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嫁娶不须啼 > 【三】(“让六少夫人好好侍奉婆母...)

【三】(“让六少夫人好好侍奉婆母...)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嫁娶不须啼

    怀愫

    陈长胜进屋,肃手立在门边:“少夫人可曾听说过《正气集》?”

    果然!

    阿宝刚要点头,又顿住,此时她还不该知道《正气集》案。

    但这事与裴观有什么干系?这与裴三老爷的诗案,也不是一件案子呀。

    “你说。”阿宝走到书房窗边,方才她见那花枝颤动,走到窗边来,就是防着有人在墙下偷听。

    陈长胜也猜测六少夫人不会知道,若非这回少爷进了左右谏司,三房又再无能主事的人,他也不会向六少夫人禀报。

    “集子里头有些犯忌讳的文章……”陈长胜一面说,一面偷觑阿宝面上神色。

    他知道六少夫人一家是跟着当今圣上起兵的,这些文章的作者,早上今上登基之初,就被杀了个干净。

    不仅杀光了,还不许人收藏他们的著作,更不许刊印流传,只要拿到,轻则流放,重则抄斩。

    “你继续往下说。”

    “是。”陈长胜接着又道,“这案子才刚闹出来没多久,被锁拿的文人……和书商们,在狱中互相攀咬,就将过世三老爷的文集也咬了出来。”

    文渊街是京城书铺装裱一条街,这些日子街上的书肆铺子关张的关张,歇业的歇业,还有伙计苦守,老板不知何在的店家。

    一间两间还不起眼,等到印铺,校对这些人都被缉拿,想捂也捂不住了。

    阿宝怔在窗前,微风徐徐,拂过她额前发丝。

    思忖片刻,她明白了原由。

    《正气集》与裴家扯上关系,是因为裴观太过瞩目了。

    探花的名声风光淡去,但他入国子监之后上奏折建议六部历事制度,破格面圣又受到景元帝的赏识,守孝之中还弹劾宋述礼。

    外头也有好些人议论裴观是在报私仇,只因宋述礼将六部历事制的功劳揽在他自己身上,裴观这才处心积虑罗织罪名。

    光一件事也许旁人还记不得他,几件事叠在一块,裴观声名日显。

    裴观又确实因怕诗案事发,早早写信搜罗父亲的旧著作,还重新刊印成册分赠故交,因此才会被人攀咬。

    那些人要攀咬也得咬个有名望的。

    一环扣着一环。

    “你去大房找大老爷,把这事报给他知道。”

    阿宝猜测裴大老爷那里已经得到消息了,可他却没差人来告诉三房的女人们一声。

    陈长胜领命退出去。阿宝在屋中踱步了个回来,迈出书房门回到卷山堂去。

    螺儿守在明间做针线,看见阿宝回来,立时起身,也不敢问要不要茶。

    “拿块包袱皮来,再到外头守着去。”原来以为裴观被问几句话就该回来的,但她记得这场案子绵延数月还……还死伤了好些人。

    要做最坏的准备。

    阿宝打开衣柜,从柜中拿出几件裴观的衣裳,又拿来药匣子,取些丸药。

    收拾衣裳的时候,阿宝有片刻的愣神,那件夹皮袍子,说不准还真能用得上。

    燕草也在此时进来,替阿宝叠衣,轻声道:“我转了一圈,没人。”

    “许是我眼花了。”阿宝翻出双鞋子来,一手握着鞋,一手取绳绦,将鞋子衣裳扎在一块。

    “拿纸笔来。”

    “是。”燕草取来宣纸,就见阿宝笔尖沾墨,在纸的背后写下丸药的名字。

    药瓶太大,也有响动,不容易送进去。

    就将药粉药丸包裹在纸中,藏在衣裳里带进去。

    只盼这东西,用不上才好。

    阿宝把这些事都办好了,握着笔怔怔望向窗外,燕草看她久不出声,轻声道:“姑娘……姑娘!”

    看阿宝回神,她指了指包裹:“要不要给大老爷那边送去?”

