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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被割舍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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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里八乡,提起大虎,可能没有多少人知道,提起‘小木匠’知道的人就多了,上大虎家来提亲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看到远道而来提亲的人,父亲高兴的不得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有出息,学徒回来两年,就喜事不断,让他在沙峪村父老乡亲面前挣足了面子。

    一天晚上,当大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屁股还没坐稳,父亲就把媒人提亲的消息,告诉了大虎,他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大虎会很高兴,却没想到大虎不但没高兴,反而还一本正经的委托父亲谢绝那些前来提亲的人的好意,父亲纳闷了,儿子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在沙峪村,十七八岁就说媒的小伙子不新鲜,就连金昌元都知道早早的就有童养媳,更何况现在大虎,又有手艺又能挣钱,何不趁早,在众提亲中选择一个好姑娘做媳妇,大虎看出了父亲的疑惑,他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

    “爸,我想趁着年轻多干几年,说媳妇的事,现在还不能考虑,有些话,我还没有机会跟您说,在我学徒期满离开师父家的时候,我就跟师父师母家承诺过,要好好的照顾他们,现在对我来说,是要照顾两个家庭,而我现在的拼命努力,就是要实现自己的承诺,让两个家庭都能过上好日子,现在,我还没有积累,这个时候说媳妇为时过早,换句话说,我有责任照顾两个家庭,而未来的媳妇没有,我不能拖累别人,我要踏踏实实多干几年,到时候准能给您娶个满意的儿媳妇。”

    “大虎,没想到,你心里装着这么多事,都怪爸粗心,你说到要照顾师父师母的事情,我是一百个赞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人就应该这样,我是光顾着在乡亲们面前有面子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这么着吧,就照你的意思,明天我就找个借口推掉那些提亲的人,你今后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大家一块想办法,别总一个人扛着。”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然而,这个事情过去没多久,一个本村姑娘的出现打破了大虎给自己预定的目标。

    这个姑娘叫梅子,说起梅子,在村里倒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姑娘,可提起梅子的哥哥韩三,那就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了,正是当年,他带大虎兄弟去煤窑,后来又见死不救,致使金昌元落下残疾。

    大虎和梅子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在大虎的印象里,梅子就像个假小子,登高爬树的速度让一般男孩子都甘拜下风,大虎从没把梅子和姑娘联系到一块过,自从大虎外出学徒以后,俩个人就没见过面,大虎也压根没想起过梅子。

    可流水无情,落花有意,自从大虎学徒回来以后,梅子就对大虎产生了男女之情,当大虎早上背着工具箱,去外村干活的时候,梅子总是早早的就在大虎的必经之路村口的老槐树后,等着大虎走过去,一直目送到大虎的背影完全消失,梅子才失落的自己回家,每天如此,而梅子所做的这一切,大虎却一点没有察觉。

    梅子比大虎大一岁,年方十八,‘女大一,抱金鸡’,这是村里媳妇常说的祝福话,梅子隐约觉得,她跟大虎像是命中注定的一对,梅子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定,就是感觉。

    那天,大虎学徒期满,回家路过梅子家,梅子正好要出门,跟大虎打了个照面,大虎没有认出梅子,也没有跟梅子打招呼就从家门过去了,而梅子一眼就认出了大虎,要是放在从前,以梅子男孩子的性格,一定会大声喊出大虎的名字,然后聊上几句,可是梅子没有这样做,她先是脸涨得通红,心跳的特别快,然后就跑回了院子,梅子的这种反常举动,应该就是对大虎动心了。

    再说大虎,才走了三年,竟然没有认出梅子,这也说得通,‘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眼前的梅子,绝不是三年前的梅子了,身上没有了假小子的‘野性’,多了女人的美。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媒人踏破了梅子家的门槛,可梅子就是三个字‘看不上’,愁得梅子妈一天到晚唉声叹气,没有一点辙,姑娘大了,骂,骂不得,打,打不得。

    梅子按照自己的方式喜欢着大虎。

    几个月过去了,梅子有点沉不住气了,她决定不做幕后恋人,她要光明正大的向大虎表示自己爱,哪怕是遭到拒绝,也总比没有结果要好。

    晚上,梅子趁母亲睡觉的功夫,把家里攒下的舍不得吃的鸡蛋偷偷的煮了好几个,她用手绢包好,藏在自己的被窝里,第二天一早,梅子估摸大虎外出的时间到了,她先来到村口的老槐树下,这次她不是躲在树后面,而是站在树前面,等大虎走近了,梅子冲着大虎叫了一声:

