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风问归期 > 第 50 章 归期【正文完结】

第 50 章 归期【正文完结】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天,傅厦回医院请了假。

    浦市的夏天,湿湿热热的,人走在湿热的空气里,连脚步都是迟钝的。

    但傅厦走的快极了,她请了假匆促离开医院的时候,却被人又叫住了。

    邵心文又在那个寂静的病房里见了傅厦。

    她身上挂满了医疗器械的针和管,床边写着即将手术的日期,就是明天。

    傅厦看过去,她虚弱地抬起头来。

    “傅医生是要去南州了吧?”

    傅厦点了点头。

    就在叶静婚礼那天,本已被逮捕的邵心武越狱车逃跑,现在人就在南州。

    而陈梵,就在去南州搜捕他的路上。

    这些是今天早上,余大川实在忍不住,打电话过来告诉她的。

    她听到消息之后,半晌没说话,只是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但电话打过去,没有人接听。

    傅厦说是,“我是去南州。”

    邵心文听了,便从一旁拿过来一只布偶钥匙扣。

    那是一只棕色绒毛小熊,穿了红色连衣裙,看起来没那么新,小小的旧旧的,但干干净净的。

    她递了过来。

    “傅医生,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如果你在南州遇到我哥哥,可以把这个给他吗?”

    傅厦微愣,接过了小熊钥匙扣。

    邵心文看着那只小熊布偶,淡淡的笑了。

    “我明天就要进手术室了,我有好多话想跟哥哥讲,但我不知道,还没有没有机会......傅医生,可以帮我带几句话吗?”

    ......

    那年离开之后,傅厦再没去过南州了。

    医学生的生活本来就很忙碌,爸妈又会在过年的时候返老家,傅厦没必要也不想去那个城市。

    后来爷爷中风,虽然抢救了过来,但是行动很不方便,爸妈干脆关了面馆的门,离开了经营生活很多年的那个地方,彻底返回了老家。

    就此,他们家和南州,再也没什么关系了,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南州这个地方,连出现在傅家人口中的次数都少了起来,最后趋近于无。

    坐飞机从浦市到南州,要两个多小时。

    傅厦下了飞机,又试着给那个人打了电话。

    手机铃声响了两遍,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她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敢一直打给他。

    而现在的南州,变化得她几乎快不认识了。

    那里没有了她的落脚地,她茫然地站在机场外面很久,才招手打了车。

    陈梵家的别墅早已换了不知多少主人,翻新了不知道多少次。

    傅厦远远看着两个小孩子在门口的花园里跑来跑去,随后跟来的他们的父母,都是陌生的面孔。

    她没再进去,又沿着别墅区前,梧桐树遮掩下的林荫道,摸索着走向去面馆的路。

    从前这里的梧桐树也粗粗壮壮、郁郁葱葱,他们曾在树下拌嘴、笑闹,也在树下狠心诀别......

    如今走在树下,一切都像是时光电影,不停地在眼前播放,发生又逝去。

    梧桐树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路两边的建筑都换了一新。

    傅厦多半是认不出来了,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迷了路。

    她总是会迷路,不在这个路口,就在那个路口。

    傅厦不知道往哪走了,试探着选了一个方向走了两步,只是耳边莫名地出现了一个声音。

    “厦厦,不是这边,是另一边。”

    她的脚步顿在那里,她捏了捏发酸的鼻头,转身从另一条岔路往前走。

    果然是这一边,再转一个弯道,就到了从前面馆的楼前。

    只是这里被蓝色铁皮围了起来,上面写了一个字,“拆”。

    从前这里,是城区偏外的地方,如今随着南州日新月异的发展,已经成了城市中心,破旧的小楼就要不存在了。

    可是在这里,傅厦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人。

    他似是从天边来的,伴着滚雷一样的声音,把冲锋的摩托停在她脚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那天摩托冲来的热风掀起她衣角,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傅厦从边角的小门走了进去。

    这里无人看守,她数着门脸,走到了厦厦面馆以前的地方。

    即将拆迁的老旧小楼里没有什么动静,傅厦从被拆了的门外面向里走去。

    大堂的隔断后面是后厨,这里约莫后来不再做小饭馆了,中间有了厚厚一整个墙的隔断。

    傅厦一个人站在大堂里,仿佛还能看到从前一样。

    那个少年经常过来吃面,他总是要老三样,她刚开始还以为是“老山羊”,而后来,她在他的哄骗下,也会做老三样了,他总是让她做给他吃......