    “不忙,让厨房做些饼来。”阿宝抬头,“要我给我爹做的那种饼。”赶路时吃的干粮饼子,吃进胃里,要放得住。

    燕草低声应是。

    阿宝人虽坐定了不动,心头却似有奔马,恨不得能去看裴观一眼,把这些全告诉他!可有什么办法能进左右谏司看他一眼,说两句话呢?

    阿爹外任,阿兄出征。裴六郎的那些朋友,她一个也没见过,陆仲豫远在天边,解不了近火。

    戥子陪在阿宝身边,看她的神色,就知她在打主意。

    “你想什么?说出来,咱们一块儿想想?”戥子越说越低声,来京城的路上,阿宝有些主意,她便想不明白了。

    等到阿宝当了姑娘,再到当了夫人,她越发闹不明白阿宝心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有什么法子去看他一眼。”

    戥子微张着嘴:“这……这哪儿能成呀!”

    她们也曾见过狱卒,也曾在街上见过去牢里送饭的妇人。包着头巾,挎着竹篮,少不得还得被狱卒摸上两把。

    阿宝如今的身份,真想进衙门去看丈夫,既迈不出裴家的门,也迈不进衙门的门。

    “要不然,求一求大老爷?”

    “没用的。”阿宝蹙眉摇头,她不想求人,更何况大伯父连消息都不送到留云山房来,三房的女人们个个闭目塞耳。

    纵去求他,他大约会说一声“荒唐”,不仅不成事,说不准还会被“关二门”。

    似是在佐证阿宝的想法,陈长胜回来了。

    阿宝破格将他叫进屋中来:“大伯那儿什么说法?”

    “大老爷说,他知道了。”陈长胜头直垂胸前,眼梢都不敢抬。

    “旁的呢?”

    陈长胜犹疑片刻,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你说罢,不用隐瞒。”

    “大老爷确实没当着面说,是……是我耳朵尖,听着了。”

    陈长胜回完话,得了吩咐刚转到屋外,就听见大老爷让下人去回大夫人,叫大夫人身边的嬷嬷,来留云山房约束六少夫人。

    “让六少夫人好好侍奉婆母,旁的事,不须她操心。”

    阿宝听完,面上依旧不显怒色。

    连声音都与方才一样平稳:“知道了,你继续去左右谏司门口守着。”

    “是。”

    等陈长胜一走,戥子看向阿宝。

    阿宝沉吟片刻:“你去,将珠儿请过来。”

    既不能用别人,就只能用自己人。

    戥子眨巴眨巴眼儿,虽她依言去请裴珠,心里头却想,请七姑娘来又能如何?七姑娘还能有办法不成?

    阿宝铺纸磨墨,很快写了两封信,一封是写给大妞的,一封是写给卫夫人的。问问她们可有认识的人,请她们想想法子牵线搭桥。

    卫夫人一进了京城便四处开宴,她人面广些。

    至于大妞,给她写信则是想让她将音信报给陆仲豫。

    戥子很快便将人请来了,裴珠在自己的家中,也是头回进留云山房。因要出二门,荼白还让她拿了把扇子好遮面。

    “就是在嫂嫂那儿,她既来请我,院中定无外人,这都什么时节了?拿把扇子像什么样儿?”

    荼白怎么也不肯:“姑娘就拿上罢,拿上扇子总好过戴帏帽。”

    出二门呢!

    寻常连夫人都不出二门的,有事儿也是将少爷少夫人叫到园子里去。

    荼白还听说,夫人有意让六少夫人挪到园中,单她一个住在留云山房实不像话。这事儿,早晚是要办的。

    裴珠到底拿了把扇子,二门外的男仆眼见着鲜衣丫环过来,也都早早背转过身子。

    也就是因为裴珠出来一趟不易,阿宝进门之后,请过裴珠一次,这是第二次。

    裴珠进门看见阿宝神色如常,松了口气:“我还当你身子不爽利,请我过来说话呢。”她往阿宝身边一坐,“怎么了?”

    说着,面上微微一红。

    心底止不住猜测,这样避着母亲,是不是要说许家的事儿?

    阿宝使了个眼色给戥子,戥子拉住荼白:“我想做个手炉暖套,不知什么花样好,你替瞧瞧?”

