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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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熙动作一顿,小声嘀咕:“胡说什么呀。”

    见她望向自己的小眼神哀怨又娇憨,慕箴灿然一笑,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揉乱她的发顶。

    “傻姑娘。”

    明熙拿着筷子将米饭捣得细碎,被他这么一闹,烦心事烟消云散。

    算了,她咬了一块萝卜想着,反正有慕箴在,就算程兴当上了知府,她也没必要害怕。

    晚上回府的时候,她将今日的事同祖母一一说了。

    祖母周氏虽不问世事许多年,但到底也是名门出身,这些事比明熙要熟知的多。

    听祖母所说,渔阳的口岸生意是这些年李阕拉动经济的主要来源,而市舶司是朝廷专门下设在渔阳的职称,早年因朝中经济不好,李阕十分看重渔阳对外的往来贸易。

    孟大人还是从汴京的文官中下放到渔阳,相当于钦差的待遇。

    进出船舶货物的检查、征榷、抽解、贸易诸事,统统都由市舶司说了算,而提举更是其中说一不二的位置。

    祖母听闻了刘鸢的话,笑着摇头:“当今官家最为忌讳的事,便是商户人家掌权,就算是从渔阳的书院里选一个书生来,这官位都落不到他们那些人手中去。”

    虽听她这么说,但明熙还是觉得,这事传得如此沸沸扬扬,若是假的,知府早便要杜绝了,怎么会任由其发酵到如今的模样。

    她虽不想承认,但心里还是认为这事儿是真的。

    吃完了饭,坐在灯前,久违地没有练字,反倒是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将自己的思路乱写一通,好像这样就能理顺自己繁杂的思绪。

    李阕下这样的命令,究竟是为何呢?市舶司提举虽不说是个多大的官,但也对朝堂的经济起了一定的作用,用这样草率的方法决定,不怕筛出来个草包吗?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一定没表面上这么简单,自己和慕箴还是不该赴这个险。

    决定不去搅合这件事的明熙,第二日便听说慕家的公子看上了一块透亮的天山翠,跑去问刘澈公子要了个义卖的席位。

    叶明熙:……

    她面无表情地拉住刘鸢:“义卖的位置紧不紧张?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

    最好是跟慕箴挨着的,能让她问清楚,他那个聪明的脑袋瓜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啊。

    第41章翻墙

    刘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问她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只是点头:“可以啊,那到时候我让我爹给你留个位置。”

    她想了想:“其实如果你想跟慕箴在一起,你可以直接去找他,澈哥给他安排了个厢房的。”

    刘鸢跟她说,此次义卖地点就定在了金鸪楼。

    金鸪楼不管是规模还是装修,都是最适合的,到时候台子就直接放在大厅最中央的地方,往上每个厢房都可以清楚看见。

    又问了具体的时间,就在三日之后,明熙才收了心思,认真上课。

    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刘家兄妹两终于清闲了下来,加之明熙脚伤恢复,中午她预计叫上这一伙人,赶在金鸪楼停业的这天请他们好好吃顿饭。

    除了玉杉阿鸢,刘澍她也叫上了。

    刘鸢的这个弟弟,总是懒懒散散的,前阵子忙的时候,他根本帮不上忙,也跟着请了假,四处去玩。

    虽然对待课业总是不认真,但天赋却是极好,不好好学也能考的很好。

    刘家的三个孩子,性格品性天差地别。

    中午散学的时候,他们去甲子班等人,得知慕箴今日没来后,明熙短暂地失落了一会。

    她本来还想着趁着这会功夫问问他对这场义卖的想法。

    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去了金鸪楼。

    今日是最后一天营运,大堂的桌椅被撤了个干净,小二将他们带到高楼的厢房,上好茶点了菜后又退了出去。

    今日人少,没一会菜就上齐了。

    渔阳虽富庶,但官家却清贫,刘家和罗家虽不愁吃穿,金鸪楼却不常来,他们也不客气,好好地吃了一顿。

    饭后,他们就坐在厢房内闲聊,刘澍坐不住,又要跑出去玩,罗玉杉训斥他:“请客的主人都还没说话,你提前走,像什么样子?”

    刘澍也皱眉:“要你管我?”

    二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玉杉就跟明熙告退,随后揪着他的耳朵出了厢房。

    明熙有些讶异地看了眼刘家兄妹,他们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小澍幼时被家中长辈惯坏了,谁的话都不听,后来说多我们也烦。”刘澈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有罗姑娘自小就管着他,一管就到了如今。”

    刘鸢打了个哈欠:“他二人自小就吵闹,又偏偏都喜欢钓鱼,一边吵一边又整日黏在一起,也只有刘澍,能把玉杉那样的好性子激得一点就炸。”

    明熙觉得挺有意思的。

    刘澍和玉杉也算青梅竹马,但他们与自己和慕箴平日里相处不同,像一壶沸腾的热水般激烈。

    反观他们,明熙想了想,他们相处时基本都是明熙在说话,说的也不多,基本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慕箴附和两句。

