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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忘情剑 第廿五章 急杵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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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廿五章急杵捣心

    成钢已回过头,他身后的一株枯树上,已赫然出现了一只乌鸦。5

    全身漆黑透顶的乌鸦。

    ——吸血饿鬼。

    九地神魔,十方厉魂,滴成了一只吸血饿鬼榛。

    它带给世人的,除了一个邪恶的不幸外,就是灾祸。

    它的本身就象征着邪恶的灾祸。

    成钢的瞳孔也骤然收缩野。

    就在他看见吸血饿鬼这一瞬间,他的整个人都已突然收缩。

    吸血饿鬼带来的邪恶和灾祸,已像是闪电般痛击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无情的铁汉,这个连心都像是用钢铸铁打的人,竟在这一瞬间突然干瘪、萎缩。

    丧尸般干瘪、枯叶般萎缩。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倒在了坟头上。

    吸血饿鬼笑了,就像是人一样在笑。

    笑声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邪恶妖异的讥诮、嘲讽之意。

    它讥诮的是谁?嘲讽的,又是谁?

    人类?

    也许吧!

    张沧澜和种无忌全身也已冰冷,忽然大吼,双双飞身扑了过去。

    他们想抓住这只吸血饿鬼。

    他们的出手都快如闪电,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吸血饿鬼已带着它那邪恶、讥诮、嘲讽的笑声冲天飞起,投入远方的阴冥里。

    阴冥中忽然有人语声传来:“你们是同时看见我的,现在,成钢的不幸和灾难已经降临了,还有你们的,我会留着,你们就等着吧……”

    邪恶、尖锐、刺耳、令人不忍听闻的声音,说到最后一个字,仿佛已到了阴冥外的虚无缥缈间。

    夜。

    夜未尽。

    小院中的老杨柳树木叶萧萧。

    张沧澜和种无忌又在等,又等了很久。

    孙春秋又进入了那间验尸的屋子,成钢也进去了,是张沧澜和种无忌亲自将他抬进去的。

    那时成钢的尸体已完全干瘪、冰冷、僵硬了。

    县里的捕头已率领属下将这小院子团团围住,围得水泄不通。

    成钢突然暴毙,只有张沧澜和种无忌的嫌疑最大。

    可是,捕快们也并没有轻率出手,他们还要等孙春秋查出成钢的具体死因。

    这里是个大县,县里的捕头叫陆尧。

    陆尧的年纪虽不大,名气也不响,做事却极慎重、认真、细致。

    春风萧索,天终于亮了。

    张沧澜他们已等了三个时辰,这次孙春秋耗费的时间更长。

    因为成钢不但是他尊敬的人,也是他的朋友。

    现在,孙春秋终于慢慢的走了出来,不但显得精疲力竭,而且是带着种说不出的惊恐、畏怕之色。

    陆尧第一个抢上去,一把拉住孙春秋的手,又缩回。

    他的手好冷。

    陆尧吐出口气,才能问:“老先生查出了成都头的死因了么?”

    孙春秋闭着嘴,嘴唇在发抖。

    陆尧道:“成都头是怎么死的?”

    孙春秋终于开口,道:“不知道。”

    陆尧很意外的道:“不知道?难道连老先生你都查不出他的死因么?”

    孙春秋道:“我应该能查得出,无论他的死因是什么,只要是人世间有过的,我都应该能查得出。”他抬手擦汗,他的手也在发抖。

    “只要是人杀了他,不管是用什么杀了他的,我都应该能查得出。”

    陆尧道:“可是现在你暂时还查不出来。”

    孙春秋慢慢点了点头,眼睛里的恐惧、畏怕之色更强烈。

    看到他的眼神,陆尧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噤,道:“难道……难道凶手不是人?”

    孙春秋道:“我敢打包票,绝对不是。夹答列伤”

    晨。

    清晨。

    人来了。

    人终于都来了。

    五个戴着红缨帽的捕快,手里早就准备着开棺的铁凿。

    做这种事情,他们像是很有经验。

    ——他们的确很有经验。

    张沧澜和种无忌冷冷的站在旁边看着,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五位捕快很快就将棺盖启开。

    棺材里薄薄铺着层防潮的石灰,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里面,嘴里含着颗光泽奇异的珍珠,看来竟只不过像是睡着了。

    其中一个官差道:“这人究竟是死是活?”

    种无忌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摸摸看?”

    人是死的,尸体也已冰冷、僵硬,却并不干瘪。

    可是他的脸色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个死人。

    这官差胆子并不小,不但探过他鼻息,还把过他的腕脉,忍不住皱起眉,喃喃道:“哪里有死人的脸像这样子的?”

    种无忌道:“有。”

    官差道:“他死去有多久了?”

    张沧澜突然道:“六七天。”

    官差道:“死了六七天的人,看起来怎么会还像是活的一样呢?”

