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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八旗十万孰可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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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重、吴天武方至瑷阳,就看见李晟嬉皮笑脸地迎了出来,笑容妩媚,一脸猥琐甚是恶心。

    瞧着沈重面色不善,李晟急忙下马,滚至沈重马前一手牵着缰绳,一手轻轻给沈重捶腿,情深意切说道:“多日不见大人,末将日思夜想,夜不能寐。自得大人传令,末将生怕部下粗陋,耽误了大人的谋划,便不辞辛劳领军亲来,一路对辽右各处守备促膝谈心,以大人超凡脱俗的人品和雄才伟略予以教诲,他们皆一一叹服,热泪盈眶,踊跃积极,亲力亲为,如今辽右百姓辎重皆已撤至镇江,直奔铁山。末将留此等候,如今得见大人风采如旧,神采飞扬,末将心中甚慰,慰得很啊。”

    沈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倒不知道自己何等超凡脱俗、雄才伟略,你是如何教诲地方守备的,说来听听让我也长长见识?”

    李晟傲然说道:“无它,少讲道理多做事,先勒令之,不从,则用纸封其口鼻以水浇之,仍不服,则当众扒光洗冷水澡。为保那话儿的贞洁,皆纳头就拜,雷厉风行。”

    沈重冷笑道:“原来你从我身上学得如此多的优点,我心慰得很啊,既然你心也慰了,就欣欣然领军回镇江吧”

    李晟立即苦脸,无泪而泣道:“大人不可啊,末将闻得吴天武又在沈阳抢了大人的风头,心实恨之。末将深知其为人,露脸时抢功,征战时只顾自家痛快不理大人死活。由他护卫大人,末将实在放心不下,还请大人允许末将随扈左右,以策万全。”

    沈重尚未问话,深知李晟小心思的吴天武已是大怒,指着李晟大骂:“狗日的李晟,你想凑热闹就明言,一肚子弯弯肠子全是坏水,竟他娘揭老子的短作伐,在大人面前卖乖卖好。大人是何等睿智之人,岂能看不透你那点鬼心眼?是吧,大人。”

    沈重点头笑道:“你都说我睿智了,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你在沈阳着实风光,我也羡慕得狠啊,要不你和李晟换换,让本大人也享受一二如何?。”

    吴天武潸然泪下,五百字的检讨如诗词歌赋般,滚瓜烂熟脱口而出,感动得沈重直翻白眼。

    李晟冷笑着正要讥讽,就见四骑夜不收从西、北方向飞马而来,皆是箭矢满身,血染战袍。

    左右军卒急忙抢步上前扶下马来,搀到沈重马前。那西面的哨探便急声言道:“启禀大人,我军刚过辽阳,建州军便突袭奉集堡,为高出、朱万良部击退,两败俱伤。如今建州八万大军于抚顺集结,小股人马骚扰虎皮驿、王大人屯,请大人定夺。”

    未等沈重发话,北面而至的哨探也赶忙补充道:“大人,二万八旗铁骑,自清河南下,兵锋直指瑷阳,领军的是个女子,似乎是奴酋的八音格格。”

    沈重挥手示意哨探下去疗伤,自行拔马望向北方,暗叹关系辽东存亡的辽沈大战终于拉开了序幕。历史上建州军两日下沈阳,四日克辽阳,袁应泰以下十八万明军精锐尽失,辽河以东七十余城闻风剃发而降,以致辽东局势彻底崩溃不可收拾。

    面对十万八旗豪勇的赫赫军威,在沈阳受到教训的袁应泰和辽东文武,能有所警醒,挡住这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么?

    不,他们挡不住!自己还是想的简单了,就算袁应泰有所警惕,可是十八万明军头重脚轻,皆集中于辽沈,以致后方空虚。大明将卒不堪野战,进不能威胁建州根本,守无法坐视后方尽失,战则为敌所趁,此战尚未开始,已是必输的结局。孰可扶危救困,唯有定边军么,恐怕就是定边军血流成河,也难以扶住这即将倒塌的辽东。

    沈重回头望去,吴天武、李晟以下铁骑五千,平静肃然,杀气腾腾,跃跃欲试,战意滔天。

    沈重烦忧尽去,摇头自嘲。大局已定,自己却要逆天,存胜负之心而进退失措,真是庸人自扰,天真可笑。拥兵十八万的袁应泰都救不了辽东,自己不足两万的定边军,又岂有逆转乾坤的能力?且放下得失成败,当率铁流滚滚,,纵横三千里,处处起烽烟,试看孰是英雄好汉!

    沈重瞅着吴天武露出坏笑,吴天武浑身一颤,满目哀怨,自知要付出沈阳威风的代价,沈大人的报复这就来了。

    沈重笑道:“吴将军金戈铁马,气吞山河,于沈阳袁经略面前抖尽了威风,不知可敢以一冲铁骑,与八音格格麾下两万勇士一争高下?”

