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夜雾 > 番外-3(一些欢乐吵闹的时光...)

番外-3(一些欢乐吵闹的时光...)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黄栌和孟宴礼的婚礼,在春天。

    柳絮漫天飞舞,像下雪一样。

    仲皓凯又过敏了,戴着口罩都打喷嚏,骂骂咧咧在电话里问黄栌:“我说黄栌,够不够朋友了,知道我过敏非得选春天,选在春天搞个室内也行啊,还是大草坪婚礼。你说我到时候不摘口罩吧,显得咱关系不够铁,我摘了吧,我可能得住院......”

    这是新婚的前一夜,黄栌按照程桑子的叮嘱,在睡前敷了面膜。

    手机就放在身边,扬声器里是仲皓凯嘴欠的滔滔不绝。她仰头,把包装袋里剩下的精华液涂在脖子上,一时没搭腔。

    在他说到“你说我要是看那些柳絮太烦人,拿打火机点,没控制好火力,再把你婚礼给点了,那可怎么办”时,黄栌终于把精华液涂完了。

    她按着面膜嘴角的部位,真诚建议:“等你从国外回来,去看看病吧。”

    “我怎么了——”

    后面仲皓凯说了句什么,被他那边的登机广播声给盖住了,黄栌没听清。

    不耽误她怼人:“婚礼你又来不了!你在这儿说什么说?!”

    仲皓凯其实是不能出席婚礼的。

    他刚好在有个国外的邀请,作为国内崭露头角的新生代艺术家,去参加访谈交流活动。机会太难得,谁也说不好错过了这次,这辈子还能不能等来下一次。

    所以仲皓凯也没办法,今晚就得赶飞机出国,根本参加不上黄栌的婚礼。

    但参加不上,也还是不影响他跟着热闹,这不,人都已经在机场候机了,也要打电话嘴欠几句。

    被黄栌点重,仲皓凯在电话里神经病似的大笑。

    笑完,他叹着气:“老实说,我有点后悔,趁着没登机,我干脆回去算了。”

    黄栌想劝他别意气用事,婚礼他参不参加又没什么关系,天天工作室里都能见到,可机会又不是天天有年年有,还是正经事要紧。

    但仲皓凯后悔的,完全不是参加她婚礼的事儿。

    这人居然说:“我都查了,去住的那个破酒店餐食就没有我能吃得惯的,不是面包就是意面,连着吃三天我得死,我可太想留在帝都吃烧烤小龙虾了!”

    “......”

    “我说黄栌,明天你婚礼上吃什么,有小龙虾么?”

    “没有!谁家草坪结婚会吃小龙虾呀?去看看病吧!”

    胡扯了半天,挂断电话前,仲皓凯才说出了这次通话中,唯一一句正经话。

    他那边“咔哒”“咔哒”响了两声,似是玩打火机,然后他说:“黄栌,新婚快乐。明天我是真去不了,遥祝你和孟老师百年好合吧。”

    黄栌依旧是扶着面膜纸,小幅度笑笑,说话都不敢有表情,平着音调道谢,然后说等他回来,她和孟宴礼请他吃小龙虾。

    广播里催人登机,挂断电话,黄栌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一晃他们这几个人走出大学校园已经快要一年了,这一年里,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变化。

    仲皓凯那么懒得理繁文缛节的人,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在穿着上也不能随心所欲。要出席一些场合,总是得打扮得得体些,漏洞牛仔裤也好久不穿了。

    黄栌自己也要在明天,成为孟宴礼的新娘了。

    嘿嘿......

    孟宴礼的新娘呀!

    黄栌想要微笑,但她几乎不敷面膜,特别不习惯,总觉得脸上薄薄的面膜纸会掉,不得不努力绷着。

    还是想想别的,免得她太想要笑。

    想什么呢?

    哦对,他们的工作室现在越来越好,去年入秋陈聆和另一个朋友还感叹过,要是总也赚不到钱,可能要回老家去搞个稳定工作做了,幸好,他们现在已经能赚钱了。

    他们每个人,在迈出校园的这不到一年里,都在不断长大,越来越成熟......