    张沧澜道:“因为他嘴里这颗珠子。”

    官差眼睛发出了光。

    他也听说过世上有种辟毒辟邪的宝珠,能够保持尸身不腐。

    他眼珠转了转,忽又冷笑道:“说不定这就是你们要运的赃物!”

    顿了顿,他才不无讥笑的道:“用死人来运赃,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死去,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花样了。”

    种无忌抢着问道:“你是不是想带回去查案?”

    官差寒着脸道:“这是公事,当然要公办。”

    张沧澜冷冷道:“只可惜死人厉鬼不是分什么公事私事的,他若要对你怎么样,我可不敢随便负责。”

    对于那种不客气的人,他从来就不客气!

    官差迟疑着,眼睛里却交炽着贪婪和恐惧之色。

    他终于还是伸出了手。

    张沧澜和种无忌还是冷冷的站在旁边看着,连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那位官差“老爷”的手刚伸进棺材,就发出一声凄厉莫名、哀苦莫名的惨呼。

    这位官差的手,竟已在霎时之间变成了死黑色。

    那只手,在灯光下看来,更是说不出的诡秘恐怖。

    另外那四个戴着红缨帽的捕快脸色已变了。

    一个人手黑了没关系,心却绝对不能,也不该黑!

    那我心黑的官差深心底里更害怕,眼睛死鱼般盯着自己的手,忽然晕了过去。

    捕快们一步步向后退,看样子好像是想溜了。

    种无忌却已挡住了门,沉吟着道:“要走也得钉上棺材盖子再走。”

    四个人的手一直不停的发抖,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手,好像生怕自己的双手忽然变成死黑色一般。

    可是他们总算还是将棺盖钉了上去,拉起那位晕厥的官差就走。

    那位受伤的官差还在半晕半醒中,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就像是中了魔,又像是在做恶梦似的。

    种无忌淡淡道:“你们最好赶快带他找个大夫瞧瞧!”

    那只谢尔盖忽然道:“大夫没有用,不管什么样的大夫都没有用。”她的眼睛里也在发着光,显得又害怕、又兴奋:“这种事一定要找吕猴儿。”

    其中一位捕快立刻问道:“吕猴儿在哪里?”

    他们显然还听过这女人是个老巫婆。

    吸血饿鬼跳起来,道:“她就住在隔壁的屋子里,我带你们去。”

    壁上的魔画已被石灰掩去了一半,神秘漫长的黑夜还没有过去。

    张沧澜和种无忌面对着这片墙壁,仿佛想看穿它,看到隔壁屋里。

    那种吃了之后就可以跟九地神魔、十方厉魂沟通的丹药,是不是就在那屋里炼成的?

    壁上忽然失去的第四只吸血饿鬼,是不是就躲在这间屋子里?

    张沧澜又拿起粉刷,开始刷墙

    他决心要在今晚上将这面墙粉刷一新。

    他实在不愿再看这幅魔画上的神魔鬼怪,但他却又很想再见到吸血饿鬼。

    因为还有几件事情没有完全搞清楚。

    吸血饿鬼很快就回来了,张沧澜和种无忌却过了很久才看到她。

    种无忌问道:“你那位吕猴儿已经用法术治好了那几位官差大人的病了么?”

    吸血饿鬼道:“没有。”

    种无忌道:“难道她的法术这次不灵了么?”

    “她的人不在。”吸血饿鬼皱着眉道:“平常这时候她本来都在这间屋子里的。”

    张沧澜突然道:“那这次她为什么不在?”

    吸血饿鬼悻悻地道:“因为现在正是她拜祭的时候。”

    张沧澜道:“拜祭谁?拜祭大神么?”

    吸血饿鬼道:“九地十方间的大神、恶魔、野鬼、厉魂她都拜。”

    “她用什么来祭祀?”张沧澜的声音里带着讥讽道:“用她的血液呢,还是她的月经?”

    顿了顿,他才不无讽刺之意的道:“她是不是还有月经?”

    吸血饿鬼没有开口,墙壁里却又“格格”的响了起来,很像是魔枭的冷笑。

    魔枭不会躲在墙壁,墙壁本身也不会笑。

    张沧澜盯着吸血饿鬼道:“吕猴儿真的不在么?”

    吸血饿鬼轻轻的点了点头。

    张沧澜道:“你刚才是已进去找过她了呢,还是只在外面敲了敲门?”

    吸血饿鬼道:“她不在的时候,没有人敢进去,如果她在,我敲门的声音她一定听得到。”她又强调:“她的耳朵比猫还灵、比狗还敏。”

    张沧澜和种无忌却不注意这一点。

    种无忌笑了笑,只问道:“她不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敢进去?”

    吸血饿鬼道:“因为进去过的人都发了病。”

    她还补充道:“而且一病就是不起!”