    吴天武扑通跪倒,嚎啕大哭,自怨自艾泣道:“娘哎,儿子不知好歹,抢了心胸狭窄的沈大人风光,如今被逼带着四百冤死鬼,去找两万建奴铁骑送死。儿子得罪了上司自然该死,只是可怜老母八十高龄,孤独无依,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可怜。娘哎,儿子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无怨无悔,只是您老日后当如何生活。娘哎……”

    定边军轰然大笑,李晟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吴天武连骂“活该”。沈重被吴天武的凄惨难听的嚎叫,恶心得直起鸡皮疙瘩,急忙打断问道:“吴将军不是自幼丧母吗,怎么还有个八十岁的老娘?”

    吴天武跪行至沈重马前,干嚎道:“末将还有个干妈,大人,末将知错了,要不您还是罚末将当周洗澡,这个比送死更加残忍,大人瞧了必然解气。”

    沈重气道:“谁让你去送死了?我让你带一冲骑兵,沿途骚扰,且战且退,引着他们一路南下,给他们以我军拖延时间,主力西进北上的假象。”

    吴天武连忙收了哭嚎,坏笑道:“末将就知道大人舍不得我去送死,不过演戏末将不擅长,还是让与李晟吧,末将愿追随大人,与建奴血战疆场。要不,让胡大柱和刘大栓去,那两个小子也都练出来了,又都是外表老实内心奸诈,深得大人真传,必可建功。末将还是护卫大人左右,帮大人传个令、冲个锋比较适合。”

    沈重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他,回头对李晟说道:“你部西进,做出驰援辽沈的态势,我自领…自领吴天武部和亲兵营北上攻击建州,胡大柱、刘大栓,按照我素日所教,让鞑子一刻不得安。”

    吴天武连忙说道:“大人,如今建州空虚,何不与李晟合兵一处,攻下赫图阿拉,逼奴酋退兵?”

    沈重得意道:“送上门的肉岂有不先吃的道理。八音素知兵事,为牵制我军,支援辽沈会战,必然挥师两万迎头砸下,逼我与之战于辽南,节节抵抗,以消耗我军实力。可她哪里知道,我根本不要辽南,若是她有兴趣,不妨全都拿去,最好到铁山碰碰王福的乌龟壳子,甚至想去须弥岛钓鱼我都欢迎。”

    吴天武和李晟被沈重说得晕头转向,更加不解。

    沈重继续得意道:“守卫辽南是虚,西进辽沈是虚,北上建州也是虚,咱们的实就落在八音身上。她不分兵,我就化虚为实,真的北上建州,或是直赴辽沈。她若分兵,我就合兵断其一指,看谁进退为难。敌不变我变,敌变我也变,我无胜心,无必攻,无必守,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八音再聪明,也得让咱们乱拳打死老师傅。”

    吴天武、李晟、胡大柱皆是大喜,上前领命。

    沈重对胡大柱嘱咐道:“勿要坚守,勿要死战,勿要贪功,化整为零,四处骚扰,做一个打不着、追不上、烦死人的小强。”

    胡大柱点头一笑,飞身上马,挥手一招,带着自己麾下的一冲骑兵,向着北方建州大军而去。

    沈重大手一挥,吴天武纵马就要立威,却被李晟一脚踹下马去,然后无限忠诚地对沈重阿谀笑道:“大人,请抖威风。”

    沈重满意地拍了拍李晟,笑眯眯说道:“李指挥使前途不可限量啊。”

    说完拔马冲出,驰骋于麾下五千铁甲阵前。李晟部二千铁骑在左,吴天武部两千铁骑在右,沈大人一骑绝尘,一千亲军呼啸其后,沈大人白衣如雪,身后将旗如血,亲军如狼似虎,激起万丈尘烟。左右铁甲森森,铁壁林立,捶胸注目,慷慨激昂,万声欢呼,为统帅而疯狂。

    沈重拔出天子剑,迎着旭日朝阳,寒光闪烁,往来奔复,豪迈大呼:“辽东危局,孰可救难?”

    三军拔刀呼应,齐声高歌:“九死不悔,唯我定边!”

    沈重挥剑重劈,高声再呼:“辽东危局,孰可救难?”

    三军直立马上,刀枪交击,热血齐呼:“九死不悔,唯我定边!”

    沈重长啸,天子剑横指李晟,李晟哈哈大笑,挥手一招,单骑在前,两千铁骑随后,滚滚西去。

    沈重长啸,天子剑对着北方一挥,麾下铁流,一起启动,越过统帅,决绝奔北,一往无前。

    铁流瞬间而过,沈重高喝,带着麾下亲军随后跟上,卷起腥风血雨,无边海浪。

    北国风雨自无情,

    辽东千里天地倾。

    我以热血肯赴死,

    浓墨重彩画丹青。

    只是豪迈的定边军后面,跟着一个狼狈不堪,大骂狂追的吴天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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