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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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同时,谣言压抑不住了,过度的频繁交往让更多的人知道了皇帝对他的不寻常,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开始流传,这些谣传里有些很接近事实,也有些是完全的凭空捏造,然而无论是哪种,最后都传到了老太爷陈睹的耳朵里。

    陈睹险些背过气去,他缓过神之后,心中难安,待儿子回到家,拐弯抹角询问是否真有此事。

    陈则铭被父亲的试探惊住了,一腔血全涌到了脸上,连连否认。

    陈睹似乎是放了心,却在不久之后,便安排媒婆来询问,想为儿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年迈的老人以为,这样便能让谣言不攻自破。

    陈则铭沉默的观察着父亲的行动,父亲以为这便是默认。

    与此同时,皇帝居然也听说了此事,在一次私下召见中,恶意道:“让我想想,你要怎么做这种事情?”边说边挺身,将下体更深地刺入他的身体中,陈则铭满面大汗,象被钉住的鱼一样垂死挣扎。

    他悲哀的想起父亲追问时急切的眼神,是的,父亲,就是您听到的那样,我无法想象您听到时尴尬羞愤的表情,您已经老了,不该再受这样的羞辱,这些罪为什么不能我一个人担下来呢。

    发泄过后,皇帝道:“你很想娶亲?”

    陈则铭不答,皇帝又道:“那很简单,把朕的妹妹惠宁公主许给你,亲上加亲,国舅爷变做驸马爷。”

    陈则铭一惊,断然拒绝:“不,我不想娶亲。”见皇上脸色,又缓声道:“……劳皇上忧心。”

    陈则铭回家,找到媒婆送来的生辰八字,一张张地扯碎。

    陈睹气得直跺脚,指着他道:“糊涂糊涂!!”

    陈夫人赶紧来夺,陈则铭一挥臂,将没扯完的贴子甩了出去,银光一闪,一支利刃钉在门上,颤巍巍直抖的剑身上挑着几张八字贴。

    陈则铭冷道:“这下总是清净了。”

    话音未落,脸上已被母亲狠狠扇了一掌。陈则铭低着头,他从小到大,未见母亲生过这么大的气,心中极不是滋味,而偏偏惹母亲如此的却是自己。

    陈则铭沉默半晌,返身离去。

    第7章

    一个月后,传来杨粱军大败匈奴的捷报,皇帝大喜。鉴于杨粱手下诸部仍在追击之中,暂未封赏,但杨粱大将军勇猛之名却昼夜间传遍京城,街头巷尾人人传诵。

    这一日,战报又到,说追击敌人至金微山一带,因山势地形复杂而撤退,此战至此基本结束,大捷。

    皇帝看着高兴,忍不住道:“若是爱卿会怎么做?”

    此刻正是他与陈则铭独处之时。陈则铭听说好友战捷,虽也为他欢喜,可从第一次听到起,便有些落寞感萦绕心中,挥之不去。之后杨粱战果越来越大,这种情绪便更加明显,他想忽视都不能。

    见皇帝问到自己,陈则铭仔细想了想:“若是臣领军,或者会找个熟悉地形的人,再乘胜追击。”

    皇帝看他眼神便有些变化,陈则铭也分不请自己的话皇帝听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心中忐忑,低下头不语。

    隔了片刻,皇帝笑道:“那么卿是自认比杨将军更胜一筹。”

    陈则铭听闻此言不善,谨慎应道:“臣不敢,各人自有用兵之法,象勇猛的适合先锋军,沉稳的适合围击战。想来杨将军此刻撤兵,便是考虑周详之后,所谋定最适合他自身的用兵之道。”

    皇帝颔首,又含笑看他,“没想到陈将军倒也是个将才,说起来头头是道……”今日他心情好得出奇,连陈则铭都看了出来。

    陈则铭听了他这话,心里砰砰直跳,跪倒道:“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乃军人天职,恳请万岁成全。”

    皇帝愣了愣,低声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了……”这话入耳,陈则铭吃了一惊,这话乃是平民百姓口头用语,粗俗得很,皇家自然是不用的,也不知皇帝从哪里学得。见皇帝对自己似乎不以为然,不死心又道:“万岁,臣……”