    顿了顿,她才解释道:“一病不起的意思就是无药可救,也就是离死不远!”

    漆黑的门上雕刻着奇怪的花纹,象征着某种说不出的不祥与邪恶。

    门关得很紧,即便是很用力,也推不开。

    张沧澜和种无忌还在推。

    用手推不开,他们就用脚。

    ——用脚踢!

    小楼上没有别的人,吸血饿鬼不知在什么地方吸饱人血,已经睡着了——

    张沧澜点穴的手法一向很巧妙,尤其是点“女人”的睡穴。

    睡在他身旁的女孩太哕嗦,他常用这法子。

    他和种无忌一脚踢开这扇漆黑的门,屋子里也同样是一片漆黑。

    一种绝不是人类任何言语文字所能形容的臭气,臭得妖异,臭得可怕。

    张沧澜和种无忌几乎已忍不住要退出去。

    就在这时,门忽然“砰”的在他们身后关起。

    他们反身去拉门,拉不开。

    屋子里又响起了种魔枭的笑声,忽然在左,忽然在右,忽然在前,忽然在后。

    张沧澜和种无忌连方向都抓不住,也找不到了。

    他们没有呕吐,恐惧已使他们将那种无法忍受的恶臭都忘了。

    笑声在飞旋。

    他们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有阵阴森森的冷风吹了过来。

    忽然间,他们已被一个人紧紧抓住。

    一个温暖、光滑、裸露的人,女人。

    张沧澜一伸手,就按在她的***上。

    她的奶头发硬,***却已干瘪。

    她全身都已松软干瘪,却发出种令人无法相信的***笑声。

    “你要抓我,现在反而被我抓住了。”她猛力拉种无忌的裤腰:“你们要我死,我也要你们死。”

    种无忌全身战抖,整个人都已虚脱,甚至连推都不敢去推她,只觉得有只冰冷潮湿的舌头,在毒蛇般舔着他的脸。

    张沧澜想吐,却连吐都吐不出。

    她已骑在种无忌身上,想让他进去。

    “我要你死,我要……”

    张沧澜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将腰间的忘情剑撞到她身上,她立刻呻吟一声。

    种无忌提起膝盖,猛撞了她双股之间。

    她的人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一声震动过后,屋子里忽然变得死寂如坟墓。

    种无忌还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息。

    门忽又开了,一道灯光照进来,照亮了这间邪恶的屋子。

    灯光后面,是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

    整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又是谁?

    张沧澜一瞬不瞬的打量着她,似乎想将眼前这个人看穿。

    种无忌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的血污。

    满身污血的吕猴儿就坐在他对面的墙角,死狗般喘着气,死鱼般翻着白眼。

    她身旁祭坛上漆黑的神幔还在不停波动,这里没有风,神幔怎么会动?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抑或是人飞了进去?

    种无忌鼓起勇气,冲过去掀起了神幔,只听“吱”的一声,一点黑影从里面飞了出来,飞过他头顶,飞入外面的黑暗中,就看不见了。

    吕猴儿已经跪在祭坛前,张开了双臂,伏地猛拜,嘴里喃喃的诅咒道:“天咒你,咒你上刀山、下火海、挖眼睛、拔舌头……”

    张沧澜和种无忌没有再听下去。

    那个女人正举着灯,冷冷的看着张沧澜和种无忌,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张沧澜勉强笑了笑,道:“小姑娘,你好!你睡得还好吗?”

    那女人冷冷道:“可是你若一睡着,很可能就永远不会醒了。”

    顿了顿,她才接着道:“走!”

    又顿了顿,她才接下去道:“跟我走!”

    那女人拿着灯在前面走,张沧澜和种无忌在后面跟着。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心里的恐惧还没有消失,情绪还没有稳定,鼻子里还留着那种无法形容的恶臭。

    他们甚至已有点后悔,刚才实在不该去的。

    他们来到了那女人居住的屋子。

    那女人刚推开门,手里的灯忽然掉下,摔得粉碎。

    屋子里居然还有灯。

    灯光照着一口崭新的棺材,棺材的盖子又撬开,四个人跪在棺材旁,手已伸了进去。

    只伸了进去,没有拿出来。

    永远再也拿不出来了。

    他们头上的红缨帽已落在地上,四张脸已完全扭曲变形,身子已僵硬、冰冷。

    他们没有受伤,裤裆却已湿了,地上也湿了好大一片。

    那女人的手还在发抖:“他……他们是被吓死的。”

    种无忌道:“嗯。”

    张沧澜道:“哼!”

    那女人道:“他们究竟发现了什么?怎么会被活活的吓死?”

    种无忌道:“你为什么不打开棺材看看?”

    那一女咬着嘴唇,忽然伸脚一挑,挑起了棺材的盖子。

    她立刻惊呼一声,倒在种无忌怀里。

    棺材里什么都没有,棺材里的死人,却已经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