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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谁是最好的染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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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月应声,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却与推门而入的梅行武撞了个满怀,“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巧月慌忙跪下行礼,“二少爷,奴婢急着给世子爷请太医,这才慌不择路,请二少爷见谅。”

    梅行武沉吟片刻,对着巧月吩咐道,“你且略等等,等我问清楚情况再说。”

    “可是夫人吩咐……”

    巧月迟疑,在这府里,首先要听夫人的话,其次便是世子,至于二少爷的吩咐,她们惯常也不太在意的。

    梅行武眼见巧月目光闪烁,立即便沉了脸色,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巧月不敢多言,唯唯诺诺地应下,悄悄地退到了一旁。

    梅行武警告地瞥了眼巧月,提起步子进了卧房。

    梅行文已经不省人事,而镇国公夫人则伏在床头呜呜咽咽地哭着,那哭声婉转悠长,不似哀戚,倒有几分戏子唱曲的意境。

    梅行武敛了敛心神,大步走到床前,朝着镇国公夫人躬身拜服道,“娘亲,大哥这是怎么了?”

    镇国公夫人抬眼瞥了他一眼,抽抽噎噎道,“铁头发现你大哥被人放在门口,娘亲还当他又在跟娘亲耍小性子便没在意,可叫了许久也叫不醒,这才发觉你大哥热度太高,且昏迷不醒。武儿,你大哥若有个三长两短,娘亲可怎么活呀,我的儿啊,我的文儿啊……”

    梅行武眯了眯眼睛,焦急地问道,“娘亲,大哥今日是去上书房,跟着大哥的人呢,可曾叫来问一问?”

    镇国公夫人立即醒了过来,抹了把眼泪问道,“梅香,今日是谁跟着少爷进宫的,可曾回府了?”

    梅香娇弱委屈地转身,额际带着淡淡的红肿,屈膝行礼道,“回夫人,是铁柱,不曾回府。铁头大哥发现世子时,世子便是昏迷的,且浑身脏乱不堪。梅香替世子清洗许久,这才为世子换上了中衣。夫人,世子怕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否则,不会是此番狼狈的模样,世子惯常是最讲体面的。”

    梅香这话说得颇为收敛,梅行文何止是讲体面,简直比女人还要爱美。

    妆画楼每月都会将新进的面料送到镇国公府挑拣,贵妇们嗤笑镇国公夫人越老越花俏,又哪里知道,镇国公夫人惯常不讲究这些,倒是梅行文日日捯饬着穿戴。

    梅行文自小娇贵,不是好料子不上身,穿戴一次便不会有第二次,每月仅置装费便要顶上寻常百姓好几年的开支。

    镇国公夫人宠他溺他,他便总是背着镇国公在账上支银子花。待镇国公查账时,发现公用银两亏了一大半,气得将他吊起来一顿胖揍,咒骂镇国公夫人生养了个娘里娘气的软面东西,还命人剪了梅行文的新衣袍泄愤。

    奈何闹了许多次,梅行文这爱穿戴的毛病不但没改,反倒越发变本加厉。就连入宫读书,也选了昨日才做好的蜀锦细缎长袍,没成想却弄成了这般模样。

    镇国公夫人叹口气,看着梅香的眼里到底多了些许温度。

    这丫鬟虽看着狐媚,却也不是全然无心的,起码对自家儿子还是有几分妥帖的。她默默点头,再开口时便软了几分,“你仔细想想世子爷当时的情况。”

    梅香用帕子轻轻压着唇角,琢磨着用词开口道,“奴婢觉得,怕是那清泻之症?”

    仿佛为了回应梅香的话,原本昏迷不醒的梅行文忽然嚎叫了一嗓子,瞪圆了眼珠子,竟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镇国公夫人激动地喊了一声“我的儿”,刚要靠近察看,梅行文淋漓尽致地开始了新一轮的上吐下泻。

    那排泄物黑焦乌漆,甚是腌臜难闻。

    丫鬟们用帕子掩着口鼻,不着痕迹地后退,就连镇国公夫人也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熏得直皱眉头。

    只有梅行武不但不后退,反而关切地上前询问道,“大哥,你如何了,大哥?”

