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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8 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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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28 戒不掉

    在伍家用过晚餐,伍贺莲带着多多离去。他并没有直接回银申的公寓,而是带着多多去外边散步,顺便去宠物店买些东西。那家宠物店,还是最初去的那一家,这两年里没有变,只是换了店址,从这条街搬到了另一条街。

    店里的店员来来去去,也换了一批,惟有一个小姑娘一直都没有换。

    她是老板的侄女。

    伍贺莲每次来店里购买东西,小姑娘就会微笑招待,“先生,您又来给多多买东西呀!我们店里进了最新的牧羊犬狗粮,牧羊犬的最爱噢。”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望向蹲坐在一边的雪白大犬,“多多真的好听话好乖啊。”

    岂只是听话,简直就是冷漠。多多对谁都是不大理睬的,稍微靠近些,那就会带着敌意,防备地对待每一个想要接近的人。耳朵直竖,漆黑的眼珠炯亮,若是盯着它看的时间稍长些,就会有点害怕发毛,从内心深处透出来。

    伍贺莲从店员手中取了一块饼干,凑到多多面前。

    多多嗅了下,依旧一动不动。

    伍贺莲将饼干放回盘中,沉声说道,“还是给我拿以前的吧。”

    “好,看来多多念旧。”小姑娘应了一声,笑着去取。

    “叮当——”店门的风铃因为开门而发出清脆声响,伍贺莲带着多多离去。

    夜色渐深,霓虹交织着在眼前闪烁。

    人来人往的街头,谁在低声唱着欢乐的歌,伴随着吉他声悠扬。

    伍贺莲沿路漫步而行,多多静静地跟随在旁。散步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想要抽烟。刚取了一根,拿出打火机的刹那,却又想到什么,怔了下。视线瞥过多多,它仰头正望着他,像是在监视。他默默地将烟放回烟盒,又将打火机重新放回衣袋。

    路上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来自伍妙可。

    这两年,伍妙可定居法国,和伍昊阳住在一起。伍昊阳的公司在法国越搞越大,名气也越来越响,据悉上个月在法国服饰界的销量已经占得第一,几场秀做的十分不错,名模效应加上明星效应,再加上伍昊阳本身的缘故。

    伍妙可兴奋地嚷嚷声在耳畔响起,伍贺莲握着手机静默聆听。

    伍妙可在电话那头笑着说道,“二哥,我偷偷告诉你,那位林小姐来法国了!还有,三哥今天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忽然就吵起来了!然后三哥甩门走了!我的八卦消息说完了,接下来再告诉你一个很重大的消息——我要回香港开画展啦!”

    一个星期后的某天,伍妙可随着恩师一起回国。

    因为还要办理画展的事情,所以伍妙可并没有让人去接机。伍家二老瞧见伍妙可充满活力的样子,也不再反对她继续自己的绘画事业。那个曾经狠狠背弃她的男人,那个曾经失去的孩子,那段往事,没有人再提起。

    伍妙可送了画展的票给家人,伍继宗嘴上说不去,可还是和纪岳华去了。两人欣赏着女儿的画,瞧着她被崇尚绘画的年轻人所包围,颇感欣慰。伍贺莲到的有些晚,下午约见了某公司的老总,提前打了声招呼。

    “妙可学姐,你这次回国后有没有打算在国内开班招收学生呀?”

    “妙可学姐,恭喜你,又得奖了!”

    “为什么这种颜色,我怎么也调不出来呢?”

