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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五一世朝暮1珍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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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个月后。

    冬天的大山,银装素裹。山里人不似城里人一样对雪充满了好奇与向往。低温的地段,艰难的环境,对他们而言,雪无疑是对他们的一种考验与折磨。

    每到冬季,便是他们最难熬过的时间。

    穷苦人家,家里头原本便揭不开锅了,这一到冬天,大雪覆盖处,那些原本可以吃的野菜都没了踪迹。日子,便愈发艰难困苦起来。而那条能唯一通到县城的路,被大雪封堵起来。交通被切断,信号也被切断,几乎算是阻断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

    所以,每次雪化云开,冬去春来,那些有幸能熬到春天的老人们,总会感慨万千,庆幸着自己还有命体验新的一年。双手合十,一遍遍对着那碧蓝的天做着劫后余生的动作。那长满皱眉的脸上,满目沧桑中是让人动容的热泪泶。

    莹白的积雪,覆盖了整个山野,朔风呼啸,冷冽逼人。

    “九九,时光是很残忍的工具,磨平了我们的棱角,也逐渐消磨人的心。可若你愿意,我依旧还是愿意与它抗衡。接受了我的爱,不代表你必须立刻爱上我。你可以用一个月、一年更甚至十年的时间去爱上我。我可以等,我也愿意等。”

    “九九,我知道这段时间你的压力很大,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后盾。不要再给自己任何的压力,不要再被任何人左右,相信我,交给我处理,可以吗?铧”

    “是啊,等待的岁月久了,突然柳暗花明,便容易患得患失。所以,媳妇儿,给我点安全感吧。”

    清晰的话,一遍遍缠绕在耳畔。那张清俊的脸上,明明还挂着诚挚热恋的神色,最终却只剩下一道血水。

    唯有那惨白的脸,唇色发白,却依旧保持俊朗优雅的脸。可惜,那张脸上的双眸,却是紧闭的,且永远地闭上了那双曾经痴心绝恋般的眸。

    呼吸急促,孔九九的脸皱成一团,整个人都是强烈的不安。

    终于,揪紧了手心,指甲扣入掌心,她从曾经那份记忆中清醒了过来。

    环顾左右,她才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

    原本只不过是小憩,到最后却睡着了,且再次被痛苦的一幕纠缠。

    齐陌申走了,埋怨没有得到安全感的男人居然那么不负责任地走了。

    她真的很想问一句,我给了你安全感,可你留给我的安全感呢,在哪呢?

    可惜,他永不会答。唯有梦回,才会悄然入梦,每次,却都以离别告终,那般吝啬于停留在她面前。

    产后的身子依旧有些发胖,孔老爹也一个劲给她补充着各种营养。孔九九没有刻意去减肥瘦身,腹部倒是没那么快和以往一样平坦。

    看了一眼家里的米缸,她有些犯愁地皱起了眉。

    按照往年的习惯,过冬前便开始存储粮食了,不过这左邻右舍的大家都有困难,老爹也是个爱助人的,所以东家帮衬一把西家拉扯一把,这存粮,便越来越少了。若是以往,这么点存粮自然是丰足了,可今年不同往年,这雪一直持续不断地下,竟没了个停的趋势,整个冬季,便显得格外漫长。

    保守估计,每天省着点吃,倒是能吃上个十天,但就怕这雪一直停不了。雪不化路不通,这维持生命的粮食,便永远都没有了着落。

    即使有钱也不能去镇上买粮,便成为了一个大问题。

    摇篮里,两个多月的奶娃子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小短腿一蹬,就将那条小被子给踢开了一个角。两只小脚丫不甘寂寞地在那边扭啊扭,配合着两只小手,让人移不开眼。

    见自己都折腾了这么久妈咪还没来哄,小家伙总算是意识到自己被彻底忽略了。这小嘴一扯“哇——”一声,便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那哭得撕心裂肺的程度,立刻便让孔九九疾步跑了过去。

    抱起他,孔九九速度探了探他的小裤子,发现并没有湿,便也放了心:“小十一,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便开始来回走动一个劲地哄起了他。

    十十早在听到哭声时便从楼上蹦了下来,瞧着自家妈咪又在哄总是软绵绵喜欢让人抱在手里的小弟弟,不由鄙夷地看了一眼那脸都还没长开的小十一:“小十一你好没用,整天缠着妈咪,羞羞羞。”

    若是以往,十十定然不会允许自己说这么幼稚的话,而且还是跟一个都听不懂自己话的奶娃子。但他现在可不同了,自己是做哥哥的人了。哥哥嘛,自然得对弟弟忍让友爱。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兄友弟恭嘛