    想到这里,陈聆突然打来电话。

    陈聆不像仲皓凯出国去了不能参加婚礼,黄栌明明今天才和陈聆他们聚过,不明白他大晚上的突然打电话来干什么。

    接起电话,黄栌怕脸上面膜因说话变皱脱落,扶着湿哒哒的面膜纸,口型尽量小幅度动作:“喂?怎么了?”

    没想到陈聆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说他刚才和仲皓凯发信息,仲皓凯告诉他,黄栌现在在敷面膜,说话像要变异的僵尸似的,声调没有起伏,贼逗。

    “所以我打电话听听,哈哈哈哈,别说,还真像,哈哈哈哈哈哈......”

    黄栌直接把电话挂了。

    什么不断成长,什么越来越成熟!

    回他们的幼儿园大班去吧!

    幼稚鬼们!!!

    婚前的这晚,黄栌是听长辈们的话,按照习俗在家里住的。

    程桑子和化妆老师都叮嘱过她,让她一定要早点休息,这样明早化妆时皮肤状态才会好。

    可是想到明早孟宴礼会带着车队来接她,黄栌心情超级激动。

    一激动,就有些犯老毛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没有睡意。

    晚饭后分开时,孟宴礼看了看手表,在她耳边说——

    “还有15个小时。”

    当时他们在提前预定好的餐厅大包间里,三张桌子的亲朋,空间里乱糟糟到处都是热闹。

    孟宴礼只同她耳语了那么一句,黄栌却听懂了。

    他说的是,还有15个小时,他们就要结为夫妻。

    这真是令人快乐的倒计时。

    现在是11点多,要不要给孟宴礼打个视频呢?

    他那边要接待亲友,有一些是国外过来的,需要接机安排酒店,会不会现在还没忙完呢?

    黄栌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握在手里的手机弹出视频邀请,是孟宴礼。

    心有灵犀。

    可能是他们两个中谁的网络不够稳定,短暂的延迟后,孟宴礼的模样才清晰地显露在手机屏幕上。

    亲友较多,大概是忙了一晚上,穿得又比较正式,他有些汗意,额前碎发被他撩了一把,露出光洁的额头。

    “刚想着给你打视频呢,不知道你忙没忙完。”

    他把手机立在了桌子上,单手松开领带,又摘掉袖箍,放松地笑着:“这么说,我打来的时间刚刚好。”

    孟宴礼短暂从镜头前走开,在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镇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几口。

    喉结滑动,随后他把水瓶放下,解开一颗衬衫扣子,手探入领口,把脖颈上的一块创可贴撕了下来。

    创可贴被他单手折叠两道,丢入垃圾桶。

    被创可贴掩盖着的是一道细细的红色抓痕,黄栌看见,有点不好意思。

    那是她在某个失控的瞬间,不小心抓伤他的。

    她问孟宴礼:“会疼么?”

    “不疼,当时也不疼。”

    孟宴礼拿起手机,和黄栌说刚才他去孟妈妈那边了,明天的婚礼让孟妈妈太激动,已经哭了好几次了,他过去陪着坐了一会儿。

    孟妈妈很可爱,早在订化妆师时,她就提出过要求,说一定要会画消肿妆容和放水妆容,因为她一定会眼睛肿,也一定会哭的。

    “那,阿姨心情平复些了么?”

    “应该平复了吧,我从她那边出来时,她还问我要不要拿一支她常用的抗皱眼霜。”

    “给我的么?”

    “不是。”

    孟宴礼说是他妈妈突发奇想,觉得他眉心那道纹显得太严肃不好靠近,怕明天婚礼上他不够喜庆,让他涂点抗皱的。

    他挺无奈地说:“现在才涂,太晚了吧。”

    黄栌一愣,然后举着手机倒在床上笑个不停,她问孟宴礼,你真的拿了?

    孟宴礼说,当然没有。

    也许是看出黄栌没有睡意,孟宴礼这通视频始终没挂断,有一句没一句地陪她聊天。

    “孟宴礼,你要是困了,先睡也可以的,我是有点高兴,可能要晚点才能睡得着。”

    “陪你。”

    顿了顿,孟宴礼忽然笑了,“我其实也不太睡得着。”

    “为什么?”

