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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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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话一落音,苏嬷嬷也领着两个仆妇走了进来了:“老太太,是要把四小姐带下去吗?”

    顾重阳心里冷笑,脸上却做出不解的样子:“老太太,我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要把带下去?”

    “放肆!”葛老夫人被顾重阳噎了一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苏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苏嬷嬷难言错愕:“不是您叫人……”

    “我这是茶水凉了,要叫人来添上。”葛老夫人怒道:“不长眼色的东西,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听清楚,自作主张误解了老太太的意思。”苏嬷嬷面红耳赤地对顾重阳说:“四小姐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您是老太太身边服侍的人,我怎么敢呢?”顾重阳语气平平,但是听在众人耳中,都觉得有中淡淡的嘲讽。

    葛老夫人越发觉得失了颜面:“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滚下去。”

    “是。”苏嬷嬷出师不利,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四丫头,你说你没有见过云锦?”

    她问的是顾重阳,眼睛却一直盯着顾重珠。

    “她撒谎!”顾重珠狠厉地瞪着顾重阳:“她今天明明拿了整整一匹云锦,颜色艳丽,灿若锦霞,十分的好看。”

    葛老夫人听着就皱了眉头。

    顾重珠忙道:“她沾沾自喜地拿到我们面前炫耀,说准备给自己做一身新衣裳,我当时就说这样的好东西,应该献给老太太用。没想到,四丫头不仅不给,居然还说,就是烧了,也不给老太太。”

    “老太太,您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分明是没有把您放在眼里。您若是不教训她一顿,以后别人有学有样,岂不是带坏了家里的人。她这样不知尊卑,不敬长辈,就该乱棍打死!”

    说到最后,她不由咬牙切齿起来。

    “啪、啪、啪!”

    顾重阳不仅一点没有被揭穿的害怕,反而拍着手笑了起来。

    别说那不是云锦,就算是云锦,也不过只有一小块而已,勉强能裁成三块帕子,可顾重珠却夸张放大说有足足一匹,还诬陷她不尊重长辈。

    哼,依着老太太的性格,若自己真做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她今天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只可惜,她并非真正的小女孩,也不甘做任人刀俎的鱼肉,岂会由着顾重珠污蔑她。

    “二姐姐,你这编瞎话的本事可真是一流,你不去做算命先生到天桥上去骗人,真是可惜了你的才华了。”

    “你别胡说八道!”顾重珠哂然冷笑道:“今天有老太太在这,你休想蒙混过关。”

    “胡说八道的人明明是你吧。”顾重阳反问道:“南京云锦寸缕寸金,每年织出来的成品连十匹都不到,大部分都进贡到宫里,我如何能得到?就算我得到了,如今我尚在孝期,根本不能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你说我要给自己用云锦做衣裳,岂不是笑话吗?”

    “你舅舅在南京,有的是钱,自然可以买到。”顾重珠道:“虽然你在孝期,但是你可以做了偷着在家里穿啊。”

    顾重阳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好,就算如此,那我烧的时候,你不是在旁边看着呢吗?你为什么不阻止?”

    一想到云锦被烧,顾重珠就火冒三丈,她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不想阻止吗?你丢的太快了,我来不及阻止,就都烧了。”

    “二姐姐,我屋里烧了地龙,明堂不过放了一个小小的碳盆而已。”顾重阳指了屋里角落处的碳盆道:“我屋里那个比老太太的这个碳盆,还要小。整整一匹锦缎,怎么可能一眨眼就烧光了呢?就算我真的丢到碳盆里面了,一时半会烧不完,你也是可以抢回来一点的,你怎么一点都没有拿到呢?”

    顾重阳连连发问,直把顾重珠问得呐呐无语,而葛老夫人正面色不虞地盯着她,她急了,就有些口不择言起来:“我说错了,不是碳盆,是火盆,你早就准备好的火盆。”

    顾重阳再次发问:“难道我事先知道你要去,事先知道我要烧云锦,所以,早早地准备好火盆?”

    “这……这……”顾重珠无法自圆其说,额上的汗都要冒出来来了。

    “二姐姐,你满口胡言,在老太太面前搬弄是非,真正没有把老太太放在眼里的人是你吧?你编的那些谎话,别说是老太太了,随便找个人来都能听出来漏洞百出,你把老太太当成什么人了?”