    就像是山野间缓缓流淌的泉水,平和安稳。

    明熙有时候也会羡慕玉杉他们这样热闹的相处。

    后面几天,明熙一直没再见到慕箴,问了刘澈,他也不知道慕箴在忙什么。

    她心下惴惴,总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义卖前一天,还没蹲到慕箴的她实在等不了,叫品秋送了封信去慕府。

    确认安好与否是一回事,跟他商量明日义卖能不能带上自己一起又是另一个原因。

    等到夜色昏昏,品秋还是没有回来。

    明熙坐在院中,心神不宁地捣药。

    阿鸢这几日累的一直咳嗽,她磨了几个药方准备带给她。

    拿着药杵一下下捣着,叶府此时万籁俱静,院中只剩下自己捣药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品秋还是没回来,明熙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

    明熙动作一顿,她惊诧地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见慕箴站在自己院墙之上,笑眼盈盈地望着自己。

    她惊了,丢了药杵巴巴地跑到墙角:“你怎么来了?”

    慕箴动作轻巧地从院墙上跳下来:“见你在信中担忧,我便跑一趟叫你放心。”

    他拍了拍本就整洁的衣角:“这些时日忙事不少,让你担心了。”

    慕箴的动作让她想到很久之前在汴京的时候,慕府和侯府挨着,院墙那边就是慕箴的院子,那时候应天书院的功课极难,明熙学不会,又不敢去问向来严厉的姐姐。

    她就总是顺着墙角的海棠树往上爬,用他送的骨笛吹两声,慕箴便会过来。

    明熙将作业扔给他,慕箴就坐在树下,将答案和思路给她在草纸上写一遍,再站在椅子上递给她。

    在汴京侯府的院子中的那棵海棠树,是梅昔苒生前亲手种下的,后来树木长得高大,树干长在她的院中,树枝却大部分伸到了慕箴的院子里。

    这棵树,就像是河上的桥,海上的船,连接着他们二人无忧无虑的年幼。

    明熙看他确实面色疲累,于是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慕箴安慰道,“就是最近经济不好,又暂且关了几个铺子。”

    他望到院中的石桌上的药杵,猜到她方才可能在磨药,于是又说:“不过风茗药堂我会一直留着的,你若是想进药可以去那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了,明熙难免有些吃惊:“你这段时间关了多少铺子了,好像从我来渔阳之后你就一直在忙这些,今年生意这么不景气吗?”

    市场上的东西明熙不懂,不过她见渔阳依旧很繁荣啊,街上好像也没几家店面受影响,怎么到了慕箴这,感觉家底都要关没了。

    慕箴摇头:“没事的,就是做一些调整,而且店面太多,我每次查账也挺累的。”

    明熙不懂他这方面的负担,沉默一会儿后,又问他:“明日的义卖,你一定要去吗?”

    见她满腹心事的模样,慕箴笑了:“怎么你好像很忧心这场义卖?”

    “我只是这事觉得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她将传言说给慕箴听:“如今坊间关于提举的传闻已是沸沸扬扬,我祖母也说,官家是不会将官位放给商户的,官家这一举动究竟想干什么,我们不清楚,就别凑热闹了吧。”

    耐心听完她的长篇大论,慕箴低眉垂眼,望着她的眼神闪烁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没有必要担心,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能让我身边的人无忧无虑。”

    他说到这,眼睛里又盛满了笑意:“不过我都不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些事吗?我那没心没肺的小明熙,什么时候开始思考官家的心思了?”

    声音尾调微微上扬,透着一股子的俏皮,明熙对他翻了个白眼,没去理会他的问题:“一定要去吗?”

    慕箴点头:“怎么办呢,那块天山翠真的特别漂亮,真的很想要。”

    叶明熙:……

    她真是服了这人了。

    明熙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带我一起吧。”

    “你之前说过的,可以带我一起去玩的。”

    慕箴知道,她还是担心自己会出问题,见说服不了自己便要求一起。在固执这一方面上,他二人意外地相像。

    他答应了,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慕箴要走的时候,他又望了一眼明熙。

    收敛起笑意,他目光灼灼:“真的,明熙,别怕,也别再忧心。”

    如水的月色下,慕箴声音坚定:“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前,所以,不要怕。”

    第二日临出门时,明熙将品秋一起带上了。

    到金鸪楼的时候,她扶着品秋的手跳下了马车,却没想到在门口还遇到了熟人。

    程兴杵着一支木拐,右腿像是没恢复好般微微向外扭曲着,他看见明熙的时候,眼睛里淬出的恶光像要将她凌迟。

    品秋率先挡在她身前,更加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今日义卖,没有哪一家能和我们程家抗衡。”

    在家闷了许久,程兴的声音哑得厉害,他阴恻恻地望着明熙:“等过了今日,我爹便是市舶司提举,到时候,你洗干净在床上等着吧。”

    他冷笑一声:“小爷我玩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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