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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开天斧 第卅二章 恶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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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卅二章恶夜

    大仲刚才变色跃起,并不是因为她已警觉到玉如意会出手。悫鹉琻浪

    她根本没有听见玉如意在说什么。

    刚才大仲变色跃起,想窜出窗外,只因为她看到一件极惊心可怕的事。

    一件她连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亲眼看见的事。如果她能说出来,以后就不会有那些可怕的事发生了恁。

    可惜她已说不出。

    玉如意一出手就点了她身上六七处穴道,连她的哑穴道已被封死。

    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待。

    如果玉如意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一定也会大吃一惊的。

    可惜玉如意不知道,所以她还在笑,笑得很愉快。

    “现在你很快就会知道那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觉了!”

    玉如意吃吃的笑着。

    “因为,我也要用你对付我的法子来对付你,也要让丁琦来看看你,看看你的光滑清白身子。”

    丁琦也没有睡。

    他想找秦摇聊聊。

    只可惜,秦摇一倒在草席上就睡着了。

    秦摇不是江湖人,不是武林名侠,只是出身世家的公子哥儿。

    他没有名人们的光荣,也没有名人们的烦恼。

    丁琦心里在叹息。

    他也希望能做一个秦摇这样的平凡人,每天一倒在床上就能睡着。

    可惜他是开天斧丁琦。

    谁也逃不开的,是名利缠身。窗户半开半掩,风在窗外低吟。

    丁琦忽然看见窗外有个人向他招手。

    是玉如意在向他招手,要他出去。

    “我要带你去看样东西!”

    玉如意的眼睛发亮,说:“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看的。”

    她笑得又愉快又神秘。

    丁琦当然忍不住要跟着她去。

    他们回到玉如意和大仲睡的那间房子里,地上有两张草席。

    玉如意把大仲放在一张草席上,用另外一张草席盖住。

    “你把草席掀起来看看!”

    玉如意道:“先看这一头,再看那一头,最后看中间。”

    她要丁琦先看大仲的脚,再看大仲的脸。

    丁琦照她的话做了。

    他先看了看这一头,脸色就已改变,再看了看那一头,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忽然被人砍了十六八刀一般。

    玉如意又笑了。

    她吃吃的笑着道:“我本来以为你不会这么吃惊的,因为你也应该想得到,我一定会报复。”

    丁琦的脸色看来更可怕,过了很久才能开口问:“你要报复的是谁?”

    “当然是大仲!”

    玉如意莞尔笑笑,道:“以前她怎么样对我,现在我就要怎么样对她。”

    “以前她怎么对你,现在你就要怎么对她?”

    丁琦将这两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听起来也像是被人砍了二三十刀。“你是不是也把她的穴道点住?”

    “是不是把她放在这张草席下面了?”玉如意点头。

    一面点头,一面笑。

    丁琦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却忽然把上面的一张草席掀了起来。

    玉如意忽然笑不出来了。

    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像是忽然被人砍了七八刀——

    狠狠的砍了七八刀。

    刚才她明明是把大仲放在这里,用这张草席盖住的。

    可是现在,草席下面这个人竟不是大仲。

    草席下这个人,赫然竟是那又聋又哑又驼又老的残废。

    ——带领丁琦等人进入这幢华屋的那个残废。

    现在,这个残废已经和别的人没什么不同。

    因为,他已经被人杀死了。

    每个人都会死.死人都是一样的。

    无论他生前是英雄也好,是美人也好,死了之后就变成一样的了,只不过是个死人而已。

    这个死人和别的死人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的人虽然已死,一双手却还是紧紧的握着,就好像一个守财奴在握着自己的钱袋一样。

    他手里握着什么?

    丁琦扳开了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好像又被人砍了百余刀。

    这只残废的手里握住的是一块石头,又圆又亮的彩色玉石。

    只有弄雪幽谷中才有这种彩色玉石。

    玉如意失声惊呼:“虚若无!”

    如果虚若无真的来了,那大仲到哪里去了?

    这问题丁琦和玉如意都不能,也无法回答。

    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是。

    “秦摇的计划绝对周密,虚若无是用什么法子找到这里来的?”

    倪振霄睡着了。

    像他这样的江湖老狐狸,只要有机会能睡下时,通常总是能睡着的。

    他也认为秦摇的计划很周密,这地方很安全。

    只不过,像他这样的江湖老狐狸,也很容易被惊醒。

    他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所惊醒。

    醒来时归重元已经不在屋里,连铺在地上的那张草席也不见了。

    屋子里唯一的一道门和两面窗户却还是拴得好好的。

    他也没有听见归重元开门开窗的声音。

    更何况,门窗都是从里面拴上的。

    归重元出去之后,绝不可能再把门窗从里面拴上。

    可是现在门窗的栓明明没有动过,归重元却不见了。

    他是怎么离开这屋子的?

    莫非归重元还会遁地土行不成?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屋子里另外还有秘密的出口。

    大户人家住的地方,本来就常有地道暗室复壁,何况这屋子又是秦摇盖的。

    倪振霄却找不到这个出口。

    所以他觉得更奇怪。

    归重元也跟他一样,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倪振霄找不到出口,归重元怎么能找得到?

    另外当然还有别的问题。

    归重元为什么不好好的在屋里睡觉?

    他为什么要悄悄的溜出去?

    就算他要出去,也不必从地道中走。

    这些问题倪振霄都没有多想。

    想不通的事,他从不多想。

    倪振霄已经开始行动。

    他开门走出去之时,正是玉如意把丁琦叫出去的时候。

    倪振霄看见他们,却没有叫住他们。

    在一个夜凉如水的晚上,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人想悄悄的去谈谈心,他为什么要去打扰?

