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如此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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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觉得要怎么防止这事的延续?”

    赫连胤闻言扭头,眼底涌出淡淡的妖气,却未见媚态,这便是与生俱来的吧,糅合了妖气仙气,美得能惊起秋水,惊落繁华。

    “我可告诉你了,赫连尹,我以哥哥的身份命令你不准管这鸟事,今天救她已是额外开恩,你要在多管闲事,我可就要治你了。”

    赫连尹沉默。

    “怪胎得罪的人是阿宵,而阿宵是我好兄弟,怎么说我们都是一个大院的,你应该帮阿宵才是。”

    赫连胤说得头头是道,没错,假如按常理来推断,赫连尹是应该站在韩洛宵那边的,可她见不得以多欺少,况且任夏瑾本来就没有杀伤力,她只是个可怜之人。

    想了想,她开口道:“哥哥,你是韩洛宵的好兄弟,假如你叫他算了,他一定会听的。”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救那个怪胎?她的事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开玩笑,让他为了那怪胎去撩兄弟的逆鳞,糊涂。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哥哥,你不觉得这是一种美德吗?”

    “不觉得。反正话我说明白了,你今天办完这事,就别再参合了,而且你也管不来,别给自己找罪受。”

    赫连尹没说话。

    赫连胤也没说话,反正他善意提醒了,其他的,她自己看着办吧。

    充满消毒水的医院内。

    任夏瑾被推进急救室里,紧急灯就像生死时速,闪着刺眼的红色的光芒。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任夏瑾被推了出来,医生说她极度营养不良,没办法,身为男孩子的赫连胤只好去跑腿买早饭,则赫连尹进病房去照顾她。

    任夏瑾已经醒了,但情绪低落,不愿意说话,头面向墙壁静默着。

    赫连尹关上房门,面容平淡,“你那样割腕是不会成功的,血液会流动但也会凝固,时间长了,伤口干涸自然会凝固,成功率低,而且疤痕难以去除,再者,要是被学校的人发现了,你不仅死不成,还会被学校开除。”

    任夏瑾身子一怔。

    “你试过?”她的声音很轻,落在空气中,恍如要随风化去。

    “我死过。”赫连尹坐在看护椅上,面容平淡,“但我觉得活着比死了更好,起码活着有希望。”

    “活着比死了更好?”任夏瑾有点哽咽,“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你母亲经常打你?”赫连尹打断她。

    任夏瑾面容一僵,变得恼怒起来,“你也看过那本日记本了对吗?”

    她摇头,“我没看过,但是听同学说过,我听说你父母感情不好,经常为了钱闹离婚是吗?父亲爱嫖嗜赌,母亲没有经济能力不敢离婚,于是就把怨怼发泄在你身上,天天让你干家务活,干得不好就推你的头去撞墙,是吗?”

    “你看了?”

    “我没看过,我听说的。”

    任夏瑾的情绪突然失控起来,“那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救了我又怎么样呢?你可知道我活得有多么痛苦……”

    她歇斯底里地掀开自己的刘海,指着自己额头上刀疤,泪眼朦胧,“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我母亲砍的,我这辈子还有什么希望呢?我长成这个样子,日记还被同学们看见了,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你以为你这样就是最惨的?”

    白寥寥的灯光下。

    少女的眼眸如同被蒙了一层冰,就像被全世界隔绝在外,凉得没有任何温度,如此孤独。

    她静静坐着,似是在回忆往事。

    “我6岁那年,亲眼撞破了母亲跟父亲的下属在偷情,母亲很害怕,一直叫我不要告诉父亲,也许母亲很爱那个男人,以至于为了那个男人,要杀了我。”

    任夏瑾背脊一僵。

    赫连尹抬头,眼眸凝成生平最冰冷的模样,“我记得那天是腊月,妈妈把我带到一条河上,因为天气寒冷,河面上的水都结冰渣子了,妈妈给我换了套漂亮的新衣服,让我自己走下河里面去坐着,河里太冷了,我不肯呆在河里,就想爬回岸上,妈妈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让我回河里坐着,我疼得哭了起来,她走过来,将我拽进河里,把我的头按在冰冷的水里,想要就此淹死我。”

    任夏瑾喉咙抽紧,扭过头。

    就见少女握紧五指,目光透过她望向远处,唇已冷透。

    许是任夏瑾的事让她感同身受,又许是那个秘密太过压抑,她的唇动了动,走进那个压在心头多年的秘密里。

    这个秘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那时候她是有记忆的,但是最后她都没有把真相告诉爸爸,母亲在淹死她后,害怕被父亲发现,便收拾行李潜逃了,在外,人们都宣称是父亲没时间陪母亲,所以母亲跑了,可是她心里很清楚,母亲是畏罪潜逃。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不幸吗?你的刀疤是母亲砍的,可是我的命,都被我母亲收走了,现在住在我体内的心脏,你知道吗?这颗心脏不是我的。”她的声音很淡,长长的睫毛颤在脸上,映出令人心惊的孤寂。

    “我父亲常年要工作,无法陪在母亲身边,我母亲是个美丽的女人,美丽的女人通常不甘于寂寞,于是家庭悲剧发生了。那时候,我真的就是死了一样,浑身都被冻僵了,是爸爸到处寻我,最后在河里发现了我,他把昏迷的我一路送进医院,乡医院,县医院,市医院,再到首都医院,换了心脏才重新活过来的,你知道吗?要是父亲晚几分钟发现我,也许我现在已经住在土地里了。”

    她说得很平淡。

    却惹红了任夏瑾的眼眶,任夏瑾慢慢放下手,无声泪流。面对讽刺她的人,也许她可以咆哮发泄,可面对这样坚强的女孩,她竟无法说出攻击她的话。

    她抱住自己,整个人缩得小小,安静地放空自己的瞳孔。

    “家庭幸福的孩子,又怎么会希望自己父母离婚呢?你会写下希望他们离婚的话,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任夏瑾闭了闭眼,轻轻道:“你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