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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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辛躺在床上思绪纷纷乱乱,百思不得其解。所有发生的事像一团被扯散了的毛线球,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头尾,线条交错缠绕,理不出个所以然。思虑过甚,脑袋昏昏沉沉,他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然而心里压了事儿,睡梦中同样是光怪陆离的破碎画面,爷爷、黑巫、阿道夫、梅耶等等所有人的脸在他周围不停旋转,那景象仿佛映在哈哈镜里似的奇形怪状、乱象丛生。巫族相信,梦会暗示未来,这阴暗和纷乱的梦境,让巫辛格外的不安。

    猛地一惊,巫辛突然睁开了眼睛。下一秒却发现,他的床边坐了一个人影!巫辛条件反射伸手摸枕边的剑,才意识到他的乌木剑已经掉了,昏倒后更没有管帝释天。巫辛只好保持缄默,随时准备在那人攻上来时,将对方掀翻。

    忽然,那人却轻轻伸手去掀巫辛的被子!

    ???巫辛满脑子问号,紧接着他感到裤子被往下拉了拉,疑惑的一瞬间,半个白白的屁|股已经露出来吹凉风儿了,巫辛终于意识到不对,一把提上裤子,爬到床头拍开灯,转眼一看竟然是卡洛琳坐在床边!

    两人大眼瞪小眼,卡洛琳眼中却是一种茫然和无辜,巫辛责问的话顿时说不口了。

    紧接着,卡洛琳面色一变,瞬间饿虎扑食一般扑了过来,巫辛下意识的反身就跑,但两人距离太近,卡洛琳只一伸手,就抓住了巫辛的裤子,巫辛手忙脚乱的慌忙避开,还是让卡洛琳揪了下来,巫辛简直崩溃了:“救命啊!你干什么!放手!”

    卡洛琳却有一股绝不善罢甘休的坚定,两个人一个拉一个扯,“嗤啦!”一声,睡裤被生生撕出一条大裂缝!

    巫辛崩溃了半秒,卡洛琳瞅准时机,把撕烂的裤子一把拽了下来,巫辛欲哭无泪,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生猛?偏偏他已经砍过她一次手刀了,出于对弱势女人的同情,他绝不会再出手第二次,这是巫辛的准则。

    所以下场就是被卡洛琳扒了裤子围观,后腰甚至被卡洛琳的手摸了一下!巫辛触电般嗷一声钻进被窝里,紧紧裹住自己。心里不停郁闷,“我是男人,我凭什么躲啊,她作为一个女人来扯我的裤子,脸红的应该是她才对!”

    巫辛又钻出一个头,结果被却卡洛琳的表情吓呆了。

    卡洛琳虽然年纪应该很大,脸上散布着深刻的皱纹,但风韵犹存,气度清贵。而此刻的她满眼含泪,全身剧烈的颤抖,仿佛一枝狂风中颤栗的细柳,让人顿时心生怜惜,不自觉的为她升起浓浓的同情。

    巫辛手足无措,他面对女人眼泪的经验为零,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别哭。想看……就让你看……”

    卡洛琳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对方不知所措下那谨慎小心的神态,简直和她的丈夫如出一辙,她的泪水更是决堤似的涌出,陡然间扑上去,一把死死抱住巫辛的头按在怀里。

    其实,之前卡洛琳的心中也十分的不确定,她在议会厅时,有一瞬间以为真正的艾狄回来了。可当年,是她亲眼看着艾狄的灵魂被活生生抽出碾碎!艾狄浑身痉挛抽搐,毫无血色的脸绝望的一声声喊着妈妈,那场景是卡洛琳一生的噩梦,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只恶魔占领艾狄的身体后,艾狄的后腰当场生出了一团漆黑的仿若火焰的印记,卡洛琳拿着刀疯狂的扑上去,想要杀死那个杀了她的丈夫又杀了她的儿子的恶魔,结果可想而知,到现在都没有成功。

    卡洛琳在议会厅看到不一样的皇帝就开始怀疑,也许那只恶魔和艾狄的身体真的在天罗网中化为齑粉。半夜摸到这里也只是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想。

    果然如她所料,皇帝的后腰没有了那片邪恶的印记。卡洛琳仿佛一个跋山涉水永远望不见尽头的苦行者,在充满荆棘的孤独之路上禹禹独行,支撑她走下去的唯一的信念就是报仇雪恨。而现在,光明的出口陡然掉落在眼前,卡洛琳却迷茫了。

    紧接着的疑问就是,那眼前的人又是谁?

    卡洛琳满脸泪水的捧着巫辛的脸,来来回回仔细抚摸,陡然间,一个不可能的想法,犹如一道巨大的闪电瞬间劈开夜空,卡洛琳也僵住了,

    ——会不会,有没有那个可能,眼前的人就是她当初丢掉的孩子?!不然世界上怎么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

    卡洛琳刚刚萌生这个想法,这念头就立刻在她荒芜的心底生根发芽,转瞬间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是的,卡洛琳坚定的确认,没有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卡洛琳全身的神经仿佛蹿过一阵电流般颤动,她苟活至今,上天竟然怜悯的再次把阳光播散进她灰暗的生命,她竟然可以再次见到那个孩子!

