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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初到京城进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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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七不出,八不归,意思是逢七的日子不出门,比如初七、十七、二十七;逢八的日子不返家,比如初八、十八和二十八。经过数日的长途奔袭准备,山有凤于六月初九动身前往京都永安城。

    儿行千里母担忧,女儿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女子,又从未出过远门,如今不仅要去京都那么远的地方,还是独自一人,让人怎么放心得下?梅映雪两眼泪汪汪,拉着山有凤的手不松开,山有凤安慰她道:“娘,真的不用担心,女儿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现在我又不会再惹事,若路遇别人的闲事我也不会管,不会有问题的!再说我还带着小牙儿呢,人家就算不怕我,看见小牙儿也会躲我远远的!”

    梅映雪鼻子酸得很,只是顺着她的话微微点头,嗓子眼儿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山有凤对山石刚和山有溪道:“爹,哥,娘和嫂子以及这个家就交给你们了,窑场的事我都已安排好,有路哥和有林哥办事我放心得很,但你们没事时也去转一转。”

    两人应着,梅映雪眼泪直往下掉,山有凤伸指替她擦着:“娘你可别哭,窑场的钱账我可还指望着你管呢,若是哭花了眼睛,不该支出的多花了出去,该进账的没进来,我可不依!”

    知她是故意,梅映雪泪中带笑,鼻嗓中的酸梗一时缓不过来,只是“嗯”声简单应着。

    “哥,如今小牙儿不在家,他们的安全可都交给你了,村子的格局你也已经熟悉,要和吴二叔、陶大哥他们一起帮着鲍叔维护整个天水村村民的安全,只有整个村子安全了,我们家才能更安全!”

    山有溪点着头,旁边的鲍永才也微微点头,凤姑娘有大局眼光。

    “我不在家,你的责任就更大,所以每天武艺上的练习不能断,还要多去窑场帮帮忙。总之,家里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放心吧!”山有溪道,“等你回来,所有的人和事都原样交还,只会更好,不会更坏!”

    “嗯!”山有凤点头,抱了抱梅映雪,又连同孙思夏怀里的小侄子一起抱抱嫂子,才转身欲上马车。鲍有德这时却冲了过来:“姐!”一把抱住她,紧紧的,不撒手!

    被个子比她还高些的少年这么紧抱着,山有凤快喘不上来气,“有德弟,我快没气儿了!你想谋杀亲姐么?”

    鲍有德这才放开她,一双多情的大眼看着她道:“姐,你可要早点回来,不然,我可要去京城找你!”

    山有凤伸指一点他的脑门儿:“敢不在家用功读书,看我回来不揍你!照顾好你爹,也照顾好自己,没事儿时来陪陪娘说说话儿,别给我到处乱跑,听见没?”

    “哦!你要是早点儿回来我就不乱跑!”既然你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子,那我就就着劲儿撒娇!

    “哼!”山有凤斜瞪他一眼,气笑了:“知道知道,臭小子,是长本事了还是长胆子了?敢威胁姐了!”

    两人这一笑一闹,离别的悲伤气氛有些缓和,梅映雪的眼泪也止住了,只是和孙思夏一样红着双眼。

    这时,孟春小跑着赶了过来,手中提着一篮子吃食,塞给山有凤道:“凤儿啊,婶儿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带路上,就自己做些吃的,手艺及不上你,你可别嫌弃!”

    说着,眼圈儿也渐渐红了起来:“你路上可要注意安全,我和你爹你娘,我们都等着你平安回来呐!”

    山有凤手扶篮子提手,笑道:“婶儿别难过,我一定会很快回来的,婶儿亲手做的东西,我哪儿会嫌弃,路上一定会吃干净!”说完将篮子里包着吃食的布包拎出来,“八月份有娇姐的大喜之日我是赶不上参加了,你们得多费心为她操办。我知道你给她备了嫁妆,为免她到夫家那边被人看不起欺负,我也为她置办了一些,到时我娘会着人送过去,嫁妆多份量重,总能压得住人!”

    孟春眼睛更红:“她都……你不恨她,还肯为她着想,这是她的福气!”

    “再怎么着,她都是我姐,血缘亲情这辈子都断不了!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她只是被人利用,用错了方法,如今事情都过去了,我哪能记恨她。”

    转身冲大家都挥挥手:“时辰不早了,我这就走了,都回去吧!”

