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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一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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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从他们所在的山峰,望向蒙军大营所在的方向,可以看到相隔不足十里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高插入云的山峰。那是千里岗的主峰惊雁峰,惊雁宫就坐落在惊雁峰的山腰上,雄视着山下整个留马平原。

    此地位于江西的西面,一路东行百里,便是江西地境,离杭州不过五六日的马程。是以思汉飞得知战神图录与岳册的下落,立刻调动兵马,驻扎惊雁峰下,静待惊雁宫秘道开启的时刻。那秘道三十年开启一次,一旦错过,要么无法进入,要么进入的人无法出来。

    岳册的缔造者——一代土木大师北胜天,三十年前错算了秘道的关闭时间,被活活困死在战神殿中。他死前推算出了出路所在,传鹰见到他的遗言,才沿水道成功出宫。

    像风云世界一样,苏芒只记得破碎虚空的大致情节和人物,细节早就忘却。她知道战神殿位于惊雁宫地底,有魔龙看守,秘道似乎不止一个,好像还暗合天地星辰运行之理,却忘记了哪个才是正确的,更忘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启。

    如今的留马平原上,有蒙军过万骑兵精锐,蒙古三大高手之一思汉飞和他的一干手下,守卫严密战力凶悍,是她见过的最难啃的骨头。思汉飞虽是三大高手中实力最弱的一位,却也非同小可,他们若想潜进惊雁宫中,瞒过普通军士容易,瞒过思汉飞可是困难至极。

    到那时,蒙军围困重重,除了增加主角小队的进入难度,别无他用。

    至于十绝关的位置,当世知晓内情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令东来飞升之前,曾托人送给其后辈一封密函,其上画着通往十绝关的指示图,想引导后人前往自己的飞升之地,那时另有指示。然而天知道这么机密的信件,居然被人泄露了秘密,他的侄孙因此而死,侄孙的门派也险些被灭门,密函落到其遗孀祝夫人手中。

    当代魔门阴癸派的掌门“血手”厉工与令东来有旧仇,亦想夺取密函,前往十绝关,再次一会这位无上宗师。他现身之时,传鹰已从战神殿中成功离开,连八师巴也莫奈他何,最终被逃脱,将岳册送去给身在杭州的反蒙义军领袖龙尊义。

    魔宗蒙赤行听闻消息,遂准备亲自出手,约战传鹰于杭州。这样一来,惊雁宫之战后不久,各大势力风云汇集,全部集中在杭州这一府之地。之后传鹰离去,结识厉工,两人联袂西去,同往十绝关。

    也就是说,想要进十绝关,一样得跟紧传鹰这主角。不然,她只好找上魔门的高级成员,比如厉工的师弟毕夜惊,或者另外一个师弟烈日炎,殴打他们到说出密函持有人下落为止。

    “这就是传鹰的经历,你应该明白了吧,”苏芒坐在山君庙的香案上,无奈地耸了下肩膀,“进入十绝关比战神殿简单得多,可岳册偏偏在战神殿中,所以我们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当然是在此监视剧情发展,等中原七大高手组队完毕,申请加入,和他们一起血战进去。这样可以直接完成两个人的强制任务,缺陷是前途未卜。须知七人中只有传鹰一人侥幸进入秘道,进入后秘道立即闭合,也是千钧一发的险境。

    蒙人悍不畏死,尤其思汉飞在场时,几乎是踏着同伴的尸体,争先恐后地冲上前去。苏芒不知怎么开启秘道,不知惊雁宫中的机关,必须要和传鹰等人一起行动。而蒙古一方的高手要动手,肯定也是挑她这个鹤立鸡群的存在,她并无按时进去的把握。

    至于第二种,还是一样监视剧情发展,只不过这种选择的侧重点是八师巴而非传鹰。传鹰自地底冲上地面后,八师巴用精神奇功感应到他的行踪,命座下四大弟子追杀。跟着他们行动,一样能够缀上传鹰,还是一个有岳册在手实力非凡的传鹰。

    只不过,凡事总有好坏两面。且不说中途有可能正面对抗八师巴,那时传鹰已成为思汉飞的眼中钉肉中刺,对付他的圈套一个连着一个,与蒙赤行决战后更是得潜逃出杭州。苏芒虽然不怕任何血战,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要应付这些事情,顿时生出厌烦的感觉。

    她即使要找对手,也是找与自身实力相应的,实在不愿应付别人的小弟。但抛却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这选择比第一种安全了许多,她甚至还有个不可告人的想法——等见识过八师巴、蒙赤行等人的武学后,她就赶走厉工,学令东来那样自封于十绝关中,直到成功破碎的那一天。

    这个想法暂时还没有必要通知柳随风,她只简单叙述了下这两种选择的优劣。其实如果当真动起手来,对她来说,选择哪一种都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柳随风皱眉,沉吟着没有说话。他双眉修长入鬓,极是好看,皱眉时也于之无损。苏芒早到了炼精化气的境界,像是所有达到此境界的人那样,收起凡人的七情六欲,纵使如此,她也经常被他的气质风度吸引,用欣赏的眼光从各种角度打量他。

    至于她的打量会造成柳五的什么反应,那可不是她能够控制的。反正纠缠了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

    这时,柳随风倒是没说不正经的废话,一味皱眉思索。苏芒心想这俩选择各有优劣,随便挑一个就是,难道还能提出第三条路线?她正胡思乱想,却听柳随风道:“我们去惊雁宫。”

    苏芒愣了一愣,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条血战之路。柳五的行事风格更像长着大脑的杀手,而非冲锋陷阵的武人,能动脑的地方很少动手,动手也恨不得使唤别人,唯有有价值的对手才能惊动他的大驾。跟一万精锐血战这种事,似乎不太符合他的喜好。

    她轻咳一声,微笑道:“行啊,但是为什么?”