    那是伍妙可先前读书的学校,几个学妹赶来捧场学习。伍妙可站在一幅油画前,伸手指着画里的某一颜色,耐心地叙述调色的技巧,“有些颜色确实比较难调配,好象调来调去都不是心里想的那种,反复多试几次。”

    “妙可学姐,这画里的手好漂亮啊!”有人惊呼。

    伍妙可走到那幅画前,凝望着画里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双手,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可又是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滋味。而画里的双手,明显是男人的双手,手指的指间落在琴键上,那种姿势确实飞扬漂亮。

    “你们随意,我离开一下。”伍妙可笑着说道,转身走向展厅另一处。转过回廊,迎面却撞见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着深褐色的头发,浓密柔软,雍懒的模样,看上去宁静悠远,他戴了幅眼镜,脱俗的气质添了几分书卷气息,十分优雅。

    男人也瞧见了她,眼眸一紧。

    伍妙可的目光与男人对望良久,她的心有一瞬间刺痛。

    “妙可,你过来一下。”同伴喊了一声,伍妙可应道,“来了。”

    伍妙可又是望向面前的男人,生疏有礼地对方微微一笑,“您好,请随意。”

    男人怔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她迈开脚步,从身边慢慢走过,擦着她的气息,她已经翩然而去。俊容难掩诧异,他摘下眼镜,回头望向她纤细曼妙的身影,像是要将她看个清楚明白,她笑着和别人说话,青春美好,他的脚像是生了根,无法前进半步。

    忽然,展厅里又响起惊呼声,“他是……陆时彦吗?钢琴王子陆时彦!”

    “陆学长以前也是我们学院的呀,后来留学深造了!难道陆学长和伍学姐认识呀!伍学姐,陆学长来看你了!”有人暗自猜想,立刻喊道。

    男人却掉头就走,显得匆忙。

    听到呼喊声,伍妙可狐疑不已。她走向女学生,顺着女学生所指的方向望去,正是方才在回廊里对视的那个男人。

    “哎?怎么走了?他不是钢琴王子陆时彦吗?”

    “难道我们认错人了?”

    陆时彦。

    伍妙可在心里默念这个陌生名字,心里的刺痛更甚。

    男人低头走出画展厅,大步奔向停靠在路边的轿车钻了进去。陆时彦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余玫的话幽幽盘旋。

    “时彦,晓晨让我带句话给你:放过自己吧。”

    “晓晨姐……她在哪里?”

    “英国。”

    伍贺莲是在下午三点才赶到画展厅。

    展厅里十分安静,陆续有人进出,画廊是回形。

    伍妙可眼尖地瞧见伍贺莲,立刻迎了上去,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腕。伍贺莲一边欣赏着墙上的油画,伍妙可一边诉说着每一幅画的缘由来历,“二哥,你看这幅画,那是去丹麦的时候,脑子里一瞬间的灵感。还有这幅,这是和老师去意大利采景的时候,瞧见的葡萄大庄园,是不是很漂亮?据说这是个大家族,好象叫什么卡登家族。”

    伍妙可柔柔的女声充满活力,而伍贺莲的目光却被一幅画所吸引。

    正是方才那幅画着一双男人漂亮双手的油画。

    “这幅画……”伍妙可的声音微窒,带着些困惑,轻轻地说道,“我想不起来了,什么时候画的,没什么印象。你看这里的时间,我标记的,两年前画的呢。”伍妙可凝望着这幅画,眼前忽然闪过方才见过的那个男人。他们明明不认识,为什么她竟然会难过。她只是摇了摇头,甩开那莫名的烦恼。

    “这双手很漂亮哦。”伍妙可微笑说道。

    伍贺莲漠漠扭头,望向身旁的伍妙可。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否错了,那段过往如果从她的生命里抹杀,是不是太过残忍。伍贺莲搂住她,沉声说道,“女孩子年纪大了,小心嫁不出去,有没有追你的男孩子?”

    “二哥,你讨厌!你和三哥还不是光棍!”伍妙可羞红了小脸,嗔怪说道,“我还小,我才不着急呢!倒是你和三哥,小心爸爸逼婚哦!二哥,我问你啊,难道你都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你再不结婚,你小心没人要!”

    伍妙可绝对是在开玩笑,伍家两个男人怎么会没人要呢?