    顾重阳突然把声音一提:“就因为你昧下了三姐姐的双面绣帕子,我跟大姐姐看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存心报复,就编了这样的谎言来污蔑我。你所作所为,不过是借着老太太的名头打压我,好实现你自己见不得人的打算而已。幸好老太太天机神断,没有受你的蒙蔽,如若不然,这事情传了出去,别人不仅会说我们顾家姐妹不和,甚至连老太太的名声都有可能受到损伤。”

    “你再看我不顺眼,只管冲着我来就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将老太太也扯进来,让她老人家为我们这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你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太失望了。就算你是姐姐,我是妹妹,我也不能不力理据争,好让老太太看清楚事实真相。”

    葛老夫人并不傻,她不过是乍一听到南京云锦,贪慕心切,没有问清楚就叫了顾重阳来。

    在顾重阳跟顾重珠一问一答的时候,她就听出来猫腻了。顾重珠的话漏洞实在是太多了。

    她本来就认定了顾重珠撒谎了,顾重阳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更夸大了顾重珠的不良居心,葛老夫人看顾重珠的脸色就不再是刚才那么和蔼,而是一种责备与不满。

    在葛老夫人严厉目光的注视下,顾重珠方寸大乱,她咽了咽口水道:“老太太,您千万别听四丫头的,她这是倒打一耙。”

    顾重阳却一脸泰然自若:“老太太,孰是孰非,相信您一定有公正的判决。”

    两人的这种表现,高低立现,葛老夫人心里也自然有了判断。

    她不是个聪明的人,管家的事情一直都以来长媳,但是她却从不允许长媳越雷池挑战她的权威。

    可没想到,这个看似机灵实际蠢笨不堪的二孙女居然也敢来糊弄她,是不是她平时对她太仁慈了,所以她才忘记了上下尊卑?

    她冷漠地瞪着顾重珠,觉得这个孙女真是胆子太大了。

    “老太太……老太太……”顾重珠几乎吓得瑟瑟发抖:“我没有骗你,是四丫头撒谎,你别惩罚我。”

    她的恳求听在葛老夫人耳中,越发坐实了她的罪行。

    “来人!”葛老夫人语气冰冷地吩咐道:“将二丫头……”

    “大小姐来了。”

    葛老夫人的话刚刚说出口,门口突然传来丫鬟通报的声音,帘子一动,顾重华款步走了进来。

    “大姐姐!”顾重珠一下子跳了起来,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顾重华的手:“你可算是来了,你跟老太太说,今天下午,你在四丫头院子里看到什么了?”

    顾重华是来给葛老夫人请安的,没想到一进门就被顾重珠这样问,她一头的雾水:“二妹妹,四丫头院子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我什么都没有见到啊。”

    “不、不、不。你忘了吗?四丫头有云锦,南京云锦!”她紧张地望着顾重华,眼睛一眨不眨:“当时我们都在的,大姐姐你还吟诗夸赞那云锦的。”

    葛老夫人就问:“怎么华姐儿下午也在海棠院吗?”

    叫别人都是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叫顾重华就是华姐儿,谁亲谁疏,这一个称呼就能分辨出来。

    顾重华轻轻福了福身,一派大家风范:“回老太太的话,下午我的确是去了海棠院,我是去给四妹妹送帕子去的,当时三妹妹也在,后来二妹妹也去了。我们姐妹难得聚的这么齐。”

    她微微一笑,气定神闲道:“怎么,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葛老夫人自己出身落魄的南宁伯府,又是个庶出,因此很倚重名门贵族出身的长媳。

    而顾重华作为她嫡嫡亲的长孙女,又有才华气度,规矩礼仪又好,走到哪里都让人赞不绝口。最重要的是,顾重华容貌跟她有几分相似,别人总是说“大小姐通身的气派,一举一动都有老太太年轻时的品格”,大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因此,她是真心实意地疼爱顾重华的。

    听顾重华这样问,她脸色如常,语气和蔼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二丫头说四丫头烧了一匹云锦,我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

    顾重华正要开口,顾重珠就抢先道:“大姐姐,四丫头的确是有云锦的,她为了独吞宁愿烧了,都不愿意拿出来。大姐姐,当时你也在场,你也看到了,你快跟老太太说!”