    梅行文一把抱着梅行武,仿佛抱住了救命稻草般,再也不肯撒手了。他搜肠刮肚得吐着泻着,仿佛要把身体掏空了去,而他身前的梅行武,却是面不改色地承受着这一切。

    丫鬟们看得动容无比,谁家的兄弟也不若二少爷这般实诚,就连镇国公夫人也感动地抹了把老泪。

    足足闹腾了一刻钟后,梅行文才终于消停。他迷迷瞪瞪地睁着眼,哑着嗓子喊了声“二弟”,接着便猝不及防地跌回了床榻上。

    “文儿,文儿,你醒醒,你醒醒啊!”

    镇国公夫人扑在床头,摇晃着梅行文的肩膀胡喊道,“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来,巧月,巧月,这死丫头……”

    梅行武丝毫不在意浑身的杂乱恶臭,朝着镇国公夫人拱手道,“娘亲,是儿子没让巧月去请太医……”

    梅行武的解释尚未出口,镇国公夫人却已经瞪着眼珠子高喊道,“你说什么,老二,躺在床上的是你亲哥哥,你这般不顾手足之情,安的是什么心?”

    梅行武皱皱眉,带着几分委屈道,“娘亲,大哥这般模样,你便从不考虑其中缘由吗?若大哥是在宫里受了磋磨,有皇后姑母和太子表哥在,缘何会弄成这般模样?若大哥根本没去上书房,咱们遮掩还来不及,怎么还敢大张旗鼓地去请御医呢?娘亲,我只有一个哥哥,缘何能不心疼不着急,可咱们再着急,也须得思索几分不是?”

    镇国公夫人略微沉吟,似乎觉得有几分道理。她瞥见梅行武尚未换下的脏污衣衫,到底存了几分尴尬,侧着身子问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你大哥自生自灭不成?”

    梅行武在室内跺着步子,迟疑地开口道,“娘亲,听说易安堂有名叫苏生的老大夫,医术颇为精湛。京都许多富贵人家,但凡有不便请御医的病症,也多数是请了那苏生医治的。依儿子看,不若先请他来为大哥看一看如何?”

    “武儿这建议不错,一个不争气的小畜生,也敢舔着脸子去请太医,你倒不怕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镇国公姗姗来迟,端的是肥头大耳,红光满面,而他肥壮的身子旁,偏就娉娉婷婷站了位年轻貌貌美、摇曳多姿的姑娘。

    这姑娘名叫巧兰,原本是镇国公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上个月被镇国公夫人驱使着给镇国公送了一次冰糖燕窝羹,自此便留在了镇国公的书房内伺候,竟再也未回过主母的院子。

    镇国公夫人眯眼看着巧兰头上那一套镶着绿钻的头面,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那是她压箱底的嫁妆,年轻时候她嫌弃它寡淡,不华贵,便从未戴过。这会子年纪渐长,又嫌它花俏,便一直压在妆匣里。她原本还打算等梅行文成亲时添箱,不成想竟被镇国公用来打赏了小贱人。

    镇国公夫人暗骂一声“老不休”,不阴不阳地看了镇国公一眼,嗤笑道,“老爷开口闭口小畜生,我竟不知这小畜生是谁的种。您若有本事,不妨生个离了畜生窝的种出来,也好让本夫人开开眼界。”

    “你……刁妇……毒妇……恶妇……”

    镇国公怒指镇国公夫人,却被巧兰抚在胸口的小手揉捏的没了脾气,“哼,你只娇惯去吧,横竖日后有你受的。”

    镇国公夫人反唇相讥道,“这受不受的,倒不要老爷费心。不管是文儿还是武儿,左不过是本夫人一手拉拔长大的。老爷你只管日日寻欢去,改日您若真能生个不是畜生的贱种出来,我们娘几个便可功成身退,彻底离了老爷和您这妖里妖气的美人窝,咱们两厢清净倒也罢了。”