    话越说越多,再一个个扯下去,一天的时间就耗过去了,上了新买来又重新设计打造的大空间马车,山有凤不再继续啰嗦:“爹,娘,都回去吧!照顾好自己!驾!”

    扬鞭打马,不再回头。她知道,身后定有一群人在向她挥手。

    到了世宁城,费炳为她准备的马车夫已经等候在顺心客栈,在客栈里换上一身男装的山有凤耳语道:“费叔,他可知道我这马车里有虎?”

    费炳浅笑点头:“知道。这人可不是普通的车夫,以前曾在京城富贵之家当过护卫,不但有胆,还有好身手,有他驾车护送,我和皓公子才能更放心!”

    山有凤一听,呲牙就乐:“多谢费叔费心!”

    “去吧,这仗刚打完,说太平,也不是完全太平,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费叔放心,我这马车里不但有小牙儿当护卫,还有弓箭匕首辣椒水,齐全得很!我就先走了,费叔多保重!”

    费炳看她上了马车才道:“一路平安!杜毅,凤姑娘这一路就交给你了!”

    身宽体壮的三十多岁汉子杜毅没说话,只是冲他拱拱手,就掉转马头扬鞭而去。

    山有凤的马车行出世宁城城门后,便有另一辆马车悄悄隔着距离随在其后。

    赫连蕴澜的袖中,是皇上的密令,原来他已派人关注山有凤,连她打制新马车、亲自在铁匠铺动手打制趁手的武器准备动身去京城都知道,军队已行军两日,密旨才八百里加急送到自己手中,传递旨意的驿卒和马匹都累瘫在地!

    秘密护送天水居士进京!

    为什么只是秘密护送?赫连蕴澜只推测出一种答案。

    军队由裨将带领继续行军,将一路上汇集的军兵归还给各郡县,最后带回京郊驻军便可交旨,没有主将,只是少一个在人前露脸领获荣耀的人而已!皇上的人——曹郎中已在毫无察觉中死于正常的两军交战,如何抚慰、是否追封,那是帝王的事,他怀疑也好,不怀疑也罢,都没有任何证据!

    马车驶离世宁城不过二十里,一阵挥打马鞭的大叫声便由远至近不断传来:“姐们儿,等等我!山有凤,等等我!臭丫头,等等我啊!等等我啊!”

    传进耳中的声音由模糊到清晰,山有凤听出是杨赛娥,忙让杜毅停车。

    待马到车前,她才探身出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杨赛娥气得哇哇大叫,“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啊?去京城连说都不跟我说,有你这样的姐们儿吗?你个臭丫头一句话,我忍受一年的寂寞无聊待在酒楼学习经营之道,我过了整整一年惨无人道的苦日子,结果到临了你要走却把我残忍地丢下,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是这么待我的?你的义气呢?你的——”

    “行了行了!”山有凤揉揉脑门儿,要被念经念死了!“这么远的路,我不是怕辛苦你吗!再说我只是去接人,很快就回来,又不是长住不归,你没必要跟着跑一趟!”

    杨赛娥眼一瞪:“谁说没必要?我跟你一起去玩玩儿不行吗?京城我还没去过呢!”

    山有凤无奈道:“好吧,我不介意多个人作伴,只是你哥知道吗?”

    “知道!”

    他知道?

    杨赛娥补充道:“费叔会替我告诉他的!”

    山有凤直咂嘴,就猜着是这样!

    “要不是我去找费叔想跟芋头的马车去天水村找你玩儿,还不知道你要去京城!若是等你走几天我才知道,你说我上哪儿追你去,你个死丫头你怎么对得起我?你良心怎么能安?你晚上睡觉怎么能睡得——”

    “行了行了!”又开始了,简直是魔音穿耳,山有凤打断她,“你骑的是谁的马?”

    “啊?啊,借、借的……”

    什么借的?山有凤翻翻眼睛:“又是抢路人的吧?”

    杨赛娥嘿嘿笑:“真不愧是好姐们儿,还是你最了解我!”

    山有凤无奈地叹口气:“现在你怎么还啊?小牙儿也在我的马车里,你~~”

    “那我还是骑马吧,先不还了,等回来再说!”