    他从不愿做这种煞风情的事。

    他只想找到那只老乌龟。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跨院中的厢外,外面就是占地极大的后园。

    庭园也还没有经过布置,在这静寂的春夜里,显得说不出的阴森荒凉。

    倪振霄走过一条用圆石铺成的小径,忽然听见假山后有人在呻吟。

    他听不出是谁在呻吟,却听得出这个人声音中充满痛苦。

    假山后只是个荷塘水池,虽然还没有荷花,池水却已从地下引入。

    一个人袒胸露乳的人从水池中钻出来,倒在池边的泥地上,全身已因痛苦而扭曲。

    这个人不是归重元。

    这个人,赫然是段道人。倪振霄怔住。

    他从未想到段道人会变成这样子,可是他很快就看出段道人是为什么痛苦了。

    段道人也是人,也有***,也有被***煎熬的时候。

    可是他却不能像别人一样去寻找发泄,只有在夜半无人时,一个人偷偷的溜出来,用冷水使自己冷下来。

    倪振霄忽然发现,段道人也是个可怜人。

    他的冷酷和偏执,只不过是他多年禁欲生活的结果。

    段道人已被惊动,忽然跃起,披上道袍,吃惊的看着倪振霄。

    倪振霄叹了口气。

    “你用不着怕我告诉别人,今天晚上我看见的事,绝不会有第三者知道。”

    段道人惊惶,羞怒,悔恨,不知所惜,忽道:“你知不知道倪振新和仇建树已经死了?”倪振霄握举双拳。

    “是你杀了他们?”

    段道人说:“不管是谁杀了他们,你要为他们报仇,现在就不妨出手。”

    倪振霄看着他,非但没有出手,反而又叹了口气。

    “现在我不能杀你。”

    段道人惊异的问:“为什么?”

    ──因为现在他对段道人只有怜悯同情,没有杀机。

    这些话倪振霄并没有说出来,就听见了一声尖锐的惊呼声。

    呼声正是玉如意看见那残废的尸体时发出来的。

    尸体上没有血渍,也没有伤口,致命的原因是他心脉被人用内家掌力震断。

    一种极阴柔的内家掌力,震断人心脉后,不留丝毫掌印痕迹。

    倪振霄赶来时,秦摇也来了。

    他们都显得惊惶而恼怒。

    “是谁杀了他的?”

    秦摇问:“为什么要来杀一个可怜的残废?”

    倪振霄也同样愤怒。

    “那凶手要杀人的时候,从来用不着找理由。”

    秦摇道:“你说的是虚若无?”

    倪振霄道:“除了他,还会有谁?”

    秦摇更惊奇。

    “他怎会找到这里来的?难道我的计划有什么漏洞?”

    这问题每个人都想过。

    玉如意忽然道:“我明白了。”

    秦摇道:“明白了什么?”

    “那恶魔什么声音都能听见,怎么会听不见你们在掘地道?”

    玉如意道:“他一定早就等在那地道的出口外,一直都盯着我们了。”

    “不对!”

    秦摇说得很肯定:“他绝对听不到我们在掘地道。”

    玉如意说:“你就那么有自信?”

    “如果他将耳朵贴在地上,专心一意的去听,也许能听得见!”

    秦摇道:“他一定也是用这种法子听见地底下那些声音的。”

    何况地底下是不是有声音,谁也没有听见过,谁也不知道。

    “我们在地底下掘地道的时候,虚若无所注意的只不过是那间杂货铺里的声音,怎么会听见远处地下的声音?”

    秦摇保证:“我们的行动都非常小心,几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对自己有信心。

    别人也对他有信心。

    所以,问题又回到原来的出发点。

    玉如意道:“如果虚若无没有听见挖掘地道的声音,这计划也没有漏洞,他怎么能在半天之间就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倪振霄忽然道:“这计划只有一个漏洞。”

    秦摇道:“漏洞在哪里?”

    倪振霄道:“在归重元那只老乌龟身上。”

    秦摇立刻道:“你认为他是奸细,在路上做了暗记,让虚若无追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答案。

    除了归重元之外,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可能会做奸细。

    如果没有奸细,虚若无也不可能追到这里来。

    玉如意道:“归重元的人在哪里?”

    “他的人已经不见了!”

    倪振霄道:“我醒来时,他就已不见了。”

    秦摇道:“你怎么会醒的?”

    “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惊醒的!”

    倪振霄道:“本来,我也分不出那是什么声音,现在才想到,很可能就是开地道的声音。”

    秦摇立刻证实了这一点:“这间房本来是准备做主人的书房的,他在位时一定得罪了一些人,所以特地要在那里造了条秘道。”

    倪振霄道:“可是,我一直都找不到那条秘道。”

    秦摇建造的秘道,别人当然找不到,幸好他自己是一定能找得到的。

    那间厢房本来既然准备做主人的书房的,当然不会太小。

    归重元本来睡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

    秘道的入口,就在他睡的地方下面,只要机关消息一开,他就可以从翻开的“翻板”上溜下去。

    倪振霄找不到开翻板的“钮”,只因为那个机钮只不过是雕花窗台上的一条浮雕花纹而已。

    秦摇将雕花一扳,翻板就翻起,地道的入口就出现了。地道中阴暗潮湿,出口在一口井里。

    这口井当然也是没有水的井。

    虽然没有水,却有人。有一个死人。

    一个用草席包裹起来的死人。

    草席就是他们睡的最廉价的草席,死人就是——归重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