    镇国公贪图美色,镇国公夫人是进府之前便知晓的,奈何皇命难为,她不得不带着满腹委屈嫁进了国公府。她进府后,虽对镇国公不耐烦,却硬是千依百顺地哄着镇国公生了俩儿子。此后,便不再让镇国公近身,还让大哥从西域弄来了绝育子嗣的药,莫说生孩子,镇国公离了龙鞭虎胆便会一蹶不振。她夜夜听着西跨院里的婉转低吟入眠,便日日幻想着镇国公脱阳不举的那一日,这小日子,倒也不算太难过。

    镇国公见镇国公夫人当着丫鬟的面儿,竟然丝毫脸面也不给他,立时便怒气暴涨。

    梅行武眼见双亲争吵不休,忍不住开口道,“父亲,娘亲,还是大哥的病要紧,不若我亲自跑一趟易安堂,那苏大夫为人傲慢,我若亲自前往,他可怜我兄弟情深,一准便答应了。”

    镇国公夫人欣慰地点点头,语重心长道,“武儿,这是你亲哥哥,你无论如何要带了那苏大夫前来。等你大哥康复了,娘亲定要求了你皇姑母,让你到刑部当侍郎。”

    梅行武皱眉,有些责备地道,“娘亲,你何苦这样看低我。大哥的命,比那劳什子侍郎可要紧得多!”

    梅行武摔了袖子出门,远远还能听见镇国公夫人嘱咐他换件衣袍的声音。

    他轻扯嘴角,瞥了眼脏污到令人发憷的衣袍,径直朝府门外而去。

    苏生替梅行文把了双脉,拈着胡须叹道,“这位公子误食了利泻之物,只待污浊排尽,人便大好了。只不能饮食滋补之物,否则,加重胃肠负荷,这上吐下泻之症许会拖上更久。”

    苏生说完,竟也不给开药方,将一应物件收拾妥善,提着药箱便准备离开。

    镇国公夫人连忙伸手拦住,爆喝道,“你这老头好不嚣张,旁人诊病好歹写个方子,你竟连药方也舍不得开。就算你医术粗鄙,好歹也开个方子试试效果,这般不声不响便想离开,你当我国公府好糊弄不成。”

    苏生皱眉,重重地将药箱扔在桌子上,不客气地反驳道,“夫人,老夫打量你身份显贵,不成想耳朵竟是个不好使的。老夫方才已经说了,这位公子须得泻干净污秽,方能大好。你若想开药,老夫尽可以开给你,横竖吃不死人,你便让公子吃了再泻便是了,只日后小公子亏损了身子,虚不受补,你莫要追究老夫耽误少爷的身子。”

    “你……你个老东西……”

    镇国公夫人气得浑身颤动,连御医也不敢如此对她说话,一个江湖游荡的糟老头子竟敢如此出言不逊。她正欲挥手,起码让壮丁打上五十大板方能消气,梅行武却扯着她的手臂摇了摇头。

    镇国公夫人虽怒气难消,可看着梅行武镇定自若地神情,到底舒了口气,只一双眼睛死命瞪着那苏生,仿佛一旦他有异动,立即便将他打将出去。

    苏生双手插着衣袖生闷气,像极了遭人误解的孩童。

    梅行武走到他身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大夫,娘亲无异冒犯于您,奈何大哥情况不明,一着急难免失了礼数,还望大夫不要放在心上。”

    苏生上下打量梅行武,见他年纪轻轻倒颇为懂得尊老爱幼,瞬间收了臭脸,诚心叮嘱道,“公子,令兄这病并无妨碍,只因脏污存于内腹,不吐不快。你若担心,不若每日细细调了蜂蜜水喂他服下。蜂蜜乃润肺通泻之物,不出五日,令兄定会大好。只记住一点,除了蜂蜜水,旁的东西再不敢喂食,否则,若无止境的吐下来,好人也得吐虚损了。”

    梅行武拱手应下,继续问道,“大夫一直在易安堂坐诊吗?您看过几日是否可以来为家兄复诊?”