    傅厦安静着站了很久,直到后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怔了一下,转身看去过。

    无人的拆迁区,灰白的一切,就在她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仿佛都鲜活起来。

    时光电影飞快地放映着,光影之中,过去与现实交叠。

    傅厦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几天不见,他似乎清瘦了,额前的碎发也长了一些,发梢悬在眉间。

    他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眸光定住了。

    他讶然看着她。

    “厦厦?”

    声音似乎能穿透什么,傅厦心下一缩。

    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谁也都没有离开。

    仿佛拆迁阻隔的铁皮像是结界,这里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静到整个城市,都与此无关。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厦才渐渐回过神来,看到了他腰间紧束的通讯和防身设备。

    “你......”

    “你......”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傅厦要说什么又被他这一开口打断了,顺势着就忘了。

    她抿了抿嘴。

    男人却从拆掉的废墟里,跨步走了过来。

    他穿了黑色警制长裤,束在高帮黑靴之中。

    他抬起长腿,跨过堆积在前堂后厨中间的木料石块,向傅厦面前走来。

    傅厦心下酸胀地厉害,转过了身去,避开了他。

    陈梵缓缓地走过来,站定在与她距离不到一步的地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两人之间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是傅厦在他没有偏离一瞬的目光里,眼泪不争气地向外涌。

    终于在某个节点,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他好像慌了,急忙拿出纸巾递了过来。

    “厦厦......”

    傅厦没有接过纸巾,只是没忍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除了这个,就不会说别的了吗?

    她不满瞥着他,他任她瞥着。

    傅厦刚要问他为什么在这,他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梵哥!人找到了!在距离你两条街的公园里!”是余大川的声音。

    傅厦愣了一下。

    “是邵心武吗?”

    他终于开口说了别的。

    他说是,声音低了一些。

    “他就在附近,”陈梵说着抬头看了过来,声音急促了几分,“你别留在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没等他说完,傅厦打断了他。

    “所以,你要去危险的地方了,是吗?”

    陈梵愣了一下,在傅厦的目光里,目光错开些许。

    “也不算危险......”

    他说了这话,傅厦突然就笑了。

    “不算危险?邵心武还不算危险吗?”

    如果说别的犯罪分子,危险都是普遍意义上的,而邵心武不一样,在他心里,他和陈梵有仇......

    “你又要骗我了,是吗?”傅厦盯着他。

    额前的碎发轻摇,他无奈地看了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走,傅厦也知道,不管怎样,不管那是谁,不管有多危险,他都是一定要去的。

    她沉默,低头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东西。

    她把邵心文的小熊布偶的钥匙扣,放到了陈梵手里。

    陈梵讶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邵心文给她哥哥的东西,她还有几句话,想要说给她哥哥听......”

    傅厦快速把话说了,陈梵听完怔了几秒。

    对讲机里又传来了项队的催促。

    时间不等人,陈梵最后看了傅厦一眼,转头向外走去。

    她在这时,叫了他一声。

    “陈梵。”

    他回头看去,看到了她发红的眼睛。

    她的嗓音哑着。

    “你要记得,你还欠我很多。”

    话音落地的一瞬,陈梵眼睛酸涩到了极点。

    他说记得。

    “我会记得的,厦厦你放心吧。”

    再来不及说更多的话了,男人的身影风一般消失在了待拆迁的小楼里。

    *

    距拆迁小楼两条街的公园里,人群已经被完全疏散了。

    陈梵到的时候,警察围在公园角落的糖果屋前。

    糖果屋里时不时传来惊恐的哭声。

    糖果屋的老板娘和两个买糖的孩子,都被困在了那里。

    有警察在向里面喊话。

    “邵心武,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举手投降,还能留你一命,如果你还要反抗,下场你自己也是可以预料的!”

