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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论道,猛虎与兔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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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虽然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不过到了最后倒是吃得最多的一个。

    顾凉掐了法诀将残羹剩菜与做饭吃饭的家伙洗刷干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倚着椅子的靠背,懒懒看向两个非人族:“我的书还没看完,所以我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和你们聊天,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不过,以阿暝和城主的性格而言,让她们拐着弯说话估计不可能。

    阿暝看了看城主,见城主一脸可有可无的表情,便望向顾凉小声说道:“我没有什么和你说的,大巫师只是叫我来跟着你,没告诉我别的。”

    顾凉扬眉,想起荒野上那位大巫师,看着阿暝一脸纯真的表情,不免心中暗骂老狐狸。

    不过阿暝只是大巫师的传声筒,顾凉再不高兴,也不能将自己的不忿对阿暝发泄,便刻意放缓了音调询问她:“大巫师是怎么说的?他有没有叫你带什么话给我?”

    阿暝是巫族的子民,大巫师派她来,也许是来监督她和李密做的事。

    不过,要真是派人来监督,她也不会在半年后才见到阿暝了。

    阿暝摇头:“他说,你去找顾凉,跟着她便是。没有让我带话给你。他还跟我说,我可以在恰当的时候帮帮你,以免你太过脆弱,一下子就死掉了。”

    前一句是大巫师说的,不过后一句不像大巫师说话的口吻。

    顾凉秀眉蹙起又松开,问了阿暝几个问题。

    阿暝都毫无隐瞒的老实交代,遇到实在不能回答的则闭紧了嘴:“顾凉。我不能告诉你的事情,你问的再多我也不会说的…”

    如此几次。顾凉把情况摸得七七八八,知道两位大巫师都离开荒野。也知道精怪王国被破,顾弦、狐越等人都踏上登仙梯。

    但是她依旧不知道大巫师要她做的事情是什么,也不知道大巫师将阿暝送来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

    琢磨了一会儿什么线索都得不到,顾凉转而看向城主,问她:“您想和我说什么?”

    城主斜睨阿暝一眼,冷淡的对顾凉说道:“你随我来。”

    顾凉刚要起身,城主却一手抓来,准确握住她的手腕,轻微晕眩感过后。两人来到一座点满了无数蜡烛的洞穴中。

    松开顾凉的手,城主把脖子上紧紧勒着自己的火之龙灵扒开,看着她的眼睛平静说道:“你是天道之外的灵魂,我不会杀你,不用紧张。”

    顾凉心中腹诽,有火之龙灵作为掣肘的手段,你也杀不了我。

    看到顾凉脸上淡然,城主微微颔首,对这个继承人选更加满意。她飘起来轻轻拍了拍顾凉的肩膀,沉声说道:“作为前辈,我不妨给你一个忠告。修道当重本心,随性自然而存真。你心思太重,不改很难成事。”

    顾凉微微愕然,看着飘起来甚至比她还要高一些的城主。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修行之道,达者为师。能得到城主的指点,对她而言是大机缘。

    “如今修仙界是何种情况我不得而知。但是修道一事,极容易被眼前所见迷惑,境界越深,本心、天性这些东西也就越显得重要。你能保持本心,这很好。不过,猜忌顾虑的东西越多,也越容易将本心忘却。”

    城主双眉一凛,高声喝问:“容素!你修的是成仙还是大道?”

    容素是清源为顾凉取的道号,湖心岛两年光阴,清源叫她从来都是叫道号。

    也不知城主打哪得知的道号,这一声喝问,犹如黄钟大吕重重响在心头,声声似雷,竟是将顾凉给问倒当场。

    城主看着顾凉脸上展露出来的迷茫,冷哼一声说道:“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容素,亏你能一路进阶到半步金丹!依我看,若不是你运气好,只怕连筑基都不能成功!”

    顾凉还是第一次被称赞运气好,想着数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想着手上的天火与玉瓶空间,她便将反驳的话吞了回去。

    危险伴随机遇而来,认真的说,她的运势其实不算差。

    城主的话劈头盖脑而来,根本不给人以思考的时间,顾凉干脆拿出蒲团请城主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理清思路说道:“您是陷空城城主,我相信您的高尚品德。不过你的出手太突然,龙灵是本能的反应,请您见谅。”

    城主微微点了下头,示意顾凉继续往下说。

    顾凉说道:“您说随性自然方能去伪存真,我很赞同,不过这种生活方式不适合现在的我。我不是您,没有超一流的预感,也没有高强实力。我需事事谨慎小心,细细剖析其中含义。否则您也见不到我,就算见到,多半我也是一把骨灰。”

    她的处境太危险,由不得她不多思多虑,背负诸多顾忌。能随心率性的活着,谁都不会愿意画一个框架将自己牢牢套住,不得逾越分毫。

    回想从湖心岛到青铜宫殿,再从小山谷到荒城的点滴经历,顾凉慢慢说道:“我从异世来,但是这里有我的宗族亲人,有我的门派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我是真的喜欢这个世界。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就像您追求着永生,我也希望青春常驻,一直活下去。”

    但是剧情君要她死,白蛇要她身败名裂,各个大能想把她当作棋子…顾凉很讨厌这种被压迫的滋味,但是她很弱小,除了接受,什么都不能做。

    城主垂了垂眼,似是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继续说,我听着。”