    苏生拍了拍梅行武的肩膀道,“五日后,令兄便醒了。你只嘱咐人备下清淡汤饮便好。若醒来后仍有不适,你便遣了人来找我。不过,老夫以为,定不会在易安堂看到公子了。公子生于高门大户,有这般德行,实属不易啊。”

    苏生朝着镇国公夫人哼了哼鼻子,竟连诊金也不取,提了药箱便出了卧房。

    镇国公夫人气得胸闷,举起苏生方才饮过的茶杯便摔在了地上,“打你个老不死的,若我文儿五日后醒不过来,看我不拆了你的易安堂。”

    梅香调了蜂蜜水进屋,那摔在地上的茶水正巧溅在她的脚背上,她忍着疼痛不敢呼喊,心内却将镇国公夫人恨得牙痒痒,“夫人,这是奴婢才调好的蜂蜜水,这会子便喂世子服下吗?”

    镇国公夫人点点头,屈尊降贵地说,“梅香,你好好伺候世子爷,伺候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梅香讷讷称是,却在镇国公夫人消失在房门之际,忍不住啐了一口。

    梅行武追着苏生而去,硬是将五十两诊金塞进他手里,“大夫,您辛苦。娘亲脾气暴躁,大哥这病又腌臜,您辛苦跑一趟,就当给您老买双鞋子穿。”

    苏生本想拒绝,可看着梅行武如此真诚,倒也罢了,朝着梅行武拱拱手,背着药箱子离开了。

    梅行武看着苏生离开,忍不住摸着下巴浅笑。

    易安堂是什么地方,是名门高府治病求医的地方。不出三日,镇国公世子得隐晦之病,二少爷求医问药,衣不解带侍疾兄长的事儿,便会传遍整个京都。这比他整日在西角门当差有用的多。何况,他轻松完成了太子表哥的嘱托,得到重用指日可待。至于那刑部侍郎,哼,他真有些看不上眼。

    苏生刚刚远离镇国公府的大门,便被一只强壮的手臂揽到了高头大马上。

    他心惊肉跳般地揽紧了怀里的药箱子,忍不住骂道,“臭小子,你轻点儿,可怜我一把老骨头,还得经受你这般折腾。”

    阿武不理会苏生的嚷嚷,双手揽在他的腰间,双腿夹紧马肚子,不消一刻钟便到达了易安堂门口。

    苏生被阿武抱下马背,才趔趄着站稳,便提着药箱嘱咐道,“阿武,记得让老九付诊金,老夫开得是药铺,又不是救济堂,哪里有看了大夫不付钱的理儿。”

    阿武挠挠头,开口道,“苏大夫,你方才不是收了那梅二少五十两银子吗,您连药都没开,五十两银子尽够了。不如,诊金就下次再付吧?”

    苏生横眉怒目道,“呸,五十两,若不是老九那孩子求着老夫,就是五万两银子,老夫也不去。再说了,是老夫不给那梅世子开药吗,是你们家王爷不许老夫开药。还说什么喝蜂蜜水润肠,去他的润肠,好人喝了那是润肠,给上吐下泻的病人喝,啧啧,亏得他想出此番阴损的法子。你回去告诉他,若不付诊金,日后就莫要登老夫的门,哼,老夫悬壶济世,哪里能这般偷摸行事。”

    阿武见苏生絮絮叨叨不肯罢休的样子,皱皱眉,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递给苏生道,“喏,苏大夫,残局。”

    苏生将宣纸夺到手里,立马展开来看,只见那纸张上绘着一副标注黑白棋子的残局,竟比上次的玄天残局还要复杂。他立即眉开眼笑,却忍不住朝着阿武骂道,“臭小子,有诊金为何不早拿出来,得了老夫的责骂,果真那么舒坦吗?”

