第54章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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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小屋里,周茂国泡了一杯浓茶,观测所有人的动作。

    沙盘被放大,现出矿洞里的深渊。

    【按照电影里演的……】

    林语柔正把手伸进沙盘里,要简单粗暴地戳醒那只沉睡的怪物,然而迟小多一说,老佛爷又把手伸了回来,疑惑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主角这个时候应该有惊无险地下到深渊里去。”迟小多煞有介事地在项诚耳畔说,而项诚背着迟小多,缓慢朝下攀爬。

    “然后呢?”齐尉在下面问。

    “然后就有人掉了个什么东西,当啷一声。”迟小多说,“就像上次我和项诚去收鸱吻一样,把它惊醒。”

    “你都想起来了?”齐尉和可达在平台上活动身体,抬头问道。

    “嗯。”迟小多答道。

    “说得对。”项诚道,“所以我们换个方法,抱紧我。”

    说着,项诚两脚朝崖壁一蹬,带着整根绳子飞了起来,连带着上面背着陈朗的陈真、周宛媛、方宜兰与雷况师,一起荡出一个弧度。

    所有人:“……”

    上面一长串人还没反应过来,连迟小多都没回过神,项诚已飞出半空,从运动包里掏出个保鲜袋,继而抖了个底朝天,所有黄豆一下全部撒了出来,带着金光咻的一声飞射,组成了黑暗中的一道银河!

    紧接着项诚完全松开了绳子,抖开石敢当,念了句咒文,石敢当怒吼着飞出,却找不到目标,在空中乱飞乱冲。

    石敢当的咆哮声响彻深渊,底下的怪物登时醒了,发出又一声咆哮,巨大的触须从地底飞来,登时把空中化形的石敢当虚灵击得粉碎!

    “你神经病啊——!”周宛媛尖叫道。

    “跑——!”可达吼道。

    触须越来越多,最大一根黑暗的触须顺着崖壁惊天动地地抽来,洞顶开始坍塌,巨石不住陷落,项诚大喊道:“小多抓紧绳子!”

    迟小多跟着项诚坠落,却一手死死抱着他的腰,项诚呼啦一声撑开雨伞,迟小多抓着绳子,牵着一连串人朝对面的崖壁飞去。

    底下一根触须轰的一下犹如散发着黑气的章鱼须猛地抽来,正中矿井边缘的铁梯,铁梯发出巨响,固钉崩开弹出,可达与齐尉紧紧抱着平台上的栏杆,铁梯朝着对面歪倒下去。

    触须四处找寻目标,将空中散发着金光的豆子抽了个遍,却忽略了借路的驱魔师们,项诚将捆妖绳在手腕上一绕,带着绳上的所有人在铁梯上转了个圈,把人全部缠在铁梯上。倾侧的铁梯形成了一个桥,可达最先反应过来,翻身上了铁梯,朝桥对面狂奔。

    铁梯朝着对面的崖壁崩倒下去,项诚踏上铁梯,朝迟小多道:“到对面去!”迟小多一阵晕眩,在梯子上开始跑,齐尉在背后吼道:“让——”

    项诚追来,一手搂住迟小多的腰,朝侧旁一跳,单手抓着梯子,绕了个圈,就在两人飞身离开梯上的时候,背后一头发光的火龙飞来,冲向对面的铁门,铁门轰然爆炸,把两块钢板彻底炸开。

    又一根触须飞来,在半空中乱抽。

    “它对光敏感!”迟小多在百忙之中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大家法术齐出,陈真的心灯聚光,周宛媛扔出一面镜子,喊道:“去!”

    镜子在空中高速自旋,陈真的心灯散发出强光,射向镜面,光线在飞速旋转的镜子上跳跃折射,洞壁上映出了一道光环,底下成千上万的触须同时飞出,在洞壁上乱抽乱拍。

    项诚和迟小多最先冲到对面的洞内,接着是齐尉,可达接力陈真,抱着陈朗朝对面一个飞扑,安全落地,周宛媛冲来,接着是雷况师拖着方宜兰,陈真跑向他们的时候,一根触须唰然飞出,卷住了铁梯,朝下面狠狠一拽。

    所有人齐声大喊,陈朗扑了出去,却被可达倒拖回来,说时迟那时快,陈真凌空一跃,越过触须,落在后半截梯上,两手抱住坠落的铁梯。项诚看也不看,镇妖绳脱手,一头卷在可达腰上,另一头飞向陈真,卷住了他的腰。

    可达把陈真拖了回来,拉着他的陈朗差点被吓虚脱了,靠着洞壁喘气。

    整个队伍快要被项诚玩死,项诚却一副冷漠的表情,盯着洞外。

    “到里面来。”项诚冷冷道。

    “你有病吗——”周宛媛怒道。

    说时迟那时快,项诚抖开降魔杵,震喝一声,就在同一秒内,又一根触须从深渊底部抽来,唰地卷向队伍末尾的雷况师,然而还没碰到他,便被项诚一杵出手,牢牢钉在洞壁上!