    伍贺莲不经意间勾起唇角,算计地说道,“那就让你三哥先结婚吧。”

    “啊?什么呀?”

    “我说明天我要去英国。”

    “不是,你说让三哥先结婚,三哥和谁结婚?”

    全球金融会晤,将在英国伦敦准时召开。

    而伍贺莲作为伍氏金融集团总裁,应邀出席。

    沈若安排妥当,一早订好机票,也订好了下榻的五星酒店。英国方面,由于四年前伍氏与恒原公司曾有过一项长期合作,所以对方公司得知伍贺莲将会前往英国,提前电话慰问,沈若说道,“莲少爷,恒原公司的路易先生将会在机场接机。”

    “你留下。”伍贺莲径自起身,沉声说道。

    沈若似乎已经习惯,而他打开门扬长而去。只是她还有些郁闷,瞥向趴坐在一边的白色大犬,不敢嘀咕出声,只怕会被攻击,她急忙低头奔了出去。每次只要出国,她一定会被留下照顾多多。可她是秘书,又不是狗狗饲养员。

    从香港飞到英国伦敦,从贵宾甬道而出,透过强化的玻璃窗就瞧见白茫茫的世界。

    伦敦时常有大雾,并且时不时伴随着小雨。

    一路漫步前行,下属跟随在身后。

    伍贺莲突然就记起当年,他曾经指派过她来英国进修。他一走进教室,一眼望去就瞧见她坐在后排的位置上,那一脸错愕的神情,让他此刻想起来还有点想笑。于是,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而后在高尔夫球场,他第二次开口问她,做他的女人怎么样。

    如今一想,他却发现连自己都是不明所以。

    那个总是安静的女孩子,一眼就看出她的倔强,那种倔强,让他有了想要征服的念头。

    当时真的只是为了考验吗?

    还是,这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渴望?

    “贺总,真是好久不见,欢迎您来英国。”一出甬道,有人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男人一头金棕色头发,蓝色眼眸,这个地道的英国男人正是恒原公司当时派往香港的负责人路易先生。路易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两人伸手交握攀谈。

    而在路易随同的人群里,却有一道纤瘦匀称,光鲜亮丽的身影忽然朝前走了一步。

    那熟悉的女声让他有一瞬间以为是错觉,只当是幻听,“贺总,您好。”

    伍贺莲的手还握着路易的手,整个人却是一怔。他莫地扭头望去,视线一下子对上了路易身旁的女人。

    她穿着纯白色的衬衣,外边套着鸵色的针织开衫,亚麻的女装西裤,看上去随性简约却又不失大气风范。可是那头又长又黑的秀发却不见了,改为了俏丽干练的短发,却也是同样好看,柔顺地帖服着脸颊,遮了耳朵。她还是那白皙肌肤,只是那副黑框眼镜也撤下了,换成了粉紫的流线型眼镜,精致漂亮。

    “贺总,这是我的秘书顾晓晨小姐,我想她就不用我为贺总介绍了吧?”路易笑着说道,松开了手。

    伍贺莲却看得失神,并没有应声。

    顾晓晨就这样站在他面前,提着一只公文包,她朝他伸出手,白皙的小手,手指修长纤细,“贺总,久违了。”

    伍贺莲忽而一笑,竟然说不出是感慨还是那份悸动早已被不知所措而掩盖。他木讷地朝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柔软的小手,让他轻握的时候不敢用力,松开的时候不敢留恋,默了一瞬,才回了一句,“久违了。”

    在这异国他乡的英国伦敦,在这人来人往的机场。

    分别两年后的某一天,她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征兆。

    她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会让他彷徨失神。

    她像是从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一句久违了。

    原来,若无其事才是最狠的词语。

    房车一路奔驰,从机场缓缓驶出。

    “贺总,你说说接下来哪个项目的发展前景比较有优势?”路易与伍贺莲坐在后车座,路易侃侃而谈,男声洪亮。可是伍贺莲却没有听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因为此刻,他的思绪早就被羁绊住,无法再思索其他。只能凭着直觉反应,微笑点头或是随口附和一声。