    阿武一板一眼道,“王爷交代了,若您不提,便不许给;若提了不闹,便许了下次再给;若不依不饶,便将这残局送出去,堵您的嘴。”

    苏生登时傻眼,提起药箱便朝阿武砸过去,阿武侧身躲过,夹紧马肚子扬长而去。

    苏生虽鹤发须眉,力气却着实不小,竟将那药箱子扔到了对面的街道上。奈何阿武骑马奔走,他只能吃着尘土将那箱子捡了回来。

    “哼,看在残局的份上,老夫不跟黄毛小子计较”。

    苏生嘟嘟囔囔地说完,揣着残局屁颠屁颠地回了易安堂。

    靖王府,西后院。

    墨连玦用青铜长剑轻轻一格,那原本要刺向胸膛的袖剑,立时便偏移了方向,朝着右后方的石柱直直的刺去。

    墨世钧眼神一闪,强势将袖剑收回,脚跟旋转后退,堪堪停在离石柱不足一尺的距离。他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忍不住拭了拭额际滑落的汗水。

    墨连玦见墨世钧反应机敏,默默点头,却见阿武旋身而下,稳稳地停在院落正中,抱拳行礼道,“王爷,办好了!”

    墨连玦颔首,将长剑丢给颜鹤,抬脚便朝凉亭而去。

    墨世钧眼见阿武有些狼狈,本打算拍拍小伙子的肩膀以示鼓励。毕竟押运梅行文可是件苦差事,可他方抬起了右手,眼前却只剩下阿武那潇洒利落的背影。

    墨世钧摇头失笑,九哥带出来的人果然有性格,臭脸冷面不说,还带着股子莫名的傲气。

    凉亭内袅袅地冒着茶烟,墨连玦在颜鹤的伺候下净了面,举着茶盏慢慢地啜饮。

    这茶异常香浓,墨连玦仔细闻嗅,不是寻常喝得铁观音,竟是皇上新赏的醉千龙井茶。

    他朝着后方挥挥手,颜松立即走到了跟前,抱拳行礼道,“公子,可是这茶不和脾胃?”

    墨连玦摇头,低声吩咐道,“寻个好器皿将茶叶装好,本王自有用处。”

    颜松应了声“是”,躬身退下。

    墨世钧梳洗完毕,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凉亭,先是斟了杯茶,接着便朝墨连玦拱手道,“九哥,世钧有礼了。若没有九哥助力,世钧的剑法再是无法精进的。”

    墨世钧经常寻了墨连玦练功,墨连玦却是唯一一次亮出了那柄青铜长剑。墨世钧虽依旧无法触碰到墨连玦的衣角,于他而言,却是莫大的进步。

    墨连玦挥手,指了指面前的座位道,“世钧,与九哥,你无须如此客气。功法这东西,旁人辅助自然是好的,可最关键的还得靠自己。这袖剑本就偏门,九哥也无法给予你太多的指导。不过,九哥今日倒觉得,你内力似乎提升了不少,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显见是下了大功夫的。只是九哥不得不提醒你,在刑部当差,莫要急功近利,若亏了身子……”

    墨世钧点头,诚实相告道,“九哥,世钧明白。世钧练功时辰与往日相齐,未曾过分刻苦过。倒是前阵子得了表妹一瓶内息丸,每次练功前皆会服用一粒。世钧只觉内息运转越发顺畅,想来这丸药,于内力精进上或许颇为助力吧。”

    墨连玦颔首,那内息丸于他无用,配给墨世钧倒颇为合适。他想着小丫头懵懵懂懂地帮着他们干坏事,唇角便不自觉地勾起。她总能这般暖心暖意,让人不喜欢都难。

    孟之郎换了套水蓝色的揽襟长袍,摇着折扇优哉游哉地荡了过来。

    没错,确实是荡过来的。

    那走三步需要花费两个呼吸间的走法,在墨连玦眼里只能用“荡”字来形容了。他低垂了眉眼,对于这样骚情的男人不予理睬。

    墨世钧却忍不住调笑道,“我说孟公子,孟大少爷,深秋天寒,你那柄破扇子是时候收起来了。”

