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瓷娘子 > 瓷娘子_分卷阅读_30

瓷娘子_分卷阅读_30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原来这便是所谓“翻手为云覆手雨”,在权力面前,她渺如尘埃。

    忽然记起严冰的旧语,感慨道:“你说过,盛衰无常,命运皆不是你我可控,我此前不屑,如今始觉不错。”

    严冰沉默片刻,答:“我此前深信,如今始疑。命运或许不可预测,但你我仍可选择脚下的路。殊途,便不同归。”

    他神色温柔,向她递出手。她粲然一笑,执手而下。

    旁边的姚晟轻咳一声,招呼围观伙计,“别看了别看了,干活去!”

    伙计慢腾腾地散开,笑嘻嘻的脸上明晃晃四个大字:好事将近。

    寄虹红了脸,严冰也觉尴尬,两人装模作样地扯开话题,“曹县令……”“胡主簿……”

    他说:“你先说。”

    寄虹问:“胡主簿是否没有太后封赏?”

    严冰笑了,“他岂止得了封赏,简直可说是平步青云。”

    “他升官了?那为何愁眉不展?”

    “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是白岭,不仅跋涉千里,而且即将兵临城下。”

    太后擢升胡主簿为官窑督陶官,长驻白岭。启程那日,胡主簿两袖清风,只带了满满一船酒坛子,酒是青河水酿的酒,坛是青坪土烧的瓷,这叫码头上送行的官商百姓感佩万分。

    寄虹叹道:“胡主簿竟如此清廉爱乡,着实难得啊。”

    严冰俯耳,“他贪的钱都用在各等名酒上了。”

    寄虹眼望河船,嘴里嘲弄,“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严冰语塞,讪讪站直,头顶上乌鸦“呱呱”飞过。

    胡主簿与众人一一告别,潸然泪下,尤其到严冰这里,搂着他哭得稀里哗啦,不知道的以为两人感情多么深厚,其实胡主簿想的是,自己知天命的年纪竟要去那朝不保夕的地方,不知还有没有命回来了,怎不叫严冰这年轻小伙去呢?

    严冰宽慰道:“胡主簿莫要伤悲,听闻叛军刚渡过沐江,距白岭尚有百里之遥,想来一时无碍,朝廷的军队应能克敌制胜的。”

    胡主簿哭得更凶了。朝廷若能靠得住,何至叫叛军渡江啊!泪眼婆娑中,终究登船离岸,与青坪生离死别了。

    寄虹遥望白帆远影,问:“胡主簿方才跟你说了那么些话,是不是要举荐你啊?”

    严冰学胡主簿的语气抽噎着说:“白岭是你家乡,你若归家,定要来看我……”顿了顿,续道:“记得带上山海居的酒。”

    言毕低头偷笑。他今日心情格外好,即便提起白岭也未影响分毫,大概因为她终于同他和好了。

    他学胡主簿并不大像,但拿腔拿调的样子颇有几分滑稽可爱,想不到他还有这样一面,她从前是不知的。

    不知的岂止这一面?两人并肩而立,看似离得很近,反而看不透他。

    她望着他,忽然不想猜了。

    “严冰,你愿不愿意同我说说……”

    你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记得最初那个文名的小天使?本章就是文名出处啦~~

    婚后小剧场:回家2之《人生我们床上谈》

    寄虹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娘子教夫”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今天这笔生意我谈了好几天了,差点就成了,结果被你一句话搅黄了!”

    严冰也很不高兴,预约好几天了,结果每天都被各种事情搅黄,独守空床寂寞难耐的滋味好受吗!

    “你又知不知道那只癞□□是想吃天鹅肉,根本不是真心想做生意?”

    寄虹心里承认严冰在理,但嘴上不肯服软,“你忘了成亲前的约定吗?”

    “我没有吵架,”严冰笑眯眯的,“只想跟你谈谈人生。”

    “正好,我也想谈——喂!干嘛啦!抱我去哪?”