    “费叔有没有看到你抢马?”

    “应该看到了!”

    “那行,那骑马跟着走吧,没事了,他一定会找你哥处理的。杜大哥,我们继续启程。”

    杜毅点头,马车的车轮再次滚动起来,后面停在远处的马车也继续跟上。

    既然杨赛娥来了,山有凤便重新拾起中断练功的想法,继续保持。

    于是,路上的每天凌晨,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山有凤牵着小牙儿寻找附近最合适的练功之地,然后将铁链拴在树干上,杨赛娥悲催地在不远处持剑而立进行守护,一边站守一边嘟囔:“说是为我和杜大哥开房间投宿客栈,可我睡过一夜的完整觉么?你说你出这大远门儿带着小牙儿做什么?当护卫?这下儿好了,怕吓着别人,怕引起注意,跟小牙儿天天在路边睡马车,舒服么?自己睡不好也就罢了,还天天折腾我跟着睡不好,你睡不好能在路上继续睡,我可是要骑马的!骑马打瞌睡,还不一头栽死我?还有你那练得什么功,找地方睡觉功?看你能练出个什么花儿来……”

    一起跟来的杜毅听她在那儿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自言自语,好笑地摇摇头,干脆回马车上等,还能闭眼浅眯一会儿——杨姑娘实在太吵了!

    马车行了十天都平安无事,即使还有流民,也是三三两两,并非成群,倒也无事。到第十一天时,练功吃饭继续行路的三人一虎,居然遇到了打劫的!

    “此路是、是、是我开,此树是、是、是我栽!”山有凤一听,闭眼摇头带呲嘴,掀开马车帘子冲劫匪嚷道:“要想打、打、打此过,留下买、买、买路财!我说兄弟,你们能不能换句台词儿?这么千篇一律的我听着很厌烦咧!”

    这一探头,才看清前方有二十多人拦住去路,手中拿的武器各式各样,有铁矛长枪,有戈矛铁戟,有尖角形铜头铁棒,还有青铜短剑或铁制长剑,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站有最前面结巴着喊话的,是一个大头粗颈子的矮个子男人,他身后站着的是个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五的大个子粗壮男人,脸大如盆,双眼瞪如铜铃,大鼻头儿,厚嘴唇,看上去像是抢劫队的头儿,两人站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

    更有趣的是,大个子身后侧还站着一个身高介于两人之间的瘦高个儿,他那身材,啧啧,真叫苗条透顶,尖嘴猴腮脖子细,腰有一把粗,两条腿像两根细麻杆儿!

    山有凤感叹道:“我滴个乖乖!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这么多极品同时现世?”

    骑在马上同样一身男装的杨赛娥接她的话:“可不是,我在外面混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这么奇妙的组合,还出来打什么劫啊,晚上结成伴儿出去转一圈儿,妆都不用化,能吓晕一条街的人,等着捡钱就是!”

    矮个子回头看向大高个子道:“老、老大,他们好、好像在嘲、嘲笑我们!”

    杨赛娥大声道:“我们没、没嘲笑你们,我们在夸、夸你们!你们很、很、很特别!”

    结巴子又道:“老、老大,他们在夸、夸我们特、特别!”

    瘦麻杆儿啪的一巴掌打在矮结巴头上:“你个蠢货,他们在笑话我们!真是头大颈子粗,越望越像猪!”

    矮结巴当众挨打,气得满脸涨红,“你、你又、又打我,我、我——”

    瘦麻杆儿喝道:“闭嘴!是吵架重要还是打劫重要?”转向三人道:“喂!你们三个!把带的钱两都交出来,我们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是吗?”杨赛娥道,“那我们要是不交呢?你们怎么个不客气法儿?”

    “那可别怪我们兄弟们手中的家伙儿什不长眼睛,戳瞎你们还是打残你们,甚至是要你们的命,可就没谱儿了!我再好心提醒你们一句,我们只谋财,不害命,只要把钱交出来,你们就能安然无恙离开,毕竟对你们来说命比钱重要不是吗?”

    山有凤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儿,命的确比钱重要!”

    矮结巴立即一脸喜色道:“那、那还不赶、赶紧把钱交、交上来!”

