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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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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今晚楚诫不在。”温见慕挪近几寸,挨着她,“不然场面有点恐怖。”

    何止恐怖,楚诫至今都不知道他发小初恋是她,正如隋泽宸至今都不知道他发小是她的暧昧对象。

    从前觉得债多不压身,还真是时候未到。谢仃按着眉骨,倦怠道:“再说吧,画展还没忙完,闲了再应付这些。”

    这倒不假。温见慕唔了声,抬头望吊顶澄净光影,片刻侧首问:“你不打算复合吗?”

    话里隐藏的对象显而易见,谢仃像觉得有趣,散漫倚在她肩头,“怎么这么问?”

    倒也没什么。温见慕想,只是照比其他旧情,谢仃真的很惯着隋泽宸,单凭这点就十分难得。

    他身上有被她爱过的痕迹,尽管很不清晰。

    “就是感觉……”她不确定,“你应该也是喜欢的。”

    的确,人都喜欢干净热忱的事物,谢仃并不例外。但不是一回事。

    “他对待感情太认真了。”她阖眼,波澜不掀,“我不喜欢,也不合适。”

    温见慕微怔,偏过脸打量,见谢仃坦坦荡荡,不掺半分遗憾,似乎真的只拿感情当调剂,一视同仁轻拿轻放。

    有些艳羡,她轻声叹息:“我如果也这么洒脱就好了。”

    “情况不同。”谢仃抻了抻手臂,语调懒散,“不过我蛮好奇。如果你跟傅徐行这么耗着,迟早有天他会结婚,到时你怎么办,祝福?去抢婚?”

    好像都不是。温见慕从未思索过这个问题,答案要比那些更阴暗一点。

    “婚礼还没布置好,他应该就已经被我挟持了。”她坦白。

    谢仃端量她少顷,侧首笑了,似乎了然一些东西。

    “那是疯了。”她起身,揉揉她脑袋,“希望没那天。”

    温见慕也笑笑,澄然干净,好像不认为刚才那句回答有错。

    “我也希望。”她道。

    -

    谢仃说忙不是假话。

    联系画廊撤了原稿,她需要重新备一幅主题作品。邱启忙于海外院校对接,无暇多心这边,也让她的操作得以隐蔽进行。

    老牌艺术家兴许都有些帮扶后辈的心理,柏乔艺术展规模宏盛,筛去不可言说的关系内定,踏破门槛也只有寥寥名额。“启”预备与柏乔错期布展,透明征稿,给诸多小有天赋却无门路的年轻人机会,是善事,但也相应的劳神不轻。

    才跟柏乔策划组的人开过会,谢仃从总部整理完稿件,就回“启”闭门创作。

    画廊虽在邱启名下,却有她一间独立画室,相熟的都知晓谈商务合作要来此寻人,算不成文的规矩。

    组长礼节性地叩了叩门,听里间递来一声低懒的“进”,才举步踏入。

    正要开门见山直述来意,他抬眼,却不由看怔了片刻。

    午后日光微醺,谢仃倚坐在画架前,浮光映着瞳仁清透,姣好澄净,像从画布漾起的柔和一笔。

    她松散搭着色板,身上笼了层朦胧光圈,微茫缥缈。指间香烟薄雾缭绕,她漫不经心衔住,垂眸荡两荡笔刷,落笔着色。

    抽烟这行径,放多数人身上都显得痞,从谢仃这,却彰出几分雅。组长收回神,稳步迈上前,端详这幅崭新的画作。

    是谢仃擅长的风格派,轮廓张扬,笔触独特。画板整开有余,他这么瞧着,不由有所感慨:“真想见见你那幅《遮眼》的实物,太灵气了。”

    《遮眼》是谢仃四年前的旧作,从国际赛事斩获特等,载入赛史最年轻的获奖者,巅峰成名。而这幅被众人耳口相传的名作,也被挂牌天价拍卖,可惜买主身份隐于幕后,无人知晓这幅画的最终归宿。

    “别说你,我都不知道去哪见。”谢仃轻笑,抬手将烟捻灭,“什么事?”

    “纸媒那边的合作,尽快给答复。”组长示意手机,“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我只好找来了。”

    谢仃创作时全方位断联,她这才翻起未读消息,简略扫了眼:“杂志专访?接吧。”

    “你要是拒绝的话……”组长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你说接?”

    谢仃的确不爱应付这些,但时间点特殊,上门的资源没必要放过。

    其中周折不便解释,她看过时间,将笔涮干净晾起,微一抬首示意:“让社里联系就好,先走了。”

    “这就不画了?”

    “歇会儿。”她走向门廊,招手算作道别,语带调笑,“找消遣去了。”

    也不知是哪门子消遣。

    先回了趟燕大,待处理好剩下的琐事,谢仃便拿过平板背包,动身离校。

    途中遇见几名设院的熟人,她如常打过招呼,擦肩而过时,隐约听见身后渐远的谈话——

    “消息哪弄的,咱院那新生来头这么大?”

