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治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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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八终于继承赵一二的衣钵。

    诡道的来历渐渐浮出水面,疯子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化生子,一个流传于宜昌的民间的诡异恐怖典故——

    绝望的父母该如何对待眼前的婴儿:

    是继续承受折磨;还是……

    “我都说了,你老公没得病。你身体好的很。你CT也做了,彩超也照了,血脂血糖也查了,血压也正常,肝功能也正常,心脏也没有颤音,除了脚气,你老公什么病都没有,你们已经来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是不相信我们的检查结果呢。”

    “你们挂错号了,我看你们应该去挂精神科。两个都去!真是没见过你们这么胡搅蛮缠的夫妻……”

    “你说他回家就喊头疼,那他现在怎么不疼啊,我看他蛮好的嘛,你看、你看,你老公还在抽烟,这是生病的样子吗?”

    “现在我给他打一瓶盐水,听好啊,我什么药物都没加,连抗生素都没开。你们可别赖上我,真的有事了,说是医疗事故。”

    “你说他刚回家,就休克了,心脏病犯了,可是他和你是走着进来的啊。心脏病犯的人,能走路吗?你们这个也已经来了十几次啦,十几次啦,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占用真的生病的人的医疗资源。”

    “你跟我发什么火,你倒是让我看看,他发病的样子……他在医院不会发病是不是?好,我们到医院外面去,我看他会怎么样……那有我这么说话的……哪有你们这样难缠的人呢。”

    “在医生面前,他不会有事,哈,我真的建议,你们去优抚医院去看看,我劝你们,去看看吧。别以为有钱,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建议你老公住院的……”

    ——“对不起,我也看不出你老公得了什么病,听你说,他回家就犯病,经常在家里休克,动不动就发高烧,我行医几十年了,没见过这个症状,你们去大医院也没用的……既然你们找到我了,我先给他扎几针银针吧,试一试。”

    “我实在没办法,他的脉象很正常,面色也正常。我开的中药别吃了,我根本就没用什么药,都是调养滋补的药品。”

    “这样吧,我给你们介绍个人,长阳西坪有个姓赵的能人,找他试试看……别说是我介绍的。”

    曾婷这两天净和我闹别扭,我问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看我一个送牛奶的不顺眼,丢她面子了。她就骂我没有用,二十几岁人了,钱也没有,也没个单位。我和她吵了好几架,今晚又是这样,吃饭就吃饭,非要跟我谈论以后工作的问题。我听得烦了,在和她吵架之前,摔门而去。

    走到路上,肚子又饿了。就就给王八打电话,要他出来请我吃饭。

    没想到王八在电话里惊喜的很:“正好要找你呢,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我连忙问有什么事情。王八说他师父赵一二也来了,正要出门到夜市上去喝酒。赵一二正在说没人陪他喝酒,闹着要找我。

    他们定了要在陶朱路吃虾子,我听了连忙回屋,叫曾婷收拾好了出门。曾婷还在跟我怄气,也没吃饭,菜都放凉了。我说请你去吃油闷大虾,算是赔罪。曾婷才喜笑颜开的跟我走。到了陶朱路看见王八董玲和赵一二了,曾婷才明白,对我说道:“就说你穷的叮当响的,那里有钱请我吃虾子。”然后又板着个死脸,坐到董玲旁边,离我远远的。

    我跟赵一二打了招呼,腆着脸要王八去买几个鸭脑壳和猪蹄髈,要九九的。

    王八说:“你屁事还蛮多。”我摇头晃脑的笑。

    赵一二问,“没得猪脑壳吗?”

    我说:“鸭脑壳下酒更爽。不信你试一试。”

    我和赵一二就讨论什么东西下酒是最好的。我说是猪头肉,赵一二说错了,应该是酱拌牛蹄筋,他在丰都的时候,和当地一个同行吃过一次,说那才是下酒的极品。我问为什么,牛筋有什么吃头,嚼都嚼不动。

    赵一二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就是要嚼不动味道才正,下酒才舒服。

    我和赵一二就闲扯些好吃好喝的无聊话话题。董玲和曾婷也在一边叽里咕噜的说了阵子。

    “喂!”董玲突然向我发难:“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婷婷跟着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福分,你还天天跟她吵架。”

    “我靠!”我差点从凳子蹦起来:“你们女人怎么说话都是反的!明明是她天天和我扯皮好不好?”