    “大虎,我是梅子。”

    “梅子?要不是你自报家门,我还真不敢认你,这一大早忽冷的,你站这干什么?”大虎见梅子突然出现,有些吃惊。

    “我煮了几个鸡蛋,想赶早送给你,还热乎呢。”梅子从衣兜里拿出了三个鸡蛋递给了大虎。

    “好端端的,干嘛给我鸡蛋吃?我不要,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大虎又把鸡蛋还给了梅子。

    看见大虎还完鸡蛋,就要往山下走,梅子不想错过向大虎表白的机会,她放下了姑娘的矜持,鼓足勇气,向大虎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没想到,梅子的大胆表白,把毫无思想准备的大虎给吓着了,他背着工具箱,撒丫子就跑的不见了踪影,梅子傻傻的站在原地,她猜不透,大虎的溜走,是没看上自己,还是自己表白的太突然,让大虎不知道做何回应。

    梅子回到家里来回琢磨,最终,她还是相信第二种猜测,梅子决定,利用晚上大虎收工的机会,听听大虎的真实想法,哪怕是自己不愿听到的结果。

    大虎背着工具箱,一路小跑来到雇主家,如果没有早上梅子表白这茬,进雇主家就会二话不说干开了,可是今天,大虎看着木活却发起了呆,拿起刨子不对劲,又拿起了凿子还是不对劲,大虎还从没像今天乱了方寸过,为了防止乱中出错,大虎干脆就坐在院子里,让自己沉静下来想个明白。

    梅子的突然表白,打乱了大虎的计划,大虎也知道,很多事情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可这种变化,让大虎有点力所不及。

    想到梅子,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若不是真的看上了自己,也不会主动向自己表白,大虎想起三年前,梅子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如今,已成了知道求爱的大姑娘了,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虎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没有对师父一家的承诺,如果不是自己给自己预定的目标太过遥远,单就梅子这个人,他会不会答应梅子的求爱?大虎的答案是,会的。

    因为梅子心地善良,大虎是认可的,在大虎的心目中,将要和他共同生活的人,首选的条件,就是要心地善良,这点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变,更何况现在梅子的外表,也是无可挑剔的,但这只是刨去了压在大虎身上的责任的假设。

    如果面对现实,大虎就必须站在梅子的位置上考虑,梅子找大虎原本是想过上好日子,而大虎带给梅子的,是要额外负担两个家庭的生活,这条路是大虎自己心甘情愿选的,无怨言可讲,可对梅子来说是不公平的,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要额外的承担这样的负担?难道就是因为看上了自己,就应该付出代价?经过反反复复的思考,大虎决定,还是拒绝梅子的求爱,找个时间把话跟梅子说清楚。

    为了把白天落下的活补回来,大虎收工比较晚。

    回村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还刮起了风,冷风顺着大虎的领口吹进了胸口,感觉凉飕飕的,大虎从工具箱里拿出了白天擦汗用的手巾,把领口围了个严实,大虎顿感胸口暖和多了,他加快了脚步,想赶快到家喝上母亲熬得滚烫的小米粥,然后钻进被窝,美美的睡上一觉。

    就在大虎,边想边低头赶路的时候,路边,突然窜出个人挡住了大虎的去路,大虎以为,遇见了劫匪,他下意识的把手伸向工具箱,要拿出斧子防身,那人的一个笑声,把大虎弄得是哭笑不得。

    原来,梅子早就打定主意,要在大虎收工的路上截住大虎,让大虎把话说明了,这点上,梅子和大虎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但让大虎没料到的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梅子会出现在这里,梅子告诉大虎,自己是个有事憋不住的人,既然这层窗户纸,已经给捅破了,就想知道结果。

    看着梅子说话时身体直打冷战,大虎心疼的问梅子,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梅子告诉大虎,因为不想错过大虎,天还亮着就躲到附近的山沟里,一直等到现在,尽管大虎还没有告诉梅子他的真实想法,但作为男人,看到这么冷的天,一个姑娘家在这一呆就是几个钟头,不要说是梅子,就是大老爷们也受不了。