    从这个角度望去,就可以瞧见坐在前副着座上的她。

    四十五度斜角,顾晓晨静静地坐着,她的侧脸白皙美好。没有阳光的午后,下着淅沥的小雨。可是她却比阳光还要耀眼,让他眯起眼眸才能直视。忽然,她有所动作,他急忙将视线转移,只怕她会发现,他正在偷偷地注目。

    “贺总,这次打算留几天?”路易笑着问道。

    伍贺莲默了一会儿,幽幽说道,“一个星期。”

    “那我得给贺总派个向导,带着贺总游玩伦敦!”路易算着时间,金融会晤为时一天,明天早上十点开始,直到下午三点结束。先前问起伍贺莲的秘书,秘书小姐只说他会在英国逗留三天时间,当天赶到,会晤过后的次日就返回香港。

    “好。”伍贺莲从容微笑,路易望向前方说道,“顾秘书,那你后天就给贺总当向导,陪着贺总游览伦敦。”

    其实英国各个主要城市,伍贺莲肯定不陌生。只是现在听到他应肯了,路易顺势接话。路易作为东道主,也该尽地主之谊,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再加上顾晓晨先前是伍氏的员工,更是伍贺莲的助理,算是近水楼台了。

    顾晓晨侧头望向他们,微笑说道,“那后天就我为贺总当向导。”

    到达下榻的酒店后,伍贺莲与路易一行分别。

    “贺总,明天见。”

    “明天见。”

    双方打过招呼,伍贺莲徐徐走向电梯。转身的刹那,他瞧见那道纤细的身影跟随在男人身后,就这样静怡地离去。电梯门关上了,旋转门一转,顾晓晨微笑的脸庞,才有了一丝怔忪,而身前还传来路易的叮咛声,“顾秘书,你可得好好招待贺总,不能出问题。”

    “我会的,路易先生请放心。”顾晓晨轻声回道,眼前是大雾弥漫。

    伦敦的雾天,将她的心也蒙上了一层大雾。

    隔天的金融会晤十分顺利,整整一天,从早上到下午。

    伍贺莲并没有见到顾晓晨,因为恒原公司参加会晤是史密斯总裁。会晤结束之后,不断有人前来邀约,要与伍贺莲共进晚餐。各个公司的老总,不忘记在这个绝佳的时机拉拢亲近,史密斯总裁亦是寒暄道,“贺总,之前都没有机会请您吃饭,这次就当是成全我吧。”

    在众人的注目下,伍贺莲随史密斯而去。

    晚餐的餐厅是路易一早安排亲选的,路易想着顾晓晨明天还要给伍贺莲当向导,于是就带她一起出席晚餐。用餐期间,男人们互碰酒杯,路易说道,“顾秘书,你之前在伍氏工作,现在又见到贺总,快敬贺总一杯。”

    伍贺莲漠漠抬头望向对面而坐的她,只见她熟练地替自己倒了一杯酒,而后不疾不徐地起身,手中的酒杯就朝他比来。她已有了丰富的经验,所以那样沉稳。

    顾晓晨的笑容很淡,瞧不见太多的情绪,“贺总,我敬您一杯。”

    伍贺莲将杯子凑向她的杯口,轻轻一碰。他放慢了动作,却见她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尽,喝完之后,脸不红气不喘,看来这两年时间,她的酒量是锻炼出来了。他这才低头,喝下了这杯酒,却不知是欣慰还是遗憾。

    饭局过后,一行人换了地方,辗转到一家夜总会娱乐。

    夜总会的高级大包,设施齐全,几个漂亮性感的金发女郎随后,身材确实惹火,男人看了会心痒难耐。顾晓晨安静地坐在一边,索性还有史密斯总裁的秘书Cheey小姐,两人说说笑笑,也像是适应了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一般。

