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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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春成亲那日,她坐在花轿上回忆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心中感慨万千。从金陵贾家祖宅走到同在金陵的杜家,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探春仿佛再次走了一遍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人生。

    因为一份与众不同的敏锐,探春在记事起,就开始疏远生母,讨好嫡母。明明心中并不甘愿,却处处逢迎讨好。虽然这样很痛苦,但是起码让手上人命累累的王夫人觉得赵姨娘没有威胁,因而没有下手除掉她们母子三人。

    在贾府时,她只能由得自己的亲弟弟被生母教育得畏缩赖皮,没有一点爷们的气度,贾环只有没出息,才能有立足的位置。直到后来贾环懂事了,知道掩饰自己的本事了,探春才敢偷偷督促贾环读书,在自己和环儿随着祖母南下时,贾环治学经济文章已经和宝玉差不多了。

    探春是整个荣国府第一个预感到荣国府的最终归宿必是抄家落罪的,因为知晓得早,知晓得深,她的痛苦比别人更多,更深刻。别人还在醉生梦死的时候,探春已经感受到切肤之痛。

    好在荣国府没有眼光长远之人,姑母却目光敏锐非常,她几次三番劝祖母南下养老,其实便是在劝祖母避祸。祖母被大伯夫妻两个气得病了一场后,祖母突然被姑母说通了,祖母决定南下养老。

    探春敏觉的察觉到一线生机,说服的贾环一起到贾母面前请命南下伏侍祖母,祖母同意了。同时南下的还有惜春妹妹,让探春没想到的是二哥哥竟然没跟来。临行那日,姑母来送行,探春惊讶于父亲、母亲的迟钝,他们但凡还有一丝眼光,就该送了二哥哥同来,可惜,这样的大事上,没有她贾探春说话的余地。果然,南下的一行人都免了罪,留在京中的,便是没有做过坏事的二哥哥也落了个官奴之身。

    到了南边之后,有姑母托的人家照顾,倒没有人上门罗叱找茬,虽然祖母幼孙老的老,小的小的,日子比之在荣国府自在多了。没多久,探春就接到姑母来的信,说南安太妃认了史湘云做义女,送到海外和亲去了。

    看心那日探春出神了好半日,还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碗。贾母因而还说:“三丫头素日是个稳重的,今日怎么毛手毛脚的。”

    探春尴尬的笑一下,没有说话。在姑母一家回京之前,王夫人从不带她出门应酬,姑母一家回京之后,也是姑母或者黛玉姐姐给自己下了帖子,自己才有机会外出。便是这样,有人打探自己定亲不曾,王夫人也从来都是以自己还小为由推掉。当时探春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自己之于王夫人,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筹码,如果自己不曾和祖母一起南下,这次和亲的郡主不知是自己还是湘云。

    再后来,贾家果然落罪了,堂堂荣国府瓦解冰消,探春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奇怪的时,她真正接到姑母的信的时候,很平静。不但她自己平静,连老祖宗都很平静。便是环儿、惜春也都是平静的,也许不独自己,连祖母和环儿、惜春都是早有预感的。

    许是看在林姑父面上,许是看在琏大哥面上,许是兼而有之,新帝没有问宁荣二府南边一行人的罪,自己一行人都没有入奴籍。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探春以为自己就在金陵住宅之中抚养好环儿,照顾好祖母,将来祖母百年之后,环儿有了能力,能够抚养自己这个姐姐就好了。不想自己还有嫁人的一天,还是嫁给书香门第,官宦之后。探春心想,自己是幸运的。

    出嫁的路上,探春在花轿上想了一路,直到喜娘牵着自己的手下了花轿。洞房花烛时,探春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夫君,唇红齿白,典型的江南书生样子,俊美中带着几分儒雅,几分文质彬彬,探春见了,含羞带怯中,带着十二分的满意,杜公子竟比自己想象的更好些。

    杜公子名唤杜远,他自从见了贾环姐姐那一手漂亮的字,又见贾环相貌极好,心想探春只要和弟弟一般样貌,已经是难得的美人。一个能够操持一个只有祖母幼孙的家井井有条的,一个能写一笔好字的姑娘,如果还有一副好样貌,他早已觉得难得了。如今见了大红盖头下面的苗条的人儿,竟比自己想象中的她还要美上十分,杜远一呆,庆幸在贾家第一次拒亲的时候,自己坚持要娶那位写得一手好字的姑娘。

