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在囚禁文里拒绝告白（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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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归的老家是个很普通的二线城市的很普通的小城镇，家是逼仄的楼房里小小的一间。莫归的母亲是个朴素热情的女人，看到他们的时候吃惊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开心表情，招呼两人进门。
小小的阴冷的房间内顿时充满了热闹的气氛，女人没有在意两人为什么来，只知道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儿子的恩师，只想着做一桌好吃的给他们，莫归劝不住，只得让苏哲坐着休息，自己进厨房帮忙。
看着女人忙前忙后，苏哲的心中有些不知味，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妈妈，自己这个烂桃花体质不知道给妈妈带去多少麻烦，但妈妈从来都是微笑着包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让苏哲对莫归的妈妈也十分和善。
餐桌上女人一直给苏哲夹菜，说老师您好好吃多吃点，莫归只是微微笑着，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顺便打量着苏哲。
先生为什么连吃饭的时候都那么好看呢？莫归心想，看到
苏哲以略快的速度进食，即使这样也保持着一种家教良好的优雅，他显然是饿坏了，吃着吃着，转眼看到莫归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苏哲有些别扭的错开视线，没发现莫归的笑意淡了下去。
“苏老师，你们今天要不就这么住下？”莫归的妈妈这么提议道，见苏哲没反对，就让莫归去拾掇下他的房间。
苏哲吃的饱饱的，正坐在沙发上慢悠悠的喝着热茶，感觉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果然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人放下戒心的生物。
苏哲这么想，却看到莫归妈妈欲言又止的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想了想，无不温柔的开口问道：“莫归妈妈，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中年女人不好意思的冲苏哲笑了下，不停的在围裙上擦着自己刚洗完盘子的手，似乎是不知道用什么语气和在她眼里的城市人开口。
“苏老师啊，我家孩子平日多受你照顾了。他不怎么和我说那边的事的，我就想趁这个机会问问先生……”
苏哲想了想，笑着回：“他是个好孩子，很让人放心，也很有才干。”如果不是用来绑架自己的话的确很好。
女人的脸上浮现了显而易见的自豪，但是眉宇间的担忧却没有减少：“那先生你们这次回来是……？”
“哦是这样的，学校因为建校日放短假，莫归就邀请我来他家里，我刚好没什么安排，就过来了。”
女人没有怀疑，放心的笑了。
只有系统冷冷的嘲笑【你其实说谎话挺拿手的。】
苏哲默默忍泪，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想广告说的就是他啊！你以为他想啊！
莫归的脚步声响起，告诉两人他已经弄好了将要出来。
女人不好意思的让苏哲保密二人简短的谈话，按她说的，她一直忙于赚钱，疏忽了儿子的教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儿子在学校发生的事都不和她说，甚至曾经的学院暴力也是苏哲来电后莫归才解释的。虽然因为苏哲的关系，莫归渐渐开朗起来，和开始重视母子关系的她熟络了些，但有话总憋着不说，这次甚至是好几个月没来电，忽然回来了，女人不安，又不敢问莫归，才想到问苏哲。
