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东都岁时记(暴发户日常) > 东都岁时记(暴发户日常)_分卷阅读_134

东都岁时记(暴发户日常)_分卷阅读_134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卫琇舍不得走,可又怕她与他独处太久长辈不放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向她告辞了,钟荟也想让他赶紧回府好好歇息,便道:“我送你。”

    两人顺着原路穿过花园折返回去,到了园门附近,卫琇施了一礼道:“小娘子留步。”

    钟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叫道:“阿晏。”

    卫琇回过身来,她又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他们虽然定下了亲事,可见面的机会仍旧难得,这回分别了下回见面还不知是多久之后。卫十一郎见她傻站着说不出话,脸憋得通红,不由笑了,往回走了几步,突然伸出手轻轻从她鬓边掠过,然后揉了揉她发顶。

    送走卫琇,钟荟无精打采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姜明霜见了她奇道:“咦,你头发上的梅花是园子里摘的么?我怎么没见过这颜色的?”

    钟荟回屋对着铜镜一照,发现鬓边多了一小簇梅花,少了一个翠钿,脸一红,心道这小子去了趟西北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卫十一郎第一次做那窃玉偷香之事,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把赃物紧紧攒在手心,上了犊车才敢摊开仔细端详,去了趟武威倒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跟姜二叔学的这一手就挺管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预告的时候后台抽了,结果预告没发出来自己都没发现,很抱歉,明天给小天使们送红包~

    第137章

    有了萧九郎那幺蛾子横插一杠的前车之鉴,两人难免有些杯弓蛇影,好在二月初二的纳彩礼没出什么岔子。

    初春的清晨,余寒料峭,枝头新绿初发,阶前残雪未消,平日这时候钟荟八成还在赖床,这一日却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盥栉梳妆停当,在菱镜前坐着发了会儿呆。

    一时想起什么,走到床前打开枕畔的青瓷小盒,伸出手指拨了拨里头那簇枯萎的梅花,抿嘴窃喜一回,小心合上盖子放回原处,接着从案上拿起绣绷和针线,心不在焉地刺了几针。

    阿枣和阿杏将她坐立不安的样子看在眼里,相视一笑,都无奈地摇摇头。

    好在卫琇没让她等太久,似乎比她还急,掐着钟熹平日起身的时辰遣了犊车去,接了他一道往姜家去了。

    钟熹和卫琇分坐两辆犊车,后头跟着一众仆从和十来辆露车,满载着依礼须备的酒、羊、缯、钱、米等物。礼俗只是立定了明目,实际去多少彩礼丰俭由人,并没有定数,卫琇放眼四周也没个参照——本来比着钟子毓的成例即可,奈何他蹉跎到如今也没娶亲,倒叫自己捷足先登。他生怕去少了失礼于姜家,在管事拟出的礼单上又添了不少。

    他们一行人的排场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露车没遮没拦,那些堆成山一样的美酒绢帛,一看就是世家大族行纳彩之礼,正好奇这是谁家结亲,细心之人便发现了车上卫氏的徽记,消息刹那间便如春风般传遍了闾巷。

    那对喂得膘肥体壮翎毛滑亮的大雁则有幸与卫秀同车——因为卫十一郎生怕它们在路途中出了意外,执意亲自盯着它们安全抵达姜府。

    不过即便被赋予了美好的寓意,扁毛畜牲也还是畜牲,丝毫不给名满京都的卫氏雏凤脸面,犊车行至半途,便不分场合地行了不轨之事。

    进了姜家大门,卫十一郎提着那装雁的笼子下车,脸色都有些发绿了。

    钟熹亲自以冰人的身份来行纳彩之礼,姜景仁简直受宠若惊,连卫琇都颇感意外——钟老太爷虽是大媒,谁还指望他事事亲力亲为?求婚时出一次面,后续的事情随便找个家中晚辈替他操持便是了。

    大约是味由心生,卫琇总觉得自己与那对鸟儿共乘一车沾上了异味,浑身上下有股挥之不去的鸟味儿,办完了事儿也不敢来见娘子,急匆匆赶回去沐浴了。

    钟荟翘首盼了半日终究没能见上一面,只能与姜老太太命人送来的那对肥雁大眼瞪小眼——阿枣在那两只雁的脚上牢牢绑上麻绳,与阿花拴在同一根竹竿上,阿花不待见钟荟,与这两位新客倒是相处融洽。

    卫十一郎与姜二娘定亲的消息生了翅膀似的,不到半日飞遍了九六城内外。到了晚膳时分,酒肆乐坊中已经编出了曲子传唱这段奇闻。

    姜二娘先结亲萧九郎,随即传出流落山野之事遭萧家退亲,谁都以为这朵含苞待放的洛阳牡丹八成要烂在枝头,谁知峰回路转,那姜二娘手腕了得,摇身一变成了卫十一郎待过门的妻室。

    一时间物议纷纷,舆论哗然,卫琇何许人也?洛京城上至八十老妪,下至髫龄稚女,无不将他目为下凡的神仙,肖想过他的妙龄女子不知凡几,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无数颗芳心——如今都叫他剐成了碎片。

    若那幸运至极的女子是玉叶金柯、名门淑媛便罢了,偏偏还是个空有美色毫无才德的屠家女,非但如此,她还败坏了名声,不久前还曾许过别人——前几日他们如何惋惜萧九郎,如今便加了十倍为卫十一郎捶胸顿足。

