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明朝小官人(我家的表哥数不清) > 明朝小官人(我家的表哥数不清)_分卷阅读_66

明朝小官人(我家的表哥数不清)_分卷阅读_66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93章九十三

    孙天佑发现李绮节对自己的酒窝很感兴趣,笑得愈发灿烂,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脸上始终挂着甜腻的笑容,随时随地亮出酒窝,在李绮节面前晃来晃去:来啊,想戳就戳,随便戳啊!

    李绮节很想对他翻白眼。

    孙天佑说家里有喜事还真不是骗人的:有人再度给李乙说媒。

    李绮节顿了一下,“阿爷答应了么?”

    孙天佑摇摇头。

    李乙意志坚定,重复了一遍自己当年立下的誓言,客客气气把媒婆送走。

    正因为李乙态度坚定,直接拒绝媒婆,孙天佑才敢把这事说给李绮节听。他直觉李绮节和李子恒都不希望家里忽然多出一个继母。

    “还是周桃姑?”

    年前周大丫大病一场,周家请医用药,几乎把周桃姑积攒多年的积蓄花光。周家的熟水摊子生意不红不火,勉强够母女几人度日,周桃姑挑挑拣拣这些年,一直没再相中其他人。

    到底是多年的街坊邻居,周大丫病的时候,李绮节抽空去看过一回,当时周桃姑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她看得出来,周桃姑还因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孙天佑偷偷瞅一眼李绮节,“唔,是卖熟水的周寡妇。”

    李绮节垂眸不语。

    孙天佑懊恼不已,早知道李绮节会不高兴,他就不多嘴了!

    天际飘来一团黑云,一群身姿矫健的大雁从山林上空飞过,迁徙队伍寂静无声,惟有秋风刮过林木的萧瑟声响。

    宝珠大着胆子道:“三娘,咱们还进城吗?”

    李绮节眼神游移,埋着头踌躇半天,仍然理不清思绪,叹口气,“不,咱们回李家村。”

    球场里爆出一阵又一阵震耳欲聋的喧哗声,几乎能震碎赛场上所有人的耳膜,不过大家已经习惯了。

    皮球滴溜溜打了个转,落进球网里。

    场边的老者吹响比赛结束的哨声。

    “我们赢了!”

    队友们飞奔至李子恒跟前,欢呼着拥抱他。每一场比赛赢球的那方都能拿一笔丰厚的赏金,所有人全力以赴,为的就是能打败对方,获取更多的奖金。可真的置身赛场,感受到观众们的热情,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吼声,奖金的吸引力似乎没那么大了,每个人都热血沸腾,一心只想进更多的球。

    赢球的一队回到换衣间,嬉笑打闹,笑语连连。输球的那一方坐在墙角的长凳上,沉默着看他们庆祝胜利。

    花庆福找到李子恒,“大郎,你们赶紧换身干净衣裳,跟我去见一位贵人。”

    “花大叔,我们要去见谁啊?”

    李子恒换下湿透的衫裤,头发重新梳拢抿整齐,还往身上抹了点花露——这是李绮节给他的,闻起来香喷喷、甜丝丝,可以用来泡澡解乏,擦一点在身上,凉浸浸的,还能祛除汗味。

    其他人就没他那么讲究了,套上干净衣裳,抬脚就走。

    “是个官老爷,待会儿他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他不开口,你们也别多话。”

    李子恒回头瞥一眼跟在后面的队友,压低声音,“不能提三娘吧?”

    花庆福点点头:“能不提就不提。”

    看到李子恒脸上似有忧色,他笑了笑,“没事,只有咱们几个晓得三娘是背后主事的,其他人不知情。”

    比赛之后,人群像潮水一般涌出大门,许多人神情激动,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讨论着什么。

    场里重又恢复寂静冷清,只有一行人留在场中没走。

    金长史环顾四周,默默打量着造型有些怪异的球台和围成圆拱形的一排排座椅。几个小童提着竹篮,散落在席位间,一层层清扫地面。

    球门前响起一串整齐的掌声,“世子爷威武!”

    球网前,一个身着鸡冠紫圆领大襟熟罗长袍服,满鬓风霜的男子抚掌哈哈大笑,“不知我上场的话,能进几个球?”

    “世子爷脚法稳健,必能大杀四方,十个八个都算少的!”

    男子笑得愈发开怀。

    李子恒不认得楚王世子,但队中有人曾进楚王府献艺,为楚王表演蹴鞠白打,认得统管王府内外事务的金长史。看到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金长史带着满脸讨好的笑容,奉承那个衣饰不凡、面相慈和的男人,他不由倒吸一口气,“什么官老爷,这分明是王爷世子啊!”

    老百姓们只晓得楚王乐善好施,喜欢结交才华出众的文人书生。而艺人们虽然属于下九流,但能够常常进出藩王府,对藩王府里头的事情了解得多些。楚王业已是耄耋之年,醉心诗书,深居简出,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王府现今基本上由楚王世子做主,楚王世子十几岁时就被册封为世子,一转眼四五十年过去,这位性情活泼,在民间颇有贤明的世子,也快到知命天年了。

    李子恒面色不变,“世子?就是咱们这儿最大的官老爷?”