    得到首肯,顾凉反而觉得有些难以处理,想了想,她重复了半个月前城主的评价。说道:“我太弱。”

    “所以你得变强,成为我的继承人。比成为璇玑的继承人更好千倍。”城主说道。

    顾凉说道:“我的意思并非这么理解…相对同龄人,我自问也是当中强者。但是我遇到的人,全都比我的修为境界高出数个层次。”

    “就如我和您,现在我们坐在一起论道,双方都是平等。但是论起修为的境界,您比我强大无数倍,没有天火,一个您便可以把我杀死千万次。”

    不是我方太弱小,而是敌人太强大。兔与猛虎本非同类,如何放在一起厮杀?这是一面倒的战局。胜负从来只有一种。

    城主便说道:“你觉得自己是兔,你就是兔,永远也成不了猛虎。”

    “我懂。”顾凉认真说道,“您说的很对,我都记在心里,也会一一执行。”

    顾凉不觉得有谁能阻挡她坚定的向道之心,卫澈不能,顾天阳不能,剧情君亦不能。只除了她自己。

    但,顾凉是没有后路的人,有朝一日,她不能挡下斩来的大刀。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所以顾凉不允许自己停下,她以自由为道心,她牢记自己的本心。她不是一只乖巧听话任人随意操纵的棋子。

    “如此甚好。”城主淡淡说道,望着顾凉清亮的双眼。她忽然叹了一声,语气低迷。“你师尊已经将你收徒,我再要你继承我的一切,本来就不可能,是我强求太过了。”

    顾凉抬了抬下巴,面上颇有自得之色,并不意外城主认识自己的师尊:“我的师尊是天下间最好的师尊,得之我幸。”

    这骄傲的小模样,仿佛城主知道清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知道便是城主愚昧无知。

    城主冷峭的面容似乎也柔和了些许,凝视着顾凉的面容,她说道:“你的师尊与我同一时代…”话语到此忽然截断,城主蹙了一下眉,转移话题突兀且生硬,“你修的是仙还是道?想清楚回答的答案了吗?”

    顾凉觉得城主拖长的尾音后是未尽的话,不过城主不说,问了出来也未必得到解答,遂从善如流说道:“我求的是长生,但是我想成仙,唯有修道方能长生成仙。”

    这个回答相当狡猾且不负责任,可谓万金油,用哪都行。

    谁都不能说这个回答是错误,但也不能说正确,只能说模棱两可。

    换做说这话的是别人,城主什么都不会说,只会一记法术劈下,管天火是不是威胁着自己,先解了气再言其它。

    然而端视着顾凉温和清淡的眉眼,城主并未发怒,她眉头一挑,唇角微微扯开,只讥诮说道:“你怎么不直说,你修的是大道?”

    顾凉笑,小小的拍了一个马屁:“城主知我意,又何必明言?”

    城主高贵冷艳的轻哼,心中却是相当的满意,眉眼全都舒展开来,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我与你师尊平辈相交,你是他弟子,便是我的晚辈。长者有难,身为晚辈,你打算弃我而去吗?”

    顾凉没有被她绕进去,应答得滴水不漏:“但凡晚辈所能之事,晚辈任由前辈差遣,绝无二句怨言。”

    至于我做不到的,像帮你打破陷空城囚牢这种事,就不要来找我了。

    城主看出顾凉这点小心思,却没有戳破,淡淡说道:“离开陷空城,你便能踏上第六百零一级台阶,言尽至此,剩下的便看你掌握得如何了。”

    顾凉是不应存在的人,她出现在这里,不管无心或者有心,既定的命运都已遭到更改。

    本就是精通推演卜算之道的执牛耳者,一时片叶障目,太过执着而强求之,结果反而适得其反。

    城主想清楚了其中关窍,觉得自己在卖蠢,脸上更加冷艳不近人情,拂袖淡然道:“此地乃是陷空城藏书阁,汇聚当时几乎所有的典籍文献,你想看可以,不过得注意一下时间。”

    随着这一截红袖,数之不尽的书架在洞穴中延伸,书架上堆满各种书籍,可谓书山书海。

    单就藏书量而言,恐怕以乾坤派藏书阁之资料浩瀚,也不能与之相媲美。

    顾凉不由窃然而心喜,虽说如此之多的藏书不可能在短暂时日内看完,但是城主能够带她来到这里,已经是对她无比的照拂。且不管城主是出于何种原因,她都十分感谢。

    顾凉的面色端正起来,遂起身,恭敬的对城主行了一个晚辈礼,垂首说道:“多谢前辈的慷慨,晚辈容素感激不尽。”

    她是真心感谢,城主却不吃这一套,微微抬起下颌,压根没看顾凉,傲气而冷然的说道:“你若感激,不妨把囚笼给拆了,彼时我的一切将归你所有,包括这里的所有藏书。”

    顾凉呵呵干笑:“晚辈福薄,承受不起。”

    传说中这位城主的传承但凡是修士都想占为己有,但没有那个命去消受,再想要也得守住自己的心。

    城主定定的看着顾凉,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她轻哼一声,身形变淡,消失在洞穴之中。

    顾凉站在原地,静待了小半刻钟,方才回身向书架走去,脸上殊无笑意。

    她又欠下一个因果,因果因果,今日因明日果,终须要偿还。

    论道谈及猛虎与兔,强如城主,弱小如她,又何尝不是活生生的例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