    “谈人生,当然是去床上。”

    ☆、比瓷莽招亲

    严冰一愣,神色里多出几分戒备。

    寄虹看得分明,话到嘴边临时改口,“你愿不愿意同我说说——霍家的薄胎青瓷质素如何?”她方才脑子一热,居然想直接打听他的过去,以他倨傲的个性,定是断不肯说的。

    严冰明显松了口气,“已然出类拔萃,但仍可更进一层。”

    寄虹惊喜,“真的?”“出类拔萃”四字从他口中说出实属难得,要知当初他对霍家瓷器的评价是“不过尔尔”。

    严冰正欲细说,曹县令笑呵呵过来,先同寄虹寒暄几句,这可是以往不曾有过的待遇。方才送别胡主簿时,便不断有人前来攀谈道贺,一口一个“霍掌柜”,再不是之前的小丫头了。寄虹自然知道原因所在,从上到下,皆是因为太后的楹联。

    严冰摸得出几分曹县令的脾气,即便寄虹顶着太后的赏,曹县令也不会巴巴跑来同她闲磕牙,施礼道:“有何差遣,但请县令示下。”

    有眼色,知进退,曹县令目中露出几分赏识,“走吧,到县衙里说。”

    回到县衙,曹县令却又不急着说了,同严冰从战事谈到民生,从庙堂谈到江湖,拉拉杂杂,话题繁多。严冰答得滴水不漏,看似表明观点,实则了无痕迹。曹县令颇为满意,这年轻后生当官年头不长,倒很上道。

    这才清清嗓子,正色道:“北方战事连绵,国库吃紧,昨日接到朝廷征饷的公文,要州府年内多提两百万两银子援军。”

    兜了这么大个圈子,终于说到正题了,严冰不做声,只凝神听着。

    “州府虽大,税银富余的只得两处,一处是茂城的出海码头,另一处便是咱们青坪。青坪加得起税的,只有瓷商。瓷商不易,本官是知晓的,但太守压给青坪八十万,担子很重啊。”他看向严冰,“何况胡主簿一去,本官如失臂膀,瓷务无人领衔,着实头痛。”

    严冰心里明镜似的,增加税赋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干得好没有嘉奖,干不好弄出个“官逼民反”,便是掉脑袋的大罪。曹县令是一石二鸟,一来试探,二来万一捅了篓子,他便可一推二六五。

    但这个活严冰必须揽过来,而且必须干好,官场里往上爬需得有所依附,在青坪最好的大树就是曹县令。

    曹县令说话的时候,严冰心中飞快盘算,话没说完,他已想出一个妥帖的主意。不过为免风头过盛,他仍做出皱眉沉思的样子,拿捏着时间开口,“卑职浅见,朝廷和太守要支饷,青坪责无旁贷,税赋必然要加,但也要顾及瓷商的心理。头两年已加过一次窑税,今年再加恐民怨沸腾,不如换个办法,以土税代窑税。”

    “土税”是个新鲜词,曹县令感兴趣地问:“何谓土税?”

    “烧瓷离不开瓷土,青坪一年从瓷土矿拉出的土够填平青河的了,然而眼下放任窑厂随意取用。若由官府统一管辖,统一征税,便是一笔不小的进项。每筐土定税不高,瓷商负担不重,便易于接受。”

    曹县令捋着山羊胡沉吟不语。确实是官民两面都行得通的办法,但新增税种要上报州府,既麻烦又于他无益,何苦来哉?

    严冰不露痕迹地勾勾嘴角,接着说:“新税定要找个靠得住的人负责,因头一年钱数没有旧底参考,易出纰漏。”

    啊哟哟,原来如此!曹县令醍醐灌顶,土税不就是他的摇钱树吗?顿感严冰乃是可造之材,和风煦日道:“甚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一并替本官考察征税人选。”

    严冰出门时,外头日光在枝桠上跳跃,又一年新绿攀上枝头。

    他也要往上攀了。想要站在更高的地方,为了能帮她走得更远。

    这时的寄虹,正在吕家窑厂寻找大东。

    找了一大圈,在木棚后头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他。他胡乱坐在地上,左手抓着一只碗坯,握着刻刀的却是残废的右手。

    她看到他下巴上几日未刮的胡茬,原本的气恼忽然变成愧疚。毁掉他人生的是她,有什么资格谴责他呢?