    “行啊!”山有凤笑道:“不过钱都在马车里,太多,我拿不动,要不你们自己来拿吧?谁抢到就归谁如何?看谁运气最好抢得最多!”转而看着他们手中的武器摇头道:“不过可惜了,你们手上的东西最少占着一只手,估计拿也拿不了多少!杜大哥,你让开方便他们一下!”

    杜毅依言下了马车,站在马头处,手却摸向马腹处挂着的长剑。

    这么好说话?被劫财的人还能笑得那么开心?劫匪们面面相觑后乐不可支,这是碰上有钱的傻公子了!不待老大发话,全都扔下手中的武器向马车涌去。

    山有凤向杨赛娥打了个手势,杨赛娥轻轻点下头。

    瘦麻杆皱了皱眉,心里觉得有些不太妙,可又说不出这种怪异和不正常具体是什么。人家为了保命而弃财,正是他们想要的,就算有阴谋,他们一共也才三个人。一个骑在马上,虽然背着剑,可根本没有拔剑出鞘的打算;另一个离开马车站在地上,还两手空空;第三个跟个白面书生似的少年公子不但没有武器,还一脸好说话的样子,这样的三个人,如何耍阴谋?

    大高个子丝毫没有做为老大还没发话、大家就去抢钱、使其威严被挑衅的不快,反正他们抢到手最后也得全部交上来重新分配,由他们去!

    劫匪们一窝蜂地涌向毫无阻拦的马车,在他们到达马车前争抢着往上爬时,山有凤猛然掀开整个车帘的同时,素手在小牙儿屁股后面轻轻一拍,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立即发出!

    众劫匪被惊得停下所有动作,呆愣在当场!圆睁的虎目和张开的虎牙大口再次示威,劫匪们这才真正反应过来,吓得屁滚尿流调头就跑!边跑边叫:“娘啊老虎啊!有老虎啊!”

    山有凤打着手势下令道:“小牙儿,下车!”

    小牙儿立即跃下马车,马匹虽然还是家里的马、并已经习惯猛虎的存在,两者在山家一直相安无事,但那声虎啸还是令它的四蹄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山有凤牵着铁链跟着跳下马车跃上虎背,向逃命的劫匪们追去!

    杨赛娥打马拔剑逼向他们身后的同时,剑尖从侧面快速架在了被巨变惊得一时愣神的大个子首领脖子边!而杜毅的剑也架在了瘦麻杆颈上!

    在鬼哭狼嚎中连滚带爬的劫匪们,被山有凤一人一虎拦截住时,胆小的当即吓尿了裤子,一股尿骚味儿向空气中弥漫!

    山有凤捂了捂鼻子,又拿手在眼前挥了挥,一脸嫌弃道:“这样的胆子也敢出来打劫,也算是有胆子了!”看了看步步后退的劫匪们,抬了抬下巴:“让你们去拿钱,你们跑什么跑?跑啊?继续跑!怎么不跑了?”

    其中一个劫匪扑嗵就跪下了:“求公子发发慈悲放过我们吧!是我们瞎了狗眼,不该打劫公子,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公子放过我们吧!”

    别说他们现在手中没有武器,就是有,在一头猛虎面前,也不敢硬对上啊!

    他这一跪一求,其他人也都跟着战战兢兢跪了下来:“公子放过我们吧!公子放过我们吧!”

    山有凤瞟了眼山林,问道:“这就是你们盘踞的山头儿?”

    “是,公子!”

    “山里还有多少人?”

    “还有八十多人。”

    “为什么没有一起出来?”

    “我们、我们轮流下山。”

    山有凤沉思了下:“看你们的武器,不像是普通百姓,可瞧你们的胆子,也不像是从军中逃出来的,更不像是亡命之徒,那你们倒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出身?”

    一直回话的人答道:“回公子,我们大多是因为旱灾时官府不放粮而上山求活路的百姓,山上还有一些被诬告判刑流放的犯人、误期不至怕被重罚的军卒,另外还有几个行侠仗义时出了人命被通缉的好汉。”

    “你们这简直是大杂烩啊!”山有凤惊讶道。这么说,他们生存得还挺不容易,都有被逼无奈的难处。

    山有凤在这边问着他们,杨赛娥在那边也没闲着,她本就一直在衙门里混,自然不是白混,问案手段比山有凤更胜一筹,她把大个子押到一边问过后,又与杜毅交换剑下之人,进行分开审问。

    两人核对三方问答结果后,几人摸清了一些具体情况,山有凤本想亲自上山看看,又觉得耽误时间,何况她又不想收服他们自己占山为王,再说是否招安、如何招安也不是她一个农女能过问得了的,没准儿当朝根本没想过招安而正想着如何剿灭他们呢!

