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仙女豇豆红 > 第41章 豇豆花花(一)

第41章 豇豆花花(一)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星门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豇豆红豇仙子,升仙五百年后成了瞎子,被人丢弃在不知名的蛮荒野地。

    说陌生,因为我知道那儿并不是死寂的天牢,更不是繁华天界,身边不时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路过,我甚至听到陌生人阴冷的嘲笑。

    “哎呀,好大两个血窟窿!”

    “哪里来的臭瞎子?吓死鬼了!”

    “我靠,这怪物打哪里钻出来的?竟然拦在路中央,吃了张百忍的胆子?”

    张百忍,正是玉皇大帝升仙前的凡家名讳。

    “天哪,凤白门前怎么来了个乞丐?难道魔域没钱了?”

    “不对呀,昨儿个的新闻乱播不是说GDP又上涨500大点么,股票期货今天都狂飙呢!”

    “看那个骨瘦如柴的样子,多半是从某块贫坟里跳出来的僵尸,搞不好是索牛里难民。”

    “哎哟别看了,丑死了丑死了,简直丑瞎了我的狗眼!”

    “还是回家,看你妹更好。”

    眼前一片黑暗,脸上剧痛难忍,偏偏还混合了抓心掏肺的搔痒,我屡次用治愈术给自己疗伤,期盼能早日见到光明。然而大约是修为不到家的缘故,法术只能缓解搔痒,脸上依然有热滚滚的东西缓慢流淌。战战兢兢摸上双颊,我万念俱灰的想:这流的到底是血呢,还是血呢?

    我是如此的害怕,甚至不敢哭出来。

    哭,哭有什么用?哭给谁听?哭给谁看?哭只能引来那群嘲笑玉帝,自称是鬼的狂妄分子,我知道,他们绝不会是善良的友人。

    “还不走开!”

    有谁朝我踹了一脚,力道又大又狠,我连滚带爬被踢到了一块坚硬物体边。

    “哈哈哈!”人们笑起来,大约是见我*落魄,他们精神上得到了欢愉。

    被撞的头晕眼花,我用吃奶的力气摸索着爬起,顾不得多想沿着身后缓缓滑下,合拢衣衫,瑟缩躲进自以为是的黑暗里。

    我想找个东西靠一靠,定定心。

    “哈哈,那丑八怪还知道害羞呢!”少年们声音又高高扬起起,笑闹声贯彻云霄。

    丑八怪?

    我身子猛的一颤。

    还没等我回神,“啪”的一声,有坨腥臭的稀泥重重砸在我脸上。“丑八怪!丑女人!去死!罚你上天堂!”辱骂声遥遥传进我的耳朵。然后渐渐变小。

    我沉默的用袖子将脸上的稀泥抹去。

    直到再听不见任何的动静,我的身子终于开始颤抖,无法自已的颤抖。

    丑八怪?

    丑八怪?

    这里的人说,我是一个丑八怪?

    好不容易止住的液体,再一次在脸上奔腾汹涌开,缓缓流进嘴巴,满口苦涩——那是即使被人剜去眼睛,也不曾落下过半粒的泪滴。

    就这么默默垂泪,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哭到四肢发软手脚冰凉,几百年的泪都如蜡烛风干流尽,耳边终于响起了期盼已久的天籁。

    “姑、姑娘,你为何独自坐在这里?”

    有陌生男子问我。

    随着问话,有温热大手将我下颚抬起,似是在端详我的脸。

    “咦!”

    我听见那人倒抽一口凉气。

    “谁、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他喃喃自语着,语气听起来很是诧异:“活、活了三千年,头次见到被妖术剜去眼睛的仙子,邪、邪能压正,真稀奇!”

    听见那人唤我仙子,又听他说什么正邪,我想终于有人认出了我的身份,全身一乏,就这么晕了过去。

    我是被药味熏醒的。

    说是醒来,也只是有了意识,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从惊慌中定下神来,我开始掐自己手心,狠狠的毫不留情——这是梦,这一定是个梦。我没有瞎,没有被丢弃,只要从梦里醒来,我就还会躺在自己的小窝棚里,眼前开满茂密的真心花,只要一挥手,它们就唱咪咪歌喵喵曲给我听。

    直到我听见有人说:“姑、姑娘,喝药吧。”

    那人将我扶起,朝我手里塞进一个碗状的东西,散发着浓浓的焦苦气息。

    “这、这能缓解疼痛。”那人解释道。

    我很是听话,摸索着将碗沿塞进嘴里,稍微一倒,便有一半的汤药都滚进了领口里,烫的我忍不住尖叫。

    “呀,忘、忘了你彻底看不见。”那人低叹一声,手忙脚乱拿着东西在我身上边拭边道歉,“姑娘,对、对不住了。”

    我被他说中心事,索性将碗一丢,双手捂着脸便开始抽泣。

    本以为自己早就无泪可流,可一旦有人关心,挤挤它们就又都出来了。

    那人见我哭的歇斯底里,大概吓呆了,好一会儿没有动作,大气也不敢出。哭了半晌,我终于抬起脸来,边抹泪边喃喃问:“敢问救命恩人如何称呼?”

    “我、我叫阿木。”那人声音听起来呆呆的,人如其名的木讷。

    “多谢恩人。”我朝声音来处诚恳感激,“以后唤你阿木公子可好?”

    阿木沉默了一下道:“不、不用加‘公子’,唤我名字阿木就好。”

    我不想与他纠结称呼,点头表示答应,随即急切道:“还请恩人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一个小忙!”