    嘴上故意说着埋汰的话,十十跟在孔九九屁股后头一个劲对着小十一扮起了鬼脸。小小的孩子,对着另一个同样小小的孩子,有模有样,让那趴在孔九九肩头的小十一立刻便破涕为笑。

    “宝贝,还是你有一套。”终于让小祖宗笑了,孔九九这才放下心来。回头望向十十,眼中溢满了温柔。

    傅安桀最终还是和黎丹桐走到了穷途末路,可他到底还是不愿就此放手,自从两人离婚,便舍弃了属于他的政治舞台,不顾新闻媒体各处的疯言疯语,只有那唯一的信念——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就连他的儿子十十,也被他给抛到了脑后。也唯有傅老爷子一直记挂着这个孙子,知道十十被她领养了,倒也没说什么,东西一个劲地让人往这边运,似乎是想要弥补那久违的祖孙情。知道她快生产了,还派来了最权威的妇科医生到这穷乡僻壤的山里头来。

    若没有傅老爷子这么周到体贴的安排,她也许真的就在生小十一时就这么难产而死了。

    所幸,小十一平安出生,像他爹地一样,小小的脸便可预见长大后的英俊样了。唯一有一点和齐陌申不同的,便是这小家伙黏人得佷。但凡是醒着,便要让人抱。自然,最黏的,便是孔九九了。

    “妈咪,小十一这么不听话,我建议你缩减他的晚餐作为教训。”十十有板有眼地建议着,陪着孔九九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这套沙发还是傅老爷子让人空运过来的,从里到外,几乎将她家的所有老式家具都给换了个彻头彻尾,焕然一新,每次她看着,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原本傅老爷子派来的人还打算直接在旁边搭个小别墅让他们住进去,老爹一听,几乎是没跪下来求着让他们赶紧走人了。

    在山里头盖别墅,且是收受如此贵重的礼,这种恩惠,不是他们敢受的。

    听着十十提到“晚餐”孔九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生了小十一后自己的母乳本就充沛,也全靠小家伙每天滋滋有味地吸/吮,她那涨/奶的感觉才不至于那么明显。

    若真是克扣了小十一的晚餐,她反倒是有罪受了。

    这些,自然是不能跟十十讲的,孔九九将小十一抱到自己的膝盖上,让十十捏他的小手。看着十十别扭转头却没松手的样子,以及小十一好奇地张着小眼睛打量着胆敢嫌弃他的十十,她的心里竟是那般温暖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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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咯吱咯吱,是鞋子踩在雪上发出的声响。

    十十听到,立刻便抛弃了小十一的小手,直接便奔了出去:“姥爷,你回来了,宝贝想死你了。”

    然后,便是猛然一顿,雀跃的一声:“爹地!——”

    孔九九就这般坐在沙发上,怀里头抱着小十一,心,不由地滞了滞。

    自从她来到这儿陪伴老爹,傅景渊便跟了来。

    几乎是她前脚刚到,他便来了。

    浮华沉淀,她的爱早已衰老。她对他,自然是不可能也绝对不能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所以,他的出现,对于她而言,除了刚看到他时的震惊与错愕,便再也没有其他。

    老爹明白她的情绪,所以每次傅景渊来,除了应付两句,便没有往日热情好客的架势。

    傅景渊却似根本就不将这一切放在眼中,兀自买下了旁边那块山地,动手搭建了一个简易房,就住在他们隔壁。九个多月过去了,竟没有走的打算。

    果不其然,抬眸望去,她便瞧见了扶着老爹的傅景渊。

    褪去了那一贯优雅得体的西装衬衫,此刻的傅景渊身上裹着厚实的毛绒大衣,脖子上是一条burberry的围巾,发上尚还沾着白色的雪花。

    “爹地,姥爷怎么了?”对于自己的生父傅安桀,十十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反倒对于齐陌申和傅景渊这两个爹地,倒是熟稔得很。

    “姥爷只是摔了一跤,没事的。”回答的是孔老爹,语气中满是慈爱。又转而面向傅景渊“谢谢你扶我回来。我这已经到了,就不留你了。”明摆着,便是送客的意思。

    傅景渊了然地点点头,视线投向抱着小十一走来的孔九九:“那跤摔得不轻,别因为穿得厚便疏忽懈怠。你待会儿给老爹抹点药,夜里头最好再仔细照看一下。”