女人无疑是感激的，她说着谢谢老师：“老师啊，你不知道，你对我家孩子的影响太大了，他性子和我一样转不过弯，多亏了老师，他才能变成这样的人才啊！这孩子只听你的话，还请多多照顾他。”
苏哲只好强笑应下这嫁女儿一样的嘱托，心里腹诽能听我的话还能绑我两个月不？你家孩子太强大了我hold不住qaq
然而或许是在家里，莫归的表现都是十分有礼、敬重而不疏远。
直到苏哲躺在了莫归的床上才惊觉自己又入了虎穴！
苏哲一个鲤鱼打滚坐起，惊到了关门回来的莫归。
窗外天色已晚，两人都沐浴换了睡衣，当然，苏哲穿的是莫归的，虽然说是新的没穿过的也是莫归的！
怎么看都气氛微妙啊苏哲你个被家庭氛围卸下心防的傻蛋！这难道又是要暧昧暧昧刷个好感度么！
然而莫归只是惊讶，没有别的动作，他疑惑地看着苏哲警惕的动作，看到了有些短的睡衣遮不住的伤痕，眼里暗沉了些。
“先生，我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了。”莫归信誓旦旦，正经的表情还真像那么回事。
苏哲反而觉得更尴尬了。
憋了很久，只憋出一句：“你睡地板。”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没有大人气概他可是还病着呢！
莫归愣了愣，笑着应了声好，虽然他本来就打算打地铺的，但是先生说出来，却让他觉得自己被先生允许接近了。
莫归知道两个月内发生的所有事，所以更觉得难得可贵。
心里也暖暖的，或许自己在先生心里还是很特殊的吧。
所以才不能让那些人……伤害先生。
莫归的地铺离床不远不近，苏哲别扭了好久，最终还是关了灯。应苏哲的要求，窗帘没有拉，窗门也开着，微风阵阵，小城镇特有的狗叫在黑夜里很响，偶尔一辆轿车驶过的轰鸣声和橘黄的灯光照亮了一侧微微鼓动的窗帘。
苏哲失眠了。
毕竟白天几乎是睡到中午的，莫归家又睡的特别早，他现在根本睡不着好不好，不到十点就关灯夜生活真的好空虚寂寞冷啊啊啊！他真的好像玩个电脑又怕戳到莫归哪个敏感神经才一直忍着，现在、真的、好无聊！
莫归像是听到了苏哲心中的话，忽然开口：“先生觉得我家怎么样？”
苏哲被猛地一问，脑子空白了一瞬，然后斟酌着开口：“挺好的，我挺喜欢。”虽然这不是假话，但总感觉说出来很别扭，就像是承认莫归的好一样，让他有种好感度会随时上升的错觉。说也奇怪，一路走下来好感度根本没有上升，难道说自己已经铁石心肠、呸、心静风不动了吗？苏哲的心情是复杂的，不知道高兴居多还是担心自己的心态是否正常居多。
莫归却低低的笑了：“我就知道先生会这么说。”
苏哲默然。
莫归又说了：“那先生认为……一直在这里如何？”
“啊？”苏哲没听清，发出一个单音节表示疑惑。
莫归贴心的重复：“先生，要不要就和我一起留在这里？”
苏哲愣了，没想到莫归会这么说，虽然他是要跟着攻略对象走没错……
“胡闹，你的学业怎么办？”
下意识的，这句话从口中蹦出，快的不像是经过苏哲的大脑思考。
莫归沉默了几分钟。
在苏哲以为他无话可回的时候幽幽地叹息：“先生，如果我说……你回到那里，会死的，你还要回去吗？”
苏哲因这一句凉凉的吐息后背鸡皮疙瘩起了一片，一转身才发现莫归居然悄无声息的上了床，压在他上方，眸光凉如夜色，意味复杂，冰凉的吐息喷洒在他的额头，冻结了思考。
他说：“先生，请相信学生这一次，就一次，拜托你了。”
苏哲这才发现，那复杂的，是恳求，低到尘埃里的哀求。
苏哲不知道莫归为什么走这种套路，但是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眼前的莫归，和他认知里的宿主012b大不相同。
越想，他心里越凉，甚至没发现莫归的眼神从闪光的哀求变成沉默的暗沉。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叮——目标【苏哲】的好感度上升25点，现为100点。】
苏哲愣在当场，莫归有些不解，却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后顿悟。
“把先生还给我！”声音来自窗户。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扯过被子将苏哲裹得严严实实，像是怕他染上了什么脏东西。然后转过身，用一模一样的声音回道：“你没有资格叫他‘先生’，冒牌货。”