    她盘膝坐下,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自责,“无论我怎样道歉,怎样弥补,有些事情永远无法挽回。”

    碗坯和刻刀掉在地上,半边碗壁上堆砌着不成形的花纹,一看便是雕坏的。

    他深深垂下头,半晌,极轻地摇了一下。她知道,他是说不怪她。

    但她自己过不了自己这关。

    “我常做一个梦,梦里霍记掉进窑火,烧得灰都不剩,而那把火的始作俑者,是我。每每想起,难过得夜不能寐,可我偏要再跳进这个火圈。”

    “有人问过我,明明可以选择坦途,为什么要走一条崎岖的路呢?为什么呢?只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就此烂成污泥,想变成瓷坯浴火重生。”

    她将碗坯扶正,指尖慢慢滑过杂乱的纹路,“重回这个圈子就像雕刻一样,每一刀都很疼,但刻完最后一刀,便有化茧成蝶的可能。”

    大东侧脸的线条绷得刀刻一般,“废了半边,如何成蝶?”

    “这个问题没人能替你回答。我只问你,你心里有玲珑吗?”

    听到“玲珑”二字,他的面庞不经意便柔和下来。

    寄虹微笑,“那就去拼一拼。”她将一只精致的木盒推给大东。

    从木棚后绕出,不意遇上玲珑。她痴痴地站着,似乎来了有一会了。

    寄虹安慰道:“给他些时间,他会想通的。”

    玲珑并不那么有信心,只低声道:“谢谢你。”

    木棚后的大东对着面前的瓷碗呆坐了很久,似乎在看,又似乎全没入眼。

    瓷碗圆润通透,无可挑剔,必能夺魁。寄虹的心思,他懂,但这只碗这么沉,他拿不起。

    他曾经是誉满青坪的“左半刀”啊,那个评瓷会上一刀登顶的传奇人物。

    玲珑送走寄虹,踌躇半晌,一步一犹豫地来寻大东。她想对他说,你无需改姓,只要上台便好。

    在她心中,他永远都是她的男神“左半刀”。

    然而大东听不到了。玲珑绕到木棚后头时,那里只留下碗坯和刻刀。

    大东走了,直到擂台开赛,再没现身。

    老百姓常听戏台上“比武招亲”的桥段,“比瓷招亲”倒是新鲜得紧。开擂这日,吕家窑厂人山人海,不乏瓷行的青年才俊意图在玲珑面前一展风采。

    然而挑开纱帘的她目光于千万人中飞掠而过,看见寄虹对她微笑,伍薇向她招手,唯独不见那个最最期盼的身影。

    纱帘一点一点从手中滑落,遮住她灰败的容颜。

    终究是赌输了。

    “擂台”并不是比武场那样的方台,照吕太爷的意思清出一个小院,模仿评瓷会摆上长桌方椅,吕太爷是评判。

    寄虹与伍薇挤在人群中,听着吕坷冗长无聊的开场白,伍薇环顾一周,低声问:“寄云不是说好要来助威?丘成怎地也不见人影?”

    寄虹边听吕坷宣讲规则:“……请有意比擂者携瓷器移步左侧登记等候,不拘身份,五人一组……”边回答说:“我也不晓得姐姐怎么回事,不会是姐夫回来了又不让她出门吧?丘成这几日奇奇怪怪的,每天早出晚归,不知忙些什么。”

    伍薇并不知玲珑与大东的纠葛,玩笑道:“丘成这小子,不会偷着烧瓷准备打擂吧?”

    这时,人群后一声长唤,“曹县令到——”唤声未歇,曹县令已带着严冰含笑步入,“吕翁安好?本县听闻这桩雅事,不请自来,不妨事吧?”

    吕太爷近前见礼,严冰面上应和,目光却飞快在人群中捉到寄虹,弯起嘴角,微微向她点一点头。

    寄虹小小惊喜了下,有他在,必不会叫玲珑吃亏的。

    吕太爷道:“曹县令莅临主持,吕家幸莫大焉,请县令上座,我等聆听垂训。”

    曹县令不肯,说自己旁观即可,推来让去,终是居中而坐。吕太爷请示他的意见,挥手示意开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