    话喊过去,里面传出邵心武不屑一顾的笑。

    陈梵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倚在墙上,低着头装/枪的邵心武。

    他脸色黑了很多,蓄了络腮胡子,整个人早已看不出当年的样子了。

    他的动作里透着漫不经心,一点都没有把围困他的警察的话当回事。

    他只是随意应了一句。

    “那你们就过来试试。”

    话音落地,糖果屋里的孩子止不住又哭了起来,被他一个眼神扫过去止住了。

    场外的孩子爸妈,软着腿瘫着不敢发出声音。

    项队和余大川连忙目光示意陈梵别靠近,而邵心武也在这个时候,抬头看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陈梵。

    “你来了?”

    他稀松平常地打着招呼,仿佛关系亲近的老友一般。

    但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我对这两个小孩不感兴趣,你要来换他们吗?”

    这话一出,孩子家长激动得站了起来。

    余大川却脸色一白,连项队都目露犹豫起来。

    只有陈梵听了,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点了点头。

    “好。”

    邵心武对他的答应也没有什么意外,将装好的枪挂在指尖,将两个吓坏了的小孩子拎出了糖果屋。

    陈梵走上了前去。

    项队犹豫,又在陈梵的眼神下只能不作任何阻拦,大川脸色青白不定,恨不能去替陈梵,又被陈梵摇头止了回去。

    交换很简单,邵心武甚至把糖果屋的老板娘都放了,只扣了陈梵一个人在旁。

    他看了陈梵一眼。

    “之前我是不是提醒过你,抓到我之后,一定要好好开心。你怎么没听出来我的意思?”

    陈梵说没想到,“确实没想到,你还能越狱。你本事挺大的。”

    邵心武一下就笑了。

    “是呀,我要不是本事大一点,早就被你抓了,不是吗?”

    他冷笑看着陈梵,陈梵目色毫无波澜,与这个对他恨透了的旧友对视。

    “这一次,我不想抓你了。你自首吧。”

    “自首?”邵心武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陈梵,你在做梦吗?”

    陈梵说不是,“我只是替别人传话。”

    邵心文眼毛一挑。

    “替谁传话?”

    “你觉得还有谁呢?”陈梵反问了他,“还有谁能牵挂你这个亡命之徒?”

    邵心武一下就愣住了。

    这个世界上,他的血脉亲人要么死了,要么不敢再与他靠近,走的远远的。

    谁还会牵挂他呢?

    除了......他亲妹妹邵心文。

    邵心武心下陡然一紧,抬手扼住了陈梵领口。

    “你们把她怎么了?!我的事情和她无关!你们不是依法办事吗?你们把她怎么了?!”

    “心文没怎样。”陈梵在他的暴怒下,轻轻说了一句话。

    “她生病了,转去浦市做手术了,明天就是她上手术台的时间,她怕她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

    自从厉叔死后,邵心武自顾不暇,后来纠结了许多势力想要东山再起,被警方围追堵截,他发了疯一定要将这条路走到底,已经多年没有机会去看自己的妹妹了。

    “心文怎么了?!”

    “是胃癌。”陈梵告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邵心武怔在那里,“她才多大,她才二十多岁,怎么会得胃癌?!”

    “她抑郁症多年,身体底子很差,有每天都要吃很多药......”

    陈梵没说完,看到了邵心武近乎目眦尽裂,像他吼来。

    “是你害的,是你害她抑郁症的!”

    他说了,陈梵忽然笑了起来。

    “我确实负有一部分责任,但你邵心武呢?你都做了什么?你不是骂她就是把她锁起来,你希望她也像你一样仇视我,仇视这个世界,这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一种折磨,不是吗?”

    那些年,父母突然过世的那些年,年少的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面对彼此了。

    又有谁做对了,谁做错了呢?