裹着被子的苏哲不明觉厉，忽然身体一抖，换来莫归安抚性的摸摸，等等……他刚才好像看到了窗户那边有人，听声音是……莫归，然后这个摸自己头的人也是……莫归……
等等等等……
莫归x2……
麻麻这个世界好可怕我想回家！苏哲咬着被角表示宝宝真的被吓到了求安慰！
而另一边，风起云涌。
两个人默默对峙着。
莫归感受着先生柔软的发丝在指间滑过，看着另一个“自己”的目光却冰冷似箭。
要说这个超现实展开的源头……
其实意外的很普通。
不过是起于一桩意外。
事情的的发生是很突然的，谁也没有料到会有那样的事发生。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说不定苏哲还是苏哲，莫归的恩师；而莫归也只是莫归，苏哲为之骄傲的学生。
苏哲死了，车祸，他被车子撞飞的很远很远，就像是到了一个人所不能及的地方，飞上天空的纤弱躯体轻飘飘的画着优美的弧，再枯叶一般落到了地上，再也动不了了，似乎在飞上天空的那一刻，灵魂也被接走了，不用在承受撞击地面粉身碎骨之苦。
因为他一直是个受上天喜爱的宠儿，所以死去的时候也尽量不让他痛苦吧，但他以这种不体面而且出人意料的死法死去，还是很出人意料的。
至少莫归以为，苏哲不该这么死去。
对于莫归来说，苏哲是恩师，是他生命中的贵人，没有他，也许莫归这个名字根本不会出现在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的学生名册里，而是湮灭在一个小小的城镇，在不知名的角落，或又早早的刻在黑色墓碑上。
虽然在那个时候，无知的他还并不认为抱有“死亡”的想法是个错误。
苏哲及时出现了，告诉他，这是错的，并带他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莫归一直没有和苏哲说。
在看到挤满喧嚣人群的火车站里出现的苏哲时，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那从大城市来的老师，衣着齐整，气质轩然，站在那里如古松，如修竹，让人一瞬间就觉得他与周围格格不入，少年莫归想，或许那就叫人中龙凤，尽管他没有表示，依旧让人忍不住跪拜臣服，觉得他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就像神明。
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也的确是改变了他一生，让他无比崇敬的神明。
神明向他伸出手，说：“跟我回去。”
裹着过大的大衣的他，甚至觉得将冻得通红的手覆上去都是一种亵渎。
从那时候起，普通的“老师”就变成了特别的“先生”。
现在，他的神明躺在了透明的棺木里，白色的花铺满棺木，比不上他苍白的脸。
棺木上趴着苏哲有着两个月身孕的未婚妻李薇，她哭的心力交瘁，苏哲的挚友林立在一旁安抚着她，李薇终于忍不住，趴在林立的肩膀上几乎哭晕过去。
参加葬礼的人都在哭泣，拧着帕子将对逝者的记忆一一抹去。
莫归没有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落泪的人，耳边哄闹闹的哭声仿佛隔着一层膜，只有心跳在刀尖上般刺痛。他开始厌烦李薇不要钱的眼泪打湿了棺木，也许是在恨自己不能像她一样近距离与老师告别。
莫归想，先生真的死了吗？他的先生，那个强大让人敬畏的先生？
但苏哲的确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
——就在莫归的眼前。
莫归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出来。
那天他打听到先生要来他们大学看看他们几个学生，莫归真的很高兴，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先生，于是偷偷跑出学校想去迎接他。
跑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本想就这么回去的。却偶然逛到一条街上，看到了站在路边的三人。
那是苏哲，先生的未婚妻李薇和先生的朋友林立。
莫归喜出望外，却又不敢上前打扰。
