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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裴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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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北宫驰为了裴云默费脑伤神的时候,展欢颜回到墨玉斋之后也是一直在思量考虑这个问题。

    她大舅舅裴广元一共只有两个嫡出的儿子,长子裴云英,次子裴云默,裴云英比她大两岁,已经是齐国公府默认的继承人,而裴云默则是与她同岁,只小了她两个月,哪怕是在前世,展欢颜和自己这位表弟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有时候几乎连他的样貌在脑海里都有些模糊了。

    因为是幺儿,裴云默是裴家最得宠的儿子,但是他这个人却有些玩世不恭的习气,喜欢四处游荡,在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们中间显的很不入流。

    泰和楼是裴云默的,但却不是属于裴家的产业,只是他自己经营了用来消遣打发时间的,这件事甚至于齐国公和裴广元都不知道,展欢颜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前世的时候偶然一次听裴云英提起——

    裴云英和裴云默兄弟之间的关系是十分亲厚的。

    可是今天裴云默却公然把他的马车借给了北宫烈来接近自己?

    不可否认,裴云默和北宫烈之间一定是有所关联的,而至于这种关联究竟是什么,展欢颜则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北宫烈离开忠勇侯府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宫,而是再度折返泰和楼,进了后院二楼的一处雅间。

    一身玄色长衫的俊美少年负手站在窗前,早在他步入后院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他,于是便关了窗子退回室内。

    雅间内室的屏风后头,榻上还放着两人对弈一半的棋盘,两杯上好的云雾茶已经冷透了。

    北宫烈推门进来的时候裴云默已经长腿伸直靠回软榻上,执起一枚棋子等着他了。

    这少年的容色绝世,薄唇挺鼻,一双桃花眼似乎带着天生妩媚的风情,眉心一点朱砂,更将他的面貌衬托的多了几分邪魅之气,若是换了女装,怕是京城第一美人的位置就要换人来坐了。

    可是他身上这身衣袍的颜色太暗太冷,却生生的将那份姣好容颜上面的优势压下去几分,反而不会叫人觉得惊艳。

    再有那双眼睛,明明是不笑亦是含情的桃花眼,所有人一眼看去都会觉得他是眉目含笑,可是那种所谓笑意却从来未达眼底,永远都是冰凉冷漠的一片。

    而事实上,那抹笑意也的确只是旁人从他的容貌之间产生的错觉,他根本就不是在笑。

    “回来了?”见到北宫烈回来,裴云默已经先行落子,丝毫没有因为忌惮对方的身份而起身相迎的打算。

    “嗯!”北宫烈淡淡的应了声,对他这样闲适的态度却是习以为常,一撩袍角在棋盘另一侧的榻上坐下,也拈了棋子思量着落下。

    连着又落两子之后,裴云默方才抬眸看了北宫烈一眼道:“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北宫烈跟着落子,勾了下唇角,反问道:“你不是说不关心吗?”

    “朝廷的事和那丫头的事我都没兴趣,我只是比较好奇你会用什么手段来处理这件事。”裴云默道,语气散漫漠不关心。

    “那丫头?”北宫烈回味着他的语气,突然朗声笑了出来,摇头道,“怎么说也是你表姐,你这样袖手旁观的态度,如果朕真的杀了她,回头你也总要顾及着国公爷和国公府里其他人的感受吧?”

    裴云默挑眉:“你没动手?”

    那模样倒是真的十分意外,仿佛展欢颜此时一定要是个死人了才算正常。

    北宫烈的手指敲在白玉棋盘上,沉默了一瞬,然后继续落子,“再看看吧!”

    裴云默一愣,却是有些诧异的坐起来,狐疑的看着他。

    北宫烈没有抬头,只是用心钻研着棋局。

    裴云默等了片刻,见他不欲多言遂也就重新靠回身后的软枕上继续往棋盘上落子,一边无所谓的慢慢说道:“其实你本来也不必在那丫头身上费心思的,我祖父是个十分固执的人,哪怕因为姑母早逝让她对那丫头多了几分怜惜,但是他也有他自己的底线,你担心的事当是不会发生的。”

    北宫烈沉默的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裴云默一边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自顾一笑,换了个调侃的语气继续道:“不过若是换做我大哥的话就不一定了,我是一向看不上他们展家的人,可我大哥却是打小儿就对那丫头好的出奇,这些年他人在临阳,一年之内也总要找借口回京两次来看她,似是恨不能将她直接放在手心里捧着,也不知道是看上她什么了。”

    北宫烈执子的手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顿,淡淡说道:“大公子温润如玉,心性自是不敌你这般冷血的。”

    “谁知道!”裴云默也不生气,笑道,“说到底都是姑母早逝给闹的,我父亲对那丫头也挂心的紧,说起来你若是不想再为梁王那边的事情烦心,我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嗯?”北宫烈抬眸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大哥的具体心思我还不太好说,不过若是我父亲开口让他和展家亲上加亲,他是一定不会拒绝的,如果他把那丫头娶进门,你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裴云默道。

    裴云英对展欢颜的心思,哪怕他从来没有当面问过,也能揣测到七八分,何况展欢颜这些年来已经成了他们全家人的心病,若说是叫裴云英把人娶进门,他们全家上下肯定都会举双手赞成。

    “是么?”北宫烈若有所思的应了声,随后便没再多言。

    裴云默想着他对裴家的家事定然也不会有心思去管,于是也便岔开了话题。

    是夜的忠勇侯府和往常无异,各院灯火掩映,一派祥和安定之气。

    展欢颜靠在软榻上看一本入门的医书,张妈妈陪着小心拿了跌打酒进来替她揉抹伤处:“都是老奴失职没有照顾好小姐,还要让小姐受这样的苦,这个把月之内怕是都要留在院子里静养了。”

    “妈妈不必自责,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展欢颜道,似乎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张妈妈倒了些药酒在手上,拿眼角的余光斜睨了眼她的脸色,试探道:“大小姐,今儿个在街上自称是梁王殿下妹子的那位,是不是长宁公主啊?”