    婚后探春和杜远琴瑟和谐,时常在一起吟诗作对,挥毫作书,探春很珍惜眼前的悠闲时光。在四王八公许多家族摧枯拉朽式的败落中,探春的目光越发锐利。

    她以前傲于才情,早有“我若是个男儿,出得去,我早走了,立一番事业,自有一番道理”的豪情壮志,但是闺阁之中的傲气本事终究是纸上谈兵。真正到了南方时候,自己亲自理家数年,远离纷争细细思量个豪门望族的瓦解冰消,探春的见识又变了。探春突然懂得了藏愚守拙,进了杜家,并不露锋芒,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杜家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睦,杜远是二房的独子,杜家另有长房。在杜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杜家长房和二房尚且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杜老太爷去世之后,却难免相互有所算计。

    探春将将出了贾母的孝期,杜老太爷就去世了,孙子辈的先出孝期,出了孝期之后,长房嫂子手底下的丫鬟婆子就偶尔说些指桑骂槐的话:什么罪官之后不详之身,带累死了老太爷什么的。

    在说亲的时候,贾敏和武夫人就替探春打听清楚了杜家的情况,探春听了贾环说杜远是个上进的,模样气度也不错,又是家世清白的人家,便再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自己父母落罪,又是庶出,虽然自己逃过一劫,但是找着杜远这样的人已经是极好了。她能在荣国府王夫人手底下过活,房里奴仆不敢欺她,她自然不怕杜家长房。且杜家二房只杜远一个嫡子,另有两位大姑子都是出嫁的,没有妯娌纷争,她越发满意,因而杜家提亲,探春略一思虑就应了。

    杜老太爷也是个眼光长远的,敏锐的感知道了朝堂局势风云变幻,急流勇退,告老还乡。其眼力由此可见一斑。他之所以作主取中探春,一来自然看中探春有林如海、贾琏这两门亲戚。二来,也是看中二房人丁单薄,只有杜远一个独苗,自然要娶个能干的,方不至于受长房的气。且长孙之妻进门之后,渐渐暴露一些盛气凌人的习气,寻个太本分的幺孙媳妇,只怕二房一门要吃大亏。

    要说杜家并非以前的荣国府那样长幼不分,罔顾人伦的人家,杜家二老爷并没有争夺家产的心思。但是杜老太爷在京中时,也做到了二品大员,当时杜家长孙说亲的时候,谁不以为杜老太爷要青云直上,直奔一品乃至入阁拜相?因而杜家长孙杜运说的是一门高门好亲。

    杜运之妻奔着凤冠霞帔而来,没想到进门不久杜老太爷就告老还乡,心中本就一段意难平。如今见了探春夫妻两个琴瑟和谐,杜远满心满眼只有探春一个,连房中丫鬟讨好他多说几句话他都嫌烦,可是自家夫君房里却有两个妖精一样的姬妾。杜运之妻心想:自己堂堂二品大员家中嫡女,探春一个落罪五品官员的庶女,凭什么她反而比自己过得自在些?又见探春进门之后老实本分,哪里又半分外界传言的精明厉害样子?因而杜运媳妇渐渐不将探春放在眼里。

    杜老太爷活着时,双方尚且留着体面。如今大房里的嫂子刚出孝期,身边下人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侍书气不过,说道:“以前奶奶何等有本事,咱们府里头那许多一双势力眼的主子下人,哪一个敢这样在背后嚼奶奶的舌?我说奶奶如今也太好性儿了些。”

    探春笑道:“你这丫头,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谁嚼舌自有谁家的奶奶管去,又不是我房里丫头嚼舌,你在我面前嘀咕什么?”

    侍书听了探春这话,恨不得跺脚上去将自家姑娘摇醒了,怎么如今玫瑰花儿三姑娘出阁后倒比之前的二姑娘还绵软可欺些?侍书只管着急,却没注意探春正拿余光看屋里几个丫鬟婆子的反应。

    果然没几日,杜运媳妇就越发觉得探春绵软可欺,不将探春瞧在眼里。杜家二老爷夫妻是对老好人,也是觉得长房该当继承家业,不争不抢的,加之二房人丁不旺,大房越发欺到二房头上了。如今听闻二房娶了个背后有靠山的媳妇,传言那样厉害,没想到竟是个面人儿性子,任人拿捏。

    长房婆媳暗自窃喜,老太爷仙逝后,这样的二房还不被自己吃干抹净?但是,大太太又隐隐觉得:这要说这杜远媳妇当真一点本事也没有,也不尽然,据说这杜远媳妇将她自己的嫁妆打点得极好,进项不菲。

    原来探春心思活络,贾环也锻炼出一些采买的眼光和本事。姐弟两个南来之后,除了用贾母的梯己度日之外,观察一年半载之后,就将贾敏给的梯己投出去买了产业,那时候姐弟就有进项了,后来还将惜春的私房钱也替她买了个小铺子。