然后，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似乎起了争执，先生的朋友拎起了先生的领子，先生也罕见的愤怒，用力想要拉开男人的手，一旁的女人扑簌簌的掉着眼泪，扑上去想要分开两人，却被撞开，眼见她就要跌在马路上，先生和男人一同想去拉她，林立快了一步拉过李薇抱在怀里，然后就那么不小心的、也许只是条件性想接力的推了撞过来的苏哲一把。莫归就看到……
先生不小心被撞飞到马路上。一辆车开过了，先生就被撞飞了，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到的确能用车祸来解释。莫归很惊讶自己还能够那么冷静的思考，以李薇和林立的方式思考。
他们说先生死了，却没有说先生是因为他们死的。
莫归在感到深深愤怒的同时，却无法对那两个人进行指责。
在莫归心里，他没有及时上去救先生，也是造成先生死亡的原因之一。
他也是“共犯”，没有办法去指责李薇和林立。
但是他没有想到人能够健忘到这种程度，几个月……一年都不到，在苏哲葬礼上哭的最伤心的两个人结了婚。
他们笑得很开心，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喜帖甚至给莫归发了一份。
也许对于苏哲的愧疚，他们认为用葬礼上几乎一生的眼泪就可以抹去。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莫归去了。
婚礼上他看到李薇抱着孩子，那毕竟是先生的孩子，莫归要求抱抱他。
莫归接过那一团软肉，看着孩子明亮的像苏哲一样的眼眸，忽然悲从中来，不自觉的身体一颤，抱着孩子的手臂抖了一抖。
“你小心点！”伴随着一声呵斥，咿咿呀呀的孩子被林立抢到了怀里，轻声哄着。
看着眼前的父爱情深，莫归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费了一番功夫，拖了医学院毕业在医院工作的学长，拿到了那张亲子鉴定表，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有了说法。
孩子是林立的。
莫归撕了单子，忽然想哭。
他就这么哭了。
将在苏哲葬礼上憋回去的眼泪断线玉珠一般不要钱得洒满衣襟。
先生，他可怜的先生啊……被他最信任的两个人玩弄到何种地步啊！
延迟了很久之后，他的复仇心才得以燃烧。
一旦烧起来，莫归疯的比自己预期的都快，也更可怕。
在长久的被压迫中扭曲的心理，因为弱小而被深藏的恶意，在几年后的今天，因为丧失了压制他的人，而造就了一个魔鬼。
他杀人了。
两个。
小的送到了福利院。
然后他去自首了。
先生教他的，犯法就要接受制裁，法律就是因此存在的。
所以他去自首了，虽然晚了一点，安顿好家里的事花了三天。警察找了三天凶手，在他自首时都不敢相信是他做的。
高材生是变态杀人案凶手，或许能在新闻里掀起大风浪吧，莫归想，虽然他面对的只是审问，法庭，法官的一锤定音和明日的枪击罢了。
孩子没有找到，莫归不说，法官问不出来。
法官只好换了一个问题。
法官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莫归回：“因为我是个疯子。”
丧失了神明的信徒，已经疯了。
莫归在监狱里想，自己真的是个魔鬼。
所以才会对那么无辜的幸福的善良的新婚夫妇下狠手。
还拿出了自己学来的解剖技巧，一点点，一片片，碾至肉末。
他们的罪过不至于受到这么重的惩罚。
他们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幸福选择性遗忘了过去的罪孽。
也许他们认为在上帝面前已经用悔恨的泪水洗去了罪孽。
没错的，他们没错的。
只是被他们遗忘的是自己可怜的先生。
所以结论只能是因为莫归是个疯子、魔鬼。
监狱里，妈妈来看莫归。她哭啊哭，看的莫归也想哭了，但是眼眶干干的，哭不出来，他的眼泪为苏哲流干了。
妈妈说：“是不是因为你那个老师？你就告诉我是不是？”
莫归摇了摇头。
信徒犯下什么罪孽是与神明无关的，慈爱的神明早就为信徒指明了一条道路，只是信徒没能走下去而已。
然后莫归就在一片寂静中等待死亡。
时间到了，有人来拉他，他跟着走，心情十分平静，就像是前方面对他的不是枪击，而是先生的谆谆教诲、严厉惩罚。
枪响。
莫归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莫归睁开眼。
眼前是天花板。
莫归坐起身，拿起床头柜的手机。
时间显示十一个月前。
他穿越了。