    “激动吧。”

    “我看你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呀。”

    “那是你没看见,我今天开车都忘记放手刹了。”

    “我怎么觉得这事情听起来有些熟悉?”

    “可能因为,领证那天,我也做过一样的傻事?”孟宴礼无奈地笑着说。

    黄栌想起来了,他们领结婚证那天,她也觉得孟宴礼看上去很平静,但他发动车子时,也忘记了放下手刹。

    时间也确实不早了,怕她举着手机累,孟宴礼提议让黄栌把视频切换成语音,然后手机放在枕边,等她困时,就可以直接睡觉。

    黄栌侧躺在家里的床上,孟宴礼送她那两幅画还在卧室里,枕边仍是那朵毛绒绒的玫瑰造型玩偶。

    她看着熟悉的空间,有种异常安心的感觉。

    有时候她会觉得,孟宴礼是她的定心剂。

    什么都不用刻意去寻找、刻意去紧握,他的声音就在枕侧,触手可及的地方。

    “孟宴礼,你会恐婚么?”

    “你看我像?”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他好笑地问:“我的什么行为,让你有了这方面的担忧?”

    黄栌说不是。

    是她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什么电视剧,结婚前一天,男主因为恐婚逃跑了,女主追了好几条街,也没追上。

    “很惨的,高跟鞋都跑掉了,还是没追上。”她说。

    担心黄栌会因为情绪上的小波动睡不好,也怕她再做那些蝴蝶酥的噩梦。

    于是,在帝都市安静的春夜里,黄栌舒适地窝在被子中,听孟宴礼给她讲起了这样一桩往事:

    那是孟宴礼二十出头的年纪,在某年暑假,和孟政一、徐子漾一起去旅行。

    旅期十几天,当时他们在向巴黎以东行进时,经当地人一家餐厅老板介绍,去了很有名的香槟区参观游览。

    他们在市区品尝了当地的兔肉香肠鸭肉香肠和奶酪,然后驱车去了葡萄园和酒庄。

    那是一片风土神奇的土地,千百年的变迁,海洋成为陆地,那些极小的海洋生物沉淀于地下,又变成了适宜葡萄生长的“白垩土”。

    是真正的沧海桑田。

    孟宴礼曾走在那样的土壤之上,端着香槟酒杯,一边品鉴,一边听当地人介绍他们的葡萄、酒庄、文化。

    也许是被那种厚重的历史感打动,回去前,他买了一瓶香槟。

    非常昂贵,价格震惊了徐子漾和孟政一。

    徐子漾觊觎那瓶香槟一整天,晚上回到酒店,三个大男孩聚在房间里时,他已经跃跃欲试,想要打开喝掉:“孟哥,你买这么贵的香槟,留着干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喝?”

    那会儿孟政一刚洗过澡,头上搭着一块毛巾,盘腿坐在床上,给叶烨发信息。

    徐子漾则叼着烟,盯着香槟,满眼期待。

    孟宴礼坐在床边,在画一张随笔草图。

    几笔勾勒出葡萄酒庄园的轮廓,闻言,他几乎没有考虑,语气平静:“结婚喝。”

    可其实他那句话,令徐子漾和孟政一十分诧异。

    在他们眼里,孟宴礼这个人,脑子里就没有任何缝隙能塞得下“谈恋爱”“结婚”这些字眼,他自己那些随年递增的爱好都还忙不完,哪有空想这些。

    可他居然说,香槟要留着结婚喝。

    孟宴礼笑着和黄栌说:“我自己也有些意外,当时为什么会那样说。”

    “那后来呢,那瓶香槟去哪了?”

    “在青漓的厨房里,还剩大概三分之二。”

    “......该不会,是我当年喝的那瓶吧?我把你要留着结婚的香槟给喝了?”

