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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放假,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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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聪明的周恒这回却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幺弟耍了。反正阿正是小孩儿,一会儿心情就大好,笑嘻嘻的给秦玥剥花生吃。

    男子看着两人像亲姐弟一样,阿正还不时往秦玥嘴里放花生粒,周恒表示很生气。

    不多时,石心布置了餐桌端上了晚饭。周恒这才回到秦玥身边,占了好位子坐下。

    阿正心中嘿嘿笑,但一想到一会儿还要给连程倒洗脚水就又失落了。以后还是不要随意与别人比较什么了,自己的水平怎样还不知道?争那一口气做什么,没由得让亲者痛仇者快。

    阿正安静地吃饭,周恒不时给秦玥夹个菜,少女满心的欢喜。

    次日,腊月二十七,厂房女工正式放假,中午厂房的大门就上锁了。离开的人都到了周恒家里去,干什么?领新年福利啊!

    “各位在厂房辛苦半年。虽然工作不是劳力活儿,但也是累眼累脖子,每日工作量大,我都知道。为了这份工作,不能及时回家做饭、照顾幼儿,我也知道。你们每一份付出都是对秦玥的信任尊重。你们是我最基础,也是最不能离得开的人,你们的忠诚是我最大的满意!”少女立于人前,其声扬天,入耳皆是感念。

    “你,我,都是凡人,做的好是自己的事,合的好才是大家的事。我们,只有主善工良,才能走得比外面任何一家都长远。明年又是全新的一年,我希望,在各位的辛勤劳动中,我们不管是出主意的人还是基层生产的人,都能朝一个方向用力!将玥恒的产品卖向中楚的各个地方,将你们手下缝出的精品送出山村,送向世界!”

    “好!好!”一群平日无声的妇人此刻跟着秦玥的话语宣誓她们的信念,招扬她们的心劲。

    全为生活,全为将来。

    周恒静静立在一旁,看他的娘子,如何将一群山村妇人带的精神勃勃,干劲十足。少女面上浅笑如花,像冬日里的白梅幽香,又似雪清凉。

    秦玥望着众人,笑意渐深:“大过年的多给大伙发点东西!每个人都有奖励哦!”

    今早石青和重阳拉回来两头猪,当场杀了,猪肉都已经被切成了十斤和五斤的分量。石心还听着秦玥的吩咐去接了两大盆猪血。

    “咱们先来发三等奖的!每人发猪肉十斤,赏钱二两。”秦玥翻着本子道:“念到名字的人来领自己的奖品啦!李翠翠……”

    之前想着三等奖就没有奖金只有肉,但秦玥想着,一年也就发这一次福利,还不多发点儿?且早就跟他们说过新年福利,大伙不知心中都憧憬成啥样了,最后只得了几斤肉未免失望,还是多给些好!

    她以前做小职员的时候,也希望年底有厚实的红包拿,绩效好的人一般能拿到相当于年薪一般的年终奖呢!所以,基于她对以往的执念,秦玥最终决定还是多给大伙奖项。

    “谢谢东家!”来人接了肉和红包都与秦玥道谢。

    秦玥都回给人家:“过个好年!”

    讲话与发奖品完全不是一个人的样子,秦玥笑的脸颊粉粉的。

    周恒看娘子像只吃东西的松鼠一样可爱,满脸的笑容,两腮鼓鼓,再加上她穿的毛茸茸的衣服,当真就是一只白松鼠了。

    一会儿,秦玥喊的嗓子干了,周恒步到她跟前:“娘子,我来帮你吧!”