    “什、什么忙?”阿木问。

    “不瞒公子,我乃天界芳草门座下的豇豆仙子,被妖人陷害剜去了眼睛,求你将我送回天界,我要找芳主医治我!”

    我边说话声音边发着颤——没人知道眼睛对于我而言是多么重要,哪怕断手断脚全身蜕皮,我也不想做瞎子啊。

    阿木又沉默了一下,随即用一种非常为难非常沉痛的声音说:“对、对不起,这里是魔域,我、我是魔人,不能带你上天庭。”

    我呆住了。

    想起那些人嘲笑我的时候说:“罚你上天堂!”原来这里竟是与天庭是对立的两级。青青竟然将我丢到了传说中最黑暗的魔域里——没有盟国,没有法律,没有引渡条例,一切都由魔界帝君j□j统治,这里生活着各种低等魔人,只奉行一个原则:强者为上。魔域是连宇宙刑事警察组织也干预不了的地方,就算天界发现了我的失踪,也绝不可能主动前来这里找寻。青青恨我至深,想彻底断了我的后路,让我永无出头的生机。

    我深深吸一口气。

    “阿木。”再度开口,我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多出了一份伪装的坚强,“能不能请你想办法帮我通知天庭?一旦事成,要什么报酬我都给你。”

    既然知道这里是魔域,我便不能表现出软弱,哪怕空头支票也是要先开一张,免得还没出门就被人吸去魂魄。

    阿木顿了顿:“我且试、试试看。”

    我舒出一口长气:“空口无凭,你我可当场签字画押,免得我日后赖账。”

    阿木却笑起来:“你、你又看不见,不怕我乱写一气?”

    我这才想起自己早已残疾,顿时语塞。

    “不、不怕。”阿木出乎我意料的拍拍我肩膀,安慰起来,“时间还可以拖很久。”

    “反正你的眼睛也治不好了。”

    他下一句如是说。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唰的抬起脸。

    “骗你做甚?”阿木的口齿忽然流利起来,声音和语气都透着刻骨的温柔,让我直起鸡皮疙瘩。

    “剜去你眼睛的人,给你的伤口洒上了顶级的青花毒。”他的手指在我干涸的脸上缓缓游走,流连忘返,难以割舍,“你可知这是什么毒?上届的妖后便是死于这种毒,就算是妖王也没能救回爱妻。”

    话到这里,他忽然轻声笑起来,“没想到我竟然有亲眼看到仙子中毒的一天,真是不辱魔人使命。”

    然后他掐住我脖子,语气欢喜至极:“终于找到你了,魔域最好的实验品。”

    咽喉被人掐住,我大脑一片空白,听天由命仰着脸。

    恍惚间想起天界那段悠闲的小日子,想起了自己当时的梦想——要永远留在天庭里。

    为什么要下凡?为什么要偷偷去妖界?当初天青三番四次阻挠,甚至罕有的大发雷霆,是不是因为他早知我今日会死在这里?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注定。

    就在万念俱灰呼吸停滞之际,阿木却忽的收手。

    新鲜氧气源源不断灌进血液,我开始大声咳嗽喘气,狼狈不已惊慌失措:“你!你是坏人!”

    “哦,你以为我是好人?”阿木平静的声音传来,“不知哪里让你产生了错觉?真是遗憾呐。”

    我又悔又怕,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自己为何信任他。

    “你、你救了我……而且又是……又是结巴……”想了半天我只好颤抖着回答,因为底气不足也成了结巴。

    “瞧,就是因为这般轻信,所以你才会被人剜去眼睛。”阿木带笑的声音远远传来,让我如履薄冰,“你以为结巴就不会害人?你不知道故意的接近没安好心吗?”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们是要挖了你的眼睛去卖呢,对吧?”

    肺部仿佛有烈焰烤炙疼痛难耐,我边喘气边委屈解释:“不是……”

    应该不是吧,青青的眼睛比我美十万八千倍,而我豇豆红灵力低微修为浅薄,又会有谁需要这样一双眼睛?

    “无冤无仇,别人为何要剜去你的眼睛?”阿木却并不信,步步紧逼追寻真相,“难道你做了什么有违天理的事情?”

    “……因为,我说了她主人的坏话。”回想往事,我的声音越发微弱,委屈得无以复加,“因为我说她的主人不好看……”

    思前想后,只有这个原因。

    虽然到现在我也没明白,即使我觉得妖王不好看,那也罪不至死,青青为何要执着的置我于死地呢?

    温热的大手探来,覆盖上我的眼眶。

    “你真是我所见过的,最悲剧的仙女啊。”阿木感慨着,怎么听话语里都有股掩不住的笑意。

    我本已跌入谷底,悲从中来又开始往外飙泪:“求你不要杀我!我肉少魂轻性子酸涩,不好吃!不好吃啊!”

    “性子酸涩?”阿木喃喃重复一遍,阴阳怪气下评语,“倒还真是个能不省心的。”

    “既然如此,”他啪的重重一拍我脑门,恶声恶气怒喝,“那就先把你丢到油锅里炸美味一点!”

    重重的困乏袭来,我再度陷入无边无际的昏睡里。

    朦胧的梦境里,有熊熊烈焰将我炙烤,翻来覆去不肯停歇。我冒着大汗竭力挣脱,却始终四肢绵软无能为力。

    正难受中,似乎有谁在我耳边提问:“奇怪,怎会这样?”

    我热的几乎想剥去身上的皮,心道这位是在奇怪油锅怎么突然没油,直接改铁板烧了吗?就这么恨恨想着,最终抵不过额头剧痛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