回到了过去。
一切的开始就是这样子。
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不过……
先生的死期就在明天。
莫归的老家是个很普通的二线城市的很普通的小城镇，家是逼仄的楼房里小小的一间。莫归的母亲是个朴素热情的女人，看到他们的时候吃惊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开心表情，招呼两人进门。
小小的阴冷的房间内顿时充满了热闹的气氛，女人没有在意两人为什么来，只知道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儿子的恩师，只想着做一桌好吃的给他们，莫归劝不住，只得让苏哲坐着休息，自己进厨房帮忙。
看着女人忙前忙后，苏哲的心中有些不知味，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妈妈，自己这个烂桃花体质不知道给妈妈带去多少麻烦，但妈妈从来都是微笑着包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让苏哲对莫归的妈妈也十分和善。
餐桌上女人一直给苏哲夹菜，说老师您好好吃多吃点，莫归只是微微笑着，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顺便打量着苏哲。
先生为什么连吃饭的时候都那么好看呢？莫归心想，看到
苏哲以略快的速度进食，即使这样也保持着一种家教良好的优雅，他显然是饿坏了，吃着吃着，转眼看到莫归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苏哲有些别扭的错开视线，没发现莫归的笑意淡了下去。
“苏老师，你们今天要不就这么住下？”莫归的妈妈这么提议道，见苏哲没反对，就让莫归去拾掇下他的房间。
苏哲吃的饱饱的，正坐在沙发上慢悠悠的喝着热茶，感觉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果然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人放下戒心的生物。
苏哲这么想，却看到莫归妈妈欲言又止的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想了想，无不温柔的开口问道：“莫归妈妈，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中年女人不好意思的冲苏哲笑了下，不停的在围裙上擦着自己刚洗完盘子的手，似乎是不知道用什么语气和在她眼里的城市人开口。
“苏老师啊，我家孩子平日多受你照顾了。他不怎么和我说那边的事的，我就想趁这个机会问问先生……”
苏哲想了想，笑着回：“他是个好孩子，很让人放心，也很有才干。”如果不是用来绑架自己的话的确很好。
女人的脸上浮现了显而易见的自豪，但是眉宇间的担忧却没有减少：“那先生你们这次回来是……？”
“哦是这样的，学校因为建校日放短假，莫归就邀请我来他家里，我刚好没什么安排，就过来了。”
女人没有怀疑，放心的笑了。
只有系统冷冷的嘲笑【你其实说谎话挺拿手的。】
苏哲默默忍泪，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想广告说的就是他啊！你以为他想啊！
莫归的脚步声响起，告诉两人他已经弄好了将要出来。
女人不好意思的让苏哲保密二人简短的谈话，按她说的，她一直忙于赚钱，疏忽了儿子的教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儿子在学校发生的事都不和她说，甚至曾经的学院暴力也是苏哲来电后莫归才解释的。虽然因为苏哲的关系，莫归渐渐开朗起来，和开始重视母子关系的她熟络了些，但有话总憋着不说，这次甚至是好几个月没来电，忽然回来了，女人不安，又不敢问莫归，才想到问苏哲。
女人无疑是感激的，她说着谢谢老师：“老师啊，你不知道，你对我家孩子的影响太大了，他性子和我一样转不过弯，多亏了老师，他才能变成这样的人才啊！这孩子只听你的话，还请多多照顾他。”
苏哲只好强笑应下这嫁女儿一样的嘱托，心里腹诽能听我的话还能绑我两个月不？你家孩子太强大了我hold不住qaq