    皇帝挥手,“好了,今日朕心情大好,你不要再添乱。”说着转身欲走。

    陈则铭见状不由失望,皇帝突然又转身,“你确实也是个人才,不过天下人才多的很,也不差你一个。”说着移驾而去。

    陈则铭跪在原处,越想越心慌。

    皇帝这话说起来,是知其才却不欲用,自己再表现也不济事。皇帝明话摆这了,他手下有的是人,不在乎也不需要自己的真才实学。

    原来皇帝提拔自己真的只是为了多一个床第之臣?陈则铭屏住呼吸,怔怔看着前方,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返回路上,居然遇见了荫荫。两人都有些尴尬,可对外到底是兄妹,也不能视而不见。

    陈则铭上前行礼。

    荫荫似有话想说,但却欲言又止,“……宫中有些不好的传闻,……你要小心。”

    陈则铭一怔,心中一跳,连她也知道了吗,荫荫与他错身而过时,眼神却很是关切,那么似乎又不是。荫荫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真要听说自己与皇帝的关系,断不能这么平静。那她说的传闻是什么?陈则铭百思不得其解。

    陈睹渐渐病了,叫了大夫来看,却是心中郁结所至。虽然谁也没明说,陈则铭却知道是因为自己,因为那些日益疯传的流言。

    一夜,陈则铭在病塌前守侯,陈睹拉着他手道:“儿子,你就成亲吧,成亲了就没人……”后面他却不说了,只是叹气,拉着陈则铭手不放。

    陈则铭眼中含泪,跪倒在地,“孩儿不孝……”

    陈睹看着他,“娶妻生子,便是大孝。”

    陈则铭不答,将药碗送到父亲口边,顾左右而言其他,“……父亲先把这药喝了再说吧。”

    陈睹看了他片刻,猛地一把将他推开,翻身不再开口。

    烛光跳跃,沉默似铁,两人间的凝重压得人透不过气,陈则铭低下头,紧紧闭上嘴,看着玉碗中的墨色药汁在烛光下轻轻荡漾,每一下似乎都击在他心上。

    直到鼾声渐起,他才恍然惊觉,抬头看原来父亲不耐疲倦,已经睡着了。

    轻轻掩门出去,母亲还在守侯,见了他,迎了上来,“老爷怎么样?跟你说了什么?”

    陈则铭道:“没什么,爹已经睡了。……药没喝,搁在桌上了。”他转过头,将面庞隐在了阴影中。

    再过了一个月,杨粱率军返回京城。

    因此战行动迅速而战果累累,重击匈奴主力,大涨天朝威风,国民都因此振奋不已,皇帝率百官亲自迎接,这一盛况亦成为当年为人津津乐道的一大奇事。

    PS:此文历史都是瞎掰,当不得真,勿深究。

    经由此役,杨粱升为殿前都指挥使,并授宁远军节度使称号,此后统管殿前司,俗称“殿帅”。

    皇帝在宫中特意为他安排了盛大的庆功宴,邀请百官参加。如此大的荣耀,几乎已是武将的极限,此刻想必全天下都已经明白了皇帝对杨粱的宠信。

    入门远远看着被众人围在其间,已经应接不暇的杨粱,陈则铭犹豫片刻,悄悄绕了过去。

    锦上添花的事情果然世人都爱做。好在正是因为人很多,鲜少有人会注意到他,偶有同僚前来打招呼,他便微笑着寒暄几句。

    从头到尾,他觉得这宴会都乱轰轰的,人声嘈杂,让人头痛。

    不久之后,皇帝远远的现了个身,神情瞧起来似乎颇为满意,大概因为场面够热闹,够大气。

    此时陈则铭面前的菜一筷子也没动,壶里的酒却早已经喝干了。

    杨粱回来也不是没有好处,皇帝对陈则铭的召见便突然变少了。陈则铭想这未尝不是好事情,于是盼着杨粱能在京中一直住下去。

    但他也不愿意去见杨粱,虽然父亲告诫他,对于新上任的三帅之一,礼节性的拜见必不可少,他却懒于去做,宁可呆在屋里看看兵书。礼单礼品家里早为他准备好了,他偏偏想尽各种理由,一天又一天的拖。

    陈睹被他突如其来的懒散气得哆嗦,“为什么你做官后,反而越来越让我失望!”

    陈则铭也不还口,任父亲责骂。骂得受不了了,便偷偷溜到街上喝酒,一喝便是半日,直到夜间才被店家架了回来。

    陈睹一问,脸色便青了,原来人家是上门来讨酒钱的。陈睹命人把酒钱付清了,返身到屋里,找到家法,对着烂醉如泥的陈则铭劈头盖脸的打。

    陈夫人边哭边拦。

    陈则铭骤然痛醒,见陈夫人对自己哭喊:“儿子!先回房去啊!”