    男子拿过名册一个个念下去,秦玥就在他手边给人家递红包,夫妻二人配合默契,惹人青眼。

    二等奖都是五斤肉五两银子,有二十名女工。一等奖则是五斤肉十两银子,有十名,当然也包括芝娘和林秀英。

    哪些人得几等奖,都是从芝娘和林秀英平时的观察得的结果。东西发完,钱少的羡慕钱多的,肉少的也羡慕肉多的,但总之还是有奖励的,大家都开心。

    总算是完成了放假所有的事宜,收拾了院子里的东西。今早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这边的事,太阳一照,秦玥不禁打个个哈欠,还掐着腰扭了两圈。

    正巧林秀英来给她送芋子,看秦玥迷糊着眼,动作缓慢。她眼一亮,目光在少女的肚子上瞄了两眼,嘴边露出了淡淡的笑。

    “三婶,怎么了?”秦玥一低眼就见林秀英看着她发笑。

    “没什么!”林秀英举举手里半篮子芋头:“前几天小玉给送来一布袋芋头,我给你送来点儿。我们吃过了香甜得很,煮粥的时候切进去可好吃。”

    秦玥:“那就多些三婶了!你们就这一点还给我家送,一会儿我把那些猪血蒸好了给你送过去点。”

    “不不不!”林秀英忙摆手:“我不吃那玩意儿,膈应的慌……”

    “若是给你尝尝你就不膈应了!”秦玥拿过她的篮子:“猪血蒸过就跟豆腐似的,只不过是红棕色的,配着蒜苗炒炒,可香了!吃了保准你满意!”

    林秀英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了,要不中午做好了给你送过去一碗!”秦玥道:“若是觉得好吃我再给你,行不?”

    林秀英笑:“那行!就麻烦你了。”

    “有啥麻烦的,我麻烦你的时候还少吗?”

    四周除了石心就剩她俩了,林秀英抚上秦玥的胳膊,盯着她的肚子低声问:“玥娘,你是不是有了?”

    秦玥不知她说的啥,愣神问:“有什么?”

    “这儿啊!”林秀英轻抚到她腹部。

    秦玥失神看她的手,石心看着林秀英摸着主子的肚子,主子却一脸便秘的样子……

    “没有!”秦玥拿开她的手,无奈道:“三婶怎么突然就说这了?”

    林秀英片刻的失落:“不是啊……我刚看你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以为你有了呢……”

    妇人声音带着淡淡的琢磨:“玥娘啊,这,准备啥时候能给周恒生个啊?明年是龙年,生娃好!抓紧着点儿哪!”

    秦玥继续无奈的笑,林秀英拍拍她自个儿走了。

    石心望着她的身影:“主子,三婶怎么了?您肚子不舒服吗?”

    “不是,”秦玥苦涩着脸,眸间微晃的光淡淡落寞:“是心里不舒服……”

    石心扶上她的胳膊:“主子,风凉,咱们回屋里吧。”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主子还一直笑着,怎么心情突然就不好了,三婶说什么了?

    石心想不到,但是有一点她知道,主子若是心情不好就送到姑爷身边,保准一会儿就好了!

    少女轻叹着气,“不用扶着我啦,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你去厨房看看她们几个忙活着什么呢?中午多炒一盘猪血,给三婶送去,别忘了啊!”

    “记得了。那主子您自己过去?”

    “恩,你去吧。”

    秦玥缓缓穿过外院,淡紫银绣的襦裙素雅,少女脚步轻缓行至廊间,看看蝤蛴的葡萄藤,不知活了没有,春天若是不发芽,就得拔了插一株好的来。

    走过回廊便是内院,阿勤屋子里不时有沙沙的伐木声音传出,倒是给安静的院落里添了些人气。少女到了客厅,周恒不在,内室也没有人。

    “去哪儿了?”秦玥低低说着话,丢下帘子去书房。

    燃了炭火的书房,周恒竟是安静捏了针线在缝衣服。男子眉眼温润,像山上的绿树,像坡上青竹,像一湾清流缓缓淌出。

    周恒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抬起眼:“娘子怎么来了?”

    他说着话就要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去,奈何秦玥已经看见了,大步跨到他跟前:“你在缝什么?还不让我看?不是说你不需管这些事吗?”

    “是不是我今天太忙你不愿打扰我?”秦玥一连问了四句话便伸手去捏那料子,柔软的,纯棉吸汗。

    “噢,让娘子发现了!”周恒气馁,将拿东西往桌上一扔,揽着秦玥的腰将人抱到自己腿上:“你不是说有什么圣诞老人,会把礼物塞进袜子里吗?我也没有别的礼物,所以就想给你做双袜子。你不喜欢丝锦的袜子,我就找石心要了好的细棉。”

    秦玥微愣,前天跟他说了圣诞老人的故事,不想他竟记住了,还要给她做袜子?