    花庆福早就和他说过,要想把新式蹴鞠比赛推广到整个湖广大地,必须先从楚王府那边着手。为了搭上王府里的管事,花庆福前前后后花费三千两银子,没想到竟然真的把世子本人请来了。

    老师傅认出楚王世子,双腿开始打颤。

    李子恒神经大条,满不在乎地拍拍他的肩膀,“又不是北京城的万岁爷爷来了,怕什么?”

    全天下人都晓得老朱家的祖宗是贫苦出身,甚至还出过要饭的叫花子,老朱家从不避讳这一点,加上娶进宫的皇后、后妃都是从民间遴选,老朱家和其他朝代的皇室气质迥异,跟民间老百姓的距离更近。从明初到明末,老朱家的后宫纷争和权位更迭始终带着几分家常人情味,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又理所当然。

    老百姓们畏惧皇权,但胆子大起来时,也敢和朝廷叫板。民间各种讥讽老朱家的笔记小说层出不穷,屡禁不止,老朱家还不是束手无策?

    而且王爷听起来很吓人,可和老百姓们离得太远了。各地藩王虽然是一方权贵,但不能结交大臣,不能领兵,终身不能离开封地,权力有限。除了北地几个手握兵权的王爷敢对紫禁城里的那位阳奉阴违,时不时跳出来蹦跶几下,其他藩王大多数老老实实过日子,楚王一脉的子孙个个低调,安安生生享受荣华富贵,少有恶名。

    据说王府里的老王妃家里原本穷得叮当响,因在选秀中脱颖而出,被册封为王妃,娘家才买得起牛。王府的世子、公子们是老王妃亲自教养长大的,深知民间疾苦,行事和一般权宦人家的纨绔不一样。

    楚王府这一位世子爷更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早年他常常领着奴仆在市井游乐,一言一行都和普通老百姓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有不认识的浪荡子冒犯他,他只是一笑而过。

    花庆福摇摇头,不知该庆幸李子恒临危不惧,还是为这个傻大胆苦笑:“世子爷轻车简行,不想暴露身份,你们把他当成一个寻常富商就行,别拘泥。”

    想了想,特意叮嘱一句:“如果世子爷要和你们比球技,你们晓得该怎么做吧?”

    所有人都乖乖点头,连李子恒都明白,想讨好贵人,就得让贵人高兴,不论比什么,都得让贵人赢。不止要放水让贵人赢,还要放得天衣无缝、自然而然,让贵人看不出一丝破绽,做戏要做得像模像样才行。

    世子果然提出想和李子恒他们讨教球技。

    众人互望一眼,确定好双方人选,摆开架势,金长史抢过哨子,亲自为世子吹响开赛的哨音。

    世子快六十岁了,身子骨仍然硬朗,把长袍塞在腰带里,在半场里跑来跑去,众人控制着节奏,尽量把皮球送到他脚下。

    “哐当”一声,皮球冲破守门员的五指关,灌入球网。

    众人连忙齐声叫好。

    李子恒直喘粗气,陪世子踢球,比他们平时训练累多了。

    世子毕竟年纪大了,跑完半圈球场,脚步明显变得沉缓起来,跟随的侍者生怕他伤着,想叫停比赛,又怕惹他不高兴。跟在球场旁跑来跑去,不知该怎么办。

    惟有金长史从容不迫,越众而出,走到世子跟前,很有眼色地送上擦汗的手巾。

    其他人顺势上前恭维奉承,李子恒他们默默退到一边。

    世子还没过瘾,不过他素来随性,不想逞强,甩甩胳膊,走向场边:“这玩法新鲜,谁想出来的?”

    世子平时很喜爱玩蹴鞠,传统的蹴鞠讲究技法花样,注重形式,好看是好看,玩起来却有些单调乏味。不像他今天观看的比赛,简单直接,但酣畅淋漓,激情澎湃。整场比赛期间,他一直目不转睛,看得如痴如醉。

    金长史看向花庆福,花庆福笑答道:“船工们平时闲着无事,偶然学来的玩法。”

    金长史面露诧异之色,世子明显是要奖赏修建球场的人,这可是千金难得的大好机会!能在世子跟前露脸,就等于多了一座稳固的靠山,以后的好处多着呢!花庆福竟然轻易放过了?