    “谢谢,我会的。”疏离的话,孔九九想要从他手中扶过孔老爹,奈何自己怀里头还抱着个小的,右手刚伸出去,怀里头的小十一便不干了,直接便蹬起了两条小短腿。

    见状,傅景渊反手关上了门,直接便扶着孔老爹落座到沙发,什么都没问,便动作利落地找到沙发旁边柜子里的医药箱。

    “爹地,你怎么知道妈咪将药箱放到那里了呀?”十十跑过去,好奇地问道。

    冬天里穿得多,卷起裤脚便有些不易。傅景渊修长的手指正颇有些费力地替孔老爹挽起裤脚,听得小家伙的问话,深邃的眸光微微一滞,涩然地启唇:“你妈咪的习惯,喜欢将一些及时性的东西统统放到沙发附近。”洞庭漓苑的家,便是如此。有些习惯,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却假作不知,却原来,当一切都已不知不觉地刻入自己的心头,所有的遗憾,竟是这般刻骨。

    曾一遍遍地问自己,若早知如此,还会那般一遍又一遍地推开她的手,那般肆无忌惮地挥霍她对他的感情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然而,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

    世上,也从来都没有重头再来药。

    伤害已经造成,发生的,终归还是发生,无可改变。

    给孔老爹擦好药,又扶着他去床上休息。待重新来到楼下,看到一大两小,微微蹙了蹙眉。在孔九九想要送客前,又兀自去米缸中舀了米,走向了厨房。

    这儿自然是比不得城里的厨房,没有高档的橱门炉灶,没有光洁亮丽的流理台,更没有上档次的抽油烟机。

    孔九九就这般看着他颀长的身影在里头兀自忙碌着,淘米,做饭,似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男人,为妻子儿女准备最温馨不过的晚餐。

    油烟的味道在室内飘荡,她这才发现他已经自顾自地在做菜了。

    她却暗自好笑自己的出神。

    坐在沙发里,手指逗弄着怀里头的小十一,眼中闪动着光芒:“宝贝,你的爹地也很厉害的。”只不过,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似说给怀里头的小家伙听,又似说给自己听,声音那么低,就这般飘散在空中,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妈咪,不能让爹地跟我们一起住吗?”回眸,是十十拉扯着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着。小小的人儿早已懂事,不止一次地问过她这个问题。

    “宝贝,爹地是爹地,妈咪是妈咪,不同的两个人,不同的两个身份。所以,不可能在一起,知道吗?”

    没有办法矫正小家伙对傅景渊的称呼,孔九九索性也便放弃了。可每次小家伙两眼放光可怜兮兮地问这个问题时,她依旧是不动如山的答案。

    小家伙得了没趣,怏怏地去捣腾傅老爷子给他空运过来的玩具了。

    袅袅炊烟,从烟囱中冒出,在茫茫雪色中倒是不怎么显眼。

    半个小时后,傅景渊走出厨房,皱眉看着正给小十一喂奶的孔九九:“家里头就这么几个菜,你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不由斜睨了一眼突然之间发脾气的他,孔九九转过身去避免那尴尬的位置被看到,手掌轻盈有度地安抚着闹情绪的小十一,出口的声音,却是淡漠的:“已经坐完月子了,身体没什么大碍”

    “没大碍还会半夜里头发烧让你老爹急得不行,儿子哇哇大哭也没个妈安抚吗?你是难产,身体调理最重要,你不要我送来的东西不要紧,但你好歹得收齐老爷子给他出世的孙子他妈送来的补品吧?九九,齐陌申的死不是你的错,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值得吗?那个错的人是云璃,不是你,一味地觉得是自己夺走了他们儿子的命,你心里头的枷锁就不能松松吗?孩子都出生了,你还要责怪自己到几时?”

    “够了傅景渊!请你离开!”一把打断他的话,孔九九猛地转过身来,毫不顾及怀里头的小十一听得她的大喝之后哇哇大哭起来,更不顾及胸部的位置伤害衣衫半露。她的面色苍白,整张脸都紧绷,仿佛再让他多说半句,她便会立刻崩溃。

    傅景渊就这般望着她的脸。

    曾经那张洋溢着生动笑靥的脸,曾经那张被他拒绝了无数次都勇往直前的脸,曾经那张越挫越勇对他死缠到底的脸,如今,血色全无,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倒下来。

    手紧握成拳,有什么想要宣泄而出,他却硬是忍住了:“好,我先离开。”临走前,不忘嘱咐一旁的十十“宝贝,晚上记得帮你妈咪照看小弟弟,记得去看看姥爷的腿伤,严重的话一定要马上告诉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