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我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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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郑州,正在忙,你过一个小时再打给我。”顾少清匆匆一句话之后,便结束了通话。

    皇觉皱着眉,听到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叫,不知道是警犬呢,还是人在乡下。

    他有预感,咚咚没那么容易被找到。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又是在暗处。

    ……

    病房内,羚昏睡一会就会被惊醒,她的手里一直紧攥着手机,等待着顾少清找到咚咚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

    窗外的雨声,哗啦哗啦敲打着玻璃,偏头一看,窗帘拉得紧紧的,忍不住想要下床,申综昊看出她的意图,立刻走过去拉开一小半窗帘。

    窗外,黑沉沉的暴雨,令人压抑。

    “羚,你再喝点粥吧。”申综昊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端到羚的面前,羚回神,想要摇头,却是听到申综昊说:“你不吃东西,怎么尽快把身体养好?”

    羚愣了一下,默默地接过粥,低头一勺一勺吃起来。

    眼泪,毫无预兆,不受控制地直往下流,全部掉进了碗里,被她吃进了嘴里。

    申综昊心里绞痛,面上却是鼓励,拿着纸巾给她擦着,她坚持着吃完粥,仰起苍白的小脸,勉强地露出一抹笑,“我只是……只是太过想念咚咚了。”

    她的笑,好似瓦砾中的一朵花儿坚强地迎风绽放。

    申综昊心里一抽,跟着笑起来,“你放心,咚咚那么招人疼,那些坏人舍不得伤害他的。”

    “真的吗?”似是不相信,羚反复怀疑的追问。

    人在极度失望之时就会暗暗生出希望,唯有如此,才能面对各种磨难,羚也不例外。

    在申综昊反复的肯定之下,她真的相信了。

    咚咚才那么小,大多是落在了人贩子手里,那些人贩子见他长得眉清目秀又健康伶俐,一定想要卖个好价钱,一定舍不得伤害他,饿着他,冻着他。

    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手里的手机忽地响起,失神的羚吓了一跳,连忙回神去看,却不是顾少清打来的,是顾宅的号码。

    接通,顾宝贝的声音自那边响了起来,“大嫂,你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做了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我刚吃过。”

    简单的对话后,两人居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羚静了片刻,问:“有人打电话回家吗?类似绑匪要钱的这种?”

    顾宝贝沉默了,他们都曾这样猜想过,以为有人为了钱绑架咚咚,可是这都两天了,家里任何人都没收到类似的电话。

    “大嫂,或许这是坏人玩的心理战术,他们就是想先让我们自乱阵脚,然后好打电话过来要一个高价,大嫂,你放心,有我哥在,一定能把咚咚找回来。”

    羚失望地哦了一声,而后呆呆地挂了通话。

    凄风苦雨的夜,真的很难熬很难熬。

    这一夜,顾少清一个电话都没打给她,一个短讯也没发给她。

    从出事到现在,他连过来见她一面都没有。

    他是在怪她吗?

    怪她没用地弄丢了咚咚?

    他那么爱咚咚,一定恨死自己了……

    躺到床上,卷缩着身子,只觉得好冷好冷,之后整个人都昏沉起来。

    申综昊探了探她的额头,之后说她发烧了,没过多久有医生来了,她的手腕上被扎上了输液针,冰凉的药水流进了她的身体。

    从头到尾,申综昊沉默体贴地照顾着她,揉着她发凉的手腕,给她添被子,掖被子。

    眼泪,断断续续,流了一夜。

    ……

    第二天,天空依旧阴沉,没有放晴。

    经过昨夜的洗礼,水泥地面上积满了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温度也一下降了十度,秋老虎跑的无影无踪。

    羚还没退烧,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所有的事都忘了,迷迷糊糊间,只记得等着咚咚的消息。

    就连兰姨和邱姐过来看她,她都没注意到。

    手机没电时,她便叫申综昊帮她充,一边充着一边握在手里,任谁看了她的模样,都会忍不住叹息,心酸。

    转眼到10月13号,距离咚咚被抢走已经过了五天。

    这五天里,羚大多数时间都缠绵病榻,偶有忍不住要冲出病房去寻找时,便会被申综昊和金管家拦下。

    时间很快,居然过了5天,咚咚不见5天了,毫无消息。

    这一天晚上,顾宝贝突然跑来,刚好看到羚挣扎着要到外面去找咚咚,气的上前重重一推,把她推到了病床上。

    朝她挥舞着手臂,大喊:“陶羚,你能不能振作起来?”

    羚的烧还没全退,身上的伤口也才恢复,被她一推,头晕目眩了一会,挣扎着又要起身外出。

    却蓦然听到顾宝贝冲她吼:“你知不知道我哥五天五夜没阖眼,还在乡下淋了整夜的雨,他的肺炎发作了,发烧烧到42度多,仍然若无其事地坚持找咚咚,累的昏过去了。”

    “我听我妈说,他得肺炎都是因为你,现在累的发作了,而你又在这里要死要活的,你看看自己的样子,能不能学学我哥?坚强一点?”

    这些话,换做平时,打死也不会相信是从顾宝贝口中说出的。

    可她,就是酣畅淋漓地说了。

    听着她的话,羚慢慢安静下来,徐徐抬头,定定地看着顾宝贝,轻声问:“你哥现在人呢?”

