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番外二(完)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如果订阅比例低于70%的话只能在36小时后看到更新了, 比心~  但他的外罩却还是那件染了焦黑与鲜血的长袍。

    他无声跪伏在床边,拉过徐行之的右手, 枕于其上,侧脸望向熟睡的徐行之。

    孟重光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流连过他紧抿的唇线、饱满的喉结、起伏的胸膛,紧张, 忐忑, 恐慌, 像是在看一只随时有可能会碎裂开来的花瓶。

    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他似乎不能确信徐行之还活着,手指缓缓移上徐行之的身体, 揉开他身上披覆着的一层薄衣,指尖点在了他的心脏位置, 感受着皮肤下强悍有力的心跳。

    咚咚, 咚咚。

    孟重光露出了满足又感动的笑意, 低声呢喃:“师兄,你回来了,回家了……”

    随着低语声, 孟重光的呼吸竟渐渐不稳起来。

    他的眼角沁出血丝,原本还算清明的瞳仁竟然被逐渐浸染成了猩红, 眼尾和额心的朱砂迹都隐隐透出可怖的朱光。

    他的手指同样颤抖得厉害, 指甲逐渐伸长。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抓破徐行之的心口皮肤, 孟重光硬是强忍住了, 飞速抽回手来, 掐紧了自己的手腕。

    五道深约及骨的伤口在他的腕部划下, 而在见了血后,他眼中血色才稍稍淡却了下来。

    徐行之眼皮微动,似有所感。

    孟重光再不肯留在这里,勉强封住自己的气门,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将外袍除下,盖在徐行之身上,才转身朝外走去。

    走出竹扉的瞬间,孟重光险些撞在一个人身上。

    周望蹙眉,伸手欲扶:“孟大哥?”

    孟重光拒开她的搀扶,喘息之余,寒声问道:“你有何事?”

    周望见惯了孟重光犯病,知道他若是情绪失常,定然会发狂暴走,非饮血不能解。

    好在孟重光哪怕是狂乱至极时,也守着分寸底线,从不对他们下手,因而周望并不惧他,利落地答道:“我是第一次见到徐师兄,想和他说说话。”

    孟重光按紧疯狂蹦跳的心脏,说:“师兄还在睡觉,你在外面守着,等他醒来再说。”

    周望一抱拳:“是。”

    目送孟重光踉跄着走出高塔的青铜巨门,周望转回脸来,吹了声口哨,随手一推,直接进了门去。

    徐行之被推门声惊醒了,翻身坐起时,身上盖着的外袍也随之滑落。

    他天生体寒,睡前忘了盖好被子,前襟也不知道为何敞了开来,睡了这一觉,手脚早已是冰凉一片。

    他打了个寒噤,来不及想这袍子是谁为自己盖上的,先把体温尚存的外袍拥进怀里取起暖来。

    周望问:“冷?”

    “有点。”徐行之一边搓起掌心,一边打量起周望来。

    她已经把那两把巨刀卸下,着一身质地粗劣的朱衣,却生得绛唇雪肤,还真有点蓬头垢发不掩艳光的意味。

    注意到徐行之的目光,周望笑了一声:“我舅舅说得没错。”

    徐行之:“???”

    周望抱着胳膊笑眯眯道:“姓徐的孟浪恣肆,更无半分节操品性可言,一见女子就走不动道。”

    徐行之:“……他还说什么了?”

    周望说:“他说如果你胆敢对我心怀不轨,我便尽可以挖掉你的眼珠子。”

    ……徐行之很冤枉。

    徐行之是爱美色,不拣高低胖瘦的姑娘都爱多看上几眼,但几乎从未产生亵玩的念头,更别说是周望这么小的孩子了。

    徐行之耸耸肩,坦荡道:“美人生于世间,即为珍宝,看一眼便少一眼,今日之美和明日之美又不尽相同,我多看上几眼是功德善事,怎么能算孟浪?”

    周望:“……”

    无言以对间,她瞧见了徐行之被缚在床头的左手,心理总算是平衡了些,露出了“活该你被锁”的幸灾乐祸。

    徐行之竟也不气,左手持扇,自来熟地照她额头轻敲一记:“对啦,这才像个孩子,板着张脸,老气横秋的,不像话。”

    周望被他敲得一怔,捂着额头看他。

    她是遵周北南之命,想从徐行之口里旁敲侧击些东西出来,反倒在言语间被徐行之抢了先机

    徐行之问她:“你叫周望?周北南是你舅舅?”

    周望只觉这人有意思,也起了些好奇心。她学着男子坐姿,单腿抬上炕,靠在床头的木雕花栏上:“嗯。”

    徐行之估算了一下她的年纪:“和你舅舅一起进来的?”