    大虎把自己的夹袄脱下来,给梅子披上,等梅子的身体暖和过来之后,大虎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两个人坐下,大虎把自己不能接受梅子求爱的缘由,告诉了梅子,大虎本以为,这个理由,足以把梅子吓到,从而打消她对自己的追求,没成想,听了大虎说的理由,梅子更坚定了追求大虎的决心。

    她向大虎表示,她喜欢的人,就是应该知恩图报,她表示,不但支持大虎孝敬师父师母,自己还要帮着他,照顾好两个家庭,梅子的表态,让大虎刮目相看,两个人不自觉的拥抱在了一起。

    梅子的喜形于色,还是让梅子的母亲看出了破绽,她推定,梅子肯定是有了心上人了,母亲从梅子有可能接触到的村里的男孩子,都过滤了一遍,年岁相当的就那么几个,也没见梅子跟哪个亲近过,梅子妈突然想到,回村不久的大虎,可一想也不对,她从没见梅子和大虎单独在一起过,梅子妈想的头都大了,干脆,她要在晚上亲自问问梅子本人。

    梅子母亲来到梅子的屋里,开门见山的问起梅子的个人问题,梅子开始矢口否认,母亲借口要答应媒人提亲套出梅子的实话,梅子经不起母亲的一再追问,坦白了她和大虎开始交往的事实。

    梅子母亲在印证了自己的判断以后,沉默了,打心里说,大虎是梅子妈看着长大的,梅子妈也看重大虎为人诚实正直有孝心,按理说,大虎能做韩家的姑爷,也是韩家的福气,可发生在几年前的一幕,又让梅子妈不得不做出让梅子放弃与大虎交往的决定。

    梅子妈告诉梅子,这桩婚事不会被家族认可,长痛不如短痛,必须与大虎断绝来往,否则会害了俩个人,加重两个家族的恩怨,母亲的表态,让梅子非常气愤,她质问母亲,她和大虎相爱是她和大虎俩个人的私事,跟家族有什么关系?梅子妈提醒梅子,几年前,因为哥哥对金昌元冷漠无情,致使金昌元落下残疾,当年,金昌元父亲来韩家兴师问罪的事情,梅子不以为然的回答母亲,那又怎样?

    母亲回忆到,金昌元父亲临走时甩下的那句话‘从此金韩两家不在来往’,至今都影响着金韩两家的交往,孩子们可能忘性大,早就不把金昌元父亲的话当真了,可是,族里的长辈们,却一直记着。

    几年来,金韩两家婚丧嫁娶的大事,都不见两家人到场祝福,可见,矛盾难与化解,如果在这个时候,让两个家族的人知道了这件事,老韩家这边还好说一些,毕竟是韩三不仁在先,可老金家那边,肯定是极力反对的,相当于在金氏家族投放了一颗炸弹。

    梅子听着母亲耸人听闻的分析,却一点不往心里去,她告诉母亲,哥哥做的孽应该由他自己承担,不能因为哥哥的事情,妨碍自己追求幸福,梅子还告诉母亲,当年,大虎也是哥哥的受害者,可是,大虎并没有因为哥哥的事情拒绝自己的求爱,梅子让妈妈放心,只要她和大虎真心相爱,两家的矛盾终究能够化解,梅子妈看梅子如此执拗,继续劝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由着她。

    梅子的想法简单,做法也简单。

    在没有告知大虎的情况下,梅子只身来到大虎家,一进门就帮着大虎妈干这干那的,这让大虎妈感到很尴尬,撵不是,不撵也不是,更让大虎妈不解的是,一个姑娘家,主动来家干活,冲的是什么?

    晚上,大虎妈把白天梅子来家干活的事情告诉了大虎,大虎妈是想看看大虎的反应,没想到,一提到梅子,大虎的表情就开始不自然,还有意的回避这个话题,大虎妈心里多少有点数了,与梅子妈有所不同的是,大虎妈没有直接跟大虎挑明,他和梅子交往的厉害关系,而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老伴。

    金光正听了老伴的猜测,以他的经验推定,大虎和梅子肯定是交往了,交往到什么程度,他还猜不到,但从梅子高调的做法看,两个孩子已经捅开了窗户纸,把话挑明了,不然,梅子不会主动来家。