    “也没喝错。”

    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会在国外的香槟区买一瓶昂贵的香槟,然后几年后遇见黄栌。

    小姑娘好奇酒精,他也就打开了给她品尝。

    在孟宴礼温柔的、不疾不徐的声音里,黄栌渐渐有了睡意:“孟宴礼,我有些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睡着,提前和你说晚安吧。”

    她打了个呵欠,又聊了几句,然后闭上眼,睡着了。

    睡前的最后一个印象,是窗外那轮半满的月。

    她想,如果能摘月尝尝,它一定是甜的,像杨姨烤的曲奇,或者,像孟宴礼给她买的椰子糖。

    她没听见,孟宴礼挂断通话前,声音轻柔得宛如窗外春夜吹动柳絮的风,和她说了晚安。

    这一晚,黄栌睡得格外安稳。

    梦里她梦见自己坐在一艘船上,夜色迷蒙,周围笼罩着雾气。

    可她丝毫没有畏惧,因为在她前方,有一盏雾灯,格外明亮。

    婚礼当天,宾客尽欢。

    小提琴和钢琴合奏着《梦中的婚礼》,黄栌挽着黄茂康的手臂,缓缓走到在鲜花最密集处,孟宴礼站在那里等她,带着笑容。

    在黄栌忍不住掩面垂泪时,被孟宴礼温柔地揽入怀中。

    他帮她拭泪,浅吻她的额头,以示安慰。

    友情客串司仪的,是孟宴礼艺术展馆那位经常叫黄栌“老板娘”的经理,他茫然地问:“可是...还没到拥抱接吻的环节啊......”

    孟宴礼颔首:“抱歉,她一哭我就把流程忘了,你继续。”

    展馆经理拍着额头:“老板,您这样不按流程来,显得我很不专业,您知道吗?”

    气球随风飘动,百合花香飘遍婚礼现场的每一处;蝴蝶不请自来,煽动翅膀围绕在花间;喷泉被阳光照射着,居然形成了一小道彩虹。

    在黄栌说“我愿意”时,宾客齐齐举杯。

    和孟宴礼曾给黄栌开的那瓶香槟同源的香槟们,被倒进水晶杯里,杯壁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所有人都在说着对新人们的祝福。

    黄栌手上戴着白色长手套,蕾丝质地,她以手掩唇,幸福得几乎又要哭出来。

    但,婚礼上哭得最惨的人,是黄茂康。

    这位老父亲,以一己之力吓退了孟宴礼妈妈以及其他女性亲朋的眼泪,泪如泉涌,还要摆着手,嘴里反复都是这几句话:

    “没事儿没事儿,我没事儿,就是激动,激动的啊。”

    “我没能拥有幸福的感情,我的女儿拥有也是一样的!一样的!”

    “真好,真好啊。”

    他一哭,黄栌也想哭,可是哭多了妆会花掉。

    她捅了捅黄茂康的胳膊:“爸爸,别哭了!”

    孟宴礼趁人不注意,和黄栌说悄悄话,担心她穿着高跟鞋会累。

    黄栌摇头,也和他咬耳朵:“不累,但我穿得不是很熟练,一会儿踩到草坪我怕摔倒。”

    孟宴礼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臂弯上,让她挎着自己:“不会让你摔倒的,孟太太,我会全程为你保驾护航。”

    黄栌和孟宴礼携手走在草坪上,举着香槟杯给每桌来宾敬酒时,徐子漾靠在椅子里感慨:“孟哥和黄栌是真的配,我第一次见黄栌,就觉得她和孟哥合适,配一脸。”

    徐子漾这人吧,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就有点爱嘚瑟,总想显摆点什么。

    所以说到这个话题,为了彰显自己对姻缘上有特别的眼力,他还和程桑子说了早年在校园时,他觉得学校的一只三花猫和黑猫配,后来那只三花小猫生的小猫都是小黑猫的事情。

    “要是有一天我画的不行了,我就改行,去当个月老,给人算算姻缘啥的也不错。”

    他嘚吧嘚吧说一大堆,程桑子一句话就给他“将军”了。

    她问徐子漾:“你眼力那么好,第一次见我时,看出咱俩配不配了么?”

    “......”

    徐子漾被香槟呛住,借着咳嗽找纸的动作,心虚地偏开头,指着孟宴礼和黄栌:“欸,你看,孟哥他俩这个角度挺好看,你给拍个照么?”

    这种转移话题的技巧,在程桑子面前毫无作用。

    拍照有专业摄影师,轮不到她。

    程桑子一脸漠然,盯着徐子漾:“徐子漾,来,说说,第一次见我,你有了什么关于我们两个人的缘分预测?”