    “你是个男人呢,你要让着女人的,晓不晓得?”看着董玲一幅居委会大妈调解家庭纠纷的样子,我心里好笑,王八对你还不如我对曾婷呢,我好歹和曾婷天天睡在一张床上。王八可是要婴儿抱朴一辈子,你守着他,守寡去把。

    我可不敢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不然两个女人都恼怒成羞,我今晚这顿就吃不成了。

    “你知不知道婷婷为什么不高兴啊?”董玲还没完没了了,“你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到时候拿什么去娶她,你有结婚的钱吗,你买的起房子吗?”

    我不吭声了,我可不想找不自在,我这个人现在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那里想得到以后。

    幸好王八买了鸭脑壳和猪蹄髈回来,我连忙招呼着赵一二倒酒吃菜,不理两个女人。

    酒喝了一会,赵一二对我说道:“下个月初七,你和婷婷也来西坪啊,我请你吃粉蒸肉,喝苞谷酒。”

    我说好啊,我一定来。

    曾婷用筷子把我指了一下,“你看你这个人,一点人情世故都不知道……”

    我才醒悟过来,问赵一二:“你过事啊?我没得钱赶情呢。”

    赵一二说道:“你来陪我喝酒就行,提个什么钱……”

    王八见赵一二的酒杯要空了,给赵一二斟满,“师父下个月做三十六。”

    “那我一定要来。”我满口应承。

    赵一二生日那天,我本来想坐王八的顺风车一起去西坪。可是王八和董玲,已经提前帮赵一二准备过生的筵席去了。

    我正在发愁,没得钱去西坪。刘院长打了我的抠机,要我和他们一家去西坪。我才想起,赵一二过生日,刘院长和陈阿姨肯定要到场撒。

    刘院长自己开车去,说好了在汽渡等我。

    我和曾婷,就去汽渡会合。到了汽渡,刘院长远远的按喇叭。我和曾婷走了过去。

    看见陈阿姨坐在副驾驶。策策也在,坐在后座。我和曾婷就坐到后座上。刘院长驱车上了汽渡,过了长江,从红光上岸,走到318国道上,到西坪的路线就是王八和我半年前赶尸的路线,我看着路边的山包,心里回想着当初惊心动魄的过程。不免好笑。

    策策看见我和曾婷了,第一句话就对曾婷说:“姐姐,你长得也不差么,怎么找这么个天音跑(宜昌方言:****)啊?”

    我一下就把策策的耳朵给揪起来。策策叽里哇拉的叫唤。

    陈阿姨在前面呵斥策策:“小姑娘儿的,说话不晓得哈数(宜昌方言:分寸)。”

    曾婷连忙把我的揪策策的手给打开,“连这么小的姑娘儿,都知道你没得用。”

    策策连忙说:“我当然知道啊,他连二元一次方程都不会呢。”

    我郁闷的要死。

    策策和曾婷一说起话,就停不下来,叽叽喳喳的问曾婷用什么洗发水哦,什么香皂哦,还问曾婷用什么牌子的卫生巾。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曾婷窘迫的很,“小姑娘家家的,那里晓得怎么多。”

    陈阿姨在前面大骂:“陈策,你再懂天神,你看我不收拾你。”

    策策才收敛多了。问曾婷是干什么工作的,一个月挣多少钱。

    曾婷说她现在在做酒类代理,说的一本正经。完全把策策当大人了。

    策策也会乎人,还说要把她的压岁钱拿出来给曾婷投资,到时候分红,还说每个月的账目要给她过目,大家在商言商,亲姐妹明算账。

    我笑的肚子都疼了。她们一路说个不停,几个小时过的就快。车开到西坪的一个山下,刘院长插到路边的一个岔路,开始往一个非常高的山上开去。

    我看着高高伸入云端的山巅,问刘院长,“赵师傅,不会住在山顶上吧。”

    “恩”刘院长说道:“你看这山最高的那个山梁,他就住在山梁的尖子上。”