    最后,山有凤对瘦麻杆道:“你们常年在这里打劫过往之人,必定会被官府所忌,任何组织跟国家对抗,最后都是死路一条,我想你们并不想看到这些兄弟都下场凄惨吧?”

    瘦麻杆没说话,算是默认。

    山有凤继续道:“我看出来了,你应该是他们的军师,这说明你比他们都更有脑子。那我就对你直言相告吧,我在京城认识一两个有些权力地位的人,可以将你们的情况如实上报给他们,如果能说服他们对你们既往不咎,给你们每个人一个妥善的安置,你们愿不愿意走出山林、重新回到正常生活中?”

    瘦麻杆想了想道:“靠打劫为生、整日提心吊胆地过一天算一天,没有人愿意。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我们自然肯归降,怕只怕,他们是口头上的诱降,最后却是更重的处置我们,到那时,我们既无山头作屏障,更是手无寸铁,真正是束手待毙。少侠有所不知,山上并非只有我们一百多个汉子,还有许多人的婆娘和孩子也在山上开辟些小块儿田地割麦种菜,若我们被官府处决,她们孤儿寡母的,就更没活路了!”

    “唉!”山有凤叹口气,“如果我确定自己无力过问,就不会再管,若能说上一两句话,自然会竭尽全力保你们平安出山。只是,你和野山熊得答应我,多想些活路的法子,尽量减少打劫次数或不打劫,让官府看到你们的诚意,如此,他们才能相信我说的话!”

    这回,瘦麻杆想得更加仔细,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他答应了,也同意看好老大野山熊,说服监督他不要带人私自下山打劫。

    和小牙儿上了马车,兵器还给他们后,山有凤道:“希望这些兵器最后都能改造成农具!”

    瘦麻杆点点头,他比任何人都更想过回正常的生活,像以前那样过着普通百姓的小日子!在马车启动之后,他才忽然想起而大叫道:“请问少侠高姓大名?”

    马车里半晌儿才传来四个字:“天水居士。”

    三人离开后不久,双腿发软的劫匪们还没来得及撤,后面又来一辆马车,然而,这个主他们不但更惹不起,还要如实回答刚才所有的对话内容……

    夜里,客栈中,赫连蕴澜的马车夫带着密信悄悄出了门,这封信,决定着那帮劫匪的命运!谁也没想到,一个月后,这条路上的劫匪彻底消失不见,待去查探之时,才知此处早已人去山空,似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影无踪!

    因为每天还要花时间练功,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两个时辰,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京都的一皇二王虽各人心思不同,却都在计算着时日,只不过,赫连皓得到的密信里,写的是凤姑娘一路练功,而赫连彻陵得到的汇报,却是天水居士一路游玩,所以用时较长。

    马车终于行至京郊时,山有凤问道:“杜大哥,听说你在京城待过几年,知不知道哪里能租到一套带院子的房子?”

    杜毅反问:“凤姑娘要租房?”

    “是啊,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找我家夫郎,再说,就算能很快找到他,他也只是六王爷的属下,我也不能一起住到六王爷的王府里。而且,我打算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最少一年半,所以,还是租套房屋比较方便。”

    杜毅点点头:“那行,你们到时先住两天客栈,京城我熟得很,租房的事就交给我吧,等办妥了,你们就直接入住。”

    山有凤喜出望外,连连道谢:“那就麻烦杜大哥了!杜大哥你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这一路上都多亏你护送,不然我连去京城的路都摸不着!你租套院子大点儿、房屋多点儿的,到时你若不走又没地方落脚,就跟我们住一起,不要再另外花钱租房了!”

    “这个,”六王爷并没有对他护送凤姑娘进京后的任务提前示下,杜毅想了想道:“行,如果我能找到管我吃住的事儿做就最好,如果不行,就去叨扰凤姑娘!”