    “怎么,高兴到惊呆了?”周恒捏着她细嫩的手,顺便将那白袜子又拿过来举到她面前:“怎么样?我可是比着你之前的袜子做的。”

    秦玥捏上那松垮的袜子,针脚还挺细密的,接缝也不硌手。纯白的一条搁在手里,软软的。

    “相公给我做的,自然是好!”秦玥笑着:“那圣诞老人是外国的人物,华夏是没有这个人的,咱们这里更不会有,但还是很感谢相公!”

    周恒环着秦玥,像抱了一个娃娃:“日后我再去学院,娘子就穿上这袜子,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就当是我陪着你!”

    秦玥失声笑出,捏着那只袜子往他面前晃晃:“你跟袜子一样?那你岂不是很臭?”

    周恒拨开她的手:“娘子的脚又不臭。”

    “那是因为我走路不多,若是整日跑步走路的肯定酸臭……”秦玥说着还自个儿往鼻子边扇了扇,仿佛现在屋子里有那股味道。

    周恒看着她低低的笑,娘子真是可爱!

    “村里过年有什么习俗吗?咱们明天做什么?”少女拍拍他:“要不要将我放下来了?”

    “不。”周恒摇头:“明天当然是写对联贴对联了。我明早估计要早起给全村人写对联了。”

    “都是你来写吗?”秦玥眨眼。

    “恩,这两年都是我写,大伙觉得我写得好,虽然有些人也看不懂……”周恒低笑。

    “他们是觉得你是秀才才让你写的。”秦玥捧着他的脸:“除了村长,村里还有谁识字啊?”

    “还有几个经常出去找活儿的叔伯。”周恒道:“但是他们认得却不会写。”

    “相公,那咱们村里真得建个学堂将孩子们都送进去念书了,以后起码还能写个对联。”

    秦玥小手在他脸上的摩挲着,周恒虽正处在青春期的后段,但脸上却是没有痘痘的,难道是古人吃的清淡?她见过的男性脸上基本都是干净的,没有一个痘印。

    哈,她脸上也是没有一个痘痘呢!真棒。

    “恩,明天写完对联咱们就去跟奇叔说说这事。”

    秦玥问:“李君业愿意过来咱们这儿教孩子们吗?”

    “他在家中除了务农也无他事,不如来教学的轻松。”周恒道:“教学是有束脩的,比他务农轻松,也能攒娶媳妇的钱。”

    秦玥呵呵笑:“李秋不是给他金子了?他在乎咱们这些束脩钱?”

    “娘子不用担心,我去请他来。”

    时日静好,午间阳光明落,周家村仿佛一下安静下来,没有来往的女工上下班,路上尽是晃眼的阳光。

    终于可以歇息几天,大家都窝在家里了。男人们不知空档了多长时间,过个年才将女人们盼回来,可以在自家的小院子里看见她们的身影。周恒放假的前些时日,大伙都很是羡慕他,能每天和秦玥呆在一起。

    周恒家的馒头已经蒸好了,有黄窝窝头塞了枣子的,是秦玥想吃的,有北方新年必有的花糕,还有整笼的馒头和肉包子。刚出锅,连程和三个小伙子就一人拿了一个包子吃起来,一边烫的牙疼还呼着气说好吃。阿正保持良好的饮食习惯和姿态,对他们是嗤之以鼻的。

    ——

    腊月二十八,果然吃了早饭不过一会儿,就有人笑呵呵拿了红纸上门,请周恒帮忙写对联。

    周恒早已备好笔墨在外院的大堂里,枫杨搁了炭火在手边,也不甚冷。男子淡笑接了人家的红纸,不多时便是三条端正的大字,过年的对联态度需恭谨,是以周恒没有写的龙飞凤舞。

    有人只贴大门那一副,有人则是每个房门都要贴上一对,反正今年也有那几个铜板去买红纸,一年就过那几天热闹劲儿,还不将家里整的红火一些?抱着这心思的人不少,所以周恒直写了一上午,手都酸了,却还是陆续有人上门。

