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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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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采没料到他会问的如此直接,整个人完全愣住了。荣汶却不肯放过他,仍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她。

    姜采少见的觉得很心慌,却又迅速的稳住了心神,寻找托词。她刚要开口,却被一双温软的唇封住了要说出口的话。

    姜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见的是荣汶微闭的双眸和羽翼般轻颤的睫毛。

    荣汶大概是不满意她僵硬着的反应,一只大手附在姜采的脑后,不允许她有任何的抗拒和迟疑。

    姜采拗不过他,也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意愿,慢慢放松了身体,原本紧紧抓着衣角的手缓缓松开,抵在了荣汶的胸膛上,一双杏眸也慢慢闭上了。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一般,荣汶的绵长而温柔,让姜采完全放弃了抵抗。

    荣汶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放开姜采后,满是回味的用拇指擦唇。“你虽未回答我,但是我已经有了答案。”

    姜采面色潮红,仍没能调整好慌乱的呼吸。有些羞,又有些恼,“王爷,你这是流氓行径。”

    荣汶从没见过她这样羞怯又恼怒的样子,与素日的沉稳比起来,多了几分可爱。他嘿嘿笑道,“若不用些流氓手段,郡主怎么会正视自己的心意呢。”

    姜采被他这自然的无耻逗笑了,“心意是大不过圣意的。”她起身,对荣汶福了福身,径直转身往回走。

    前一世,她与荣演两情相悦,甚至想要违抗圣意。但结果不过是,他们两个都要未彼此的家族利益低头,错过一生,也遗憾一生。

    她知道荣演至今不娶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当年自己与他情深笃定,才让他在失去后一直困于懊悔与追忆。

    荣氏多出情种,害了一个荣演,何苦再来害了荣汶。

    历经一世风雨之后,男女之情与姜采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

    锦乡侯得知广安太妃派人来送礼物提亲,笑的合不拢嘴。一面捋着修建考究的胡须,一面满意的看着花雨柔,“我儿,果然未让我失望。爹会挑一些妥帖的陪房,让你在王府不受制肘。”

    花雨柔满面春风,“还是爹爹最疼女儿。只是女儿这一嫁,日后便不能常在您老人见跟前尽孝了。您要多保重身体,不要过于操劳。女儿也会时时替父亲分担这光复门楣的重任的。”

    锦乡侯见花雨柔这情真意切的样子,心里头委实熨帖。握着女儿纤细的小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爹不白疼你。回头爹也好好提点你四妹妹,要她以后一定好好在王府里辅助你。”

    花雨柔点头如捣蒜,她爹就是她爹,拉二房垫背这种事儿仍然还急着。

    接下来的日子,广安太妃完全躲过了荣汶的视线,顺顺利利的将六礼统统过完。婚期一定,请帖一发。荣汶才后知后觉知道了消息。

    当然知道消息的还有姜采,荣汶来不及和广安太妃争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去和姜采道歉。

    把自己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委屈痛述一遍,恨不得声泪俱下。拉着姜采的手,按在胸口,“我荣汶此生只娶你一人,若有违誓,天打雷劈。”

    姜采要将手抽回来,奈何荣汶十分用力握着,几番挣扎后,她放弃抵抗。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神情淡漠。“王爷若发这种毒誓,最好离我远一些。万一老天爷眼神不好,劈歪了,我岂不遭殃。”

    瞧瞧,这酸不拉几的口气。荣汶心里偷笑,面上却还是那副可怜样子。“不管你被劈的多丑,我都至死不渝。”

    姜采嘴角一抽,强忍住笑,正色道,“蒙古汗王已送了请婚书,圣上也已经答应了。不日这赐婚诏书就要发下来了。你我都有婚约在身,无需纠缠。各自嫁娶,岂不便宜。”

    这件事荣汶也毫不知情,看来皇帝是早就发现了他中意姜采一事。这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荣汶内心抓狂,但还是要保持镇定,歪缠姜采。“你若嫁给呼伦断无幸福,我娶花氏也无宁日。”

    姜采眉心一动,扫了一眼屋内众人。碧柳最机灵,见此赶忙将屋里偷摸看热闹的丫鬟、婆子撵了出去,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屋内只剩下荣汶和姜采二人,姜采把手抽了出来,很认真的看着荣汶。“我知道王爷有大志向,可我贪生怕死、贪慕荣华,不想搅入其中。”