    周望:“差不多。距今已有十三年了。”

    如果在其他人面前,徐行之还得注意些言行举止,但在这女孩儿身边,他就不用特意拘束了。

    毕竟她之前从未见过自己,就算有听周北南说起过关于自己的事情,大概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如果有可能的话,徐行之说不准还能从她这里问出些关于蛮荒的事情。

    他问道:“为什么要把你们关进蛮荒来?”

    周望注视着徐行之,微微挑起眉来:“我舅舅他们嫌我年幼,不肯同我细讲……再说,我们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徐师兄你难道不知?”

    徐行之:……哦豁。

    还是个蛮聪明的姑娘,不好糊弄。

    和聪明人说话自然要换种方式,徐行之把扇子一开,给自己扇了几下风:“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连孩子也不放过。”

    周望嘴角一挑,摊开掌心,把玩着掌心里的茧痕:“进蛮荒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我娘和舅舅被流放进蛮荒后,我舅舅为了护着我娘丢了性命,要不是遇见了陆叔叔,把我舅舅的魂核固定在他的符箓里,又把精元分给他,我舅舅的元魂怕是早就散了。”

    徐行之微微蹙眉:“周北南是怎么死的?”

    周望答道:“他忘记了。”

    关于这点,徐行之倒不觉得奇怪。

    鬼修以操纵尸体与鬼魂为主要攻击方式,作为鬼修之一,陆御九明显属于后者,而鬼魂,又可以被大致划分为明鬼与暗鬼。

    能记起前尘往事的鬼,被唤为“明鬼”,它们灵台清明,力量与生前无异,生前强大,死后也同样强大。

    那些记忆模糊的鬼,则被统称为“暗鬼”。它们在死亡的时候,部分魂魄已经损毁、丢失,或者还附着在生前的残躯中没有解脱出来,因而混混沌沌,游离世间,力量相较生前会大打折扣。

    而导致鬼魂变成“暗鬼”的唯一原因,就是他的死因极其惨烈,以至于神魂溃散,五魄分裂,甚至痛苦到不愿去回忆自己的死亡。

    徐行之很难想象到当年出了什么事情。

    按照原主散碎零乱的记忆,正道共分四门,四门各守一样创世神器。

    清凉谷守“太虚弓”,应天川守“离恨镜”,丹阳峰守“澄明剑”,而原主所在的风陵山,守戍的是“世界书”。

    孟重光是天妖,褫夺神器,遭到流放,倒还合乎常理,然而,周北南是应天川岛主之子,为何也要和他妹妹一同盗取本门神器?

    这又是何必呢?

    徐行之心中千回百转之时,周望突然反问道:“徐师兄,你的右手是怎么回事?”

    徐行之瞧了瞧自己被开了天窗的梨花木右手,颇可惜道:“你说这个洞啊?刚才被捅的。”

    周望忍俊不禁:“谁问你这个洞?我是问你的手为何断了?”

    ……是啊,为何呢?

    说老实话,徐行之自己也记不大清楚了。

    仿佛是他自己五岁时太淘气,玩闹时不慎被麦刀整个儿切下手掌,血流如注,大病一场,高烧三日,一月未能苏醒,醒来后便成了残废。

    所幸老天爷还给他留了一只手,想想也不算很坏。

    然而,提到自己的右手,徐行之不免又想到在自己受伤时,父亲衣不解带地照顾在自己身侧的场景。

    自己现在身处蛮荒之中,也不知道外面的时间流转几何,父亲和妹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想到这儿,徐行之不禁有些跑神,又不愿详答,索性一言以蔽之道:“……一言难尽。”

    周望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你在外面这么多年,有没有去找过你的兄长徐平生?”

    ……嗯?

    这个问题一出,徐行之基本可以确定,这小姑娘真的是被周北南派来套自己话的。

    最棘手的是,他翻遍记忆,竟然寻不见原主有哥哥的记忆。

    究竟存不存在这么一个人尚是问题,他又该怎么回答?

    他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又会不会中了她的话术圈套?

    几瞬之间,徐行之就有了应对之法。

    徐行之注视着周望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兄长。”

    这个回答让周望眉头一皱:“可是……”

    徐行之却难得强硬地打断了周望的话,往后一躺,单手抱头,神情漠然:“我没有什么兄长。”

    在塔外催动着灵识、听着室内二人对话的周北南,闻言讽刺地扬了扬嘴角:“当初徐行之得了什么好物件,都千般万般地想着他那个哥哥。现在他终于知道他哥哥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鬼面青年陆御九的回答就更简单粗暴了:“徐平生他就是个王八蛋。活该徐师兄不认他。”

    周北南按着耳侧,对那头下达命令:“阿望,问问他,为什么来蛮荒?是谁把他送来的?”