然而或许是在家里，莫归的表现都是十分有礼、敬重而不疏远。
直到苏哲躺在了莫归的床上才惊觉自己又入了虎穴！
苏哲一个鲤鱼打滚坐起，惊到了关门回来的莫归。
窗外天色已晚，两人都沐浴换了睡衣，当然，苏哲穿的是莫归的，虽然说是新的没穿过的也是莫归的！
怎么看都气氛微妙啊苏哲你个被家庭氛围卸下心防的傻蛋！这难道又是要暧昧暧昧刷个好感度么！
然而莫归只是惊讶，没有别的动作，他疑惑地看着苏哲警惕的动作，看到了有些短的睡衣遮不住的伤痕，眼里暗沉了些。
“先生，我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了。”莫归信誓旦旦，正经的表情还真像那么回事。
苏哲反而觉得更尴尬了。
憋了很久，只憋出一句：“你睡地板。”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没有大人气概他可是还病着呢！
莫归愣了愣，笑着应了声好，虽然他本来就打算打地铺的，但是先生说出来，却让他觉得自己被先生允许接近了。
莫归知道两个月内发生的所有事，所以更觉得难得可贵。
心里也暖暖的，或许自己在先生心里还是很特殊的吧。
所以才不能让那些人……伤害先生。
莫归的地铺离床不远不近，苏哲别扭了好久，最终还是关了灯。应苏哲的要求，窗帘没有拉，窗门也开着，微风阵阵，小城镇特有的狗叫在黑夜里很响，偶尔一辆轿车驶过的轰鸣声和橘黄的灯光照亮了一侧微微鼓动的窗帘。
苏哲失眠了。
毕竟白天几乎是睡到中午的，莫归家又睡的特别早，他现在根本睡不着好不好，不到十点就关灯夜生活真的好空虚寂寞冷啊啊啊！他真的好像玩个电脑又怕戳到莫归哪个敏感神经才一直忍着，现在、真的、好无聊！
莫归像是听到了苏哲心中的话，忽然开口：“先生觉得我家怎么样？”
苏哲被猛地一问，脑子空白了一瞬，然后斟酌着开口：“挺好的，我挺喜欢。”虽然这不是假话，但总感觉说出来很别扭，就像是承认莫归的好一样，让他有种好感度会随时上升的错觉。说也奇怪，一路走下来好感度根本没有上升，难道说自己已经铁石心肠、呸、心静风不动了吗？苏哲的心情是复杂的，不知道高兴居多还是担心自己的心态是否正常居多。
莫归却低低的笑了：“我就知道先生会这么说。”
苏哲默然。
莫归又说了：“那先生认为……一直在这里如何？”
“啊？”苏哲没听清，发出一个单音节表示疑惑。
莫归贴心的重复：“先生，要不要就和我一起留在这里？”
苏哲愣了，没想到莫归会这么说，虽然他是要跟着攻略对象走没错……
“胡闹，你的学业怎么办？”
下意识的，这句话从口中蹦出，快的不像是经过苏哲的大脑思考。
莫归沉默了几分钟。
在苏哲以为他无话可回的时候幽幽地叹息：“先生，如果我说……你回到那里，会死的，你还要回去吗？”
苏哲因这一句凉凉的吐息后背鸡皮疙瘩起了一片，一转身才发现莫归居然悄无声息的上了床，压在他上方，眸光凉如夜色，意味复杂，冰凉的吐息喷洒在他的额头，冻结了思考。
他说：“先生，请相信学生这一次，就一次，拜托你了。”
苏哲这才发现，那复杂的，是恳求，低到尘埃里的哀求。
苏哲不知道莫归为什么走这种套路，但是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眼前的莫归，和他认知里的宿主012b大不相同。
越想，他心里越凉，甚至没发现莫归的眼神从闪光的哀求变成沉默的暗沉。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叮——目标【苏哲】的好感度上升25点，现为100点。】
苏哲愣在当场，莫归有些不解，却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后顿悟。
“把先生还给我！”声音来自窗户。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扯过被子将苏哲裹得严严实实，像是怕他染上了什么脏东西。然后转过身，用一模一样的声音回道：“你没有资格叫他‘先生’，冒牌货。”
裹着被子的苏哲不明觉厉，忽然身体一抖，换来莫归安抚性的摸摸，等等……他刚才好像看到了窗户那边有人，听声音是……莫归，然后这个摸自己头的人也是……莫归……
等等等等……
莫归x2……
麻麻这个世界好可怕我想回家！苏哲咬着被角表示宝宝真的被吓到了求安慰！
而另一边，风起云涌。
两个人默默对峙着。