    荣汶顿住,他确实爱慕姜采,可与家仇比起来,他不知道孰轻孰重。

    姜采看见他眼中的迟疑,虽然明知结果,仍然难掩内心的失落。柔柔的笑了,“王爷,你我本就不属一类人。我求平淡,你求尊荣。”

    “我不是,我也喜欢平淡。”荣汶无力的解释。他不能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不是不信任姜采,而是不是时机。“就算你真的和呼伦成了亲,有朝一日我也一定要把你抢回来。”

    “不行。”姜采斩钉截铁,“倘若我真去蒙古和亲,既嫁呼伦,便会与他夫妻同德。王爷若是违背两国盟约,挑起战事,我虽为大齐人但也愿与呼伦共生死。”

    荣汶失望至极,也震惊至极。“你心里只有妇德道义,全无情感嘛?”

    曾经是有的,可被伤过了,觉得守德讲义,接受安排也没什么不好。姜采看着荣汶,不说话。但眼里满上了一层浓浓的哀愁。

    两人不欢而散,姜采颓然倒在软榻上,觉得力气被用尽了。

    荣汶却纠结的心绪不宁,在皇宫里到处乱窜。

    ……

    养心殿外,万福安正要进门给皇帝送暖胃汤,在高阶上,远远就瞧见了一个迅速移动的熟悉身影。惊的他迅速钻进养心殿内,连跑带颠奔到皇帝身边。

    正拿着皇帝玉玺准备盖章的皇帝听见一阵错乱脚步声,抬头见万福安跑了进来,调侃,“什么事,把朕的万大总管急成这样。”

    万福安看着皇帝手里拿着,还没来得及印下去的玉玺。来不及请安等虚礼,急切道,“广安王爷气势汹汹的朝养心殿方向来了。”

    皇帝眉头一挑,麻溜利索的将玉玺狠狠的按在了诏书上。得意挑眉,“来晚了。”

    万福安看着皇帝一气呵成的动作,心道不妙。以广安王的性子,这养心殿今日恐怕是要被拆了。正绝望,却见皇帝迅速将诏书递给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去,赶紧,给朕找个妥帖地方藏起来,若叫汶哥儿寻见了,拿你脑袋开刀。”

    那小太监如接了烫手山芋,一脸的委屈和惧怕,侧目向万福安求救。

    万福安心中长舒一口气,还好这芋头没给他。头眼并用示意小太监赶紧滚去干活。

    皇帝又招呼门口近卫,“把门给朕管严喽,广安王来了就说朕不在!”

    门口近卫得令,迅速将殿门关闭。皇帝从桌案后面走出来招呼万福安向后殿走。“不行,那诏书不能藏。汶哥儿这个猴崽子,精着呢,指不定就找见了。你去找小冯子,让他送到内阁老梁那,快点给朕颁发出去。”

    万福安嘴角瞅了瞅,“陛下,这是不是急了些。”

    “不急。”皇帝胸有成竹,“朕等这一天等了几十年。”

    万福安想到前尘以及近日种种,有些心疼这个压根就没想过要坐上龙椅的皇帝,躬身小跑着去追藏诏书的小太监。

    皇帝刚推了后殿的偏门准备溜走,就听见正殿大门被人强力的推开了。荣汶这小子,看来是真爱姜采,竟然使出这等蛮力。还好皇帝跑得快!

    皇帝撇了撇嘴,一脸庆幸,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荣汶把养心殿上下翻了个遍,果然没有皇帝的身影。门口近卫长舒一口气,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恐怕这位纨绔王爷,犯浑。

    荣汶不是真纨绔,自然不会真犯浑。举凡犯浑都是为了达到目的,此时不是犯浑的时候。他正色道,“陛下去哪儿了?”

    “微臣不知啊!”今日领班近卫,一脸无辜。“要不……要不王爷您去太后娘娘那瞧瞧?再不然,丽嫔娘娘那?”

