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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心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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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菲宫,一扇紫檀嵌黄杨木雕龙屏风后,柔贵妃正与一名俊朗魁梧的男子商谈些什么。

    “惠王爷,先莫要急,喝杯茶!”柔贵妃轻轻道。

    原来男子是琳琅郡主的爹,惠亲王!

    “本王只想问,娘娘的话,还能信吗?前日娘娘允诺本王定会处置那犯祸之人,驱逐出储青宫,可现在呢?”惠亲王质问道。

    “她很快就会搬离储青宫,不会碍着琳琅姑娘的眼。”柔贵妃心虚道。

    前日惠亲王来找自己讨要说法,她便找时机跟皇上提及,眼看下月太子即将大婚,鱼蝶儿非妻非妾,留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子在东宫,确实不成体统,希望皇上考虑给她另做安置。没曾想皇上竟然封她尊一品女官之位,还赐居喜棉宫。

    “不用你说,本王也知道她要搬离,可那是处罚吗?是高升才对吧!尊一品皇御女官,前朝就未设,她倒是祖坟冒了青烟,会补缺。竟然还赐了宫殿给她,喜棉宫啊!贵妃娘娘可比本王清楚,这喜棉宫可是前朝的颜妃所居之地,那么多的后妃都未赐,赐给她?她是个什么东西,充其量懂点医而已,有什么资格得此殊荣!”惠亲王真是越说越气,打了郡主没有丝毫处罚,还能升官,什么道理。

    “这次确实委屈郡主了,只是炎儿也为难,那女子是请来为皇上医病的,而且还医好了,若罚的重了,又怕皇上那里过不去,本宫已经教训炎儿了,开始就不该将人留在东宫之中,既是大夫便打发去太医院安排就行了。他也悔悟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柔贵妃保证道。

    “本王的掌上明珠,本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竟然被……,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打了,这是在打本王的脸。”惠亲王冷哼一声,气愤至极道。

    末了,大袖一甩,面上怒不可遏:“本王还听府中丫环说,事出之时,太子竟然一心护着那女子,这将我琳琅儿置于何处?她才是太子妃,若是太子瞧不上琳琅便趁早说,本王豁出去这张脸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取消婚约!”惠亲王怒火愈盛。

    面对他的如此猖狂,柔贵妃也是无奈,谁让他权势倾盖朝野,自己想攀交与他呢,等他说完方赔笑道:“王爷此话严重了,琳琅与炎儿自幼相识,又同是皇族子嗣,多好的一桩姻缘,你看这几日炎儿与琳琅不是很好吗?出双入对,听说还一同游湖去了。”

    “哼!很好?那是琳琅单纯好欺,几句好话就哄住了。”惠亲王吊着个脸。

    “皇上封她女官,赐她宫殿,自有皇上的道理,本宫也不能干预,不管怎样,她出了东宫以后就没这些事了,女官当差之年不能嫁人,王爷也是知道的,所以琳琅不用有后顾之忧。稳坐她的太子妃之位,将来还不是荣华富贵无人匹及么?”柔贵妃语气稍微硬了一些。

    怎么说自己也是贵妃,鹤炎也是丘池国的储君,你惠亲王再有权势也是臣子,能合则合,不能合一拍两散,难不成太子妃之位还能空了不成,满朝文武哪个不是挤破头的想让女儿嫁。

    “即是琳琅愿意,本王也不好说什么,只希望贵妃娘娘能保她无忧,否则别怪本王意气用事!”惠亲王思虑良久,说出这番话来,算是缓和下来。

    柔贵妃心也放了下来,真险,鹤炎若不是为了阻挡自己去找鱼蝶儿麻烦,可能根本不会同意讨好琳琅,还游湖,游个P湖!若是没稳住琳琅,现在恐怕真的要一拍两散了。

    鱼蝶儿从鹤泰的皓月斋气咻咻的回到幽兰轩,喝了杯水便去后园荡她的秋千去了。希望那风能晃去闷气。那个鹤泰,真是讨人厌!早知当日不要救他才对。

    正在秋千上一荡一荡的玩的高兴,秋莺就来喊牡丹回去找什么绣样,没人推了,她便自己轻轻摇,懒懒的倚在一侧眯着眼睛,晃着小脚。

    迷迷糊糊有些困倦,便靠着秋千一侧小憩,睁眼时,一截墨蓝袍子在视线处,顺着袍子往上看,只见鹤炎站在面前,直直的盯着她,惊得她立时起身道:“太子来了为何也不叫我?”

    他没说是看她睡颜入了迷,也未说不忍惊醒她,其实这两样并存。

    鹤炎只低语道:“蝶儿,你答应了做皇御女官?你可知道做了女官便要在这宫廷当差十数年,才有资格出宫,才有资格婚配。”

    十数年啊,那时一朵老黄花嫁给谁?

    “皇上封赐,我又岂能抗旨,若是抗旨,别说嫁人,命也没了。你现在恐怕已经看不到我了。”鱼蝶儿淡淡道,她心里其实有点气的,鹤炎莫名其妙消失几天,现在跑来问为什么答应,她有资格不答应吗?

