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仰天大笑招魂去 > 第10章 十仙踪岭

第10章 十仙踪岭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武道宗师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十仙踪岭

    贺嫣跑路却不忘马,抱着两坛酒往正马厩跑,见杭澈已牵着马从后面转出来。

    贺嫣无语:他还真惦记着我那点嫁妆……

    贺嫣对空喊了一声“惊雁”,小师弟眨眼而至,乖顺地接过酒,一边一坛绑在白马两侧。

    贺嫣满面怒气甩手走在最前面。

    杭澈不紧不慢跟在中间。

    小师弟牵着马,走在最后。酒楼大堂的议论他听得最多,不仅听到了悍妇,还听到了大家举杯祝涿玉君喜结连理的贺词。

    他望望天,望望地,再望望前面的“悍妇小师兄”和“忍字当头的小师哥”,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三人一白马,气氛有些诡异,继续同路前行。

    前方不远有条河,过了河,那边的山那边的水便和无良谷彻底无关。

    贺嫣过河的时候唤了一声:“小师弟”。

    解惊雁默契望来,喊了一声:“小师兄”。

    两兄弟无声顿住,不约而同回望。

    自此别过,从此游子不知归期。

    万家酒楼的酒,十里渡的桃花,从此远隔千山万水。

    杭澈静默地看着他们师兄弟,眼底一闪而过似有不忍,只一瞬,便又恢复到坚决而沉静,目光罩住贺嫣的背影。

    贺嫣回头,又撞见杭澈若有所思望着他的目光。两人目光一触即分,谁都没有拖泥带水,贺嫣没有进一步探究,杭澈也没有明显的尴尬。

    贺嫣和解惊雁并排站在一处,但他很确定,杭澈的目光只在他身上,一眼都没有分给小师弟。不必回头,以他的修为和敏感,能描出杭澈如有实质的视线,那视线落在他身上——像白霜覆盖了屋顶,像冬雪压低了枝头。

    让他难以漠视,隐隐有些喘不过气。

    “他这样一刻不停地盯着我,怕我逃婚?”贺嫣想,“男人果然直接,他上辈子阅花无数,也不见哪个女子如此大胆直接。”

    以他们三人的修为,其实可以御剑而行,虽然多了一匹马,但那马是无良子送的极品良驹,跑起来想必也是快如闪电。

    但谁都没有提御剑的事。

    贺嫣自然不会提,他巴不得慢慢悠悠地晃,解惊雁听师兄的,唯一可能提反对意见的杭澈竟然也不提。

    出谷以来走了半日,三人且行且歇,勉强相安无事。

    解惊雁未满弱冠,性子跳脱些,他擅长轻功,没途飞檐走壁,左右逛荡,经常不见人影。

    贺嫣看了两世的红尘,已没了那副走走看看的少年好奇,与其和杭澈大眼瞪小眼,他干脆躺在马背上,懒洋洋的睡一程醒一程。

    所谓的三人行,是一个在飞,一个在睡马,一个牵着马走,平静的无比诡异,几乎没有交流。

    只有很久不见解惊雁荡回来时,贺嫣才会对着空气高呼一声“惊雁”或“小师弟”,应他的声音会从各种方向传回来,这之外,似乎再没什么好说的。

    即使醒着,贺嫣也懒得起身,歪在马背上数云,天知道他安静了半天,嘴巴已经快要长草。可没办法,找不到合适的人说话。

    绝对不可能找杭澈说话,而路上遇到行人大多是男子,他又毫无搭讪的兴趣。

    这一回远远听见一对父女走来,女孩子的声音清脆,听起来岁数不大。

    贺嫣一下来了兴致,自马背上坐起,撑着下巴摆好姿势等那对父女走近。

    稍远一些的时候,那对父女还打量他们,待到近些却又不敢看似的,双双压着头走过去,女孩子走过杭澈身边的时候脸都红了。

    贺嫣目力好,自远而近把小姑娘瞧得一清二楚,长得不错的小姑娘,鹅蛋脸,樱桃嘴,碎花裳。

    “三点五颗星”,贺嫣心里打了分,搭讪的话已经准备好。

    因为小姑娘一直压着头,并没有顾上坐在高高马背上的贺嫣。

    “快看我,快看我。”贺嫣就差喊出来,结果小姑娘愣是没敢抬起头来。

    眼看人要走远,贺嫣连忙叫道:“哎哎,老伯老伯。”

    老父亲回头来看,“公子可是叫老朽?”