莫归感受着先生柔软的发丝在指间滑过，看着另一个“自己”的目光却冰冷似箭。
要说这个超现实展开的源头……
其实意外的很普通。
不过是起于一桩意外。
事情的的发生是很突然的，谁也没有料到会有那样的事发生。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说不定苏哲还是苏哲，莫归的恩师；而莫归也只是莫归，苏哲为之骄傲的学生。
苏哲死了，车祸，他被车子撞飞的很远很远，就像是到了一个人所不能及的地方，飞上天空的纤弱躯体轻飘飘的画着优美的弧，再枯叶一般落到了地上，再也动不了了，似乎在飞上天空的那一刻，灵魂也被接走了，不用在承受撞击地面粉身碎骨之苦。
因为他一直是个受上天喜爱的宠儿，所以死去的时候也尽量不让他痛苦吧，但他以这种不体面而且出人意料的死法死去，还是很出人意料的。
至少莫归以为，苏哲不该这么死去。
对于莫归来说，苏哲是恩师，是他生命中的贵人，没有他，也许莫归这个名字根本不会出现在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的学生名册里，而是湮灭在一个小小的城镇，在不知名的角落，或又早早的刻在黑色墓碑上。
虽然在那个时候，无知的他还并不认为抱有“死亡”的想法是个错误。
苏哲及时出现了，告诉他，这是错的，并带他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莫归一直没有和苏哲说。
在看到挤满喧嚣人群的火车站里出现的苏哲时，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那从大城市来的老师，衣着齐整，气质轩然，站在那里如古松，如修竹，让人一瞬间就觉得他与周围格格不入，少年莫归想，或许那就叫人中龙凤，尽管他没有表示，依旧让人忍不住跪拜臣服，觉得他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就像神明。
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也的确是改变了他一生，让他无比崇敬的神明。
神明向他伸出手，说：“跟我回去。”
裹着过大的大衣的他，甚至觉得将冻得通红的手覆上去都是一种亵渎。
从那时候起，普通的“老师”就变成了特别的“先生”。
现在，他的神明躺在了透明的棺木里，白色的花铺满棺木，比不上他苍白的脸。
棺木上趴着苏哲有着两个月身孕的未婚妻李薇，她哭的心力交瘁，苏哲的挚友林立在一旁安抚着她，李薇终于忍不住，趴在林立的肩膀上几乎哭晕过去。
参加葬礼的人都在哭泣，拧着帕子将对逝者的记忆一一抹去。
莫归没有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落泪的人，耳边哄闹闹的哭声仿佛隔着一层膜，只有心跳在刀尖上般刺痛。他开始厌烦李薇不要钱的眼泪打湿了棺木，也许是在恨自己不能像她一样近距离与老师告别。
莫归想，先生真的死了吗？他的先生，那个强大让人敬畏的先生？
但苏哲的确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
——就在莫归的眼前。
莫归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出来。
那天他打听到先生要来他们大学看看他们几个学生，莫归真的很高兴，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先生，于是偷偷跑出学校想去迎接他。
跑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本想就这么回去的。却偶然逛到一条街上，看到了站在路边的三人。
那是苏哲，先生的未婚妻李薇和先生的朋友林立。
莫归喜出望外，却又不敢上前打扰。
然后，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似乎起了争执，先生的朋友拎起了先生的领子，先生也罕见的愤怒，用力想要拉开男人的手，一旁的女人扑簌簌的掉着眼泪，扑上去想要分开两人，却被撞开，眼见她就要跌在马路上，先生和男人一同想去拉她，林立快了一步拉过李薇抱在怀里，然后就那么不小心的、也许只是条件性想接力的推了撞过来的苏哲一把。莫归就看到……