    “......说实话吗?”

    “嗯哼。”

    “其实还真没有什么。”

    徐子漾这话刚一说完,起身就跑,几乎撞翻椅子,松松垮垮系在椅子上的气球飞了两只。

    程桑子提着裙摆追他,两人在草坪上追逐打闹,然后被水管绊倒,一同跌倒在青草地上。

    徐子漾在摔倒时,护住了程桑子的头,自己摔得“哎呦”一声。

    “当时是真没多想,就觉得你挺漂亮,合眼缘。”

    徐子漾扶起程桑子,被她在胳膊上拧了两把,疼得呲牙咧嘴,但也还是稍微正色,和她说:“以前我和黄栌妹妹聊天时说过,说起过我对女人的态度。”

    当时徐子漾这样说:

    如果你说的喜欢,是时常想起她、想要谈到她,目光总是不经意追随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是优先希望她开心,并且看见她就开心的话。

    这种喜欢,我是从来没有过。

    “现在想想,我当时那些话,说得有点早了。”

    因为没过几天,一场大雨过后,他就在“粉红桃子酒吧”遇见了程桑子。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别计较过程,看结果,结果我不是对你死心塌地的么!”

    程桑子松开一直掐着徐子漾的手,满意点头:“行吧,算你还算有良心。”

    “不是,我都这么有良心了,你为什么还不和我办婚礼啊?咱俩要是早点筹划,和孟哥他俩一天结,多热闹。”

    “去问我爸妈啊,他俩不喜欢你,说你穿得像个花蝴蝶,不像好人,不准我嫁。”

    “不是,你等会儿,你爸妈说我像花蝴蝶?你那些荧光色的超短裙超短裤,别告诉我你一次都没在你爸妈面前穿过?!”

    “对啊,没有啊~”

    “......那我败了。”

    徐子漾一脸痛苦和不情愿,但也还是说,“行行行,下次去你家前,我找孟哥借两套衣服,穿得素点,行吧?”

    “徐子漾,程桑子!”

    不远处,黄栌招手叫他们过去合影。

    柳絮飘着,人工河里游过一对鸳鸯。大家站在花丛间,拍照留念。

    摄影师提议让新郎把新娘抱起来,转个圈。

    孟宴礼抱起黄栌,黄栌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转圈时婚纱裙摆飞舞,两个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新郎新娘,别光看对方,来,看看我这边,再来一张。”

    摄影师打着响指,“对,看我,笑!”

    孟宴礼在笑,黄栌在笑。

    周围的所有人都在笑。

    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子吹了泡泡,泡泡飘动在空气中,黄栌被孟宴礼抱着转圈时,脸颊撞到一个,泡泡破碎,吓得她下意识闭眼,睫毛颤了一瞬。

    孟宴礼眸色含笑,垂头吻她时,这一幕被摄影师抓拍到。

    摄影师连着打了三个响指:“棒极了!”

    与此同时,仲皓凯在国外,与几个同行艺术家坐在酒店餐厅里。

    其中一位艺术家提出问题,问在坐的各位,有没有画过什么爱相关的主题画作。

    问题被抛给了看上去最年轻的新人仲皓凯,他耸耸肩:“还真画过。就前些天,刚完成一幅画。”

    有八卦的地方,就有人活跃——

    “画得是你自己的爱情么?”

    “小仲有女朋友没?”

    仲皓凯噎下不喜欢吃的意面,心心念念陈聆刚给他发过来的婚礼上的餐食,心不在焉回答:“没有,画的是我一个女生朋友,和她的未婚夫。”

    那幅画里,他画了两块奇怪的拼图。

    一块是黄栌花图案,一块是混合的灰色,拼图边缘线条罕见,但它们恰巧拼合。

    他把那幅画,送给了黄栌和孟宴礼,做新婚礼物。

    “女生朋友?不会是你喜欢的女生吧?”