    她因为太过急切,语气有些冲,甚至有些颐指气使的意思了。并非她故意要这么说,而是她平时跟人说话时高高在上惯了,一个不留神就流露了出来。

    顾重华的眉头忍不住就轻轻皱了皱,下午她跟顾重珠一番辩论,让她觉得顾重珠没有将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没想到当着老太太的面,她还是如此放肆。

    饶是顾重华好脾气,她也有些忍不住了。

    “二妹妹,你胡说什么呢?哪里有什么云锦,不过是一块寻常的锦缎,四妹妹打算做帕子的,不小心掉了,刚巧落在碳盆里,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云锦了?”

    “你胡说!”顾重珠没想到顾重华会这样说,她当场就尖叫道:“你为什么要帮着顾重阳,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是做姐姐的,居然偏帮着了顾重阳,睁眼说瞎话……”

    “放肆!”

    顾重华可是葛老夫人心爱的孙女,见顾重珠这样没规矩,对着顾重华大喊大叫,葛老夫人就觉得她实在是碍眼。她欺负顾重阳就算了,居然对顾重华也这么不尊重,这令她如何能坐视不理。

    “都怪我平时太宽和了,纵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满口胡言编排姐妹告黑状就算了,被人反驳了居然还不知道悔改。顾家的女孩子虽不说都要像华姐儿这样知书达理,但像你这样刁蛮无礼的还是头一个。既然你母亲不管教你,那就由我来管教你。”

    葛老夫人厉声道:“苏嬷嬷,你是瞎了聋了不成,还不快带人来,把这不懂上下尊卑的东西给我带出去,关到小佛堂,不许给她饭吃,让她跪着反省。”

    因为二夫人费氏是葛老夫人的外甥女,所以葛老夫人平时对顾重珠也多有纵容,小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这一次她先是欺骗葛老夫人,借着又对顾重华不尊敬,可谓是触到了葛老夫人的逆鳞,二罪并加,葛老夫人如何能不罚她。

    顾重珠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她噗通一声跪下,神色惶恐,方寸大乱:“不,老太太,我知道错了,您别关我进小佛堂,您平时不是最疼我的了吗?求您不要罚我,我再也不敢了。”

    苏嬷嬷带着人进来并没有动,她觉得葛老夫人可能会反悔。

    没想到葛老夫人却阴沉着脸道:“就是因为我平时太宠着你了,所以你才会蹬鼻子上脸,今天教训你,也是为你好!苏嬷嬷,还不快把她带走。”

    “是。”苏嬷嬷知道葛老夫人不会更改心思了,对着左右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二话不说,上前来连拖带抱将痛苦的顾重珠带走了。

    顾重阳心里松了一口气,果然如自己想的一样,老太太这一次狠狠教训了顾重珠,没有像原来那样轻轻揭过。

    “老太太……”

    “华姐儿,你是不是要给二丫头求情。”

    “不是,老太太您误会了,孙女并不是给二妹妹求情。”顾重珠屡次给顾重华没脸,顾重华也生气了,今番见顾重珠被罚,她虽然觉得顾重珠可怜,却也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因此,她轻声道:“二妹妹平时性格就非常骄纵,姐妹之间就数她最心高气傲,我们都不敢与她争执。没想到越是让着她,她越是得寸进尺,颇有几分胡搅蛮缠。您今天教训她,也是为了她好,给了长个记性,也省得她以后出去丢我们顾家的脸面。只是您千万保重,别为着她,气坏了。”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葛老夫人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孝心。”

    心里却想着,华姐儿最是仁慈,今天却也这样说,可见二丫头平时太过分了。看来,自己对二房太宽和了。

    又想到二老爷打理田庄产业,私自吞没不少,前几天刚刚被暴出来,她就觉得气。

    喂不熟的白眼狼,遇到事什么都办不成,欺上瞒下贪墨搂钱倒是很有一套。费氏跟他一个鼻孔出气,这些年来居然也瞒着自己。

    外甥女也是外人,到底不如自己嫡亲的儿孙贴心。以后,她要冷着点二房才是。

    见葛老夫人脸色冷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顾重华跟顾重阳就提出告辞。

    出了安荣院之后,顾重阳就道:“今天的事情多谢大姐姐了,若不是你给我解围,恐怕还不会那么顺利呢。二姐姐这个人,张嘴就说瞎话,我差点就没有说过她。”

    “我哪里帮你忙了呢。”顾重华道:“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她今天做错了事情,本来就该罚。”

    两姐妹说着相视一笑,突然间有了一种默契。

    “对了,你那锦缎既然是你舅舅给你的,你还有其他的吗?”

