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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人心窜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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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先是狍鸮,后是房子倾倒了一半,这六个时辰也就去了大数,两人折腾了一会,索性也不睡了,坐在院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当然,萧景话少,他本就专心修炼,于这内门诸事,近是一窍不通的,而这外门的事儿,仅有的一点,还是江离告诉他的。

    离天倒不含糊,一言就点破那狍鸮的来头,只说此物极凶,非得是百年一遇的灾变才会显现二三。

    萧景在一旁听着,又觉得江离不像是无人教导的,虽说善变了一些,但这骨子里的风度却是一点也不少的,一言一语鲜少有错,举手投足间亦有着说不出的雅致,跟内门的那些大能,倒有了三分相似。

    这时,对方倒是闭口了,萧景才回过神道:“怎么不说了?”

    江离扫了他一眼:“从刚才起,你就盯着我看,可瞧出什么了?”

    萧景想了想,道:“你应是有过师门的。”

    离天不知这小子从哪猜出的,兴许就是胡乱蒙的,但他的确是有的,那人并非寻常内门修士,乃是天毓道君自己。

    就是放眼整个内门,也只有三两人知道,离天是掌门天毓的侄子,这倒不是为了避嫌,而是此子身世本就不清不楚的。

    他那母亲玉容,在金丹之前,就暗结珠胎,修真之人并不在意世俗规矩,但于女修而言,这条路却是最凶险不过的了。因为未结丹,这浑身的真气尚未真正定型,待有了孕,这胎种就是肆无忌惮的吸取灵气,消去女修一半的修为都算是好的。

    玉容仙子本就是灵寂修为,还差百年,便可晋升金丹,可见这胎种来得着实不是时候,天毓道君原想尽早除了这孽种,好保住自己嫡亲妹妹的修为,却让玉容几番阻扰,苦言相劝,只说再过五月,这孩子也落地了,凭借自己的修为,又怎会撑不过这点时日,天毓无奈,最终是不了了之了。

    事情若是这般顺遂,倒也还好,只可惜足了十二个月,这孩子也未落地,玉容在最后几日,修为已然跌到了筑基之期。

    待到离天出生,她便是不支昏迷,体内真气混杂,过了数年也未醒来,后来还是天毓发话,将她秘密移到了小渡坡中,那处是宗门唯一的天阶灵脉,过上百年,兴许还能恢复过来。

    但这嫡妹拼了命换回的独子,天毓也不能不管的,他那妹妹自幼由他宠着,长大了是愈发的不知天高地厚,竟是觉得情定胜天,把这孩子诞下,那不知逃到何处的混账男人就会回转心意。

    但到最后,也就把他这个兄长扔在了孤家寡人的位置里。

    修士互结连理,这后嗣,往往都是根骨奇佳的,离天自不多说,却是百年难得的单株水灵根。

    若论玄宗内门,五行灵气哪股最盛,当属壬水之气,这孩子的资质杜绝,悟性亦是好的,天毓就是再恨那个负心子,也舍不得亏待这等好苗子,然离天一日日长大,容貌间竟是有八分似极了玉容。

    天毓见人而思旧事,自是不愿意的,久而久之,他也不愿见这侄儿,只将宗门最好的供给一并给了他,便算是尽了师尊之责了。

    所以在离天眼里,他那叔叔就真如神像一般,每逢宗门大事,踏着混沌彩云而来,面容肃穆,就是看见他,也同看着一块石头似的,别无二致地扫过去。而这样的师傅,有同无,又有什么区别。

    他便笑了笑,同萧景说:“我那师傅不理事,也就是挂个名罢了,同我说的话,还不上十句。”这倒是真话,其中剩下的五句,还是离天百年前入魔,天毓失望之极时吐露的。

    萧景觉得,江离当真是个可怜人了,父母早亡不说,就连师尊也是那等人,就是自己同他比起来,运数也算不错的了,于是便愈发地心疼起对方,只琢磨着此番兽潮之前,得制几个符咒交予江离才行。

    离天看着萧景不说话,就知道这小子又想偏了,他也懒得纠正,只道:“别只顾着发愣,该启程了。”

    这刻天已初蒙,红霞片起,而朝阳仍隐在群山之下,只在万云后头抹了一层金线。

    离天用的,自是萧景前两日赠他的法器,这东西原是骷髅随手收来的,自算不上顶好,妖修的炼器手法并不精致,只是堪堪能用而已,也亏是在离天手上,这小剑飞得倒是同萧景的青虹尺一般快。

    九墓山呈延绵环绕之势,群山占了三面,唯留一面通往那凡人的地方,毕竟是宗门边缘,飞得高些,就是连那凡世间的杳杳炊烟都可得见。

    至于这修士聚集之地,则选在了山中唯一聚居之地,三清坊前,这处平日住的,就有百来人,多是筑基上下的修士,停留在九墓山里,多是为了妖兽皮毛骨肉而来。

    然而丹阁这一召令,却是将所有人困在了此处,原来此番兽潮势大,除了人阶妖兽,这地阶的亦不在少数,九墓山空旷,就是将此地的修士全部聚集,也不会破二十之数,所以这召令写的清清楚楚,凡入九墓山,则肩负除兽之责,若有违者,必有门法处置。