    邵心武手下攥的噼里啪啦作响,却眼中泛起红丝,抿紧了嘴。

    陈梵也沉默了下来。

    半晌才又开了口。

    “心文记挂着你,她还有话留给你。”

    “什么?”

    “她说,她那些年抑郁反常难过,都是因为不能接受父母突然双亡,不能接受过去的生活破碎。但不能接受的不光是她一个人,还有你。”

    陈梵抬头看向邵心武,邵心武定在了那里。

    “她说其实最不能接受的人就是你,所以你把这些化成了仇恨,种在别人身上......但这没用,唯一有用的办法很简答,那就是接受,然后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邵心武极慢地说着这四个字,自嘲地笑起来。

    陈梵没理会他自嘲地笑。

    “是,重新开始。

    “心文说她如果可以从手术室出来,她真的想要重新开始了。她想回老家,在山下水边盖一栋房子,种一片四季不败的花,养一条狗一只猫,慢慢地生活。

    “但她不想一个人,她想有人陪她。她说她会等你,等你把所有的东西都卸下来,去她有花的房子里陪她。”

    话说到最后,陈梵声音飘渺似公园里的风。

    邵心武彻底定在了那里。

    他整个人沉默到了极点,眼角却是一阵泪光闪动。

    陈梵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了他手里。

    是一个旧而干净小熊钥匙扣。

    小熊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就那么躺在邵心武的手心里。

    红色连衣裙刺了他的眼睛。

    这是妹妹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可有一年却被他连钥匙带钥匙扣都弄丢了。

    他怕妹妹哭,翻边了整个南州找到了一样的钥匙扣。

    当时妹妹还懵懂地问他。

    “哥哥,你怎么给小熊换衣服了?它以前穿的是蓝色的连衣裙啊?”

    他窘迫,骗她,“红色的连衣裙才是最好看的。”

    妹妹没有再疑问,却高兴了起来。

    “对哦,红色连衣裙才是最好看的!我也要穿红色的连衣裙!”

    ......

    邵心武握着那小熊钥匙扣,眼角的泪光凝成了泪珠,从眼角下疯狂滚落了下来。

    陈梵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但我想你是不会相信的,所以一直都没说。”

    “什么?”邵心武抬起了头来。

    “你知道吗?我后来亲自去他们当年出车祸的地方调查过,查到了一些东西。”

    他告诉邵心武。

    “当时对向开来的车上的司机,是邵厉找来的人。”

    话音落地,糖果屋内外静到发慌。

    邵心武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他突然笑了。

    “我早该知道......”

    他早该知道,他甚至也怀疑过,可那时他已经跟着邵厉上了那条道,他不敢推翻眼前的一切,他只能偏执地相信着他所相信地,继续向前走......

    静悄悄的糖果屋,甜腻的气息里仿佛充满了童年的快乐。

    却是那些回不去的童年的快乐......

    陈梵最后说了一句话。

    “心武,自首吧。”

    ......

    邵心武被押去了车里。

    他在最后转头看向了陈梵。

    陈梵也看向了他。

    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可却有什么纠缠了很久的东西,突然被风吹走了。

    邵心武被押上了警车,聚集在糖果屋前的警察也都撤离开来。

    糖果屋的老板娘和家长抱着两个孩子,过来跟陈梵激动又后怕地连番道谢。

    陈梵笑笑,说没关系。

    这时,大川轻轻喊了他一声。

    “梵哥!”他眼神飞快地跟他示意了一下。

    陈梵顺着他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看到了站在路对面树下的人。

    人群在散去,路上来来往往很多人,唯独她立在那里。

    风吹起她耳边的长发,轻轻拍打着她的肩。

    只是她在陈梵看过去的一瞬后,也转了身,离开了。

    陈梵愣了一下,余大川急着上前推了他一把。

    “你发什么呆!快去呀!快去追呀!”

    大川急的恨不能自己追上去。

    项队也看了过来。

    “赶紧的,等着喝喜酒呢!”