    孟之郎将折扇摇得越发孟浪,挑眉看着墨世钧道,“收不收端看本少的心情。你和老九脚底抹油时,倒没功夫嫌弃本少的扇子。”

    墨世钧勾唇道,“梅世子拿你当知己,你送他一程又何妨。你那后院最近清淡不少,梅世子若感念你的恩情,没准改天便送你一个玉面花魁,倒省了你如此念叨委屈了。”

    孟之郎挑眉,一屁股坐到石凳上,哼着鼻子道,“呿,休要如此埋汰人。梅行文那眼光,啧,俗不可耐,本少可不敢领教。可惜了如花送我的丝绢帕子,竟被那姓梅的糟蹋了,哎,如花知道了,怕是要哭死。”

    墨连玦斟了杯茶递给孟之郎,“如花?你确信你还记得人家的名字?”

    孟之郎瞬间噎住。他为了省事,将妾室的名讳统统改成了如花似玉、冰清玉洁等词汇,至于原来的名讳,抱歉,他压根没记得过。这么一想,他便不可惜那丝绢帕子了,毕竟他还有满满一匣子,他不知要用到何年何月去了。

    孟之郎丢下此话题,端起茶杯慢慢品着,立时便眯了眼睛赞叹道,“美,清香入喉,口齿留香。靖王,嘿嘿,这茶叶你一定还有,无须多了,送在下一抿子可好?”

    墨连玦轻挑眉梢,摇头道,“改日得了再送。”

    孟之郎央求道,“一抿子便好!”

    墨连玦摇头,“一抿子也没有!”

    孟之郎将折扇摔在桌子上,不满道,“皇上送了你二两,你竟连一抿子也不肯割爱。早知道这样,在上书房时,本少便不凑份子陪你们演戏了。可怜那梅行文,明明只是多看了小丫头几眼,却被某个小心眼的家伙揍得昏死过去。啧啧,真真是皇权至上、欺凌弱小哦!”

    墨世钧“噗嗤”一下笑出声,调侃道,“我只当你惯爱纸醉金迷,未曾想过你还对咏叹调感兴趣,这九曲十八弯的调调儿,跟那深闺怨妇唱的小曲儿倒是分毫不差。”

    孟之郎听得直瞪眼,拿起折扇便朝墨世钧丢去,墨世钧侧过身子,那扇子便不偏不倚地砸在墨连玦头上。

    墨连玦将茶杯放下,瞬间黑脸,他不爱与孟之郎计较,只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哪怕日后再得了这醉千龙井茶,不论多寡,总归还是会少了孟之郎那一抿子。

    孟之郎见墨连玦不语,到底没了耍闹的兴头,转脸朝着墨世钧问道,“梅行文可是做了何事?”

    墨连玦虽向来冷酷,却嫌少出手教训人。一来不值得,二来没兴趣。可今日他却发了脾气,对着个着三不着两的梅行文出了手。那货虽然好色,可若只是看上几眼,着实没必要揍成那般模样。

    孟之郎略一沉思,便猜测这其中定有内情。

    “啪”!

    孟之郎的话音刚落,墨连玦便捏碎了手里的茶杯,他云淡风轻地将手心地青瓷粉末洒在地上,道了一声“失陪”,抬脚便去了后院更衣。

    孟之郎愕然,看着墨连玦冷然的背影问道,“世钧兄,果真有事不成?”

    墨世钧立时沉了脸色,轻哼道,“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

    却说那日墨连玦从大悲寺回到京都,恰好赶上皇上龙体有碍,便约了墨世钧在醉香楼饮酒。

    皇上的寿诞马上要来临,两人便商议着挑选寿礼之事。

    时辰虽晚了些,可秀兰大街依旧灯火通明。两人举杯共饮之时,隐约从隔壁传来了低低喃喃的说话声,那话里的内容,颇有几分下流。

    墨连玦和墨世钧齐齐皱眉,他们不好这口,自然听不得这般粗鄙的话。他俩本想换个包间,又觉得太过兴师动众,索性便继续谈论。

    醉香楼本就是京都最大的酒楼,有纨绔子弟说说荤话也并不稀奇。奈何对方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过火。