    那传令既写着卯时,就无人敢耽误的,萧景二人到时,已有十几修士提前站在那了,多是筑基修为,不少人已将灵宠召出,灵狐角鹿,皆是乖顺地呆在一旁。原来,入这九墓山修行的,还专司驯兽的修士,他们自身灵根杂乱,修为亦难以提高,便是养着良质的小兽培育,待着灵兽修为渐涨,也算是有了防身之法。

    但凡来人,这些修士自会探查几下,但见这打头的少年,踩着一青色长尺,一身庚金之气极为纯粹,竟是未及加冠,就到了旋照修为,当真是罕见得紧,想来是哪位阁主的记名弟子,到这九墓山闯荡历练来了。而这后面的一个穿白衣服的,虽说长得还成,但这修为却真的拿不出手,那一身灵气散乱无章,就同刚入道的修士一般,也不知平日修炼到哪去了。

    但这白衣少年确也太精致了,这修为差些,倒也不奇怪,十之j□j,是靠脸貌吃饭的呢,这些修士多是互相认识的,几个眼神,也就明了对方意思,纷纷满意地回过头,继续瞅着新的来客。

    然有一人,观望了片刻,倒是走近了两步,冲着萧景道:“你们也被困这了?丹阁的人当真是不厚道啊。”

    还未待萧景发问,那人继续开口:“我见你们是内门的,才这么说,前日原有两个秦氏子弟的,才来没多久呢,夜里就匆匆离去了,这第二日清晨,丹阁就来令了,说是没有阁主之令,无人能离开此处。”

    内门四大世家,这秦氏自也算上一户,自是他们上头的金丹大能,近百年里,也因劫难去了三个,又有张家在旁虎视眈眈,这日子又能好过到哪去,但到底是根结了数千年的世家,在外门的关系,自是从未落下的。而外门四阁之中,又以丹阁势力最大,它与内门的诸峰联系,自是不足与外人道的。

    见对方没说话,这青年倒也自在,只道:“我叫秦皖之,乃剑禄阁门下灰衣,敢问阁下大名?”

    各阁之中,因弟子众多,又分有赤,玄,青,黄,灰,白六衣,其中赤衣者属阁中翘楚,多是阁主的记名弟子,而灰衣则属外层的,平日里,需得靠宗门任务,抵成功德,方能换取心法口诀。比起内门那些亲传弟子,这外门的修炼自是苦上许多,一来无人庇佑,二来则是资源有限,什么都得靠自己博取一番,这三回两头下来,修炼的时间也跟着少了许多。

    赤衣者,秦皖之自是见过一二的,在他看来,那些人倒是眼高于顶,只会在其余弟子面前耍耍威风罢了。眼前这修士年纪甚小,虽是旋照,言行举止间却分毫不露,饶是外门阁主再神通广大,也养不出这等徒弟来。

    秦皖之前思后想,只觉这二人是从内门来的,玄宗内门,那是何等气派的地方啊,地阶灵脉处处可见,金丹修士以百计数,跟着位内门弟子,这一行也算有了保障不是。

    萧景也未作推脱,简单介绍了一二,只说他与离天乃师兄弟,此行到九墓山,亦是为着灵兽而来。

    秦皖之原想说你这师弟修为太低,一看就根基不稳,这般进山,可得多加小心了,但他刚看向离天,这到嘴边的话就停下了,那少年固然是秀丽非凡的,桃花眼里,偏偏透出几分厉色来,只是一见,就让人心中震颤。那感觉很是古怪,就像是什么拿着小刀在你衣服上划过似的,也不知何时,就会让其破皮而过,故而觉得不寒而栗起来。然再回望过去,那感觉又消失无踪了,秦皖之只能告诉自个儿是太过紧张的缘故。

    这也不怪得他啊,他转念就同萧景说道:“萧师弟你是不清楚,此番兽潮,恰逢六十年一度的七星连厥,这妖兽的修为,就是比平时高出了三四分,就连体态,也大上了几分,不仅如此,它们还嗜杀,看着修士就想斗个你死我活,不吃到人修丹田,是决计不会离去的,我一无量修为的,自是担心得很……”

    秦皖之本还想说两句,就听着人群中一片吵嚷,此刻已过卯时,这场上站的,也有近百人,然他们等待的,也只有一人尔,便是丹阁派下的召令使,以为此行的领事。

    这来的人,倒是一红衣,一身红纱在风中摇曳,乌发雪肤,衬得她分外迷人,然这端丽女子,未下法器,便纵法说道:“此去除兽,凶险难料,无为无智无胆的,先行退下吧,待我回到丹阁,自会向阁主禀报,不记尔等过错。”

    这下可好了,来的竟是她,不少修士交头接耳,在心里暗暗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