    她当然知道女官当差时不能嫁人,除非嫁给的是皇上,或者皇上特赦准许婚配,只是嫁人不嫁人有什么重要,她压根不关心。这宫里的宫女哪个不是得等到出宫才能嫁人的。

    鹤炎只当她是怪自己几天未出现,悻悻道:“我不是有意不来看你,实在是……这几日母妃言说身体不适召我过去,我明白她是煞费苦心把我困在那儿陪琳琅,可我又不忍拂她的面。只能陪着琳琅出宫游玩,今日才回。”算是对这几日的消失做了解释,也算坦白。只是他没说柔贵妃是拿不来找鱼蝶儿麻烦来交换,让他陪琳琅游玩的。

    鱼蝶儿轻笑一下:“该陪的,她是你的太子妃。”

    他目光黯淡:“该的总不是想的,想的却总是不该的。”

    “自知是不该的,又为何要想?”鱼蝶儿反问。

    她言语间的逼迫,让他瞬间静默。许久才道:“我不想你离开储青宫,若你反悔了,我去找父皇,请求他还你自由身,不做那女官之位。”

    “自由就能呆在储青宫吗?自由了便更没有立锥之地了吧,你那太子妃会准许我留在这?惠亲王,庄太妃会允许?恐怕就连你的母妃也不会允许。”鱼蝶儿苦笑,自己是所有人想推出去的,既然有了好去处为什么死赖着不走呢?

    “若是有了名分自然有理由留下。”鹤炎眼里有着希望。

    “名分?侍妾吗?太子觉得侍妾比女官能好到哪儿去呢?”鱼蝶儿抬眸看他。

    鹤炎不敢对视她的眸光,别开脸道:“我也想为你谋一个好名分,但是这几日母妃与我说了很多,不可否认她说的也对,若我一味逆反,失了这位子,便什么资本都没有,别说保护你,或许连我自己也保护不了。”语气淡淡,脸上却尽是苦涩。

    侍妾!的确他自己都不想说出来,一个暖床的,能算个什么好名分。

    他又郑重道:“虽然我不能给你正妃侧妃之位,但在我心里的位置,她们永远也不可能逾越过你!”

    心里的位置,鱼蝶儿突然有点冒火,想质问他,心里的位置值得几个钱,在这个豺狼虎豹弱肉强食的深宫内,你跟我谈心里的位置,就算日后鹤炎登了基称了帝,太子妃为皇后,侧妃为贵妃,侍妾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封个妃。不好的连个妃都封不到。

    等新一批的秀女一进宫,就连妃都成了黄花菜,在那晾着,混吃等死。不像皇后、贵妃最起码还有尊贵的地位在。还且不说皇上驾崩后那些低位的妃嫔的下场去处多么凄惨,就是活着时,也是处处压抑。就拿吃用和月银来说。

    皇宫内膳房不止一处,但只有为皇上服务的才称御膳房,御膳房有两处,一处在前殿的宣仪殿旁侧,因为皇上的寝宫与办公在那,用膳上也方便。另一处在后宫里,方便皇上在内宫歇息时用膳,皇后、太后、地位尊崇的贵妃与经过特许的妃嫔可以享用御膳房的膳食。

    那些地位低的妃嫔没有资格用御膳房的膳食,日常三餐是由居所里的内膳房打理。除了皇上的御膳房,后宫里还有大大小小的内膳房,也就是小厨房,都是在各个宫院里。

    太后、皇后、贵妃的宫殿内也有内膳房,她们不但可以与皇上共同享用御膳房,也可以自己宫里做。这就是地位的不同,待遇的差距。

    而其他妃嫔却只有内膳房,每月的膳食费也是按等级发放,一百两到十两不等,等级高俸禄就高,等级低,不但住的宫殿是小的,环境差的,内膳房也小,连月银也不多,膳食的份例费少,菜当然也吃的不好,因为好的你没钱置办,月银就那么点,所用餐具也是按等级规格,等级高的贵妃是用金、银,低的妃子却只能用锡、瓷等。

    衣食住行,一切的一切都取决于你的位子,所以倒不难理解为什么都是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因为处在最低的位子,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想吃顿好的都难,就连那些势力的奴才都对你翻白眼。

    没地位没吃没喝遭白眼,这些苦倒是无所谓,更可怕的是你没地位还招宠,那就是集怨恨于一身,想变着法折腾你的人那是排着队的。

    鱼蝶儿对这些是门儿清,毕竟前世做了六年的皇妃,因为鹤璧宠爱她,虽然是假装的吧,但是却因此备受其他妃子排挤欺凌。

    当时御膳房的奴才不知道是不是被哪位买通了,顿顿给鱼蝶儿送去的食物看着都荤素搭配得当,食材也昂贵,各式菜色与汤都齐全,让人挑不出一点刺来,就是皇上看了菜单也是点头称赞,但是这些看着新鲜营养的菜,一口吃下去才知道,肉都是不新鲜的,臭的,还有的菜是剩的,膳房加点新鲜辣椒,香葱翻新一炒,鲜绿的让人看不出是剩菜。只有吃的人苦不堪言。

    没办法,她就只能不吃,只用自己宫里内膳房的菜,却还被人故意宣扬说她恃宠而骄,连御膳房的菜都吃不下。而送来内膳房的菜蔬又是各种手脚。

    也曾说与鹤璧听,他面上愠怒扬言惩治,亦是雷声大雨点小,什么君王之无奈,又说某某妃的背景雄厚,轻易不能动,某某贵人的兄长执掌兵权,某某老爹朝中重臣,最终只是安慰自己几句,让自己多体谅,颇有些鹤炎现在的说辞,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云云!

    这就是君王!一切权衡利弊逃不过江山与帝位。谁人与他江山有益那便是尊,无益的就在心里给你留个位置。给你一个理由便让你不能有怨言的生生忍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