    男子却都是笑脸相迎,接下纸张便开始写,之前想好的数条对联字句都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幸好他早有准备,昨晚就写了不少,今儿不时还偷着懒,人家刚把纸拿过来,前脚才出门,枫杨就跑去将准备好的对联给人家。

    “相公歇会儿吧。”秦玥拿了糕点茶水过来,掰一块儿搁进男子口中。

    周恒抿嘴细嚼,翻翻桌上的红纸:“还没写完呢,你看。”

    看了好长时间的烈色,稍一瞟别处老觉得眼上有绿影,花影模糊的,实在不舒服。

    “这些都给枫杨写,他也会写字。”秦玥移了步子到他身后,纤手抚上他的眼周的穴位轻揉。

    “让枫杨在一旁的屋子写,你还坐在这里,人家也以为是你写的。”她又道。

    知道她在帮自己缓解眼睛的不适,周恒笑着合眸:“枫杨与我的字不一样,人家都贴出来一看就知道是两个人的了。”

    秦玥轻摇他:“相公又呆了。咱们村子又不是只有一条街,枫杨写的都给一个胡同的人家,你写的给别人家,村中人哪能分的这么清楚?”

    “好,就让枫杨来写。”周恒握着她的手将人牵到身侧:“那为夫也不在这里坐着了。让重阳在门口接着人家的纸,枫杨在屋里写着吧。重阳会说话,枫杨踏实,他俩合作正好。”

    “恩,劳逸结合。”秦玥端起那杯茶给他:“喝这个,喝了咱们回去休息。这甜糕就赏给枫杨吃吧。”

    周恒淡笑轻啜茶水,又垂眸看了一下:“这里面红的是枸杞?”

    “对啊!枸杞明目清火。”

    “娘子想得周到。”

    周恒还没喝完茶,枫杨就过来说,村长带着姚常贵一块儿来了。

    “看看,这儿还没弄完呢,又来人了。”秦玥眼光一飘道。

    “无妨。”周恒道:“枫杨,你将这些拿到你屋里写吧,让重阳给你接着村人送来的纸。”

    枫杨自是知道周恒在这儿坐了许久,点头收拾了红纸回了自己屋子。

    周恒秦玥步出大堂。奇叔和姚常贵都来,不知是什么事,他们是小辈,自是要出去迎着的。

    不想到了院子里,却看见地上摆了许多的东西,一袋半袋的粮食,几只母鸡系着爪子咯咯乱叫,还有别的一些东西,杂七杂八的堆了一圈。

    二人愣了,周恒看站在一起聊天的村长:“奇叔,姚村长,这是……”

    姚常贵笑道:“两位是我们姚寨的恩人,大过年的,大伙没什么本事,除了送点儿东西也没别的,别嫌少,都是心意。这是好几家的,都让我带来了。反正都是能用能吃的,你们家里人多,收了也能用上一两天。”

    周恒蹙眉:“乡亲们过活不容易,给我们这么多东西,可有剩余的过年用?”

    “有有,这你放心!”姚常贵还怕周恒不收,不想他是担心他们没吃的:“好多女工来你们家干活,得的工钱也多了,有自己用的,不用担心这些!”

    他看看一地的东西:“让你们家小伙计收到屋里吧!搁这儿占地方呢。”

    连程正坐在屋顶上偷看石心收拾东西,周恒抬头喊他一声。男人下来,两手齐用,一地东西少了一半,两趟搬完,人又一声不吭上了屋顶。

    周复奇仰头眯眼望他:“壮士真是功夫不凡啊!”

    他不知道,阿正正在内院屋檐檐角金鸡独立样站着呢!