    去丽嫔那太不合适了,但是可以去太后那。荣汶拂袖走了。

    太后见到荣汶,颇有几分意外。“新郎官,不回家准备娶媳妇儿,怎么跑哀家这来了。”

    “孙儿想见陛下,孙儿不想娶花氏。”荣汶撒娇,跪到太后脚边。

    正二八百拿乔作势的皇子皇孙见多了,太后就喜欢他这泼皮无赖的劲儿,揉着他的头。“好端端的,怎么又不娶了?你娘连喜帖都发了,你说不娶就不娶,这不是打天家的脸嘛!”

    他想娶姜采,更是打天家的脸。得留着太后做后备力量,荣汶不能得罪太后。权衡一番后,“可孙儿不想娶她做正妃。”

    太后招手,让一旁伺候的小宫女把喜帖拿来。上面确实也没写明白是娶正妃,且王爷的妃子,得有皇帝册封诏书。广安太妃还是明白她儿子的,给这家伙作妖留了后路。太后爱惜的拍拍荣汶的头,“行了,横竖陛下和哀家都没下旨,你愿意娶进门做什么就做什么。回头哀家补个懿旨,只封了侧妃就是了。那正妃,你瞧上哪家姑娘了?”

    荣汶高兴的挺直脊背,“孙儿……孙儿先不告诉老祖宗。等日后那姑娘愿意嫁我了,我再告诉您。”

    搞半天是姑娘还没追到,太后失笑。“好好好,但有一点。锦乡侯府这姑娘虽是高攀了,可再不济这锦乡侯也是有爵位的。娶回去,你可也要好好待人家。莫要欺负了人家姑娘。”

    “孙儿知道!”广安王满口答应,但心里已经盘算好了,怎么对付这个处心积虑的花雨柔。

    对,没错。他是知道花雨柔冒充姜采的身份,当自己救命恩人还借此道德绑架他试图让他以身相许的。从前他是没腾出功夫对付他,可如今到了不对付不行的档口。

    荣汶在为他和姜采的终身扫除一切障碍的时候,皇帝的和亲诏书已经发出去了。内务府开始忙忙碌碌的为姜采准备嫁妆,而姜采也被宫中有经验的老嬷嬷们轮番开启了婚前培训。

    培训内容无怪乎就是那些,为人妻之道。姜采早就轻车熟路,上课难免会开小差。

    她这种不认真的态度传递到皇帝和皇后那,得来的结论就是她不满于这门婚事,还是心系荣汶。

    皇后咬牙,真是造孽,皇帝就喜欢棒打鸳鸯。

    丽嫔扶额,真是造孽,皇帝怎么就没喜欢这翻版梁氏。

    英国府老太太砸碎一套汝窑茶具,真是造孽,皇帝怎么能拿我孙女换取利益。

    英国宫长舒一口气,我英国府总算对社稷有功。

    姜柏头疼,去哪儿挑个丫头把妹妹掉包。

    徐长卿惋惜,真是造孽,这么俊的姑娘就扔去蒙古了。

    唯独秦妙音觉得此事甚妥,她是真的讨厌姜采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嫁去蛮夷之地,再高贵的出身、再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皇帝用来维稳的棋子罢了。

    荣汶听说姜采态度如此不积极,心里颇为高兴。这足以证明,姜采心中是有他的,不过是碍于君威。

    被认定碍于君威的姜采,其实觉得诏书下来以后,她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皇帝一日不下诏书,她便一日心中有所希冀。虽未见的会为此争取什么,但总是有一些心神不宁的。反而诏书一下,六礼一过,她踏实了。

    皇帝恩准姜采在和亲之前,可以回家看看。老太太日日盼着,抻长了脖子,终于等到了孙女回家。

    一老一小见面,执手相看泪眼,半天说不出话。新嫂子国氏站在一旁,瞧着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子就要去蒙古风吹日晒,心中感怀,也红了眼眶。

    姜采搂着老太太,安慰。“祖母,孙女早晚是得嫁人的。无非是远一些。呼伦的母亲也是汉人,他很喜欢中原的,以后肯定会让我时常回来省亲的。”

    老太太抹了抹红眼眶,拍姜采的背,“傻姑娘,哪里那么容易的。蒙古人不定性的”想着那呼伦人高马大的样子,在看看小孙女弱质芊芊的样子,老太太真不敢想象两个人在一起翻滚的样子。顿时又伤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