    陈梵露了笑,他温声说好,看着夹在人群中远去的那个人,快步追了上去。

    她走在前面,他一步不停地跟在后面。

    南州的夏天热得吓人,可夏日热风吹过来,还是从前的气息,还是和十多年前他们曾一起度过的暑假里,一样的气息。

    傅厦一直在前走着,每一声脚步之后,都有另一个脚步声跟在身后响起。

    他们走过公园的另一边。

    傅厦记得,有一天,高越带着人来闹,傅厦生气不再理陈梵,他在路边堵了她,问她为什么对他这么苛刻。

    她那时候好生气,觉得这个人没救了,既然受不了,自己就再也不管他了。

    她拿话激他,以为他要走了,可他不走,只是委屈的问她。

    “你能不能看看我做的事,再给我定罪?”

    她这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但固执地说他不是来学习的,只是想要谈恋爱。

    可他更无奈了。

    “我倒是想谈恋爱,也得有人和我谈啊。”

    那时他看着她。

    “人家都不理我,我怎么谈呢?”

    ......

    傅厦忍不住看向后面那个人,他似乎不敢上前,只敢就这么一步不停地跟在她身后。

    傅厦继续走着,过了几个路口,就离从前住的老小区不远了。

    她脚步停在了岔路口,然后想了想,向着反向的一边走了过去。

    她刚走了两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终于开了口。

    “厦厦,不是这边,是另一边......”

    傅厦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对上了她的目光,但傅厦却没给他说话的时间,转身向另一边走了过去。

    陈梵无奈,继续跟上她的脚步。

    夕阳斜挂在坡路的尽头,将路两边的房子拉出长长的影子。

    傅厦的影子也被长长拉了出来,就落在身后跟着的人触手可及的地方。

    傅厦想起林羡跟她说的话。

    那些年,他是多喜欢做个影子,以至于她从来都没发现过什么,只是在某些时候,想着这个世界似乎有很多善心的人,就像赠出公用伞的善心人一样。

    傅厦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披着隐形斗篷的骗子......早知道,她就在大学谈一场恋爱了,不知道这个骗子会不会摘下他的隐形斗篷,又或者,仍然隐在那里,只是静静地在旁为她祝福......

    一股酸涩气冲上了鼻头。

    傅厦脚步加快起来,眼角瞥见他也加快了脚步。

    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跑到后面又累了,重新停下来慢慢走。

    她没回头,却从路边的玻璃镜上,看到身后的影子。

    他依旧在。

    她抽了抽鼻子,天已经黑了下来,而她到了从前住的小区门口。

    小区老旧,但还没拆迁,傅厦按照回忆走到了自家楼下,她没有上楼,转身去了隔壁楼的天台。

    天黑着,只有极远的天边,层层叠叠地楼宇之外,还有金光与深蓝的一抹交混色。

    今天的天台,也有人晒了白色纱帘没有收回,被入夜的热风裹得翩然翻飞。

    傅厦走了上来,紧跟着她的脚步声,也传了过来。

    她没有转头,但也就此停在了天台的风里。

    天台的风总是那么大,呼呼地像是调皮的小精灵,在纱帘之间穿梭打闹,绕了一圈又一圈。

    傅厦在风中,听到了身后男人的声音。

    他的声音温温的,是一贯的温和,只是细细去听,却夹着海浪淘着细沙的沙哑。

    “厦厦,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陈梵看着背对着他的姑娘,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十二年前,在高中毕业的那个岔路口,他本想追上她,从此与她并肩而行。

    可命运却像龙卷风席卷着他,将他卷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跟丢了她,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从此,翻山越岭、涉江过河,他用了整整十二年,才从那个走丢的路口,重新回到她面前......

    这一次,她还能再给他机会吗?

    “厦厦,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再给我此生、最后、唯一的机会,让我做你的民,你的臣......

    风停了下来,不知行了几千里的路停了下来。

    傅厦在那句问话里,喊了他的名字。

    “陈梵,”

    她突然转过了身,对上了他的目光。

    “吻我。”

    陈梵垂着头温柔地笑了,他用最柔软的目光,看向他的姑娘。

    “好。”

    他走上前去,风停雨住,终至归期。

    *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