    姚常贵也看了连程两眼,遂笑笑与周恒道:“这几天你们肯定忙着呢,东西送过来我就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老兄,你不是找周恒有事吗?”他轻碰周复奇。

    周复奇这才想起来自己来也是要写对联的,忙给了周恒红纸送姚常贵去了。

    “这几张就该我自己写了。”周恒看秦玥,淡笑。

    “要不我帮你写吧?我也会写字的!”秦玥抢过他手里的纸,先就进了大堂。

    周恒失笑紧跟她进屋。娘子可不能替他写,她一动笔,那张纸算是毁了!秦玥虽会写毛笔字,却是一点不好看,毫无秀美可言,只是将字体的框框勾出。若是将她写的对联给村长,村长该不高兴了。

    少女端坐在桌前,手握竹管毛笔,安静的像一座雕塑。周恒进来,她一回头勾出一抹笑:“相公快来,难不成你真要我给村长写?”

    周恒几步到她跟前夺过笔:“那娘子还不起开?尽调皮!”

    秦玥让出位子让他将东西写完。

    “差不多就没人来了吧?”秦玥道。村里人大部分都是上午来的,这都半后晌了,该来的都已经来了。

    “恩,都完了。”周恒将那几条联子吹吹,写的时间长了,这堂里都有淡淡的墨香了。

    “总该回去歇会儿了,都累着我家相公了。”

    秦玥挽上他的胳膊往内远走,刚走进回廊,小雨就喊着跑过来。

    “大哥嫂子,我的兔子生了!快来看!”小姑娘双颊粉红,一身浅粉带白的棉裙云朵一样飞到二人跟前,拽上秦玥的手就开始晃:“兔子生了,生了好几只小的,光溜溜的……”

    二人跟她快步到了兔窝旁边。那只大白兔已是趴着不动了,腹下围了四只粉嫩的光肚小肉球,那肉球也是没睁眼,就安静的围着,不时微微往里蹭蹭,除了两只略圆略长的耳朵片儿,其余地方都跟肥老鼠似的。

    秦玥一看就膈应的慌,确实是光溜溜的,一点儿毛没有只看见肉,粉红的肉。

    只一眼她就扒了周恒的胳膊往后拽:“没银毫生出来好看,就是光屁股的肉球……”

    “恩……”周雨也别扭的点头,轻声道:“我也觉得不好看,好丑!”

    “小东西刚出生都是这样子的。”周恒将秦玥揽回来:“银毫不也是你将它从老狼肚子里抱出来的吗?还血糊糊的……”

    “那不一样,这些兔子又不是我接生的……”

    银毫出来时还是下了雨的昏暗树林,哪里看得清楚了?不若此时阳光明晃,照的这几个肉球清清楚楚,还能看见它们肚皮里的青筋血脉。

    阿正捞着秦玥的袖子道:“可是大哥嫂子,要不要给它们换个暖和的窝啊?”

    小雨一喊兔子生了,阿正就从屋上跳了下来跟她一起围观,此时最关心小兔崽儿的人却成了他。

    “这个……”周恒也不知道,但冬天夜里很冷的,就算现在有太阳也还是有凉风的,他想想道:“那咱们将它们挪到屋里吧。”

    小雨找了个竹篮,还垫了稻草和棉垫子,她将那只屁股后面还有血迹的母兔子先抱进去,却是没动那四只小的。

    她戳戳阿正:“你来抱兔宝宝。”

    阿正大眼一眨:“哦!”

    夫妻俩也在一边站着,小孩儿手嫩,捧上两只肉团团,粉团子还没阿正的手白,他将两只就放到母兔子身旁,轻声道:“热乎乎的呢!小兔子的肉在动。”

    阿正一抬眼,仰脸四十五度,两人正好望见他黑漆漆水亮的大眼。阿正声音软嫩,比着小兔子更让人喜欢。

    秦玥揉揉他的脑袋:“因为兔子的心脏在跳呢!”

    “真的?!好神奇!”阿正低语着,又将那两只也抱到手里,他朝上举举:“嫂子,你要摸摸吗?”

    秦玥一咯噔,抿唇呵呵笑道:“不了,你赶紧将它们放好吧!”

    “哦。”阿正放好了就抱了竹筐搁到自己屋里,他那儿有炭火,冷不了兔宝宝。至于小雨姐?她都不愿意抱小兔子怎么能照顾好它们?还不如阿正自己看着呢!