    此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冲上了金光正的头,家族的人肯定不会同意俩孩子交往,特别是金昌元父亲,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况且,很多长辈都还健在,他们都见证了当年两家人绝交的场面,在这种背景下,俩孩子的交往可就不是他们俩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情,在金光正看来,家族的利益是第一位的。

    金光正跟老伴商量,尽快跟大虎把事情挑明,要大虎断绝和梅子交往,为了让梅子断了和大虎交往,恢复两家平静的生活,金光正准备托媒人给大虎说亲。

    大虎妈也觉得老伴说的有道理,这种事情还是快刀斩乱麻,不能犹豫。

    就在大虎的父母觉得大虎和梅子的事情,他们能够搞定的时候,当天下午,金昌元父亲,就领着金氏家族十几个老哥们,来到大虎家。

    一进门,就直截了当的说,大虎和梅子的交往,已经在村里传开了,这让老金家的脸面没地方搁,还说,韩家明摆着是欺负了金家,而大虎还要娶仇家的姑娘,这是金氏家族决不能允许的,他们今天来,就是要金光正一句话,是要金氏家族,还是要梅子,要金氏家族,就要大虎断绝和梅子的交往,坚持娶梅子,就放弃金氏家族,从此,在金氏家族的族谱上抹掉金光正和其子孙的名字,孰重孰轻,要金光正给予明确答复。

    面对金氏家族弟兄的强硬态度,金光正别无选择,站在金氏家族的立场,他理解金氏家族弟兄的愤怒情绪,特别是金昌元父亲,换位思考,如果落下残疾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对韩三的绝情,可能也会这样做。

    可是作为父亲,他又心疼大虎,几年来,大虎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从没见大虎抱怨过,如今,可轮到大虎为自己做主了,却又遇到家族弟兄的声讨,见金光正迟迟不表态,金昌元父亲有些急躁,他斥责金光正,不配做金氏家族的人,金昌元父亲的这句话,把金光正的心彻底打入了冷宫。

    金光正的心跳开始加快,手脚开始发麻,整个人瘫软下来,屁股从凳子一下子滑到了地上,老伴见状,赶紧上前把金光正拉起来,几个弟兄也帮忙把金光正弄到了炕上,老伴清楚,金氏家族的弟兄再这样逼宫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此时,依照老规矩,原本没有资格参与金氏家族意见的大虎母亲,冒家族之大不为,大胆的代替老伴做出了答复,答应金氏家族弟兄的要求,大虎断绝与梅子的交往。

    大虎妈的表态,满足了金氏家族弟兄的要求,他们陆续的离开了大虎家。

    大虎母亲赶紧招呼大龙去请郎中,这时的金光正,一口痰堵在嗓子口,咳出不来,呼吸急促,眼睛发直,嘴唇发紫,把大虎妈急的搂着老伴大哭,幸好郎中赶到了,从药箱里取出了药面,用温水冲完喂金光正喝下去,金光正才慢慢的缓了过来,金光正醒过来的第一件事,还惦记着家族弟兄要他答复的事情,老伴告诉金光正,没事了,都走了。

    干了一天的活,大虎的腰累的有些发酸,他想早点回家歇歇,走到村口,看见梅子在等他,梅子拉着大虎在路旁的石头上坐下,想跟大虎说说贴己话,可是大虎,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拉起梅子推说自己太累了,改日再聊,他和梅子一同进了村子,在和梅子要分开的时候,正好被送郎中的大龙看见了,大龙用埋怨的口气跟大虎说,你们俩还挺美的,可是父亲差点给你们害死了。

    听了大龙的话,大虎赶紧跑回家里,推开门,看到父亲闭着眼躺在炕上,脸色非常难看,母亲坐在父亲身旁照顾着,大虎询问母亲,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摆手示意,要他别吭声,然后拉着大虎走到院子的犄角。

    母亲小声的跟大虎叙述了下午家里发生的事情,也把自己代替父亲对金氏家族兄弟的承诺说了,母亲的话,把大虎震惊到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梅子的事情,会惊动整个金氏家族,甚至差点导致父亲没命。

    在韩三家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大虎的想法是,这件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谈忘掉,所以当梅子向他表白的时候,他并没有因为几年前的事情,而影响自己的选择,现在得知,母亲已经在父亲快要没命的情况下,为自己做了放弃梅子的选择。