    “我刚从导员那看见档案了,姓名栏瞄过好几眼,肯定没跑。”

    “真是他?设院崛起指日可待啊。”

    已经十月,新来的只会是转校生。燕大基本不收平转,这新生低转还能过来,的确有些本事。

    谢仃不以为意,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

    日移缓缓,薄云流淌游荡,入秋渐凉。

    抵达目的地,谢仃随意将携带的物品搁在玄关,一抬眸,就望见自己那位“消遣”对象。

    弧形落地窗玻面明净,曲线流畅,映着窗外树影婆娑。熹微光影拂在男人衣襟,绸感黑衫领扣微敞,疏懒雅逸。

    他淡然翻阅掌中纸页,眉目轮廓优越冷淡,鼻梁松散架一副无框眼镜,银丝细边光泽凛冷,少了些周正,添了些慵懒。

    还挺岁月静好。谢仃收回视线,就近从他对面落座,小腿搭在沙发边缘,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

    玉润肌肤沐浴着光,近乎雪亮,她没有出言打扰,存在感却彰显着出挑。踝骨纤柔细弱,不盈一握,轻易滋生人的掌控欲,晃进温珩昱余光,无端惹得烦神。

    他掌住那片雪白,骨感脆弱分明,仿佛经不起多少力道。谢仃支着脸颊,很轻地笑,眉眼纯澈干净,一双秋水目却多情。

    缓慢起身,她跨坐在他腿上,眸光盈润,狡黠像是得逞:“小叔,定力有待提升。”

    余晖渐近地平,光影艳绝,从她睫尾投下小段碎影,生动缱绻。温珩昱放下文件,算应了这句定力差,手指沿她衣摆探入,掐着柔韧腰线揉捻,散漫从容。

    迟来意识到地点,谢仃暂且打住:“别从沙发,很累。”

    “知道得挺清楚。”他懒然掀起眼帘,镜片阻隔下,眼底沉谙莫辨,“从这做过?”

    谢仃:“……”非要问这种必死题?

    “论经验,的确是比你丰富。”她轻笑,漫不经意地挑衅,“今晚教你一些?”

    轻狂肆意,像尖爪都藏不好的猫。

    话音刚落,身后便被掴了一下,响音清脆。男人留有力道,并不算疼,她身体轻颤,怔过半秒。

    缓回神,谢仃耳畔都发烫,难分是羞是恼:“温珩昱!”

    温珩昱疏懒后倚,掐着她臀尖将人压近,缓声重复她措辞:“经验丰富?”

    “行。教教看。”

    ……

    根本无暇顾及。

    指尖攥得泛白,谢仃气息凌乱,汗湿的额角抵在手腕,她睫羽颤巍着压低,蒙上一层湿润。

    侧目望向衣冠周整的男人,眼镜没摘,衣衫熨帖,好一副道貌岸然。欲念时沉时缓,他作壁上观,可有可无地玩弄。

    对视像坠入深渊般的暗海。温珩昱扳过她的脸,唇齿厮磨间,道出喑哑一句:“抬腰。”

    谢仃较劲地推他,却只让自己更累,最终报复性咬在他肩膀,语不成句。

    从客厅到卧室,天光渐暗。她伸手朝床柜摸索,齿尖咬着方袋的棱角撕开,娴熟利落。

    温珩昱看她游刃有余,不必想也清楚,谢仃用在他这的招数,必定也在其他人那实践过。

    她太懂怎么刺他。

    满室光影昏晦,呼吸都被热度融化。彼此固执地较量,互不相让,一心都只想驯服对方,拆吃入腹。

    发丝染了湿意,谢仃偏过脸,捉着他撑在身侧的手臂,将神情藏起。柔软发梢轻蹭他腕骨,像引人恻隐的示弱。

    温珩昱却清楚,她永远不会成为猎物。

    将眼神揉碎,装出被掌控的怜弱,谢仃驾轻就熟地运用这些,始终以狩猎者的姿态。

    不甘被谁驯服。

    -

    夜幕浓沉,远处城市灯火下坠,融汇入夜色,淌作一道斑斓的河。

    室内并未点灯,声息渐歇。谢仃腰还软着,手臂松散攀在男人肩颈,眉梢眼尾染着生理性的薄红。

    温珩昱周正依旧,唯独衬衫衣襟是乱的。他闲然倚在床前,好整以暇地扶稳她,低哂:“谢老师,不教了?”

    玩味语调抵过耳畔,谢仃疏冷扫一眼,“懒得管你。”

    气势没输,唯独嗓音哑得厉害。

    意识到这点,她正要撑起身,却被不轻不重捻起下颚。与此同时,鼻梁略微一沉,是清冷的金属质感。

    没什么余力反应,她很轻地眯眸。镜片度数并不高,像素虚化几不可察,久违的熟悉感。

    温珩昱敛目,替她将濡湿碎发捋至耳后,袒露出清晰的眉眼。懒然端量少顷,他漫不经心:“很久没看你戴眼镜了。”

    松缓又懈懒的一句,谢仃闻言微怔。

    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她曾经有轻度近视。一旦佩戴眼镜,图画色彩与结构都会有所走形,因此很早便做了手术——而那已经是年少时的旧事。

    互不相识的戏码彻底结束。明牌开局,这一刻无人再演。

    目光相汇,温珩昱晏然从容,看她眸色冷沉,渐渐溢出鲜明的憎,以及生动的恨。

    他喜欢这个眼神,一如当初。

    指腹拂过她眼尾,他嗓音很低,近似温和:“这才像当年。”

    呼吸近在咫尺,交缠暧昧不清。这距离该有一个吻,或是刺入胸膛的一刀。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都不适用于他们。温珩昱似笑非笑,缓声问候:“该死的人都死了,接下来是我?”

    不同于上次,谢仃没再装无辜。她挽起唇角,笑意瑰丽,恶意也漂亮:“你猜呢。我跟你这一局,谁能赢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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