    “他晕倒的时候刚好在上海,就地住院了。”

    羚心里一抽,“那我去看他。”

    作势就要收拾自己去上海。

    却被申综昊拦住,“你自己都没好全,怎么去看?”

    顾宝贝也不同意,“你去上海,让我哥看到你现在又憔悴又形容枯槁的样子,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那我打扮打扮。”她很想见到他,特别特别的想。

    她进了洗浴间,突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发丝凌乱,双眼无神,肤色暗沉毫无光泽。

    就连表情,都是呆滞木然的。

    这就是自己?

    仅仅5天,那个光鲜亮丽的自己就变成镜子里这个死气沉沉的自己?

    如果咚咚回来见她这样,大概会哇啦一声大哭,被吓得不敢靠近她。

    深吸一口气,拿了自己的衣服到里间洗澡,这几日为了不弄湿伤口都是擦浴,可现在,她要拆开身上所有纱布,痛痛快快地站到花洒下,把自己彻底洗干净。

    花洒下,突然发现自己一下瘦了很多,胸还是那么大,可腰,又小了些,双腿马上快赶上筷子了。

    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被热水一泡又松脱的痕迹,可是下面的肉并未好。

    洗干净自己,用毛巾细细地吸去伤口上的水,然后穿上金诺带过来的厚衣服。

    走到外间,吹干头发,可是手边却没有化妆品。

    对着镜子看了看,很想抹点儿粉底,出来跟顾宝贝要。

    外面的人见她焕然一新,先是一呆,随即个个面露欣慰之色。

    顾宝贝没好气的瞪眼,“你现在还是病人,要化妆做什么?”

    申综昊补上一句,“对的,等你彻底退烧了,脸色就会红润起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病养好。”

    羚看了看几人,令他们大跌眼镜地退回到病床上,开口喊饿,申综昊立即去盛粥,她吃过之后,又对顾宝贝说:“小妹,你能到上海看看我哥吗?”

    顾宝贝点头,“我本来就要去的,跟皇觉哥一起。”

    有皇觉陪着,羚也放心,便点了点头。

    顾宝贝出了病房,等在外面的皇觉走上前来,和她一起往外走,“大嫂看起来好像振作了,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皇觉笑,“你哥看上她总有原因的,她也不是真的不堪一击。”

    顾宝贝不以为然地哼了声,“是哦,有谁会因为爱的太痛苦而得了选择性失忆啊,我见到的人中,只有她。”

    皇觉失笑,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没爱过,体会不到那种刻骨铭心又痛彻心扉的感受,所以对于别人的感情,不要妄加评论。”

    顾宝贝还是不以为然。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上了车,直奔上海。

    ……

    接下来的两天,羚都非常安静,一日三餐,按时进食,甚至要求金管家给她熬点补汤。

    她提出这么个要求,别提金管家听了有多振奋和高兴。

    或许是情绪有所转变,羚的烧很快推了,脸色慢慢好起来,身上的伤口也很快复原,即使随意走动也不会感到疼痛。

    但她明显变得谨慎,即使不疼了,她也很珍惜自己地继续躺着,好好养着。

    无聊时,便拿着手机上网,在各大寻人网站上发布咚咚的失踪信息。

    每当想念时,便不停翻看手机里的照片,每每都会不自觉笑起来。

    申综昊见了,不禁感叹,“你终于挺过来了。”

    羚轻轻放下手机,对着申综昊摇头,“我只是想,他倒下了,我就没有了倒下的资格,我得好好的,我要让自己看起来跟以前一样漂亮,保持之前的体重,不胖一点,不瘦一点,这样,当咚咚回来时,他才会认得我。”

    听着她情深意切的话,申综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笑着鼓励,“你这样想就对了,分离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你们会重逢,会团聚。”

    羚点了点头,揉着肚子,突然喊饿,申综昊立刻去把金管家送来的汤热一下,喝过之后,羚问:“张嫂你去看过吗?”

    申综昊点了点头,“她已经康复出院了,只是……”

    羚一愣,“怎么了?”

    “张嫂受了惊吓,自从出院后就回到了顾宅,任何生人都不敢见。”

    羚心下黯然,也有自责,张嫂是因为他们才受到如此惊吓,尤其是李伯,为了保护咚咚,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偏头,看到窗外阳光正盛,终于雨过天晴。

    可是,属于她的人生暴雨似乎才刚刚开始,不过她不怕,她一定会坚持到春光灿烂的那天。

    一定会找回咚咚,看着他长大,恋爱,成家,拼事业,为人父。

    站到窗口看着外面明亮耀眼的阳光,感受脸上暖暖的光线,低头,终于拨出了顾少清的号码,响了三声之后,通了。

    他低沉醇厚的声音仿佛在遥远的天边传来,轻轻的,暌违已久的一个字:“羚——”

    “顾少清——”她郑重其事的开口,努力不让自己流下眼泪,“我很听话,我把自己的伤养好了,我觉得我可以出院了,我可以去见你吗?”

    “我很想你。”

    自和他复合以来,这是第一次,毫无顾忌地说出心中的感觉。

    呼吸,情不自禁地屏住。

    许久之后,却听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