    我把头伸到玻璃旁去看,脑袋都扭的疼了,才看见刘院长说的那个山梁。好高啊。

    车爬山又开了好几个小时,在山路上绕来绕去,才开到那个山梁上。

    远远就看见山梁的尽头一个普通的吊脚楼,楼前是个空地,支着油布,一看就是过事的排场。

    山梁很宽阔,我们停了车,顺着山梁的路走去。我大量山势,才看见,山梁后面不远就是沟壑,沟壑悬崖下深不可测,对面是一个孤峰,孤峰那边架了两个竹子做的引水管子,牵到山梁这边,山泉就顺着竹筒,流到吊脚楼的两侧,作为用水之用。

    我们走的近了,突然不知道什么地方就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鸣响,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我吓了一跳,再仔细看,才发现是吊脚楼前,站了四个土家汉子,两两对着,吹着一个老长的号,那长号一两米上,下半截弯曲的,搁在地上。那四个土家汉子,就憋住了劲,面红耳赤的吹着。原来土家的风俗是这样的,来了客人,就吹号致意。

    赵一二从吊脚楼里慌忙走了出来。牵着我和刘院长的手,往屋内走去。

    一进门,王八和董玲就端了水盆来给我们洗脸。我看看王八和董玲穿着土家族的衣服,就好笑,赵一二都没穿传统服装,他们两个汉族,倒是装模作样的。我突然想到了我一个忽视的问题:原来赵一二是土家族。这么浅显的事情,我却从来没有想过。

    我往屋内看去,来的人也不算多,就三四十人,大半都是村民打扮,对赵一二恭敬的很,我估计都是赵一二曾经的病人。还有一个和尚,一个叫花子,服装古怪的还有几个穿道袍的人 ,我看见穿道袍的人里面,竟然有金仲,旁边坐着一个断手断脚的老头子。

    策策看见了,就嘻嘻的笑:“一只耳、一只耳……”

    陈阿姨反手打了策策脑袋一下:“不晓得礼貌的。”

    赵一二给我们引荐了,“这是我师兄,金盛。”

    老头子看着我,“我知道你,你是小徐,我知道你……”他边说,眼睛滴溜溜的在我身上看来看去。

    我霎时脑袋一轰,听到了无数厉鬼的哭号。有尖啸声,有哭喊声,还有格格的不知道什么的声音。

    我把金盛看着,不敢说话。

    “你听见了,是不是?”金盛说道:“你这本事是天生的吧。”

    金仲也看着我,但不说话。我和金仲的思维相互交换,我明白了,金盛的耳朵天生能通阴,听得见鬼声。我能感受到他的这个本事。可是现在他的耳朵少了一个,本事没了。我刚才听见的,只是他的记忆。如果他的本事还在,我听见的就不止这些。

    “我师兄以前在襄樊和十堰都很有名的,大家都叫他金旋子。”赵一二说道。

    “你们是武当山的吗?”我问道。

    “不是,我们跟武当山除了都是道门一脉,没什么瓜葛。”金仲冷冷的说道;“哼哼,他们怎么能和我们比。”

    我觉得金仲在瞎吹牛。天下道家,武当是正宗道派。可不是赵一二和金仲这种旁门左道可比。看看这金仲一脸的倨傲,不服气的样子,我心里想着,别说你瞧不起武当,你连自己门派的传人都没混上。还拽个屁。

    金仲一下把我我的衣领给揪住:“小王八蛋!”

    哈哈,我差点忘了,我想什么他都会探知到。就像我现在能探知到他在想:“王抱阳用的诡计,骗过了我,不是东西。”一样。

    我甚至还探到金仲心里气愤:他师父金盛的耳朵,少了一个,也是王八所赐。

    可金盛并没有像金仲那样气愤的模样。而是拉着我的手,“来……来……让我看看你。”

    我知道他没恶意,只是想跟我说什么。便和金盛走到屋角。

    金盛把我的手相看了半天。对我说道:“我们诡道,从不给人算命,前识者,道之华,非道家精髓。不过小徐,你的手相我看了,还真应该是道门中人的命。”

    我什么都不说,只是笑了笑。

    金仲说道:“他胆子小,没得本事吃这个饭,你儿就不用多费唇舌了。”金仲说的话,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金盛把我看了看,对我说道:“我送你一个字。”

    我等着他送个什么字给我。

    金盛把一个指头放在嘴里,蘸了口水,在我手心里写了个字。然后对我说:“你去吧。”