先生不小心被撞飞到马路上。一辆车开过了，先生就被撞飞了，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到的确能用车祸来解释。莫归很惊讶自己还能够那么冷静的思考，以李薇和林立的方式思考。
他们说先生死了，却没有说先生是因为他们死的。
莫归在感到深深愤怒的同时，却无法对那两个人进行指责。
在莫归心里，他没有及时上去救先生，也是造成先生死亡的原因之一。
他也是“共犯”，没有办法去指责李薇和林立。
但是他没有想到人能够健忘到这种程度，几个月……一年都不到，在苏哲葬礼上哭的最伤心的两个人结了婚。
他们笑得很开心，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喜帖甚至给莫归发了一份。
也许对于苏哲的愧疚，他们认为用葬礼上几乎一生的眼泪就可以抹去。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莫归去了。
婚礼上他看到李薇抱着孩子，那毕竟是先生的孩子，莫归要求抱抱他。
莫归接过那一团软肉，看着孩子明亮的像苏哲一样的眼眸，忽然悲从中来，不自觉的身体一颤，抱着孩子的手臂抖了一抖。
“你小心点！”伴随着一声呵斥，咿咿呀呀的孩子被林立抢到了怀里，轻声哄着。
看着眼前的父爱情深，莫归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费了一番功夫，拖了医学院毕业在医院工作的学长，拿到了那张亲子鉴定表，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有了说法。
孩子是林立的。
莫归撕了单子，忽然想哭。
他就这么哭了。
将在苏哲葬礼上憋回去的眼泪断线玉珠一般不要钱得洒满衣襟。
先生，他可怜的先生啊……被他最信任的两个人玩弄到何种地步啊！
延迟了很久之后，他的复仇心才得以燃烧。
一旦烧起来，莫归疯的比自己预期的都快，也更可怕。
在长久的被压迫中扭曲的心理，因为弱小而被深藏的恶意，在几年后的今天，因为丧失了压制他的人，而造就了一个魔鬼。
他杀人了。
两个。
小的送到了福利院。
然后他去自首了。
先生教他的，犯法就要接受制裁，法律就是因此存在的。
所以他去自首了，虽然晚了一点，安顿好家里的事花了三天。警察找了三天凶手，在他自首时都不敢相信是他做的。
高材生是变态杀人案凶手，或许能在新闻里掀起大风浪吧，莫归想，虽然他面对的只是审问，法庭，法官的一锤定音和明日的枪击罢了。
孩子没有找到，莫归不说，法官问不出来。
法官只好换了一个问题。
法官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莫归回：“因为我是个疯子。”
丧失了神明的信徒，已经疯了。
莫归在监狱里想，自己真的是个魔鬼。
所以才会对那么无辜的幸福的善良的新婚夫妇下狠手。
还拿出了自己学来的解剖技巧，一点点，一片片，碾至肉末。
他们的罪过不至于受到这么重的惩罚。
他们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幸福选择性遗忘了过去的罪孽。
也许他们认为在上帝面前已经用悔恨的泪水洗去了罪孽。
没错的，他们没错的。
只是被他们遗忘的是自己可怜的先生。
所以结论只能是因为莫归是个疯子、魔鬼。
监狱里，妈妈来看莫归。她哭啊哭，看的莫归也想哭了，但是眼眶干干的，哭不出来，他的眼泪为苏哲流干了。
妈妈说：“是不是因为你那个老师？你就告诉我是不是？”
莫归摇了摇头。
信徒犯下什么罪孽是与神明无关的，慈爱的神明早就为信徒指明了一条道路，只是信徒没能走下去而已。
然后莫归就在一片寂静中等待死亡。
时间到了，有人来拉他，他跟着走，心情十分平静，就像是前方面对他的不是枪击，而是先生的谆谆教诲、严厉惩罚。
枪响。
莫归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莫归睁开眼。
眼前是天花板。
莫归坐起身，拿起床头柜的手机。
时间显示十一个月前。
他穿越了。
回到了过去。
一切的开始就是这样子。
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不过……
先生的死期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