    展欢颜不悦的皱眉,看了她一眼。

    张妈妈陪了个笑脸,凑过来软言相劝,“奴婢只是瞅着梁王殿下对大小姐像是十分上心的模样,今儿个大小姐会伤了脚又和他妹子脱不了干系,若是梁王殿下会叫人送礼物上门赔礼的话,咱们也好早有准备,不要怠慢了客人才好。”

    最好就是梁王会亲自来,这样一来展欢颜的机会就更大了,她也可以跟着一步登天。

    展欢颜如何不知她打的什么算盘,心里恼怒之余突然砰的一声将书本摔在了桌子上。

    她撑着软榻坐起来。

    张妈妈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结巴道:“大——大小姐——”

    “张妈妈,今天街上发生的事情你可是看清楚了?”展欢颜冷声问道。

    “奴婢自是看清楚了,还不是那长宁公主故意撞了大小姐,您才会扭伤了脚——”张妈妈被她的气势震住,小声的嗫嚅道。

    “妈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展欢颜的语气又再冷厉三分,目光锐利盯着张妈妈,“长宁公主是什么人?那是皇室之女金枝玉叶,照妈妈你的意思来说,还是她故意寻衅不知轻重的伤了我是吗?你这是在质疑公主的品行还是辱骂皇室中人没有规矩?这样污蔑皇室的大罪,这样的屎盆子你也敢往自己头上扣?张妈妈你到底有几个脑袋?”

    展欢颜说着就像是气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张妈妈跟了她许多年,还是头次见她发这样大的火,整个人都傻了。

    辱骂公主,污蔑皇室,那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张妈妈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告饶,“大小姐说的是,是奴婢眼拙,是奴婢看错了,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是奴婢胡说八道,请大小姐恕罪。”

    展欢颜冷冷的看着她,面色却丝毫不见缓和,一字一顿的冷声道,“张妈妈你记住了,我的脚是自己走路时候不小心扭伤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今天在街上,我们没有见过梁王殿下,也没有见过长宁公主,是和欢歌分手之后就直接回来的,听明白了吗?”

    北宫驰想要和她扯上关系,她偏就不叫他如愿,一定要撇的干干净净才好。

    “是是是!咱们今天什么事也没有遇到。”张妈妈被一顶大脑子压的魂儿都飞了,还哪敢辩驳,连连应诺。

    “去把我的话告诉巧玉知道,不想惹祸上身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展欢颜道,余怒未消,“我这里也不用你伺候了,去把琦花叫来,让她伺候我上药。”

    “是!”张妈妈爬起来,把手里药瓶放在桌子一角,睨着展欢颜的脸色一声也不敢吭的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琦花低垂着眉眼从外面迈着小碎步走进来,“奴婢见过大小姐!”

    “嗯!”展欢颜应了声,指了指桌上的小瓷瓶,“张妈妈粗手粗脚的弄疼我了,我便只好把你叫来了,还是你来替我上药吧。”

    “是,大小姐。”琦花道,谨小慎微的上前取了跌打酒跪在榻边替展欢颜上药。

    因为白天的事,她自觉是知道了大小姐的秘密,心里一直疙疙瘩瘩的,虽然不敢公然去瞧展欢颜的表情,也不住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她的脸色。

    展欢颜没事人似的安静看书,琦花小心翼翼的给她按着伤处让药力扩散,如此一直忙活了半个时辰才轻手轻脚的把药酒放回桌上:“大小姐,已经好了。”

    展欢颜放下书本,坐起来看了眼自己红肿的脚踝。

    也好在是这关节接回去的及时,否则真要等着回府之后再请跌打师傅还指不定真要留下点后遗症了。

    琦花见她皱眉便小声道:“古大夫说了,大小姐的伤处理的及时,只要静心养着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大小姐放宽心就好。”

    “你倒是个乖巧的!”展欢颜笑了一下。

    琦花看着她的笑容,忙又垂下头去,“奴婢笨嘴拙腮,得亏了大小姐不嫌弃。”

    展欢颜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她。

    她不开口,琦花也不敢走,只就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候在旁边。

    展欢颜打量了她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倒是十分满意——

    琦花心虚她知道,可是被自己这样盯着还能沉得住气,这性子当是个沉稳的了。

    “我屋子里现在缺一个大丫头,看着你倒是个乖巧懂事的,我想提了你上来伺候,你可愿意?”沉默了一阵,展欢颜开口。

    琦花诧异的抬头,愣了一会儿才道:“奴婢何德何能——”

    大小姐在夫人面前不讨喜,而这整个侯府又是把持在夫人手里的,这其中的关系并不好处理。

    展欢颜莞尔,自是明白她的顾虑,捡起手边的书本从里面抽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