    金发女郎坐在伍贺莲身边,缠着他的手腕呓语。

    伍贺莲低声一句,女人的笑容有些僵,而后神情微微不悦,朝旁挪了点位,变得安分。只是这一幕,没有人瞧见。史密斯总裁兴致很高,亲密地搂着身边美艳的女郎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时不时和伍贺莲攀谈,正在行头上。

    Cheey起身上洗手间,顾晓晨捧着酒杯无聊地环顾四周。这边史密斯总裁和女郎在玩室内保龄球,那边路易先生同女郎在对唱。视线扫过两人,一扭头就撞上了另一人,却发现他也正望着她,不知是凑巧还是什么。

    “你的酒量变好了。”僵持半晌,伍贺莲忽然开口说道。

    其实她也就喝了几杯香槟,不过比起从前,确实好了很多,顾晓晨淡淡说道,“恩,每天都有喝酒锻炼。”

    伍贺莲的心一紧,被她简单一句话就想到了从前。那是她第一次应酬饭局,当时路易敬她酒,不懂得拒绝的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开车送她回家,他告诉她,以后每天回家喝一杯红酒,慢慢就会锻炼出来了。

    顾晓晨双手握着酒杯的杯柄,垂眸问道,“最近好吗?”

    伍贺莲只是回望她,注视着她白皙美好的脸庞,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沉寂良久而是反问,“你说呢?”

    顾晓晨微笑,知道他过的很好。

    “你呢?”伍贺莲随后问道,笑的同样潇洒。

    这下轮到顾晓晨沉默,片刻过后,抬头幽幽说道,“我结婚了。”

    一瞬间,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喉咙,她的影象在眼底顷刻破碎拼凑。伍贺莲紧盯着她的双眸,想要寻找一丝玩笑的意思,却遍寻不到。曾经想象过千百次见面的情形,曾经想象过千百次见面后所要说的话语。如果她问他,过的好或不好,他不能回答,他不会回答。

    可是他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果。

    伍贺莲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出那样的话语。

    最近好吗。

    我结婚了。

    伍贺莲回过神来,却是拿起一杯酒,一口就喝了个精光。

    喝完一杯,身旁的金发女郎急忙替他倒满,他漠漠而笑,却开始和身旁的女郎说起话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依旧保持,没有因此而靠近半分。不知道是不经意间,还是不受控制,他的视线时不时地瞥向不远处而坐的她。

    伍贺莲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庞,却是瞥向她的右手,而后又是望向左手,依旧是没有,她并没有戴戒指。

    灯光酒色,这一夜变得格外漫长。

    夜色已经深浓,小雨停了,雾气却没有散去。凌晨的时候走出夜总会,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拂而来,倒也能清醒头脑。几位老总都喝了酒,索性有下属开车,下属取了车,几辆车就停于夜总会前方的沿街路边。

    “顾秘书,我送你吧?”路易笑着说道。

    顾晓晨刚要开口,却见转角处一辆黑色跑车驶来,她轻声说道,“不了,路易先生,有人来接我。”

    路易笑笑,显然心领神会她所说的“有人”是指谁。

    而那辆黑色跑车在街的对面徐徐停下,车窗一落,男人英俊的脸庞赫然曝露于众人眼前,他同样望着对面的人群。金色的头发,路灯下闪烁着光芒,他有着一双碧绿的眼眸,那种翠绿的色泽,宛如最为昂贵的祖母绿宝石,笑的时候,光芒熠熠。

    “那我先走了。”顾晓晨微笑说道,朝众人一一点头,迈开脚步走过街去。

    等她走在街的中央,伍贺莲这才抬头望去。他的视线穿过人群,扫向她漫步行走的身影,停留于那辆车中的金发男人。车是名车,看那个男人的样子,似乎也颇有身价。他看着她绕过车身,看着她坐入车中,看着那个外国男人载着她而去。

    车子开过长长的街道,顾晓晨望着窗外的景物,回头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了?”