    墨世钧和墨连玦本已谈完,索性丢了银两打算离开,却在门扉打开的那一刻,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不是别人,竟然正是灵珑。

    墨世钧仔细辨认,在隔壁喝酒说话的人,却是灵华非与梅行文。

    墨连玦寒了脸色,却没有返回包间,只站在门口侧耳听了几句,接着便忍不住危险地眯了眼睛。

    隔壁间包厢里,梅行文赢了赌局,行头正好,忍不住砸吧着嘴提起昨日宠幸的花魁,“灵兄,那妙音娘子果然*,尤其是那小呻吟,哦,啧啧,叫得本世子恨不能立刻软了,真不愧对那五万两银子。赶明儿再有这种货色,你千万记得叫上本世子,有咱们哥俩联手,那些个花魁名角,还能落到旁人手里不成。”

    灵华非摇头,颇有几分意兴阑珊道,“哎,最近提不起兴致了,以后,梅兄怕是只能找别人陪你了。”

    梅行文先是一愣,接着便调笑道,“莫不是你那家伙事儿不经使了?灵兄,年纪轻轻就虚了,你也太不行了。”

    灵华非揽了揽梅行文的脖颈,小声道,“我近日回府,终于得见我那传说中的妹妹,灵珑。那小模样……嘶……”

    梅行文见灵华非魂兮梦兮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如何?果真如传言那般?”

    灵华非点点头,又摇摇头,引得梅行文嗷嗷直叫,灌了杯酒水吼道,“你倒是说话呀!打量本世子有耐心不成。”

    灵华非拍了拍梅行文的肩膀道,“世子爷,我的梅兄啊,小弟虽不比你风流,到底也算阅人无数,可是,见了我那妹妹才知道,有她在,在这世间,我便再也看不见旁的女子了。什么如花似玉,闭月羞花,那都是俗不可耐的词汇,我那妹妹,出尘,纯净,嘶,总之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梅行文馋得直咽口水,把着灵华非的胳膊道,“灵兄,可有小像没有,给本世子看看如何?是不是美人,须得本世子亲自验过才算数。”

    灵华非珍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像,来不及嘱咐梅行文小心行事,便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梅行文眼睛瞪得直愣神儿,手捧小像喃喃自语道,“美,美人,真真是美人,看得本世子心都要化了。”

    灵华非忙将小像收回,惋惜道,“这是我昨晚才画的。我那妹妹跟着夫人去寺里上香,我一日不得见,这心里便抓心挠肝的痒,可惜她是我妹妹,我便只能想想了。梅兄,不瞒你说,这小像不及我那妹妹十分之一,若不是见你这般诚恳,我必是不舍得给你看的。”

    梅行文傻笑两声,迫不及待地问,“灵兄,你妹妹何时回来?可否安排我见上一面?嘿嘿,美人嘛,藏着掖着有啥意思,众乐乐才更令人欢喜。”

    灵华非故作为难地摇头道,“不可。我们府里的夫人向来管教甚严,怎么可能让妹妹出来见客,梅兄还是死了这条心得好。”

    梅行文撞了撞灵华非的肩膀,低声道,“明目张胆自然不行,不若,你安排我悄悄的进去如何?我只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好。”

    灵华非挑眉道,“真的只看一眼?”

    梅行文嬉皮笑脸,“当然,若能一亲芳泽就更好了。”

    灵华非佯装怒道,“世子,我妹妹才十二岁。若真闹腾起来,我父亲怕是要直接打到你们国公府了。”

    梅行文扯着灵华非安抚,“灵兄,你别激动。十二岁虽小了些,可来年便十三,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我真能成事,我便是你的妹夫,灵相还能将自家女婿赶出府不成。况且日后我发达了,你姐姐与那墨世钧之事,倒也能帮衬一二。你可考虑好了,一个是你亲姐姐,一个却是隔了一层的妹妹,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灵华非沉思片刻,不情不愿地点头同意了。