    触须唰然炸开,化作黑烟飘散,剩下的半截倏然消失了。

    “没有。”项诚把降魔杵一收,礼貌地朝周宛媛点头。

    所有人:“……”

    一切变数来得太快,雷况师还没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要被触须卷走了,项诚和深渊里那只怪物同时发动后手,甚至就在完全无法分辨谁快谁慢的一秒内,就连方宜兰也彻底心服口服,心有余悸道:“谢谢大仙。”

    “不谢。”项诚随口道,“还你那天的人情。”

    迟小多跟在项诚身后,沿着洞窟朝深处走,他四处看看,说:“这里应该不会再有东西了,好歹也让喘口气……你怎么知道最后那根触须会飞过来的?”

    “电影里都这样不是?”项诚眉毛动了动,朝迟小多说。

    迟小多笑了起来,周宛媛还在后面好奇道:“还你什么人情?”

    方宜兰答道:“点名的时候他没听见,我提醒了他一声……”

    周宛媛:“……”

    大家稍微休整了一下,继续朝前走,这次大家有惊无险,各自心里吐槽了项诚一番,又不得不把他当作领队看待了。毕竟最后那一招实在太漂亮,连陈真都料不到有这一手。

    林中小屋里:

    周茂国拿着茶杯,哈哈大笑,林语柔实在没料到项诚居然抢了她的先手,毫无办法。

    “看其余组吧。”周茂国说,“他们应该会停下来整备。”

    林语柔打了个响指,召来数面镜子,刚才的攀岩的驱魔师队伍已经被打散了,现在其中一个组正在找人质。

    郑老师打了个呵欠,乐不可支,说:“现在的年轻人,很有意思。”

    “是这招已经过时了。”乔大师说。

    山腹内,项诚等人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溶洞,走了不远,他们听见了水声。

    迟小多一边走一边更新他的词条,记入一个感光的深渊怪物。

    “看看你的包里还有什么。”项诚朝迟小多说。

    “水下有东西。”迟小多很小声地说。

    “感觉到了。”项诚答道,“什么都不要说,一提醒他们就犯规。脚下不要停,继续走。”

    “打开的午餐肉罐头,夹钳,一点汽油……锯子泡面打火机。”迟小多答道。

    “夹钳给我。”项诚小声道。

    项诚取出捆妖绳,缠在尖嘴夹钳上,迟小多好奇地看着。

    “饿了?”项诚道。

    “有点。”迟小多说。

    “很快可以吃早饭了。”项诚说。

    “休息一下吧,大家停下来喝点水。”可达说。

    陈真与项诚对视一眼,项诚微微眯起眼,不易察觉地摆摆手,陈真点了点头。

    “想办法过河。”陈真朝身后说,“已经三点了,休息一下。”

    大家筋疲力尽地坐下,项诚却牵着迟小多一言不发,起身,开始跑,接着沿着河道转了个弯,喝道:“跳!”

    林中小屋,乔大师正在观察他们三组的那个镜子,莫名其妙地看着项诚。

    “追!”

    可达正在吃苹果,倏然间陈真也起身,拖着陈朗,追在项诚身后开始跑。

    “又干嘛!”周宛媛刚坐下,全部人都跑了,简直被项诚搞得神经衰弱。

    “我不知道!”方宜兰说,“项大仙开始跑的!”

    紧接着,项诚和迟小多跳向地下河中间,挥出捆妖绳,尖嘴夹钳带着绳的一头钉在洞顶上,两人揪着绳索一荡,跃过十米宽的河流,飞向对岸。

    接着捆妖绳自动飞向陈真、陈朗与可达,把三人卷了过来。

    林中小屋里:

    林语柔:“???”