    柳随风淡淡道:“你说战神图录真身就在惊雁宫地底,我想亲眼看一看。”

    苏芒微觉震惊,然后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意图。她的战神图录得自传鹰的鹰刀,所见只是传鹰对浮雕的领悟,很可能并非真正的雕刻。她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以她的实力,这部分领悟已然足够,大可不必挤进地底,只为一晤真迹的风采。

    柳随风却和她不同,他修习天魔策时日不算久,论心无旁骛,并不如她。眼见苏芒即将踏出最后一步,他虽不说,她也能感觉到他有隐约的急躁。如今他想亲眼一见真正的战神图录,那是很自然的事。

    这焦躁生自对她的挂念也好,生自对自身实力的不满也好,都无所谓,她自当尽力成全他。

    想到这里,她又是抿嘴一笑,笑道:“原来如此,也好,战神殿占地极广,由魔龙看守。四周水域内中还有数不清的珍奇生物,我也想进去见识一下。”

    山风穿过庙门,吹拂而入,她伸手随意掠了一下头发。刹那间,柳随风觉得她仿佛一个虚无飘渺的影子,马上要消散在天地间,偏偏她的灵神凝坚如利剑,绝无半点消逝的可能。每个世界中均是美女如云,苏芒并不以美貌见长,但此时矛盾的感觉,为她平添神秘奇异的魅力,给他的震撼竟不下于当年的赵师容。

    一刹那转瞬即逝,苏芒将手放下,继续道:“此事不急,反正我忘了那七人在何处聚会,在此安心等候便是。如果时辰来临,蒙军必定倾巢而出,涌进惊雁宫,我们等大军动了才动,自然会碰上他们。”

    柳随风并无其他意见,反倒问了些宋蒙灭金、蒙古灭宋的问题。两人面对面坐在香案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从天下大势谈到传鹰的红颜知己,“红粉艳后”祁碧芍,又谈到此世各大高手的绝技,譬如八师巴的变天击地大|法,乃是一门可以带对手历经千百世生死轮回的奇功,当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时间在闲谈中渐渐流逝,不知不觉间,外界已是云散日沉,皓月当空,深蓝的夜空中嵌着千万点寒星,安静的就像一块亘古不动的幕布。尘世没有人知道,若能将这块幕布一把揭开,后面会露出怎样的景象。

    时近子时,万籁俱寂,苏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纯以精神感应留马平原上蒙军的异动。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有点奇怪地看向庙外,与此同时,柳随风道:“怎么这么多人?”

    四个字说完,他人已掠出庙门二十丈外。这个紧要关头,出现在惊雁宫附近的人一定非同小可,不是敌人就是朋友,不存在“路过”的情况。苏芒心中浮现一个猜想,哎呀了一声,跟着追出。

    一轮明月遍照山岗,月色清澄如水,素月分辉,银河共影,天上天下俱是澄澈空阔。她追上去的时候,恰见月光之下,一条大汉手持丈二长矛,幻出无数矛影,带着铺天盖地的惨烈气势涌向柳随风。

    她顾不得别的,哭笑不得地连声叫道:“别动手!都是误会!是自己人!”

    她的猜想没有错,这座山君庙便是七大高手约定聚集的地点。她同时感应到了四个人,却没想到她们全都是突袭惊雁宫的成员。离山君庙最近的是“矛宗”直力行,也就是和柳随风动上了手的大汉。

    和他一起来的人是“阴柔手”田过客,还有两位是“气王”凌渡虚和大侠韩公度。直、田、韩三人并称中原道门三大高手,凌渡虚的先天气功独步江湖,均为一时豪杰。田过客前去和韩公度汇合,直力行率先赶来山君庙,却发现庙中飘出一个鬼魅般的青影。

    他心想陌生面孔定是敌人,毫不犹豫地出手,柳随风又不是善男信女,苏芒若晚来片刻,他非伤在青刃下不可。

    这些人中,韩公度是突袭惊雁宫的发起人,也是一切事情的起源。他和他师兄还丹道人遇上北胜天的弟子,得悉战神图录和岳册的秘密。因为南宋眼见就要灭国,这弟子自己又是奄奄一息的老人,便希望他们能将岳册取出,用以反蒙卫国。

    不幸的是,还丹道人被蒙赤行生擒,蒙古方面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抢先封锁留马平原。韩公度无奈之下,传讯召集中原高手,想以精英作战的方式,在蒙人之前进入秘道。

    宋国朝廷显然不会派人支援,所以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出路。苏芒只是觉得,突袭中死伤无数,只成全了传鹰这么一个惊世高手,还抛下风雨飘摇的大宋王朝,跃马虚空而去。从忧国忧民的角度看,这种交换非常不合算,还不如置之不理,横竖蒙人并不知道开启秘道的方法。

    直力行半信半疑地停手,对答中,凌渡虚、田过客和韩公度赶到,然后是“双绝拐”碧空晴。这五个人站成一圈,将苏芒与柳随风围在山君庙中,似是虎视眈眈。

    虽说此事干系甚大,不能不小心,但他们态度未免太不客气。苏芒一向很好说话,并不觉得怎么样,柳随风已是脸色一寒,冷笑道:“不自量力。”

    人人面露警惕之色,苏芒只觉自己已经被凛冽的杀气包围。她正要说几句比较好听的话,缓和下气氛,却又向庙门外望去。

    围住他们的五人均情不自禁地被她影响,跟着她看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立在庙门处,竟不知什么时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