    陈则铭用手背擦去脸上血迹,闷声道:“父亲想打,让他打个痛快。”

    陈睹听了险些气昏,手下更加地不容情。

    第二日当值,众人都奇怪于他身上伤痕累累。到最后皇帝都发觉了,瞧了他几眼,忍不住问他怎么回事。

    陈则铭也不避讳,道:“父亲打的。”

    皇帝得知是为喝酒这般小事,不由轻笑:“你父亲年纪大了,有些事理不够明白通透,做官哪能不会喝酒,饮了几杯又能怎么样……不过做子女的能有父母严加管教,其实是好事……”

    说到此处,皇帝想了想,俯身对陈则铭道:“这样尽责的父亲,你要好生孝顺。”毕了,又命人赏了陈睹百匹绸缎,说是赏老大人家教有方。

    陈则铭惶恐之余,只觉莫名。

    陈则铭不去找杨粱,并不表示两人便无法见面。

    当日回到府中,陈则铭吃惊地发现,正端茶坐在堂中,与父亲相谈甚欢的钦差大臣赫然就是现在的三帅之一,杨粱。

    见他回家,脸上伤处纵横,陈睹颇有些后悔昨夜手重,忍不住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板了半天的脸,终于哼了几声。

    杨粱起身道:“陈伯父,这便是万岁的意思,之后就请您不要为喝酒这种小事打骂陈兄了,毕竟也是朝廷官员,食君俸禄,一脸的伤,走出去不好看啊。”

    陈睹连声称是,杨粱笑道:“对了,还有些事情,要请陈兄跟我出去走一遭。”

    待两人出府,杨粱拉着他直往街上去,陈则铭道:“这是去哪里?”

    杨粱笑道:“自然去喝酒啊。”

    说话间,便到了两人常去的那家酒店,见是熟客,小二也没相迎。两人熟门熟路到二楼窗前桌子坐下,才有人前来点菜。杨粱许久没来,与小二边侃边说笑,好半晌方把菜点完。

    陈则铭在旁,早已经按捺不住,“杨兄,万岁叫你送赏赐过来,目的是为了给我父亲传话?”

    杨粱转头微笑看他,道:“传什么话?”

    陈则铭见他表情,疑道:“你不是说……”说到半路,不由恍然:“你!你居然假传圣旨?”

    杨粱连忙做将手指立在嘴前,“嘘——!轻点,想要我掉脑袋呢?”

    陈则铭哭笑不得:“杨兄,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杨粱笑道:“陈伯父太死脑筋了,年轻人喝几杯酒也要打,正好万岁让我送赏赐到你府上,我不就顺便添了几句罗。”

    陈则铭苦笑道:“你这话跟万岁先前说的倒是极象。”

    杨粱道:“他幼年时也算是个真性情,如今可……”说到此处,觉察自己失口,不觉迟疑住了嘴,隔了片刻,笑道:“这可是大不敬,好在没旁人听到……,侥幸,侥幸!赶紧自罚三杯!”说着将酒壶拎了起来。

    酒还未倒满,已经有只手搭住了他的腕,杨粱转头。

    陈则铭犹豫了片刻,“那一日,你叫住我想说什么?”

    杨粱放下酒壶,对着他笑了笑,“想听了?”

    陈则铭道:“我有时候也会好奇。”

    杨粱叹气,笑道,“总算是等到你好奇了。”他沉吟了片刻,“没什么,其实就是个故事……”

    这时,窗外雨淅淅沥沥下起来了,打在帘上沙沙直响。

    杨粱看了一眼,微笑道:“这个天气……倒是很应景,最适合讲故事打发时间。”说着,给两人都斟上酒,思考了片刻,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二十年前,有个大财主,富可敌国……”

    陈则铭吃惊,“啊?”心道,你还真讲起故事了。

    杨粱朝他调皮一笑,也不停口,继续道:“那财主老爷有很多妻妾。大老婆一直没生孩子,他第一个孩子是个儿子,一个不起眼的小妾生的,那女子命苦,生孩子时便难产死了。”陈则铭“哦”了一声,满心的莫名其妙。

    “……财主老爷将新生的儿子放到大老婆房中养大。大老婆不能生育,虽然这孩子不是己出,但看着看着长大的,于是待他也很亲切。老爷因他是长子,自然也看得颇重,孩子五六岁时候,老爷为他请了全天下最好的教书先生。那教书先生原本是个隐士,名满江南,从不肯出世,可奇怪的是,见了这孩子一面之后,居然答应出山。……就这样那男孩顺顺利利长到了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