    我和刘院长走到一旁。曾婷急忙把我的手掌拉过去看,“什么都没写啊,没有字啊。”

    可我去看的清清楚楚,我的手心里一个“狂”字,闪闪发着金光。我把手握了一下,再伸开,那个“狂”字,就消失无踪。

    赵一二的师兄为什么要赠个“狂”字给我呢。我想了半天也想不通。想走过去,探知金盛的思维,可金仲远远的用手指把我给指着,不让我走近。

    我左思右想。想不出什么道理来。

    屋内另外几个穿道袍的人,开始忙碌起来,有一个在请人挪位置,连声说抱歉;两个在摆弄乐器,一个乐器是笙,一个是笛子。另外两个就在摆香台。

    有场面了。看这个阵势,我心里想着。

    可是我突然看见王八现在不知道到那里去了。赵一二也对我们说道:“各位,我去换件衣服,失陪一下。”

    下面是网友前几天帮我整理的版本,我重新整理再发出来,再一次感谢他们的帮助。

    王八和赵一二站在屋后的沟壑旁,王八试探的往下看了看, 沟壑深不见底。

    “你已经算了好几天了,还没算出去对面的钢索变化吗?”赵一二问道。

    “昨天就算出来了,用晷分算的。”王八答道:“我能知道在那里,现在钢索在孚位,我爬的快点,水分过三厘后,变谦位,半厘后变剥位……”

    “行了,恩,没错。你快去吧……”赵一二向屋里走去,“快点回来。”

    王八把对面山顶的一个火光看着,那是个小屋,他今晚要爬过钢索,去取小屋里的东西。沟壑间的钢索在不停变换方位,并且在黑夜里,根本就看不见钢索的位置。王八心里埋怨,当初是那个前辈,定下这个规矩,要过沟才能拿到螟蛉。赵一二跟他说过,他当初走的是河南的一个断桥间的梅花桩。

    王八不担心钢索的位置,他早就算好了钢索变换的规律,很简单,水分和晷分都能算。听赵一二说,算沙更简单。王八现在紧张的是,他不敢爬钢索。王八有惧高症。他从不敢爬到高处。

    王八知道,自己在钢索上耽误的时间越长,计算就要更繁复,王八手心都是汗,抓到钢索的时候,滑腻腻的。想着身下深不可测的山涧,王八心惊胆寒,腿都是软的。

    我和刘院长坐到了屋子的左侧一角,陈阿姨带着策策和曾婷出去了。

    几个道士已经收拾好排场和家业。

    摆香台的道士是个年纪不大,胡子却留的老长。他焚香在炉台上。大声唱起来:

    “仰启神威豁落将,都天纠察大灵官。 ”

    身边两个道士,一个吹笙,一个吹笛子,开始奏乐。

    “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 ”余下的道士,应和着也唱到。

    “手执金鞭巡世界,身披金甲显威灵。 ”香台旁的道士开始舞动他手上的长剑。嘴上却不唱了。

    余下的道士就飞快的唱起来,语速很快,跟普通的道士和尚念经完全不同。

    “绿靴风带护身魂,双目火睛耀阴阳

    ……

    顷刻三元朝鬼尊,须臾九地救亡魂

    ……

    银牙凤嘴将无数,虎首貔貅将一人

    ……

    走火行风前后行,穿山破石捉孽障

    ……

    祈晴祷雨济天下,身后圆光通事意。

    治病驱邪如电闪,收瘟摄毒斩群魔。

    飞腾云雾遍虚空,号令雷霆轰霹雳。

    三界大魔皆拱手,十方外道悉皈依。

    我今启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

    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刘院长在旁边说道:“他们在唱什么,古里古怪的,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可我却每一句唱词都听明白了。

    我甚至还有闲暇,去看旁人。我看见有两三个村民,也在摇头晃脑的听着唱词的节奏。他们虽然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可脑袋已经变成了动物的头部,手也化成了爪子。可它们自己不知道。更甚的在于,屋里变得冷飕飕的,我心里惴惴不安。看得见的人都还罢了,可我觉得屋内,还有很多我看不见的人,而且很多很多。

    我眼光往金仲那边看去,金仲朝着我轻蔑的笑了笑。我知道了,他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