    “哦~那这样说,那幅画取名该叫‘心酸’‘心碎’‘无力回天’。”

    仲皓凯撇撇嘴:“搞得悲情点可能会挺有故事感、挺好卖吧。可惜了,我那幅画是送人的。”

    不得不承认,黄栌和孟宴礼真的很般配。

    所以,那画没什么有故事的名字,它叫“天作之合”。

    仲皓凯举起手里的杯,对着国内的方向:“而且今天是他们新婚的日子,虽然有那么一丁丁点不甘心,但,愿他们长长久久吧。”

    同样不能出席婚礼的还有叶烨,她刚好在预产期,已经住进了医院里。

    叶烨在医院里同孟宴礼和黄栌视频,她看上去比黄栌在酒吧遇见她那次,稍微丰腴了些,脸色也好看很多。

    能看得出来,叶烨很遗憾没能参加婚礼。当然也能看得出来,她抬手拭泪时,不只是一涵没能参加婚礼。

    叶烨隐忍良久,还是没忍住,在挂断视频前,带着哭腔说:“宴礼哥,其实本来,我是机会叫黄栌嫂子的,你说对吧?”

    “你现在也可以叫她嫂子。”孟宴礼安慰着说。

    黄栌也安慰叶烨:“等小宝宝出生,我会给小宝宝送小金饰的!”

    叶烨含泪在视频里点头:“宴礼哥,嫂子,新婚快乐。”

    我们痛失所爱,可我们不得不整装待发,向新生活迈进。

    虽然带着怀念和遗憾,但,未来会更好。

    -

    婚礼之后,黄栌和孟宴礼要去蜜月旅行。

    出行当天早晨,黄栌很早就醒来,收拾行李时,她把以前独自出门时常带的那个门阻报警器,从必备物品中拿了出来,语气很轻松地说:“这个不带啦!”

    “怎么不带了?”孟宴礼拧开牙膏,随口问。

    “因为,我有你了呀!”

    黄栌举着门阻报警器,用一种很快乐的声调和孟宴礼说,“我有你保护我,就不用它啦!”

    她把报警器丢在一边,钻进卫生间,孟宴礼已经帮她在牙刷上挤好了牙膏。她也习惯了这样,拿起牙刷就往嘴里塞。

    刚刷了几下,黄栌嘴里含着泡沫,忽然听孟宴礼说她“孟太太现在嘴很甜啊”,她挺坏心肠地垫脚,亲了孟宴礼一下,蹭他一脸牙膏泡沫。

    蹭完说跑就跑,像她的那群幼稚男同学一样,边跑边叫嚣:“我嘴甜么?甜么?甜么?”

    孟宴礼抹掉脸上椰子味道的牙膏泡沫:“甜。”

    本来孟宴礼是那种很沉稳的人,和黄栌在一起时间长了,也染上一些她的活泼。

    刮胡子时,他有样学样,带着一下巴的剃须泡沫,往黄栌脸上蹭。

    两个人在卫生间打打闹闹,孟宴礼趁黄栌洗脸,呵她的痒痒。黄栌转头就把脸上的水,往他衣服上蹭。

    这么闹着,效率当然很低。

    直到厨房电饭煲的粥发出“滴滴滴”的提示音,提示他们,粥已经煮好,黄栌才惊叫一声:“不能闹啦孟宴礼,我们再不收拾完就要迟到误机了。”

    孟宴礼灰色衬衫上一片湿痕,隐约能看出来是黄栌脸的形状。

    他指指衬衫:“得换一件吧?”

    “要不,吃完饭再换?”黄栌心虚地说,

    孟宴礼把人抱起来,亲了两下:“那走吧,先吃早饭。”

    出发去机场前,孟宴礼开车带黄栌去了一趟工作室。

    她的手机充电宝在工作室里,已经联系过陈聆他们帮她充好了电。

    车子停在工作室门口,黄栌下车,一路小跑着上二楼。

    现在工作室已经有模有样,仲皓凯的小有名,再加上黄栌的画现在也能卖出比较满意的价钱,也提升了工作室的知名度。他们接了几次活儿,也赚到一些钱。

    陈聆经常在工作室搞直播,录他们画画、做雕塑的过程,观众还挺多。

    赚了钱,这些人就开始大手大脚,楼梯上都要铺上地毯的。

    黄栌踩着地毯跑上去,悄无声息。

    等她出现在二楼,陈聆冷不丁抬眼,吓了一跳:“我的妈,黄栌你可太吓人了,你这突然出现,有点上学时候班主任突然进教室收手机的那个感觉了。”

    “你们干什么呢?”