    “好说好说!”山有凤豪爽地一摆手,“你人不错,我也不坏,咱俩就差没拜把子,不用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那么客气,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不会别别扭扭地张不开口,你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的,也尽管直接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的,不管是钱还是人,都一句话!”

    杜毅笑了起来,从世宁城到京都,这一路走来,他是越发喜欢凤姑娘的直爽性子。“只是,你住客栈的话,小牙儿怎么办?”

    山有凤道:“我没打算住,客栈是给你们俩住的,我还是带着小牙儿找个僻静地儿睡马车,等你租好屋子,就带着它和马车直接住进去。”

    杨赛娥道:“姐们儿,到了京城还这样睡,我还真是不放心,听说京城有很多纨绔公子哥儿,也有很多市井无赖,他们可不同于乡下小地方的地痞。敢明目张胆在外面耍的,大多有后台,睡在外面,万一被他们招惹,又万一再得罪他们,恐怕就直接进大牢了!”

    这倒也是,有权有势的人都不讲理,乌漆麻黑的他若撞到你马车上,他不会说他自己眼瞎,反会赖你停的不是地方,挡了他的路。山有凤想了想,问道:“杜大哥,这里是不是有座山叫密山?”

    “密山?”杜毅压下心里的惊讶,“你要去那里?”

    山有凤点点头:“嗯,我跟人约好在那里见面。怎么了?很远吗?”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坐马车去,快的话,一个来回需要三个时辰。这个不重要,”杜毅蹙眉,“重要的是,那个地方太怪异。密山的旁边是迎风山,传闻说这两座山里有很多植物,没有动物,可离它们不远的众兽山,却是野兽云集。因为凡是进入这三座山其中任何一座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所以谁都无法确定众兽山里的野兽不会进入密山和迎风山。三座山,根本无人敢踏足,即使是皇上狩猎,也从不去那里!”

    “野兽云集?”山有凤也皱了眉,“既然如此,一个半时辰的距离,那离得也不算太远,皇上不怕它们威胁到京都百姓之安?”

    杜毅摇摇头:“说来也怪,众兽山的野兽从不出山。”

    “从不出山?”山有凤笑道:“难不成人有人法、兽有兽规?既然如此,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我只是去密山山下,没有人敢去的话就更好,我带着小牙儿在那边待几天,既惊扰不到百姓,也无人骚扰到我们,何乐而不为?杜大哥,你现在就把我送过去,然后你们再赶回来投宿客栈找房租屋。”

    杜毅还是不放心,杨赛娥也皱着眉头道:“姐们儿,行吗?我听着好像不太安全啦!”

    “你们放心吧,我又不是弱女子,还带着小牙儿,再说我又不进山,怕什么?行了,就这么着吧,我去那边的确有重要的事!杜大哥!”

    杜毅见她一味坚持,只好打马掉转方向,去往远离京都的密山。

    单趟一个半时辰,也就是坐马车三个小时的距离,确实也不近,等到了那儿,已是正午,山有凤从车中取了一片金贝和很少的铜钱以及弓箭匕首,又拿些干粮,便带着小牙儿下了车,对两人道:“马车里除了钱,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蛾子,杜大哥,你们把它们都带进客栈保管好,等安定下来找到我家皓,都能用得上。杜大哥需要多少钱,就跟蛾子拿。杜大哥,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钱由一个人管才能管得清楚,何况你还得帮我在外奔波,不便于把钱都带在身上。”

    杜毅笑道:“凤姑娘不必解释,我又不是刚出家门的小少年,哪里不懂这些道理?只是杨姑娘,你恐怕得带着东西守在客栈,暂时哪儿都不要去最好,等租了房子安顿下来,再出去游玩最为妥当!”

    山有凤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若财物有个失误,别说我无法为夫郎撑面子,就是吃饭住宿都成问题,恐怕得一路讨饭回南郡了!”

    杨赛娥拍下她的肩:“放心吧姐们儿,经过这几年的生活磨练,又被你逼得在酒楼硬生生待了一年,姐姐我做事已经不再毛糙,不会贪玩到不知轻重到处乱跑的,既然你要在这里待上一两年,游玩的时间就有的是,我更不急。你就等着杜大哥来接你吧,只是你一个人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进山,尤其是那个众兽山!”