    他二人凑着脑袋商议对策,墨连玦紧握门扉,蓝眸阴寒,腾腾的杀气急欲喷薄而出。

    “九哥,别,别,咱们再做打算。”

    墨世钧怕墨连玦控制不住,直接跑到隔间杀了那俩畜生,连忙扯着他的手臂离开了醉香楼。

    墨连玦回府后,立刻调了两名暗卫送给灵华非和梅行文做护卫,莫说靠近灵珑,只要他们出现在灵珑一公里范围内,墨连玦也定会立即知晓。

    灵华非和梅行文的奸计没机会实施,便到了臣子臣女们入宫读书的日子,而梅行文也偏巧在入宫名单之内。

    墨连玦担心梅行文对灵珑不轨,虽知道灵珑机灵,又有些身手,可她毕竟不懂阴谋诡计,便破天荒地携了墨世钧和孟之郎赶到了上书房。

    梅行文规规矩矩倒也罢了。墨连玦虽恼恨,可理智尚存。可他偏要偷摸打量灵珑,还正好被墨连玦抓了个正着,这才享受了一番折腾。

    孟之郎听完,默然不语。

    那般钟灵毓秀的女子,竟被他们这样算计。他若早知道,便让那畜生冻死在院子里倒也罢了。不过,他虽觉得梅行文龌龊,可出卖自家妹妹的灵华非,却更加令他不齿。

    墨世钧拍了拍孟之郎的肩膀,鼻尖轻嗤道,“孟兄,休要太介怀,咱们来日方长。”

    孟之郎点点头,端了茶水一饮而尽,聊天的兴致却是一丝也不剩了。

    墨连玦换了套朱砂色的家常棉袍折返而归,见亭子里一片死寂,瞬间便也明了。他虽未打算隐瞒,却也不予多做谈论,朝着孟之郎问道,“今日是谁的课?”

    孟之郎答道,“路太傅,讲经史。”

    墨世钧敛了衣袖,朝着墨连玦挑眉道,“看来皇上颇为看中这批臣子臣女啊,这第一堂课便派遣了咱们德高望重的太子太傅去,啧啧。”

    太子太傅日渐年迈,皇上便省了他上朝议事,就连教导太子的事,也多数是太子直接到太傅的府邸求教。莫说他来上书房授课,连日常留给学生的课业也越来越少。可今日,这年近古稀的老太傅,竟被派来给臣子臣女们授课。皇上此举,怕是颇有深意的。

    墨连玦轻勾唇角,却并不应声。

    朝堂便是那浑浊不堪的大染缸,今日你搅动两下,明日我翻腾一圈,人们总觉得这染缸会变得越来越清明,转脸却发现,这缸里的水却越来越浑浊了。而当今皇上,便是那最善摆桨的染缸人,他总爱捡着最关键的料子来染,至于染出来作何用,便只有他本人才能知晓了。

    孟之郎见墨连玦不出声,开口问道,“刑部那里,可要去打点?”

    墨连玦摇头,“世钧在刑部尚未发觉异样,你现在去了也是徒劳。何况,刑部的水太深,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不若等旁人铺好了路再说。”

    墨世钧略一思索,瞬间明了,“九哥是想说,太子?”

    墨连玦颔首,将茶水执在手间勾唇道,“对。皇后娘娘是否掌握刑部,我们不知,太子也不知。但是太子比我们更加着急。他虽依仗镇国公府,却不若皇后那般顾念亲情,否则,便不会撇了梅行文独自离开,还赶在咱们之前叮嘱梅行武不许声张。你猜,太子这会儿在不在上书房?”

    孟之郎将折扇在掌心轻轻拍打,挑眉道,“平日里肯定在,毕竟路太傅是他的授业恩师,于他的意义大过镇国公府,只是今日嘛……”

    “去看看就知道了。”

    墨连玦饮完杯中茶水,轻抚衣袖率先朝院外而去。

    墨世钧和孟之郎对视一眼,带着几许兴奋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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