    杭澈长得极俊,气质又儒雅,若换上绯罗纱帽,便是堂堂摘花状元郎,符合大众对一个书生的所有想象,可惜他冰冷寡淡,浑身上下写满生人勿近,周围几丈范围内,旁人自动噤声,连多瞧他一眼都像罪过似的。方才那对父女就是被杭澈这种极俊极冷的气质噤得不敢看人。

    而贺嫣不同,贺嫣眉目飞扬,顾盼生辉,唇红齿白,未语先笑,与生俱来一股鹤立鸡群的气质,令人见之难以移眼,多瞧一眼便忍不住跟着他笑。

    那小姑娘蓦然瞧见贺嫣,先是一愣,见贺嫣对他飞来一个笑,立刻飞快地低下头,脸红了半边。

    贺嫣笑道:“老伯,这山叫什么山?”

    老父亲道:“此山是仙踪岭的一段。”

    贺嫣道:“仙踪岭?是有神仙的传说么?前方可有酒楼旅店?”

    “传说从前有神仙在此岭下凡。前方十里,是雨前镇,镇上有旅店,公子若要歇脚,可别错过了雨前镇,再往前……”老父亲看杭澈书生模样,又见贺嫣手无寸铁,劝道,“今日已近午,公子在那镇上最好住一夜,再往前不太平,赶明儿清早绕路走,脚程快的话,明儿晚上能到其他有住店的地方。”

    不太平?贺嫣立刻来了兴致,三爷我就喜欢不太平!他声音陡然兴奋,高了几度道:“不太平?哪里?”

    小姑娘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儿,怯生生地拉了拉老父亲。

    贺嫣对小姑娘眨眨眼,声音柔和了不少:“小妹妹不怕,哥哥会打妖怪,专治各种不太平。”

    小姑娘羞涩地打量贺嫣,又红着脸偷瞧一眼杭澈,有些担忧地拉了拉他老父亲的衣袖。

    老父亲领会了女儿的意思,道:“我看两位公子都是千金之躯,莫去犯险,那落虎坡最近闹鬼,好些人打那经过都被吓疯了。”

    “吓疯了?”贺嫣眼珠转转,“这就怪了,什么厉害的东西,能把人吓疯?三爷我更要去看看。”一边对着老父亲说话,一边抛了一个桃花媚眼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脸全红了,害羞地低了头。

    老父亲还想劝,贺嫣抢道:“老伯和小妹妹往哪里去?”

    他才说到“小妹妹”三个字,便觉得视线诡异地在移动。

    低头一看,动的并非视线,而是马移开两步。

    而拉着马走的,便是杭澈!

    贺嫣:“……”

    涿玉君是哪根筋抽了?

    贺嫣不想在小姑娘面前和杭澈理论,瞪了一眼杭澈道貌岸然的背影,忍了,自个身子挪一挪掉转方向,又对着那两父女。

    那小姑娘听到提及自己,飞快地抬头瞟一眼,正对上贺嫣柔下来笑盈盈的目光,连忙又埋下头。

    小姑娘害羞的样子最最惹人心疼,贺嫣笑得眉眼弯弯:“老伯和小妹妹赶路辛苦,我这里有……”

    他的手才伸向怀里,方才随手摘的鲜果和无聊时编的挂件还没来得及掏出来,眼前一闪,景致向后退,起初景致是一帧一帧地退,之后加快,飞速后退。

    杭澈自贺嫣开始搭讪起,便垂首望着脚下一颗小石子,快要把小石子看得烧出洞,也没见贺嫣有停下来的意思。拉开两步,换成直视前方某一棵树,强迫自己听不见,却管不住手脚。

    贺嫣无语,大怒,杭澈居然提着缰绳把他连人带马拉走了!

    转眼之间行出十几丈,把那对父女远远抛在身后……

    贺嫣大怒:“哎哎,涿玉君你干嘛?!”

    杭澈根本不理会他,头也不回地牵着缰绳健步疾飞。

    贺嫣不服大叫:“你给我停下!我这马儿会跑,不用你牵!”

    忽然身后一重,马背上多了一人,杭澈不牵马了,坐在他身后。

    贺嫣整个人僵成人/棍,立刻赶人:“涿玉君,你上来干嘛!”

    冷淡的声音自他耳后传来:“你让我不用牵马。”

    贺嫣:“可我也没让你上来。”

    杭澈:“它是嫁妆,我自然能上来。”

    贺嫣:“杭澈!”