    “哈哈哈,这不没什么事儿么,打两局游戏。”

    陈聆指着桌子:“充电宝给你充好电了,在那边,快拿上赶飞机去吧。”

    黄栌拿上充电宝,和大家告别。

    跑到楼下,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太阳太大,她把充电宝遮在眉骨处,抬头向二楼看。

    仲皓凯他们探出头,三四个脑袋挤在二楼窗边,对她和孟宴礼嚷嚷:“别忘了带特产小礼物什么的回来啊!”

    孟宴礼靠在车边,对楼上那群大男孩比了个“OK”的手势。

    “一路平安!”

    “旅行愉快!”

    黄栌感动到了,刚想说点什么感谢的话,几个男孩子你推我我挤你的,互相撞着往回走,注意力全都回到他们的游戏上去了。

    这群人嘴里还大声嘟囔着“快快快点塔点塔”“团战啊一波了一波”“别怂,上啊,干,能打”......

    坐进车子里,黄栌和孟宴礼说:“不用买特产了,就樱花橡皮吧,一人一块,多一个渣我都不想给他们了。”

    这是黄栌第一次和人一起出门旅行。

    走在国外街道上,她很容易想起,自己14岁那年出国,跟着妈妈给她报的旅行团,勉强振作地游览了很多个地方。

    当时旅行团里也很少有独自一个人的,都是三两结伴。

    只有她是自己,每天拿着手机拍照,拿着笔记本记录,假装自己很充实很开心。

    和孟宴礼一起就不会有那种感觉了,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牵着她的手的。

    以前跟着导游时,如果看中了路边的什么东西,或者想去哪家小店,也只能是眼巴巴看看,然后作罢。

    孟宴礼会耐心地陪着她去每一家她想要去的店,陪她询问那些小物件的价格,陪她挑选、认真给出建议。

    唯一一点遗憾的是,到国外没两天,黄栌突然身体不舒服,吐过两次。

    去医院查看,医生说是水土不服,建议她暂时不要尝试当地那些平时她不熟悉的食物,最好可以喝两三天粥,缓解之后,再循序渐进地品尝美食。

    “睡前可以喝一杯温蜂蜜水。”医生这样说。

    于是每晚上床前,孟宴礼都会用温水冲一杯蜂蜜,端给黄栌,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

    当时黄栌和孟宴礼住在国外的一座小镇上,要命就要命在,这座城镇最有名的,就是各色美食小吃。

    出发旅行前,两人一起做攻略,还特地选了个繁华处的酒店,楼下正对着的,就是一条很长的集市街。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各种当地的香肠、夹着三文鱼的脆皮汉堡、脆皮烤猪肘、腌渍成各种味道的橄榄......

    相比之下,黄栌每天喝着白粥,日子显得就有点凄凄惨惨。

    那几天黄栌格外煎熬,在外面玩得开开心心,回酒店必经那条集市街。

    她幽怨地和孟宴礼说:“孟宴礼,要不然,你把我眼睛蒙上吧,我看着那些吃的又不能吃,太难受了!”

    事实上,蒙上眼睛也没有用,那些煎炸的肉类香气,会一直飘到他们住的酒店里。

    连鲜榨椰汁都索然无味。

    终于捱到第三天,黄栌在早晨睁开眼睛,完全没有想要懒床的意思,从床上跳起来:“孟宴礼,我们去楼下买吃的吧,橄榄橄榄橄榄!”

    也恰巧是这个时候,门从外面被打开。

    孟宴礼从外面回来,提着几个小袋子,走到她面前,在她眼前晃了晃:“去洗漱吧。”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黄栌眼睛亮了,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孟宴礼心说,能不知道么。

    黄栌每天从腌橄榄的摊子前走过,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橄榄,目光炯炯。

    要不是摊主是个阿姨,还得以为黄栌是不是看上人家摊主了。

    洗漱后,黄栌兴冲冲地捏了一颗橄榄放进嘴里,咬碎。

    然后,她的所有喜悦定格在了脸上,2秒钟后,她的笑容彻底垮掉:“孟宴礼,腌橄榄怎么是这个味道?”