    尽管不能接受母亲的决定,但大虎还能说什么,他能怨母亲吗?母亲是为了救父亲的命,不得已而为之,他能怨金氏家族的长辈们吗?他们是放不下对韩三的仇恨,而她和梅子不过是这场斗争的牺牲品,他能怨梅子不该跟自己表白吗?梅子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站在不同人的立场,每个人都没有错。

    大虎安慰母亲回屋休息,自己则站在院子里梳理着思绪,他想了很多弥补的办法,比如,挨家挨户的去求金氏家族的长辈们,让他们成全自己和梅子的婚事,如果不成,最后的办法是,带着梅子离开沙峪村,大虎的脑子不停的想着。

    这时,外面刮起了凉风,再加上干了一天的活,到现在还没有吃上一口饭,大虎顿时觉得,从心里往外冷,头也开始发昏,不得不中断思绪。

    回到了屋里,他蒙上一床被子就躺下了,母亲叫他吃饭,他没有回应。

    可是,从里到外的冷,并没有因为一床被子而有丝毫的改善,大虎又把母亲新做的一床被子加盖在身上,情况还是没有改善,大龙进屋后,看见蜷缩在被窝里打哆嗦的哥哥,他赶紧喊母亲,母亲用手摸了大虎的头,滚烫滚烫的,母亲赶紧去厨房,做了姜丝水,大虎趁热喝下,迷迷糊糊的,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了后的大虎,脑袋还是蒙蒙的,浑身没有劲,想到昨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心里乱乱的,母亲给大虎做了早饭,大虎草草的吃完以后,就背着工具箱出门了,母亲以为,大虎这是强撑身子又去雇主家干活了,实际上,大虎是到村里的学堂找张先生了,他想把昨天家里发生的事情说给张先生听,也好让张先生给他指一条明路,在大虎的认知里,他遇到了难事,过去是爷爷开导,现在是张先生开导。

    见到先生,就像见到了当年的爷爷一样,大虎迫不及待的把发生在他和梅子身上的困惑,说给先生听,先生坐在大虎旁边不动声色的耐心的倾听着,等大虎把事情表述完以后,张先生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发表了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大虎,你今年才十七岁,就遇到了人生的难题择偶问题,我是过来人,我把我的经历讲给你听,可能会从另一个角度帮助你理性的分析,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当然,任何事情,见仁见智,不能完全照搬。”

    “先生,我现在,就需要有人开导,您接着说。”

    “人们常说,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来掌握,这句话听上去,一点错也没有,可是回到现实生活中,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呢?不能说没有,太少了。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不同程度的肩负着各种责任,包括为父母、为家庭、为社会、为他人,成了家以后还要为孩子,这是什么?这叫责任,是一个男人的责任。”

    “责任?难道谈恋爱,也跟责任有关系吗?”

    “当然,从你讲述的情况看,表面上是你和梅子俩个人的事,但由于我们的责任所在,你和梅子的事,就演变成了两个家庭乃至两个家族的事,这是个永远的难题,除非你放弃责任,平心而论,你能做得到吗?”

    “我如果能做到,就不至于这么的苦恼了。”

    “说的就是,拿我来说吧,我在省城念师范的时候和同校的一个女生相爱了,她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姑娘,我们两个情投意合,晚上,我俩坐在操场上对着满天的星星,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总是闲时间过的太快,同学们都挺羡慕我们的爱情,我俩曾商量好,毕业后去一个小镇,办一所属于我俩的学堂,教书育人,了此一生。”

    “可真让人羡慕啊!”

    “可是,我父母在我小的时候给我定下了娃娃亲,所以,他们对我自由恋爱拼命阻挠,母亲以死相逼,我顶住压力,坚守我们的爱情,就在我们毕业典礼上,父亲带着叔叔伯伯到学校,强行把我带回了家,还逼迫那个女生不再跟我联系,回到家后,父母和家族的长辈硬逼我跟娃娃亲成亲,我死活不肯,几次逃跑未果,为了防止我再次跑掉,父母把我反锁在屋里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我经历了人生最艰难的选择,母亲寻死觅活,父亲开始酗酒,整个家庭脱离了正常的生活轨道,我最终没能抵过父母的压力,随了父母的愿,娶了娃娃亲。”

    “先生,那个女生后来怎样啦?”