    小兔子一直都没睁开过眼,阿正在一旁看了它们一会儿,就拿了棉垫子将竹筐盖住了。

    小孩儿软糯道:“兔宝宝好好睡,明天就能长出好看的白毛啦!”

    但是很可惜,第二天最小的那只肉团死了……

    腊月二十九,周恒家大门挂上了两盏红灯笼,院子每排廊檐下都挂了红灯,在青墙灰瓦中像突生了灿红的仙果,化了冬日里的十分寒寂。

    阿正一起床就去查看那筐兔子,一一的都摸了,结果有一只的身子已经凉了。

    死了?

    阿正皱眉,将那只捧到手上,戳戳,不动。

    “真的死了……”小孩儿低叹,捧着小兔子出了屋子,跑到回廊那儿,将兔子埋到葡萄树低下。

    “兔子兔子,这是新栽的葡萄藤,你要保护好它,让它到春天的时候发芽出来,以后结好多葡萄!”阿正拍拍手上的土,拿了小铲子走了。

    ——

    过了二十六,天就过的极快,总是在秦玥跟丫头们炸豆腐、汆丸子的时候溜走了,在她与周恒玩闹聊天的时候跑远了,在她沾红了指尖包压岁钱的时候消散了。

    一眨眼,便是除夕夜。

    家里的人都聚到大堂里,似书如墨喳喳着不知在说什么,紫叶和秋桐没事儿嗑着瓜子,听二人说话,不时笑上一下。石心拉了石青的领子将之挽整齐,连程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小丫头。重阳戳戳枫杨,叫他看连程的苦脸。暗红深棕的条几上红烛高燃,橙黄的火苗悠晃,映在人面上像蒙了金沙。屋里不似外面的寒凉,炭火明暗,热气熏蒸,又有红烛熏染,人人手心暖热。

    一会儿,秦玥周恒带着三个孩子过来。几个下人一齐起身:“主子,姑爷!”

    连程独坐着,目光只落在石心身上,这丫头怎么就是软硬不吃呢?到底该怎样才能让她喜欢上自己接受自己?!

    秦玥笑道:“都坐吧,咱们家没那么多讲究!”

    “过年嫂子要给大家发压岁钱啦!”小雨眉飞色舞过来,坐在下手的位置上朝阿正招手:“来阿正,跟姐姐坐一块儿。”

    小孩儿换了一身枣红绸绣万福符的袍子,圆脸白嫩更显红粉,小身板停的笔直,像一只红竹正在拔节。

    “好的!”阿正跳到她旁边的椅子上,从小锦囊里摸出一颗糖,偷偷塞给周雨,又趴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这是至炎给我的糖,里面有甜杏仁和花生,嚼着可香了。”

    小雨一脸惊喜,也轻着嗓子:“真的?谢谢阿正了!”

    周勤坐在对面看着两人说悄悄话,一瞥瞅见阿正手里的糖,嘴角露出一丝笑。

    连程不屑挑眉,他不是每个人都给了吗……

    周恒凑到秦玥耳边:“阿正又在装着给小雨好处了!”

    “咱家孩子一个比一个精!”秦玥轻笑:“相公,快开始发红包吧!”

    “好。”周恒点头。

    连程立时就扭头看着二人。

    “给大家发新年红包了,不是压岁钱,我和娘子才几岁,压不住你们的岁数啦!”周恒面上浅笑若云:“石青石心先来!”

    两人上前,秦玥一人给了一个红纸包:“新年快乐!”

    “多谢主子。”石心笑眼盈盈,蕴了满目的星光。

    连程侧脸看着,怎么笑那么开心?从没对我笑成那样过……

    再上来的是似书和如墨,秦玥将两个沉沉的红包搁到二人手心:“你俩今年辛苦了,一直在店上,也没在家里的这几人吃得好,多给你俩些赏钱,以后好好犒劳自己!”

    两丫头笑:“多谢主子!”

    一一都给了赏钱,还有周雨周勤阿正的压岁钱也给了,丫头小伙子都坐着嗑瓜子吃糖果,阿正坐在重阳身前听他们说些京城的事儿。

    连程却疑惑,红烛摇光映在面上瞧着懵憨:“怎么没我的?”