    后来贾母将梯己分作五份,宝玉、探春、惜春、贾环各一份,元春那份悄悄给了宝钗。探春带着自己这份出嫁,加上贾敏、武夫人、黛玉等人添的妆,她嫁妆颇丰厚。探春过门之后也将这些嫁妆投了出去,进项也是不少。本来这事瞒得严严实实的,不知此刻怎生让长房知晓了。

    在杜家大太太房中,大太太遣散了下人对杜运媳妇说:“我就说,怎么杜远媳妇那样一问摇头三不知呢,忍辱负重的任咱们打压,原来是在闷声发财。她倒是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杜运媳妇说:“可惜她到底是还是太年轻,哪里是太太的对手。若不是背靠林家,她哪来那么好的货源白让她赚这么多的利钱。”

    大太太冷哼一声说:“咱们没有发现她的底细也就罢了,如今发现了,咱们就不能将她手上的生意夺过来么?”

    杜运媳妇疑惑的看着大太太说:“还请太太示下。”

    大太太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半晌才说:“商人重利,她手上的货源成色那样好,价格那样低,人家给她供货的商家能有几分的利?咱们多许上一分已是不少,只怕就能夺过来了,不然多许二分仍是厚利。咱们两人的嫁妆里头都有铺子,咱们将她手上的供货商夺过来放咱们铺子里卖,岂不是比咱们铺子里现下的货品收益高些。”

    杜运媳妇听了笑道:“太太说得极是,不过杜远媳妇一个年轻媳妇子,她兄弟更小,哪里来的这样的货源?只怕背后有着靠山,咱们不好夺。”

    大太太冷哼一声说:“不说靠山倒罢了,那样成色的货品只给这样的价格,只怕人家本钱尚且不够的。不是靠着林家仗势欺人是什么?咱们和店家谈好了价格,将货物都加一二分的利买过来,她若是个懂事的,不声张便罢,若是不懂事,就是个横行乡里,欺压百姓的罪名。据说那睿智侯爱惜名声得很,哪里会为她一个出嫁女担着干系。但凡声张出来,睿智侯不过是推她上前作伐子,她更加逃不了好去。”

    杜运媳妇听了,深以为然,连呼太太英明。又说探春放印子钱的事,大太太倒是一个贪心的,冷笑一声说:她敢做,咱们也做,左右和她们绑一条船上,有林大人撑着,船就不会翻。

    如此一来,探春铺子里的货源果然被大太太抢断好几回,探春也如长房所料,忍气吞声的。这样一来,长房婆媳更加大胆。

    这时,长房婆媳从留在探春房里的耳报神处得知:探春意图最后一搏,和兄弟两个筹了银子进一大笔货,若是这一单做成了,只怕有数万的进益。婆媳两个做成了好几单之后,胃口早就养得大了,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婆媳两个怕引起探春的注意,为保险起见不敢用官中的银子,婆媳两个将嫁妆凑在一处,一面嫉妒探春一个庶女背靠林家居然有那样大的本钱,一面得意只要做成这一单,自己婆媳就远远强过她了。

    果然这日长房婆媳两个依旧派了心腹跟着探春的掌柜去了码头取货。正在探春铺子里的掌柜要和供货商交接的时候,斜刺里杀出一个行商,非要加价买探春铺子上掌柜定好的货。供货商人好生为难,又向先谈好的老客户连连赔不是,到底将一船的景德镇瓷器卖给了大太太婆媳的心腹。

    那心腹倒也小心,检查了几箱子货物,果然是没有瑕疵的上品,高高兴兴的画了押,交了银票,连卸货的力夫都准备好了,一车一车的往长房太太婆媳名下的铺子运。

    待得长房婆媳的狗腿走远,贾环从船舱里走出来,从送货头子手上接了一沓银票,冷笑着走了。那配合的船老大脸上笑得雏菊一般满脸的褶子。

    杜家长房里头,大房婆媳正在听埋在探春身边的耳报神说杜远媳妇气得什么似的,在房里骂完那供货商不讲信用又骂侍书呢。侍书都怀疑是不是她们私底下的生意被人盯上了,不然怎么回回被人抢先,那传说中多厉害的杜远媳妇尚且自信自己瞒得紧,断不会让人知道。

    那耳报神说一回,婆媳两个笑一回,那杜运媳妇尚且可以说花枝乱颤,那耳报神和大太太直笑得肥肉乱颤罢了。三人正笑得满脸得意,外头有心腹丫鬟急急的来说:“太太、奶奶,不好了。”

    大太太尚且骂了一回丫鬟越来越没规矩,甚么事值得这样慌张起来。那丫鬟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将真相告知大太太时,先时兴高采烈的三人也吓得魂不守舍了。