    孟宴礼哈哈大笑,说他个人也不是很习惯这样吃,烤披萨时放的那种勉强能接受。

    黄栌含着一颗橄榄,咬也不是,吐也不是。

    整颗橄榄鼓在她腮边,像拔过智齿后脸肿了一样。

    “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肯定不适应,也不提醒我?”

    孟宴礼笑得已经仰躺在沙发里,黄栌扑过去和他闹。

    怕她呛到自己,他拿过垃圾桶,放在她眼边:“吐出来吧,别吃了。”

    黄栌吐掉橄榄,嘴里还是一股奇怪的涩味。

    孟宴礼已经拆开一块椰子糖,送进她嘴里,然后同她接吻。

    “孟宴礼,我发现你变坏了。”

    “有么,我不是在和你同甘共苦?”

    黄栌想反驳,可他没说错。

    确实是,同甘共苦呀。

    橄榄的尝试确实有点不成功,但是没关系,外面有那么长一条街,有那么多美食,等着她去品尝。

    黄栌就不信,碰不到合适自己胃口的。

    早晨的集市街上擦肩接踵,到处都是外语,黄栌无论在哪个摊位前驻足,回头都能看见陪在她身后的孟宴礼。

    很安心。

    无论她在哪里,他始终在她身后。

    无论人群多密集,他始终在人群中,含笑注视着她。

    他们这天的行程,是自驾去海德堡。

    春日阳光很好,海德堡又是一座太浪漫的城市,连大诗人歌德,都多次来这里。

    黄栌和孟宴礼走在内卡河桥上,看那些古堡和那些漂亮的红顶房子,看那些历经战争后留下来的断壁残垣,也看那些屹立不倒的教堂。

    身旁有一个旅行团,导游举着小旗子,用英文给她的游客们讲述:

    “现在我们要去乘坐小火车,去山顶的海德堡古城堡参观......”

    黄栌扭头,用手挡在唇边,以一种偷学到了免费消息的愉快声音,悄声问孟宴礼:“你听见没,她说可以乘坐小火车去古堡。”

    “听见了。”

    也许是见他语气平静,黄栌又问:“你知道可以坐小火车?攻略上查到的?”

    “不是,很多年前来过一次。”

    “你来过呀?”

    海德堡这个行程是黄栌选的,她挠挠耳垂,“那你怎么没告诉我呢,来过一次再来的话,不会不会觉得无聊?”

    孟宴礼揉揉她的头发:“不会。”

    “真的不会么?”

    “自己来,和跟太太一起来,心境完全不一样的。”

    “你喜欢哪种心境?”

    “还用问么?”

    几波游客走过去后,桥上这一段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影子被太阳光拉得很长,拓印在石板路上。黄栌拿出手机,悄悄对着他们的影子,拍了一张照片。

    她很久不发朋友圈,点开来看,刚好看到亲朋们刚刚更新的动态——

    杨姨发了一组照片,是她和孟妈妈在青漓别墅的厨房里,一起研究怎么烤红茶曲奇的情景。

    黄茂康和孟爸爸在海边钓鱼,两个人似乎收获颇丰。

    水桶里好几条鱼,还有一只青黑色的小螃蟹,举着钳子一脸不服不忿。

    工作室里那群人大概又在聚餐吧,陈聆发的照片里,桌面上堆满了对面那家烧烤店的烧烤。

    不知道谁那么缺德,给陈聆做的一尊陶瓷小人手里也塞了一串肉串。

    程桑子也发了朋友圈。

    “粉红桃子”酒吧橱窗上那句荧光粉色的“粉红桃子酒吧,遇见你的真爱”下面,又多了一行小字。是荧光橘色的,“但老板娘已经有主”。

    大概是徐子漾干的吧。

    黄栌把自己刚拍的那张照片也发了上去,和朋友们分享她的快乐。

    抬眼时,孟宴礼正靠在石桥边,他误以为黄栌是走累了才停下脚步,推了推墨镜,对她招手:“过来,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