    荼白乖觉,知道里头要说要紧事,干脆同戥子坐到廊下,既能守着屋子不让人随意进去,又能查看四周,防别人听见。

    “六郎被左右谏司带走了,是因为父亲写的诗,作的文章。”阿宝开门见山。

    裴珠方才脸上还微带红晕,听见这句,刷得白了,两手抚住心口,望着阿宝便要落泪。

    “大伯那里查到些消息,只是……”

    “只是不告诉咱们。”裴珠嘴唇微颤,喃喃出声。

    三房就只有哥哥一个男人,哥哥关在衙门里,三房便无人主事。好在大伯可以信托,若是换作别家,她们一屋子女人要怎么办?

    “咱们不能全指望大伯,自己也得想法子。”阿宝握住裴珠的手,触手冰凉,她两手一拢替她搓热,“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能问的人已经问了,你再想想母亲可有认识的人?”

    裴珠脑中乱纷纷的,她想了半日摇一摇头:“父亲……父亲未出仕……”

    结交的多是文人,这会儿文集出了事,寻常人家哪还敢沾惹。

    母亲往官夫人之间多走动交际,也是兄长中了探花之后,偏偏那时父亲重病。等一守孝,后宅妇人更是什么交际都没了。

    两人正对坐苦思,大伯母身边的老嬷嬷上门来了。

    徐氏对阿宝慈爱,丈夫让她差人来。

    她思量了许久,让老嬷嬷带着几个小丫头,抱了几匹衣料,一只锦盒,从大房院子到外院来。

    老嬷嬷笑眯眯的,进门先行礼:“给六少夫人请安,给七姑娘请安。”

    阿宝已经知道这老妈妈来此是为了什么,但扬手不打笑面人,何况这事本就与大伯母没有干系。

    大伯母也只是听丈夫的分派,不得不这么做。

    老妈妈笑盈盈道:“我们夫人新得了些好燕盏,特意差我给六少夫人送些来,说这个天儿吃是最滋阴的。”

    阿宝前段日子多梦,万医婆一摸脉案,阖府的女眷便都知道了。

    睡得不好乃是轻症,只是多梦而已,这已经是全府女眷中身子最康健的。

    大伯母那会儿就送了些好茯苓好燕窝来,这回又送来,哪怕有人问起,说出去也是给阿宝送燕窝的。

    阿宝冲那老妈妈点点头,她缓缓提气:“该是我们小辈孝敬大伯母,怎么还劳大伯母惦记我呢。”

    这些话,梦里她听过看过,也特意学过。

    此番开口,再吐露这等言辞,心头却梗得慌。

    老妈妈又是一福身,脸上依旧带着笑:“六少夫人言重,只要六少夫人将三夫人侍奉好了,咱们大老爷大夫人,便只有喜的。”

    裴珠脸上变色。

    先是红又是白,这会儿眉梢一抬,面带薄怒。

    这话出口,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大伯母派跟前的老妈妈来训导侄儿媳妇。

    阿宝眼睛看着老妈妈,手却伸出去,按住了裴珠。

    “那是自然。”四个字,每个字都说得艰难。

    燕草提了食盒,里面是刚蒸好的干粮饼子,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她将食盒递给荼白,自己走进来,笑呵呵拉着那老妈妈的胳膊:“是刘妈妈罢?难为你跑这一趟,赶紧下去歇歇。”

    把那老妈妈带出门去,伸手就是个荷包往她手中塞。

    戥子明明知道这事,却气得扎住脚动弹不得,这会儿看燕草,才知自己不足,还该多学。可这种事,要怎么才能“学”得会?

    直到那姓刘的妈妈走了,裴珠还霜着脸色,半晌低语:“你有什么错?”

    有什么错,得让隔房的长辈出来规训?

    半晌裴珠叹出口气:“母亲虽是远嫁,在京中也颇有些相熟的人家,只是……”

    只是死的死,贬的贬,连祖父在时,家中都闭门谢客断了交际,何况裴三夫人这样的女眷。

    裴珠一直在阿宝房中坐到傍晚,她把能想的人都想了一遍,外头将要点灯时,松烟奔进山房大门。

    也顾不得裴珠还坐在里头,进门便道:“少夫人,大老爷和二老爷都被带走了!”

    原版未篡改内容请移至粉_扑_儿_文.学*官.网。如已在,请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