    然而周望还没问出口,周北南便听到那边的徐行之懒洋洋道:“是周北南叫你来问我的吧?”

    既然被识破了,周望也不多加隐瞒,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舅舅怀疑得有理。十三年了,任何人都没见过你的踪影,也打探不到你的消息,时隔多年,你为何突然进了蛮荒?”

    徐行之冲周望勾勾手指:“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周望自然附耳过去。

    徐行之眼波一勾,在周望右侧的石头耳坠儿里发现了一抹微光。

    他眼疾手快,一把将那耳坠儿掐下,指尖用力,猛地一捏。

    这耳坠儿是由周北南灵识幻化而成,直通他的耳道,哪里经得起这么揉捏,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翻身跃起,捂着耳朵痛苦大骂:“姓徐的,我操你大爷!”

    徐行之:“哈哈哈哈哈。”

    那头的周北南脸色发青,掐指巡纹:“你给我等着!”

    转瞬间,徐行之掌心的耳坠变成了一只大如罗盘的蜘蛛。

    徐行之的笑容渐渐呆滞。

    直到蜘蛛长满细毛的腿开始在他手指间蠕动,他才猛地甩开手去,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这下轮到周北南拍着大腿狂笑了:“哈哈哈哈哈。”

    徐行之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扯着金链子直退到了床脚尽头,被吓得浑身发抖,骨头从内到外都是酥的,骨缝里密密麻麻像是爬满了小虫子,难受得他要死。

    就在这时,竹扉的门被人再度挥开。

    孟重光惊慌地冲了进来:“师兄??怎么了???”

    徐行之还未作答,就见那蜘蛛挪动着细细的足肢,沿着床腿爬上了床来。

    他脑袋里嗡的一声,飞奔着跳下床去,直接扑到了孟重光怀里,双脚离地挂在他脖子上,眼泪都要下来了:“……虫子!!那儿有虫子!!!”

    看他这样,徐行之怀疑自己下手重了:“弹疼了?”

    “嗯。”重光眼里隐隐现了泪光,一晃一晃的,嘴巴翘得老高,“……可疼了。”

    不远处的九枝灯微微皱眉。

    徐行之叉着胳膊,看着眼前随时可能哭出声来的小孩儿,隐隐头痛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别摆出这副样子。”

    重光像是听不懂,仿佛藏有千斛明珠的双眸里水雾迷蒙:“……”

    小孩子皮肤豆腐似的,稍微弹一下便殷红一片,看起来还真挺严重。

    徐行之无奈,俯下身,对着那弹红的地方吹了吹气,又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推给九枝灯:“……不许撒娇,下不为例。”

    重光含着眼泪,回头甜甜笑道:“是,徐师兄。”

    ……妈的真可爱。

    徐行之转身,边走边想,名字既是定了,究竟起个什么姓才好呢。

    他是自己捡回来的,那么就叫他姓徐?

    不行,姓徐的话,兄长定然不同意。

    思来想去,徐行之暗自拍了板。

    ……还是回去翻下百家姓吧,闭着眼用笔画圈,圈到哪个便是哪个。

    刚刚下定决心,徐行之便见周北南背着一柄钢炼长.枪,从一扇碧波荡漾的光门中踏出。

    一落地便看见了徐行之,周北南默默将白眼翻进了天灵盖里。

    徐行之手持折扇,一边走一边打开双臂,笑道:“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周北南鄙夷道:“……你就这么一摇三晃的,成何体统。”

    徐行之一摇三晃地走过去:“我就算滚着走,这里的弟子不还是得叫我一声徐师兄?”

    周北南:“……呵呵。”

    徐行之倒不避讳,上前去勾搭上了周北南的肩膀,用扇柄敲敲他的胸口:“怎么,还记着上次天榜比赛时的仇?我说你这人怎么小心眼呢?”

    周北南由他勾搭着,冷哼道:“胜之不武。你也好意思提。”

    徐行之哈哈一乐:“什么叫胜之不武?”

    他把玩着手上的折扇,一个旋转,折扇竟化为了一把锋锐难当的鱼肠剑。

    他将剑柄再一转,剑身化为一柄雕刻着铜蛇头的丈八长矛。

    徐行之把长矛耍得滴溜溜转了几圈,又将长矛变回了那把竹骨折扇。

    “枪兵互斗不是你擅长的吗?”徐行之把扇子用右手抛起,又接下,“……竟然还会输给我,真丢人。”

    周北南气不过:“……废话,你比试前不是说过,比试时不会用你这把破扇子变戏法的吗?”

    “天啊。”徐行之睁大了眼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说的话你居然会信。周胖子,你真可爱。”

    周北南:“……”

    他二话不说,从背上抽出长·枪,反手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