    “嗯,我知道,你们赶紧走吧!”

    待两人带着不放心离开之后,山有凤才牵着小牙儿打量眼前的密山。

    密山很高,山下四周寸草不生,山上却郁郁葱葱。运足目力,山有凤也只能看到半山腰以上的地方有片片红色。一路行来,如今已近九月,难道是枫叶?

    杜毅找了客栈,将杨赛娥和马车等都安置好,才前往恒王府。

    恒王府内,亮了腰牌进府的杜毅正跟六王爷赫连皓汇报着所有经过。

    “你说她独自一人在密山?”赫连皓大惊,“她去那里做什么!”

    “属下不知,凤姑娘执意要去,又说早已与人约好在那里相见,不可失约。王爷不必太担心,毕竟她有一身好武艺,又带着小牙儿,只要不进山,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赫连皓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跟人约好?她是初次来京城,又不认识什么人,能跟谁约好?二哥到了京郊后就再没密信来,不知是进宫交旨了,还是秘密跟随着去而杜毅没有发现。此时,他只希望她一切平安,既然想要听到他亲口说出的答案,他就给她一个答案,只盼她听后能放下他,走一条真正的幸福之路。

    “去找一家离安王府邸最近的好院子买下,买卖契约上写她的名字,再把契约送到安王府。带她们住进去,为免她们怀疑,租金照收,但要比市价稍低,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

    “属下明白!那属下以后……”

    “暂时住进去暗中保护她,看二哥到时是否安排人手再说。”

    “是。”

    由于密山山脚下的土地寸草不生,赫连蕴澜的马车无处藏身,只好远远地看着那个女子。眼见着她竟然走向山林,属下车夫许青低声惊呼:“王爷,她要进山?”

    赫连蕴澜皱了皱眉,可又不能现身,何况山有凤有此举,定有原因,她从不做无用废事。

    果然,那丫头一入山林,便喊了起来:“离火!离火!我来啦!你到了没有?要是不出来,可没烤肉给你吃啊!”

    赫连蕴澜再次皱眉,离火是谁?

    “离火!大哥!老大哥!你来了没有啊?”

    大哥?赫连蕴澜第三次蹙眉。

    山有凤边喊边走,这里别说有人,连个鬼影都没有!想想要是整个世界像这样只剩她一个人,喊破嗓子都常年死寂地没半个人应一声,还真是够恐怖的!

    带着小牙儿走了很久,才到达她在山下时看到的半山腰,因为从这里开始,遍地都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树,树干和树枝都是红色的,茎干上长着圆圆的叶子,开着黄色的花,结着红色的果子。

    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山有凤也没见过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虽然看那果子很好吃的样子,可她连碰也不敢碰,俗话说越是诱人的东西,越危险,万一摸下就死,她不就完蛋了?

    山有凤咽了咽口水,继续前行。虽然离火说过只管往上走,到达山顶清泉池即可,可她还是一路走一路喊,因为这地方让她感到美好的同时夹杂着诡异。有这种诡异感,是因为她觉得自从进山后,就好像自己已经被与世隔绝,虽然大自然很美,可没有半点人气儿!就像探险者漂到了荒无人烟的孤岛,看不到一只船,看不到一点希望,没有食物,没有同伴,什么都没有,完全被人类世界抛弃的恐慌和孤独之感。

    她此时的感觉还没那么严重,但明明远处有村庄、再远处有繁华的京都,可却有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感觉,才更加诡异!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山有凤继续爬山。小牙儿乖巧得出奇,静静地跟着她,半声不出!

    人说动物都有些人类不懂的灵性,就像家里的黄狗阿黄一样,自从她穿过来,它就再也不跟着她,也不跟她亲近,有了小牙儿之后,更是自己换了主人,直接住在小婶儿孟春家不回来了!山有凤估摸着恐怕是阿黄那双狗眼真的通灵,看出原身换了灵魂。

    不过,小牙儿的安静也让山有凤安心不少,若是有跟老虎同样危险或更危险的存在,它定会烦躁狂啸或缩头逃避才是,也许众兽山的猛兽们真的只拘于自己的区域、并不到密山和迎风山里来。

    越走越渴,山有凤嘴巴干得起皮子,看着满山令人垂涎欲滴的红果果,更是难耐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