    周茂国正喝着茶,无意中一瞥镜子,登时哑然。

    地下河开始沸腾,冒泡,一只庞然大物出水,然而队伍末尾的周宛媛却已身在半空,在它的头上飞身一踩,对面飞来捆妖绳,缠住周宛媛手腕,将她拖得飞了过去。

    “拜拜——”迟小多朝那水里的怪物挥手道。

    怪物:“……”

    “跑!”项诚说。

    全部人于是又开始顺着下游狂奔,可达回头看了一眼,说:“那是啥?”

    “鬼知道!”齐尉道,“是个怪!跑吧!”

    迟小多跑得气喘,项诚便把他打横抱起来,继续跑。

    “陈主任追不上了!”可达喊道。

    项诚终于放慢脚步,远处还传来不甘心的怒吼,众人就这么直接把怪物撇在身后。

    “你这也太……”周宛媛扶着一根钟乳石直喘气。

    “天下武功。”项诚答道,“唯快不破。”

    溶洞内:

    “这种地方不是应该停下来找点水喝么。”周宛媛说。

    迟小多说:“对啊,所以一般都会有怪物吧。”

    方宜兰一手扶额,片刻后问:“是个什么怪物?你们看见了吗?”

    “不知道。”周宛媛说,“什么水怪吧,说不定还是千里迢迢运过来放在河里的,太可怜了,连个露面的机会都没有。”

    项诚还在持续走,迟小多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项诚便背着迟小多,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最后从地下河的出口处走了出来。

    “看,日出。”项诚说。

    迟小多睡眼惺忪地下来,和项诚坐在一块石头上看日出。

    他们竟然穿过了一整座山的山腹,对面是项诚制定的路线。

    陈真看了眼表,六点四十。

    众人活动筋骨,项诚看了眼陈真,眼里带着询问的神色。

    “继续走?”齐尉问道。

    可达打了个呵欠,说:“听项大仙的吧,我们这些宅男简直是实践渣。”

    周宛媛也完全服气了,说:“我听你们的,抱你们大腿算了。”

    “走。”项诚答道,“先上山,上去以后,沿着山脊走,到了山峰连接处的谷地再睡。”

    他们先是看了一次地图,迟小多和陈朗靠在一起打瞌睡,项诚分析了整条路线,决定抵达两个叉之间的低地处再休息。

    “其实我想走的是慢线。”陈真朝项诚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项诚答道。

    “为什么?”迟小多迷迷糊糊地问。

    陈真解释道:“走快线就一定会吸引到考官们的注意力,说不定还会加怪来打压咱们,所以可达一直在说休息休息,不想走这么快。”

    “反而中庸一点的人,进度落在最后,名额多出来,自然就不会来为难你,睁只眼闭只眼就让过了。”

    “唔。”迟小多揉揉眼睛,说,“所以现在要睡觉吗?”

    “不,不行。”项诚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陈真问:“你有疑虑?”

    “没有。”项诚语气平静地说。

    迟小多:“???”

    “你睡。”项诚说,“一二三,睡了。”

    “嗯……”迟小多像是中了催眠的魔咒,安心地睡着了。

    林中小屋里,周茂国被笑得快要坐不稳了,林语柔竟然拿项诚毫无办法。

    “准备换班吧。”周茂国起身道。

    一众考官各自起来,乔大师出门,周茂国说:“开车送您?”

    乔大师摆手,说:“我慢慢走下去。”

    “那么……”郑老师拄着拐杖,说:“老头子就先告辞了。”

    “您慢走。”所有人忙行礼道。

    “我送郑老下山。”林语柔说:“黄昏前回来。”

    王雷摘下墙上的钥匙给林语柔,说:“老佛爷开我的车,顺便给加点油。”

    林语柔接过钥匙,看了周茂国一眼,周茂国站在小屋外,活动肩膀,说:“辛苦王老师。”

    “哪里哪里。”王雷笑道。

    “呀。”一个女孩的声音笑着说:“来晚了,抱歉抱歉。”

    “可让我一阵好等呐——”郑老师笑了起来。

    “狄淑敏。”林语柔不悦道:“怎么这个时候才上来?”