    秦玥笑,周恒淡淡道:“你的已经给了,在你屋里搁着呢!”

    “怎么不当众给?”连程皱眉,这样就他一人没有红包拿,多不应景了?竟让他多心呢,还以为他最近又做了什么错事惹到秦玥了……

    秦玥看他猜忌的眼神,遂道:“连程你又不是我家下人,是阿正的师父。平日里给你月钱也只是当做给阿正的辅导费,这是过年呢,你比我俩大,我俩怎么好给你压岁钱?”

    “反正呢,给你的新年礼物绝对会让你满意的!”少女烛火映红的面山茶花一般艳丽,黑睫如飞,长眸闪亮。今儿她破例的穿了身玫粉绣石榴花的襦裙,瞧着像过年的样子,不似平日里穿着素淡。

    连程一看她就觉得满眼的红艳靓丽,扎眼的慌!

    “那好,我可以出去了吧?”他问。

    “可以,大家吃吃零嘴儿,聊会天儿,就可以单独行动了!”秦玥道:“想去找小朋友玩儿的尽管去,想回屋里热被窝的尽管去暖,不想守夜就直接睡,没那么多讲究。”

    “噢,那阿正出去了!刚才狗蛋还来找我呢!”阿正从椅子上跳下来:“枫杨,你给我做的红灯笼呢?那个小的!”

    枫杨咧嘴笑:“小的跟你去拿!”

    “走走!咱们出去挑灯笼,今年的肯定数阿正的最好看!你做的我很满意哦!”小孩儿的声音随着他们的脚步渐渐变浅。

    连程也大步出去了。

    周恒牵着秦玥:“娘子,我带你出去看看。”

    “好,村里有孩子挑灯笼玩儿?”秦玥道。

    “是,每年家里人都给孩子做灯笼。”

    听二人要出去,石心马上将秦玥的披风拿来,周恒接了过去,让她去玩儿着。男子先给秦玥裹好披风,才掀了棉帘带她步进浓黑漫红光的院里。

    “有人家手巧的,能做出兔子灯和公鸡灯。”

    秦玥乖巧的挽上周恒的胳膊:“你会做吗?”

    “为夫只会做圆灯笼。去年阿正的就是我做的。”周恒道。

    出了门,果然见小路上点点灯火,过年的灯笼都是红色的,一盏盏如远方飘来的天灯,泛着红绽着亮,孩子们笑着闹着,声音脆亮,犹如山上飞下了燃火的精灵,在一年尽头喧闹最后的灵光,和星星争亮,和飞鸟比声。

    恍惚还能瞧见灯笼后面小孩儿的脸,也是红光一片,喜庆非常。有孩子三五成群的凑到一块儿,那便成了连成线的飞扬长龙,虽有大有小,却高高低低起伏不定,似龙舞滔滔,飞扬不尽。

    两人还听见了阿正的声音:“我家枫杨新给我做了一个,四角都贴着花,这花是我二哥雕的,好看吗?”

    “好看!”一个闷闷的小孩儿声音:“我可以玩玩你的吗?”

    片刻没有阿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小孩儿才道:“好,但是不能弄坏哦!才做好的,阿正明年还要玩的,不能太浪费了!”

    “恩,谢谢阿正!”两盏灯火交替了个儿,那男娃的声音更高兴了:“真亮啊!你这里面是整根蜡烛?”

    “恩”小孩儿似乎又有一番动作,灯笼有些微的晃,孩子的脸瞧不清:“给你吃糖!”

    “哇,阿正你真好!狗蛋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秦玥噗嗤一笑,什么阿正的人?不过是一块糖……

    那边阿正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支吾了一会儿才道:“那这事儿我得现问问至炎,若是他同意了,你就可以做我的人!”

    “至炎是谁?”

    “至炎?”阿正重复了一遍,想到,至炎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是最缠着他的小娃娃,是他的弟弟。

    阿正一扬手中的灯笼,红球飞天晃亮:“至炎是我的!我是至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