    杭澈:“我在。”

    原本两人之间还隔着距离,被他一赶,身后的杭澈非但不收势,反而绕过他腰际扬起缰绳策马奔腾,彻底把他圈在怀里,阻断了贺嫣跳马的可能。

    这种姿势十分诡异,操作起来难度相当大,还需要有一双很长很有力的手臂。

    姿势看起来亲密无间,实际上两人之间没有一处身体接触。

    也好在是这种没有接触的姿势,分寸拿捏在底线崩溃之上,没有彻底惹毛贺嫣,否则势必要大打出手。

    贺嫣声音充满威胁:“杭——澈——”

    杭澈默然不应。

    贺嫣:“你给我下去!下去!”

    急驰带起的风把叫骂吹得断断续续,灵驹脚力惊人,一步数丈,眨眼功夫飞出老远。

    贺嫣再顾不上骂人,对空长啸:“小师弟!”

    远处高高的树冠人影一晃:“小师哥小师兄你们不用管我,我跟着呢。”

    这样的三人行,战火一触即发,却诡异地维持在和平。

    十里路程,小白龙一柱香工夫跑完。

    在雨前镇外忽然刹住。

    贺嫣身上一松,夺回空间,正打算跳马打架,身后已没人。

    再看杭澈,远远在落在不惹到他的距离,侧过脸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贺嫣:“……”

    你想找他吵架打架,他没事人似的避的远远的,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你还能说他什么?!

    解惊雁飞得太快没刹住,一阵风兜了一圈掠回来,落在贺嫣身边,拍了拍马头道:“真是好马!师父出手真阔绰,我将来娶媳妇也要讨个灵兽当聘礼。”

    最后两个字“聘礼”深深的刺伤了贺嫣,他现在是看杭澈也不爽,看自家小师弟也不爽,整个人憋着一身气,想找人打架。

    贺嫣方才在马上不愿与杭澈有身体接触,马儿跑得太快他也不想弄出交通事故,加上漫不经心的性子,除了对一些特别的人和事,很少冲动激动。上一世他和林昀激烈的冲突成了梦魇,这一世更不可能对谁要死要活。

    他方才劝了自己一回,此刻到底还是按捺不住怒气,不打一架,势难消气,他怒气冲冲走向杭澈,要兴师问罪,待看清杭澈的脸色时,一时恍然。

    杭澈的脸仍然是酒后那种惨白,并且比之前还白,这种脸色别人可能不明白,贺嫣则一看便知。

    他上一世为梁耀时也是这种喝酒不上脸越喝越白的体质。

    其实这种体质,是缺少解酒的酶,喝时看着凶悍,解酒却慢得很,一旦真喝到临界点十分凶险,并非真的千杯不倒。

    贺嫣不可避免又想起一些前世的事。

    他当年标榜自己酒中豪杰,有一段时间混迹酒场,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以那种作死的喝法,出事是迟早的。

    急性酒精中毒来势凶猛,他不记得自己当时为何喝、和谁喝,喝过那个临界点没有任何预兆,晕迷状态下也不觉得多痛苦,但那种体温骤降生命流走的空白无力感至今令他不寒而栗。

    记忆里最清晰的画面是在医院醒来,看见林昀静静地趴在床头。很可惜,那个宁静的画面停留的时间很短,几乎在他睁开眼的同时林昀就醒了。

    他很努力地回忆也记不清林昀当时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告诉他“你的那些兄弟是我赶的”,又是以什么神情等待他的怒火。

    宝贵的宁静没有了。

    他得知了是林昀冲进酒楼,喝退那帮喝酒的兄弟,强硬地不许任何人跟着,把他送到医院。

    又得知林昀甚至还“礼貌地质问并警告”那些酒友。

    如今想起,惨笑,那段时间他把那些酒肉朋友当过命的兄弟,却把林昀当仇人。

    得知经过的那时的梁耀,愤怒——是必然的。

    年轻敏感的愤怒如同暴风骤雨,成了后来一旦想起都剐心的巨痛。

    他记得自己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你凭什么凶我朋友?”

    “谁给你的胆子管我哥们?”

    “我的事要你管?”

    “我爸都管不了我,你凭什么管我?”

    “真当自己是我弟弟?我和你有半毛钱血缘关系?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孩子,也敢跟小爷我攀亲戚?”

    “谁稀罕你在这里陪床?”

    “我哥们多的是,不稀罕你在这里假惺惺。”

    ……

    “你给我走。”

    “滚开!”

    “我不想看到你!”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