    那女孩头发盘成一个髻,戴着一枚凤钗,解释道:“碰上妖将军了,就多说了几句话。”说着上前和郑老师拥抱。又和林语柔拉了拉手,彼此手掌一碰便即收回,从林语柔处悄无声息地接过一枚镯子,捋到手腕上。

    “轮到我和王雷老师了?”狄淑敏道。

    “你去看着吧。”林语柔说:“乔大师已经下山去了,我正打算送郑老回乌兰浩特,弟子们都等着接他。”

    “行。”狄淑敏答道:“王老师,多多关照啦。”

    “哪里。”王雷谦虚地笑道:“多亏了狄老师的家传法宝。”

    小屋外,车开走,考官们各自换班。

    狄淑敏坐到沙盘前,喃喃道:“剩下十七组……周老师可真够残忍的。”

    王雷哈哈大笑,说:“玉不琢,不成器。”

    狄淑敏暗自好笑,摇了摇头,调整各个镜子,逐一观察各组的成员,野外组基本都醒来,动身继续前行了,一夜过去,被各种野生妖怪淘汰掉了近半考生。

    “咦?”狄淑敏说:“项诚这个组里的光眼怎么不动了?”

    山路上,光球停了下来,留下上山前的景色,人已经不在了。

    “出故障了?”王雷道:“我去看看?”

    狄淑敏推开门,喊道:“周老师!”

    周茂国正在木屋外的便携煤气炉上煎蛋,哎地应了一声,狄淑敏说:“项诚组的光眼不跟随了。”

    “我去看看。”周茂国过来,确认了沙盘上光眼的具体位置,关了炉子出去。

    山路陡峭难行,阿尔山非旅游区里人烟罕至,许多地方甚至自地球诞生后就从来没有人走过,迟小多睡了半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见有人在喊。

    “不行!”

    “先下来。”项诚朝迟小多说。

    迟小多站在地上,发现脚下就是万丈悬崖,整个峭壁已经完全塌掉了,还有石头随时可能会滚下来,洞顶无法借力搭桥,山壁也没有受力点。

    “还有一条路!”陈真说,“我们从那边上去,多花点时间。”

    项诚抬手,示意知道了。

    “后天早上和你们会合!”可达喊道。

    项诚一语不发,转身走了。

    迟小多还没反应过来,项诚要背他,迟小多却摆手道不用,下来走走,于是齐尉还是在前面开路,项诚和迟小多沿着峭壁上勉强能通行的道路慢慢地走。

    “刚刚怎么了?”迟小多迷惑道。

    “后面塌方了。”齐尉回头说。

    “前面下去。”项诚说,“休息会。”

    齐尉在一棵半探出来的树上系好绳子垂下去,拉了拉绳子,项诚和迟小多顺着绳子滑下去,收回捆妖索。

    “好漂亮。”迟小多说。

    群山呈十字形,这是两个山脊之间的一块凹地,上古冰川溶蚀作用,形成了一个漂亮的湖泊,一夜过去,阿尔山阴云尽退,出了大太阳。太阳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他们在湖边坐了下来,齐尉看了眼表,早上八点半。

    “休息到下午三点。”项诚说,“补回体力,先吃点东西,我去找柴。”

    “有锯子。”迟小多找出锯子给项诚。

    项诚要离开,却又看了齐尉一眼。

    “你去吧。”齐尉说:“或者我去?”

    “我去。”项诚说。

    迟小多感觉到两人的气氛有点奇怪,仿佛有什么事瞒着彼此,但项诚不发一语,直接转身走了,剩下齐尉在湖边打水,脱下背心,洗了拧干。

    “衣服要洗吗?”齐尉问。

    迟小多答道:“要。”

    身上全是汗,黏糊糊的,迟小多脱了t恤交给齐尉,齐尉认真地在湖边给他洗衣服,迟小多看着好笑,齐尉问:“笑什么?”

    “没想到你还会洗衣服。”迟小多说。

    迟小多起身过去,齐尉似乎正在用一个什么法术,湖水里倒映出密林中两个身穿迷彩服的身影。一个手里抱着柴火,站在树边,另一个则从树后现身,两人仿佛正交谈着什么。

    从迟小多的角度,看不见齐尉正在观察的内容,也看不见两人的脸。

    然而迟小多一过去,齐尉就马上把法术收了。

    “那是谁?”迟小多好奇地问。

    “没有谁。”齐尉摆手道,把衣服在水里涤了下。

    “是水镜术吗?”迟小多问。

    “嗯。”齐尉说:“你知道?”

    迟小多在书上读到过这种法术,利用水的连通性,可以通往任何一个有水的地方,当齐尉施展法术时,附近可能存在的几百个水洼,都会折射出各自的映像,如果有人在水洼附近,映像就会传到齐尉面前的湖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