    威廉笑着调侃,“怎么?不想我来接你吗?”

    “不是。”顾晓晨也笑了,“我只是怕麻烦你。”

    “正好在附近有聚会,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所以就来了。”威廉不疾不徐说道,透过前车镜,瞥了眼远去的那一群人。

    “威廉医生真是好好先生。”秘书Cheey难掩羡慕。

    史密斯喝多了,有些微微醉意,“贺总,那今天就到这里,你也早些回酒店休息吧。”

    一行人各自分别,伍贺莲亦是坐进车内。

    车窗降了一半,风呼啸而过,伍贺莲的耳边却不断盘旋那些话语,那一句“最近好吗”,那一句“我结婚了”,那一句“威廉医生真是好好先生”,先前心里还告诉自己,可能她快要结婚了,可能她是在开玩笑。可是却连自己都知道,她绝不会说谎。不想回答的时候,她惟有沉默,哪怕是被说中了,她也只会沉默。

    可是,她怎么就真的结婚了。

    由于前天路易先生吩咐,顾晓晨清早就到伍贺莲下榻的酒店报道。她静候在大堂的咖啡休闲区,过了一会儿,伍贺莲出现了。不再是笔挺英气的衬衣西服,薄薄的黑色V领毛衣外套,配着深色系的休闲长裤。颀长的身姿,俨然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贺总,今天的旅程,我已经替您安排好了。”顾晓晨站在他面前,轻声说道。

    伦敦是英国的首都,也是英国的第一大城市以及第一大港,更是欧洲最大的都会区之一兼世界四大世界级城市之一,并且与美国纽约、法国巴黎和日本东京并列,它的繁华自然不用言语。观光完威斯敏斯特宫,在正午十二点的时候听着大本钟准点报时,漫步于千禧桥,泰晤士河就在脚下静静流淌河水。

    站在千禧桥上,伍贺莲刚要取烟,顾晓晨恰时开口,以极其专业的理论知识劝戒,“一支香烟里的尼古丁,可以毒死一只老鼠,二十支香烟里的尼古丁能够毒死一头牛。吸烟有害健康,还是少抽点吧。”

    伍贺莲只将烟放回,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有些东西,就是戒不掉。”

    他的声音悠远,顾晓晨别过脸望向不远处的咖啡馆,“去那里坐坐吧。”

    沿途经过书刊亭,顾晓晨顺手买了一份杂志。街头人来人往,露天的咖啡馆,点上一杯香浓的咖啡,再加一份味道甜美的点心,这真是最惬意的事情了。

    伍贺莲低头望去,只见那份杂志有关天文学,“什么时候对这种书感兴趣了?”

    顾晓晨拿着汤匙勺了一块蛋糕,轻声说道,“只是觉的很神奇,有一次抬头仰望夜空,我就在想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后来就开始买书了。”

    “研究出什么了?”

    “我才知道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一些是行星,但多数为恒星,还有一些是巨大的星系,每个星系中都有成百上千亿颗恒星……”听着她轻柔的女声讲述有关天文学的知识,伍贺莲这才知道“距离”这两个字怎么写。

    黄昏时刻的泰晤士河最为美丽,离开咖啡馆,伍贺莲默然许久,终于问道,“不是结婚了吗?怎么不戴戒指?”

    “恩,有买的,可是我不喜欢戴,怕掉了。”顾晓晨笑的腼腆。

    伍贺莲闷声不语,又道,“明天不用陪我了,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回香港。下班吧,回家去。”

    顾晓晨怔怔地望着他,这才“恩”了一声,“再见。”

    “再见。”

    不知道是谁先转身,只是背道而行,前方是一片车水马龙。

    男人高大的身影淹没于人群,脖子里隐约可见一条银色项链。

    飞机跨过十二个时区,飞行了十二个小时,原来,只是为了说了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