    “后来我听说,在我被锁在屋里的那段时间,我的女朋友曾几次来家找我,都被父母挡回去了,事情过去几年后,我从同学那得知,她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去了外省的一所学校当老师,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太遗憾了。”

    “大虎,我那个时候,比你还大几岁,按理说,应当有解决自己个人问题的能力,为什么还会违心的做事呢,我带着女朋友远走高飞,不就解决问题了吗?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丢下年迈的父母,是不是也算不孝,那样得来的幸福,我会过得踏实吗?我想,这世上,与咱俩相似经历的人一定不少,我相信,最终他们和我们一样,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

    “除了分手,难道我和梅子没有更好的出路吗?”

    “大虎,有很多事情,当我们把握不了的时候,就要学会放手,或许对家人、对女友都好,但有一点,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责任还是要担当的,当我们有所失的时候,就全当是为了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的父母,想到这,你就没什么怨气了。”

    “先生,在听您讲您的经历以前,我一直在纠结,认为生活对我不公平,听了您的经历以后,让我明白了许多,人活在世上,每个人都会面临许多的,无奈的选择,我和梅子的事情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如果我做不到放弃责任,就要为父母、家人和家族着想,不要让他们陷入一场,永无休止的战争。”大虎试着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

    “大虎,你现在还年轻,随着以后生活阅历的增加,你会理解更多的东西,也会提高处理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你和梅子的事情,我倒是建议你,尽快的抽个时间,跟梅子做一次长谈,把厉害关系分析透了,我相信,你们俩个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张先生给大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先生,我听您的,今天,最晚明天,我就找梅子谈。”大虎接受了先生的建议。

    “大虎,再过一个月,我就要离开学堂了,今后你有什么事情,就到家里来找我,我们俩个是忘年交,有共同语言,我挺看好你,也真诚的希望你尽快处理好你个人的事情,在未来的生活中,不断学习,不断进步,遇事多问几个为什么。”先生对大虎提出了希望。

    “先生,我记下了。”

    大虎在回答先生的时候,眼泪差点要掉下来,先生刚给自己排解完心中的郁闷,就告诉自己他要离开村这里,大虎一时难于接受,他不知道,以后心里再有过不去的坎还会跟谁去诉说,但他清楚,人总是要成长的,就像小的时候,爷爷是他的天,可等爷爷走了,他自己也会慢慢的学会生活,但是,先生传授自己的做人的道理,是终身受益的,大虎提议,利用今天难得的机会,用自己的方式为先生送行。

    大虎跑回家,把父亲存放的酒和纸墨笔砚,拿到学堂的操场上,俩个人边喝酒边写对联,一直到太阳落山。

    第二天一早,大虎照旧背着工具外出干活,梅子也像往常一样在村口等着大虎,大虎想约梅子晚上谈,还没等大虎要约,梅子竟先哭了起来,在梅子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大虎得知,前天在自己家发生的事情,早已传到了梅子的耳朵里,梅子的母亲,也力劝梅子和大虎分开,并已着手为梅子说亲,大虎见梅子哭的伤心,知道现在跟梅子谈话,时机不太对,他劝梅子先回家,约好,晚上在学堂的操场上见面谈。

    晚上,大虎和梅子如约来到学堂的操场上,大虎把前天家里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跟梅子叙述了一遍,梅子听了以后又开始哭,大虎本来是想试着劝梅子先冷静一段时间,再谈俩个人的事情,可梅子只管哭,大虎只好先安慰梅子,梅子在大虎的怀里,哭了好长时间,大虎不断用手抚摸着梅子的后背来稳定梅子的情绪。

    自从金氏家族的长辈,大闹了大虎家以后,金昌元父亲就对大虎妈的承诺有些信不过,他只会了家族的人,留意大虎和梅子的举动。

    今天上午就有人报信,说早上看见梅子和大虎在村口约会,金昌元父亲认为,大虎的行为是没有遵守承诺,是对金氏家族长辈的不尊重,为了抓个现行,这次,金昌元父亲没有直接去大虎家里逼宫,而是派人悄悄的跟踪了大虎,当大虎吃完晚饭,去学堂跟梅子见面的时候,金昌元父亲集中了金氏家族的长辈,也到了学堂操场附近埋伏起来,就在梅子投入大虎怀里哭的时候,金氏家族的长辈们出现了,而这一切大虎和梅子浑然不知,随着金昌元父亲的一声大喊,这场闹剧的序幕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