    顾重阳稍稍惊讶,忙掩饰住了,只道:“因为是参加绣庄选拔用剩下的,所以我那里并不多,大姐姐若是要,我这就写信给舅舅,请他稍几匹过来。”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顾重华轻轻拍了一下顾重珠的头:“在你眼中,我难道就是那种帮人家一点忙就要索要贿赂的人嘛?我是为了三妹妹,她没有双面绣的帕子,你那锦缎若是还有,不妨给她一块,我看她很喜欢。”

    顾重阳松了一口气,也有些愧疚,忙道歉:“我那里还有一点,我明天就给三妹妹送去。大姐姐,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想你。是我不对,你原谅小妹这一遭吧。”

    “你呀!”顾重华佯怒道:“罚你亲手给我绣个帕子,作为明年及笄的礼物。”

    顾重阳害怕做绣活,女红一塌糊涂,整个顾家的人都知道。

    “我的天!”顾重阳惊呼道:“大姐姐,你这个要求太离谱了,那我宁愿你不原谅我。”

    顾重华拿凉冰冰的手往顾重阳的脖颈里面塞:“好哇,你如此不诚心,看我如何罚你。”

    顾重阳一边笑一边躲:“好姐姐,你可饶了我吧。”

    两姐妹一个追一个逃,她们欢快的笑声让人感觉天都不冷了。

    可二夫人费氏听到顾重珠被关进小佛堂的消息却气得直哆嗦:“这么说,是四丫头在老太太面前挑拨的了?”

    孙嬷嬷顿了顿。

    刚才她说了那么多,二夫人却全都忽略了,包括顾重珠先去告黑状,二夫人也全都选择性地忘记了,只觉得是顾重阳存了害人的心思,却不想是自己女儿挑事在先。

    不过,孙嬷嬷知道自己夫人向来护短的厉害,此时说也无益,就点头道:“是,主要是四小姐,大小姐也在里面推波助澜了。”

    “你说的很是。”二夫人气得眼中冒火:“四丫头是个什么东西,老太太向来疼爱重珠,绝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惩罚重珠,一定是大丫头也在里面兑坏水了。我这就去找大嫂评评理,问问她养的什么女儿,居然伙同四房的人欺负我们重珠。”

    孙嬷嬷听了惊道:“二夫人,不可啊。这事情跟大夫人可没什么关系。再说了,您这样去了,得罪了大夫人,可不好,她毕竟是当家主母啊。”

    “哼!什么当家主母,小姐们之间居然出现了互相攻讦,以多欺少的事情,可见她这个家当的不怎么样。”

    二夫人冷笑道:“我今年若是忍气吞声,她还以为我们二房是好欺负的呢。如今可不是大老爷还活着的时候了,大老爷在任上胡作非为,丢了侯位,还连累了我们。她这个做妻子的,就要承担责任。这个家勉强维持也没有意思,还不如分了算了。”

    孙嬷嬷听了就知道,自家夫人要去找大夫人,一方面是为了给顾重珠找场子,另一方面则是要去证明谁才是侯府真正的女主人。

    从前大老爷还是侯爷的时候,二夫人费氏自然要让着大夫人几分,不敢与其交锋。

    可如今大老爷已经死了,大房已经没有了,大夫人既没有丈夫相帮,又没有侯夫人的名头,二夫人就一点也不怕她了。

    更何况,如今打理庶务田产商铺的,是二老爷。二夫人就觉得整个顾家,就他们二房出力最多,顾家必须倚重他们二房。现在这个情况下,不是她怕大夫人,而是大夫人要让着她了。

    “夫人,老太太的心还是偏向大房的。”孙嬷嬷提醒道:“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如今顾家上上下下大小事务,哪个不倚着二老爷?别说大嫂了,就是老太太,也要二老爷这个臂膀才能办得成事呢。”二夫人满脸的骄纵:“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孙嬷嬷听了,就觉得二夫人说的有理,忙拍马屁道:“既然二老爷掌家了,那这内宅事宜也该由夫人您来掌管才是,可大夫人却迟迟不愿意松手啊。”

    “大嫂管家这么多年,可没少中饱私囊,到嘴的肥肉,谁也不想吐出来。事到如今,可由不得她,现在可不是大老爷活着的时候。重珠被欺负的这件事情,她若是不给个妥当的处理,我可不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