    原来她们从探春手上抢来那船瓷器,只有前面几箱是上好的,下剩皆是碎瓷片。因景德镇几个有名的大窑出产的瓷器为了维护信誉,残次品都是敲碎了的,并不流入市场。婆媳两人从来没有真正做过生意,不过是靠着探春房里的耳报神,探春做什么,她们就跟着做什么,赚了几次钱,就自以为是起来,哪知这次吃了这样大的亏。

    再拿出交易凭证看时,并不是前几次那一家信誉好的店家,这次来的,本就是一拨奸商,金陵城中,并无这家商号,那家骗子早已跑得远了。便是报官都无处报去。

    婆媳两个的嫁妆,除了家中的家具,几乎全都砸在了这一笔交易里头。连两人原本陪嫁的商铺田庄,二人也觉得这次必是大赚一笔,而抵押了好几个出去,才筹足了买这一船瓷器的本钱。

    如此一来,长房婆媳被坑得大病一场,外头催着还钱的债主又找上门来,两人少不得一边求人饶几天,一边放印子钱更加大胆。用放印子钱得的利去赎回自己的田庄铺头。

    再过了数月,大老爷、大太太,探春公婆也出了孝期,探春才将自己房里耳报神尽皆打发了,拿着大太太婆媳放印子的凭证走到伯母房里。至此大太太婆媳两个才知晓探春早就发现了她们的勾当,之所以留着房里那些大房的人,不过是做引她们上钩的诱饵罢了。可惜婆媳两个悔之已是不及。

    探春和长房婆媳摊了牌,直言你们这是犯了重利盘剥之罪,若是自己告到衙门,尚且可以落个揭发有功,将来不至于被长房带累。至于探春以前放银子钱,不过是探春故意说给耳报神听罢了,她自己并未做过任何有违法几的事。

    长房婆媳至今方知道探春的利害之处,服软求探春说:远儿媳妇,大家都是一家子骨肉,哪里就那样六亲不认起来。这事你只当不知道,以后咱们得了利,也分你一份可好。

    探春冷笑道:“我可是罪臣之后,动辄克人性命的人,胆小得很,哪里敢消受这样的利钱,大伯母和嫂子的好事我也不参合,我也装作不知。但是如果当真哪天有官府彻查起来,到底是阖家的不是,太太和嫂子只怕还要饶我一条路走。”

    婆媳两个听了探春说“罪臣之后”四字,脸上火辣辣的,这个杜远媳妇心机当真深沉,这许多年她也忍得住不发作。大太太到底比杜运媳妇有主意,问探春:“不知远儿媳妇的意思,这路怎生给法?”

    探春笑道:“我这人说话直,说错了请大伯母担待些。伯父是一家之主,咱们家也是讲道理人伦的,为了避开伯母和嫂子的生意,只好求伯父作主分家罢了。主屋祭田等该当长房继承的,咱们一律不敢觊觎,只将官中家私银两分与咱们二房一半,合理合法,多一分我们不要,少一分我们不依,不知大伯母意下如何?”

    按长房婆媳的意思,自然是一分钱都分给二房才好,还说了几句哪有老太爷刚过世就分家的道理?探春冷笑一声说:“伯母做这些事,我早就知晓,若不是看在爷爷的孝上,早就来理论了。伯母当真孝顺,怎么还没出爷爷的孝就做出这样的事?如今孝期已出,便是分家,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如今长房落了把柄在探春手上,看到探春开出的条件也合情合理,大太太少不得应了。

    至于二老爷二太太两个老好人,早就在大哥大嫂的欺凌下敢怒不敢言,被探春劝说几回,也应了。

    从此以后杜家果然分了家,后来大太太婆媳落罪时,没有连累到二房头上。探春在二十一岁上喜得一子,后来再添一女。她孝顺公婆,夫妻和睦,婆婆丈夫皆疼爱她。杜远虽然没有考功名,但是成为一代书法大家,一字千金,加之探春会打理,又有贾环相互帮扶,日子过得极好。

    贾环在帮探春、宝钗外头采买产业过程中,显示出极高的经商天赋。他中秀才之后,考了几次没中举,便不再考了。但是他将产业打理极好,进项不少,供养赵姨娘、周姨娘两个,后来娶了媳妇,做了个小小员外,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大伯母一家落罪之时,探春落下一滴泪来,她这一生,从不曾想着害人,却也不允许别人欺到她头顶上,到底算计了长房一回。

    她是才智精明志更高的贾探春,她是荣国府王夫人手下过得有姿有色的三姑娘,太太也给她三分脸面,老太太也不会将她怎么样。她是又红又香的玫瑰花儿,你欣赏她,她回报你芳香,你折断她,她回报你尖刺。可惜这个道理,大伯母婆媳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