    谏官连日绕着赈灾的烂摊子打嘴仗,磨破了嘴皮子也没个结果,早盼着来点新文儿燥脾胃了,当即奋笔疾书,只等着第二日上朝参他一本“高门降衡,灭祖辱亲”。

    第二日上朝,那数典忘祖的卫十一郎恬不知耻,仿佛对四周的目光浑然不觉,一脸没事人似地走进殿中,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看起来心情相当愉悦。

    裴霄见他进来,远远朝他看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许失望又沉痛的神色。世家出身的臣僚,无论原先与他相熟与否,都拿这样的眼神看他,仿佛他不是结了门亲事,而是失足掉进了泥坑里。

    卫琇敛起笑意,周身便笼罩着入定老僧般的平静,一双年轻的眼睛便如波澜不兴的古井深潭,若是他不愿意,谁也不能从其中看出丝毫端倪。

    正如他所料,第一个发难的是御史中丞韦统,他和韦氏倒没什么私怨,不过韦氏一向最重阀阅,把士庶之别看得比天还大,于情于理都要出声的:“启禀陛下,仆欲奏阂中书舍人卫琇失婚非类,数祖忘典。卫舍人出自陈留卫氏,衣冠之族,胄实参华,曾祖楚,位登八命:祖昭,封琅琊郡公;父成,亦居清显。姜之姓族,士庶莫辨。卫家联姻,实骇物听。”

    谏议大夫罗琼也附和道:“若此风弗剪,其源遂开,点世尘家,将被比屋。”君不见那些酤酒的、卖油的、砍柴的、卖汤饼的全都跃跃欲试,想着依葫芦画瓢复制姜二娘的奇迹?

    秘书郎桓淳见者有份地踩上一脚:“臣风闻姜侍郎次女德行有亏,本不堪为配,何况士庶之隔,有如天渊。”

    卫琇瞥了他一眼,桓、萧两家是世交,这桓淳与萧九郎过从甚密,见缝插针地诋毁姜二娘,即便不是萧九的授意,这笔账也得记到他头上。

    臣子们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难为卫十一郎面不改色,八风不动,仿佛真是冷冰冰的玉石雕成的。

    韦统末了总结道:“故而臣等参议,请以此事免卫秀官。”

    天子听完,面沉如水,问卫秀道:“卫卿,你有什么要分辨的么。”

    “回陛下,韦中丞所言非虚,臣确已与姜侍郎之女约为婚姻,更无别辞,臣已上表,求陛下俯赐恩旨,早放归田。”卫琇平平淡淡道,“惟度一事,恕臣不敢苟同,内子秀外慧中,德行无亏,于卫某恩同再造,请陛下明鉴。”

    说罢扫了一眼方才大放厥词的桓淳道:“若有人罗织构陷,辱她清名,卫某虽势单力微,亦不敢惜命。”

    桓淳冷汗直冒,连道“不佞失言,还请卫舍人见谅。”他不过是浑水摸鱼地替萧九郎出出气,谁知道只是随口一句话就触了卫十一郎的逆鳞,虽说他递了辞呈,可天子允不允还是两说,何况卫氏衣冠尚在,他何苦给自己找这么个家大业大的仇家?

    韦统本以为他会反唇相讥,至少要拖此前与姜家差点结亲的萧氏下水,没想到只是这么爽快地认下,还有备而来,先一步上了辞表,原本准备打一场硬仗,敌方一上阵便缴械投降,不战而胜的韦中丞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天子沉吟半晌,看了看卫琇镇定自若的脸庞,又扫了殿中的臣工们一眼,冷笑一声道:“卫舍人的家事容后再议,孤这里另有一桩棘手之事,关涉万千黎明百姓,望诸位与我分忧。张邵,你同他们说说!”

    “是,”谏议大夫张邵便道,“前日青冀凌汛,大水决堤,冲垮村庄民田无数,致流民数千为寇徐州,杀害北海太守左宪一门三十六口。”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若有似无地往卫琇的方向望了一眼,朗声道:“臣奏劾青州刺史陶谟,尸位素餐,玩忽职守,赈灾不力,请罢谟官,槛车征还京师。”

    此言一出,便如平地一声惊雷——这位谏议大夫出自寒门,平日沉默寡言,不朋不党,几乎与殿中的柱子融为一体,方才众人围攻卫琇时他也是冷眼旁观不置一词,谁知一开口就差点把天捅出个窟窿。

    青州刺史陶谟是裴霄的人。为了将左膀右臂安插到青徐,让卫琇的舅父毕澜腾出位置,裴霄当初也是殚精竭虑费了好一阵功夫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上任不到一年,还未做出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先遇上了天灾。

    说完这番话,张邵望了卫琇一眼,卫十一郎便在众目睽睽下向他点了点头,仿佛生怕旁人看不出这是出自谁的授意。

    这是摆明车马地向司徒钧投诚,而短短一个多月前,他还是个谦卑恭谨彬彬有礼的晚辈。

    裴霄有生以来第一次拿正眼细细打量他,他仿佛第一天认识卫家这根硕果仅存的独苗——是他掉以轻心,把一只藏起利爪的幼虎当成了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