    花庆福把头埋得低低的。如果让人晓得球场真正的主人是李绮节,别人会怎么议论且不说,金长史估计会头一个变脸,要么觉得李绮节别有用心,要么因为看不起李绮节的女子身份而怒火中烧。这些年别人都以为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其实他只是在替李绮节跑腿。交游越广阔,认识的人越多,他越来越能明白李绮节为什么有那么多顾虑。商会里的人都是人精,心眼算计层出不穷,如果他们发现李绮节的存在,早就一窝蜂扑上来喝血吃肉了。王府是座好靠山,但牵涉的东西也更敏感更复杂,暂时不能让金长史看出李绮节和他的关系。

    侍者们簇拥着世子走远,几个面白无须的内侍留下分发赏赐。

    离开球场前,世子忽然咦了一声,指着路边一间酒肆:“那牌子上写的雪泡酒是什么酒?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酒肆不大,只卖酒水,不供茶饭。店里窄窄一小块巴掌地方,除了几列盛放酒坛的木架子,再就是一座木板围起来的简陋柜台。伙计站在柜台后,为人打酒。客人很多,他手脚并用,打酒、收钱、扯皮,在咫尺柜台间转来转去,忙得陀螺一般。

    幌子下两溜排得很长的队伍,一直排到街尾,前头的人装满酒壶,心满意足离开,后面立刻有人跟上,眼看天色将晚,队伍仍然还是那么长。

    店前悬有一块木牌,上面零零总总写了十几样酒名,桂花酒、茉莉酒、玫瑰酒、菊花酒、葡萄酒、黄酒、金华酒、烧豆酒都很常见,唯有一个雪泡酒,一个一杯倒,世子闻所未闻。

    立刻有侍者掏出一把碎银子,前去买酒。排队的老百姓看他们衣着不一般,又个个凶神恶煞的,不敢得罪,纷纷避让。也有不原意让的,在一旁对他们指指点点。

    世子皱眉:“今天是出来玩的,让他们老实一点!”

    金长史连声答应,“世子爷,这酒肆的酒俱是李家酒坊所出,那花相公就是李家酒坊的掌柜,他早就备了两坛好酒孝敬您,就搁在王府库房里呢。这外边店里卖的,肯定比不上送到王府的好。”

    雪泡酒和一杯倒金长史都品尝过,味道确实独特。雪泡酒酒液金黄,泡沫雪腻,入口微苦,喝下肚之后才能品出酣畅爽快。一杯倒是烈酒,看似清冽纯净,其实后劲十足,闻起来像一种南边上贡的花露,香气十分馥郁。本来是叫火炮酒的,因为酒性实在太烈,普通人喝完一杯,就醉得不省人事,名声渐渐传开,县里的人都管它叫一杯倒,火炮酒这个名字倒是没人提起了。

    金长史很喜欢喝雪泡酒,暑夏时冰过的雪泡酒滋味最好,他几乎每天饮一壶。而且他收了花庆福的好处,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所以他才会卖力向世子推荐这两种酒。

    他说的是实情,送到王府的两坛酒是上品。当初李绮节光是把酿酒的材料找齐全,就费了不少功夫,为了减少成本,她把自己名下的田地全部开垦出来种莓草和麦苗。李家酒坊的老师傅性情顽固,认为她是异想天开、糟蹋粮食,宁愿卷铺盖走人,也不愿意为她酿新酒。只有划到她陪嫁中的那家酒坊肯听她指派,这才能顺利酿出雪泡酒和一杯倒。

    “哦?”世子兴致盎然,“回去让人送一壶到我房里。”

    ☆、第94章九十四

    从孟家门口经过的时候,李绮节恍惚听见一阵婴儿啼哭声。

    “前几天孟七娘带着杨小郎回家来省亲。”进宝看李绮节面露疑惑之色,开口为她解惑。

    “杨小郎?”宝珠眼前一亮,压低声音,“就是黄鹂鸟生的那个?”

    李绮节偶尔提起小黄鹂时,总是以黄鹂鸟来称呼她,久而久之,宝珠也跟着叫起黄鹂鸟。

    “可不是!”进宝推开院门,“昨天孟家丫头抱着他在巷尾遛弯,我过去瞧了一眼,长得虎头虎脑的,可招人疼,就像和杨五少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宝珠皱眉,扭过头去,暗暗横进宝一眼:没事儿提杨五郎做什么?!

    进宝撇撇嘴巴,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都是陈年往事了,为啥不能提?

    门房以为家中来客,揣着袖子迎上前,看到进门的是李绮节,吃了一惊:“三娘回来了!”

    “阿爷呢?”

    “官人在房里吃饭。”门房一拍脑袋,“三娘还没歇夜吧?家里没开火,只有买的笋肉馒头和煎花馒头。我再去外头买点糕饼点心?”

    “不劳您操心,我去灶房煮一锅鸡丝面就成了。”宝珠提着篓子,径直走进灶房,进宝跟过去帮忙。

    李乙独坐在正厅的案桌前用饭,桌上只有一碟桂花腐乳,一碟油盐花生米,一碗绿豆稀饭,并一盘拳头大的馒头。他筷子上夹着一只吃了半边的馒头,吃一口稀饭,咬一口馒头,吃得慢条斯理,不慌不忙。

    李绮节站在门边,静静看了半晌,不知为什么,鼻尖忽然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倒不是伤心,而是一时感慨:她马上就要出阁嫁人,李子恒也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李乙孤身一人留在家中,连个能一起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们这样的人家,从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吃饭时,一般是最热闹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句,说说笑笑,吃饭也吃得格外香些。

    “阿爷。”

    她轻轻喊了一声。

    李乙抬起头,“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