    卡洛琳抱着巫辛尽情嚎哭,似乎想要把多年独自承受的辛酸和哀痛,尽数发泄干净。那些悲惨灰暗的过去,混沌迷茫的未来,因为失而复得的人,重新染上了新的色彩,百年来的惶恐和孤苦终于寻到了依靠。

    莱斯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上楼推开门却看到卡洛琳死死抱住皇帝恸哭,莱斯对目前的状况很是不解,因为卡洛琳和皇帝似乎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但今天,她却像一个真生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哭泣。实在难以理解。

    巫辛极度艰难的在卡洛琳怀里扭过头,他已经快要喘不上气了,手臂姿势怪异的对莱斯摆摆手,莱斯只好重新合上门退下。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哭声,摇摇头离开了。

    卡洛琳不知道哭了多久,巫辛却实在坚持不住了:“我头好晕,能放开我吗?”

    卡洛琳这才松开了一丝缝隙,但还是不放手,一遍遍的抚摸巫辛的脸颊,情绪收起了些,依然泪水涟涟,双眼中充满母性的慈爱。

    巫辛还从没有感受过女人身上那种特有的柔软和爱意,他下意识的红着脸颊想要避开这种接触。

    恍惚间,卡洛琳颤抖着脱口而出,声音残留有哭泣过后的嘶哑:“好孩子,是谁把你养大的?”

    卡洛琳一句话,把巫辛吓得面色惨白,巫辛瞬间想起,在议会厅时,卡洛琳说过,身为母亲,绝不对认错自己的儿子。

    她认出自己不是皇帝了?巫辛心中不禁想。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交代,刚才她哭成那样,如果当面承认他不是皇帝,那卡洛琳会不会直接被活活气死?

    巫辛的慌乱没有逃过卡洛琳的眼睛,她才意识到她问了一个傻问题,不管孩子是怎么被阴差阳错的带回来了。但如果现在告诉他,他并不是皇帝,不知道他会不会离开?如果事情传出去,就更不妙了,说不定会引起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只要想到有失去他的一丝可能,卡洛琳绝对不能接受!

    想到此,卡洛琳话锋一转:“你好不容易活下来……”本来想要说,“妈妈把你养这么大,要顾忌着妈妈,一定保重自己。”如此这般的糊弄过去。

    可是想到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只喂了一顿奶,就掉在了茫茫宇宙中,那么柔弱的小生命,不知道经历了何种艰辛才活了下来。卡洛琳想着,眼泪又开始泛滥。揽过巫辛,贴着他的脸颊,默默掉泪。

    巫辛战战兢兢的安慰她:“你别哭了。”

    卡洛琳用手背抹掉眼泪,用力笑了一下,她竭力稳住声音温柔道:“好,我不哭了。”刚说完,新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巫辛愧疚难言,低着头说:“对不起。”

    卡洛琳心如刀绞,控制不住一把抱住巫辛,“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有紧紧抱住你。

    巫辛想着自己占了别人儿子的身体,连声说着:“是我对不起,你这样说,反而让我更难受。”

    卡洛琳不敢说话了,定定的看着巫辛接着掉眼泪,一会儿摸摸手,一会儿再摸摸脸,巫辛像个小玩偶似的,一动不敢动。

    卡洛琳还是忍不住,又把巫辛抱在了怀里,巫辛现在已经是一个大男人了,不像小孩子那样抱着柔软,可是卡洛琳却着了魔似的不愿意放手。多想回到孩子小的时候,能陪着他慢慢长大,那是做父母的人,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只可惜她的幸福被人硬生生从中间减掉了,曾经的美人开始走向衰老,曾经软软的小团子变成了执剑而立的男人,只希望此后,可以有漫长的时间来弥补这难言的缺憾。

    卡洛琳身上飘着淡淡的香味,作为女性omega,亲和的气息让巫辛昏昏欲睡,等卡洛琳发现的时候,巫辛已经闭上了眼睛。

    窗外晨光熹微,望着巫辛安宁的睡颜,卡洛琳轻轻的在巫辛额头印下一个吻,悄然离开了。

    巫辛直到中午才醒过来,床边站着一脸莫名的莱斯,巫辛伸了一个懒腰,重新用被子捂住了头。

    莱斯终于问:“陛下,卡洛琳殿下昨天是怎么了?”

    巫辛这才想起他的裤子被扯烂了,让莱斯重新给他取了一条,莱斯满脸怪异的看着皇帝在被子里穿好衣服,巫辛钻出来,把裤子|扒到股|沟处让莱斯看:“我腰上有什么东西吗?”

    “………”莱斯嘴角抽搐,总感觉这皇宫中的人,越来越向清奇的方向发展了。

    半晌才道:“陛下以前后腰有团刺青,现在没有了。”

    “没有了?”巫辛扭了个奇怪的姿势想要看自己的后腰:“你怎么不早说?”

    为什么那团刺青不见了?卡洛琳到底是来看什么的?难道卡洛琳发现什么了?可是她昨天的反应并没有特意表示出某种意思呀?巫辛皱眉沉思。

    莱斯道:“老臣一直认为皇帝身上有刺青有失文雅,所以想着,莫名没有了正好。”

    巫辛随口问:“唔……长什么样子啊?”

    莱斯以为皇帝还要纹上去,闭口不答。

    巫辛半天等不来答案,才意识到莱斯误会了什么,保证道:“哎呀,我肯定不会再去往身上弄那种东西的,快说嘛。”

    莱斯纠结半晌:“一团黑色的火焰。”

    “什么!?”巫辛失声道。脸色瞬间凝重,也许别人不清楚,但是巫辛知道,烈玄焰,是巫族有史以来,最强黑巫的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