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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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头到尾将录像播放了几遍,确认里面的主角是耶尔没错。

    那时候的雄虫还很青涩,神情仍是熟悉的柔和而坚定,孤身站在灯光下,勇敢得像是一个单枪匹马作斗争的战士。

    他只用三句话,就结束了这场蓄意的阴谋——

    “我不愿说赦免他。”

    “因为他本就无罪。”

    “这就是我的诉求。”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将所有想要混淆是非的声音、起哄想要闹大的幸灾乐祸和计划失败的阴沉诅咒,都一并压了下去。

    那份莫名的威慑力,透过这份经年的影像记录,传递到每一名观看者心中,带着一股令心脏一颤的悸动。

    西泽深深凝视着影像中的耶尔。

    仿佛穿透时空,看到了刚刚来到全然陌生的世界,明明恐惧惊惶不已,却还是努力站了出来,用好不容易学会的语言去试着保护的——

    那个坚定而闪烁着光芒的灵魂。

    难怪。

    难怪加拉赫这么早就选择了投诚,应该是打听到了耶尔是在他这边阵营的消息,希望能借此报答恩情吧。

    ……

    “等等等等!”

    白朗忍不住打断了加拉赫的叙述,匪夷所思地看向托腮的耶尔。

    “那件事我当时在边缘星也有所耳闻,当事虫居然是冕下吗?!”

    “是的。”

    加拉赫接过他的话,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低垂着眼睛不敢去看雄虫。

    “如果冕下觉得困扰的话,这次会面就先到此为止吧。”

    “不会,当时我还挺……感谢你的。”

    纯巧克力的味道还黏在舌根,带着丝丝缕缕的苦涩。

    想起很快就能看到西泽,他今天的心情都很不错,不介意谈一谈那些狼藉的过去。

    加拉赫愣了一下,“感谢……吗?”

    耶尔垂眸,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是啊,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没那么快走出那种孤岛般的恐怖吧。”

    像是失落在无边的海面中,周围无星无月一片扭曲的陌生,只剩下怎么大喊大叫都不会得到想要回应的自己。

    那些带有各色样貌和性格,纷纷杂杂各种目的的海上住民,每分每秒都在加深异化的恐惧。

    但如若这时身边漂浮过来一只受伤的鲸鱼——

    便也会暂时忘掉目前的处境,稍微振作起来,努力找工具和药物,要先将这只鲸鱼救回来再说。

    “正是因为有了要做的事,才会将注意力转移到学习新语言上,学着怎么才能把你捞出来,所以后来情绪才好了点……哼哼。”

    眼前的雄虫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眸子,眼睫浓密纤长,眼尾的弧度柔软流畅。

    不笑时兴许会显得冷淡,但笑起来的刹那,便好似冰雪中猝然绽放的繁花,也因此,很多虫会忽略那眼眸深处的景象。

    那是一种浓郁到了极致,甚至透不进多少光亮的漆黑,像是一口空洞洞的枯井,长久凝视时甚至会觉得毛骨悚然。

    加拉赫没有被雄虫的笑所迷惑,而是径直看进了他的眼瞳深处,神色莫名变得专注而沉郁。

    “那您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有没有真正消除了那份恐惧,开始能安然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呢?

    耶尔却没有答他的话,敛了笑后故作思忖的神色。

    “少将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专门叙旧的吗?”

    雄虫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像是预感到了不太想聊的话题,稍微有点烦躁的迹象。

    而明明刚才一点风吹草动都想夺路而逃的加拉赫,这会却显得紧追不舍了,语气有些僵硬。

    “不是,我来是想询问冕下,那时候……”

    “我是说,第一次分化之后的那两年里,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嗯?”

    耶尔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他。

    “冕下有丰厚的雄虫福利保底,得到了很好的居住条件和安全保障,学会了这里的语言和进入学校学习,听说因为成绩优异得以提前进入研究所实习……”

    像是知道了军雌想要追根究底的是什么,雄虫眸底闪过一丝慌乱。

    但还没等制止,加拉赫就抬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后来您为什么会选择伤害自己呢?”

    唰啦。

    又翻过了一页,那只手却在下一秒猛地顿住,难以置信般僵滞了很久,才颤抖着抚上那些照片。

    那些鲜血淋漓的,残破不堪的,不忍卒看的画面,像是锋锐无比的针,将颤动紧缩的瞳孔瞬间刺穿,倒映出一片不堪至极的惨烈来。

    “……雄主?”

    他的呢喃很轻,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悄无声息地消弭在冰冷的空气中。

    那只手颤抖到几乎拿不住薄薄的纸页,好几次才勉强抽出卡住的照片,却也僵硬到让那张照片抖落在了桌面上。

    雪白床单上蔓延的鲜血已然干涸,呈现出被阳光暴晒后死去植物的糜烂。

    画面没有哪怕一丝的生机和活力,只剩下一片惨淡的痛苦和悲哀。

    雄虫的神情仍然安静和缓,眉眼甚至都是舒展的,好像只是单纯地睡过去了,等清晨的阳光落下,就会睁开那双漂亮乌黑的眼。

    但那薄润的唇却呈现出失血的苍白,让他好似被定格在黑白画中,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