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我家竹马是太孙 > 我家竹马是太孙_分卷阅读_85

我家竹马是太孙_分卷阅读_85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公仪歇低估了湛明珩对纳兰峥的情意。可转念一想,似乎又不意外了。他虽直至眼下方知纳兰峥身份,这些年却未少耳闻太孙与太孙妃的伉俪情深。此刻回头看看,再联想湛明珩今日所设之局,心下自是一片了然。

    珠姐儿是不晓得太子之事的,她此前口中所言,想必指的只是杜家一案。否则以她磊落心性,如何能来走这一趟。

    太孙的确算计了他们父女俩,却是为了珠姐儿好。

    他沉默许久后,撤了一步,朝跟前负手而立的人大拜下去,清晰而响亮的三声叩首。

    牢房的烛火复再添旺了一些。公仪歇伏案而书,笔锋起落间洋洋洒洒三千文,终令诸般罪孽昭然若揭。他几乎未有停顿片刻,似乎如此凿凿之言已在心内描摹千百遍。

    世人皆道种因得果。或许湛远邺也不曾料想,此桩罪孽,由十五年前始,十五年后终。始与终皆是同一个女子。

    湛明珩坐在他的对头,眼睛眨得极轻极缓,像是不愿错听了更漏。他说过戌时前要回承乾宫的。

    却是酉时过半,暗廊里忽传来一阵急躁的脚步声,偏头就见井砚气喘吁吁奔来,连礼也不及行到位,匆匆道:“太孙殿下,太孙妃未曾用膳,回宫不久便孤身跪在了明光殿,谁劝也不肯起,属下见时辰已晚,只得前来禀告殿下了。”

    公仪歇霍然抬首。

    湛明珩缓缓自座上起身,紧盯着井砚问:“……你说,她跪在何处?”

    “回禀殿下,是承乾宫里废置已久的明光殿……明光殿内书房的大梁下。”

    湛明珩闻言浑身紧绷,提步往外,迈了几步又想起正在亲笔拟罪文的公仪歇,给侍从在旁的方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后续诸事打理完毕,随即一句话不留地走了。

    公仪歇颓唐地瘫坐下来,那张肃穆了半生的脸一刹间泪迹纵横。

    明光殿,是当年太子悬梁自缢的地方。

    ……

    纳兰峥一身素白,背脊笔挺地跪在书房内,她不记得时辰过了多久,也丝毫不觉膝盖酸软。倒是宫人们被她吓了一跳,一头雾水百般劝说之下无法,只得慌手慌脚拿灯烛点亮了空荡的废殿。几支短烛燃尽了,她们便再添,如是周而复始。

    纳兰峥却从头至尾浑然不动。

    她猜到了。回宫这一路,她不断回想今日种种不妥,最终想了个通透。

    所谓黄粱酒一说是存在纰漏的。这等招数拿去哄旁人尚可,但用在老谋深算的父亲身上却着实不够看了些。湛明珩不会不知这一点,唯一的可能是,他本就未曾想过要骗他。再观父亲醒后格外清明的神态,以及初起时一口咬定不信,到得后来却轻易妥协的态度转变,她甚至觉得,他不是中计了,而是装作中计的。

    如此说来,湛明珩这番作为,便是奔着暴露她去的。父亲已是什么都知道了。

    湛明珩晓得她不愿说破真相,以免父亲自责懊悔,故若非无可奈何,他不会做违背她心意的事。那么,究竟是生了何等万不得已的事,叫他忽然如此急迫?

    诸多彼时未曾思量的细枝末节忽然齐齐浮上心头。她记起前些天,她问湛明珩是否有事瞒她,他神情上显现的不自然。她记起,当她提及杜家一案时,他似乎未有惊讶,亦丝毫不见悬案将破的喜色。她记起他承诺保下父亲时,语气里的挣扎与沉痛。

    是了,她怎会如此迟钝。她能想到的东西,湛明珩如何可能毫无所觉?她自以为是的突破口,皆是他尝试了一遍又一遍走不通的死路。

    而在那条死路的尽头,只摆了一个答案。

    就是她此刻头顶的这根大梁。

    湛明珩猜到了。他害怕看见更多,知晓更多。故而在一切水落石出前,他急急掐灭这点头绪,逼迫自己停止追索。

    他为了她,放弃了苦苦找寻九年的真相,从此后,宁愿耳聋目盲。

    她不晓得这般赎罪究竟有何意义,只是仰起头,看了一眼这根金色的大梁便泪如雨下。忽听身后传来低哑的一声:“洄洄,你起来。”

    是湛明珩。

    他的声色平静极了,并无往日她不听话时,他惯常有的愤怒。

    见她不动,他缓缓踱到她身侧,似乎叹了口气,继而也不欲阻止她了,干脆撩袍撤步,在她身边一道跪下。

    四面宫人愕然地瞪大了眼。

    阴沉的天忽地裂出一声大响,毫无征兆地电闪雷鸣起来。狂风骤雨包裹了天地,吹歪老树的枝桠,卷得树叶沙沙作响。

    明光殿的烛火随之飘摇。殿内的一双男女却自始至终腰背笔挺。

    不知过了多久,大风大雨里响起宫人的喊声:“圣上驾到——!”

    湛明珩和纳兰峥这才动了,齐齐诧异回身之下,便见赵公公搀扶着昭盛帝朝这向走来。两人慌忙跪伏行礼。纳兰峥踉跄了一下险些栽歪,被湛明珩抬了手臂方才撑稳。

    天子爷的袍角被打湿了几分,见两人这般模样,不知是笑还是叹息,咳了几声道:“一个个的,都起吧。”

    湛明珩抬了几分头,仍旧跪着:“皇祖父,这等天气,您来孙儿这处做什么?莫坏了身子。”说罢示意一旁宫人,“还不快摆座。”

    昭盛帝一面坐了,一面拿手虚虚点他:“朕若不来,恐怕明日的朝会也无人替朕去了。你俩还愣着做什么,莫不如朕也陪你们一道跪了?”说罢作势一副要起身的模样。

    湛明珩不得不上前扶他坐好。

    纳兰峥暗暗垂目,忽听昭盛帝问:“纳兰女娃,你这是不想朕抱曾孙了?”

    她将头埋得更低,不敢以红肿双目面圣,只道:“孙媳不敢。”随即在宫婢搀扶下艰难起身。

    昭盛帝屏退了众人,只余下赵公公,请两人坐后缓了口气道:“朕倒不明白你夫妻二人今日何以如此,但想来有些话,朕是不得不说了。”说罢咳起来。

    湛明珩担忧蹙眉,手扶在椅把上似随时预备站起:“皇祖父,您有什么话,叫人来知会一声就是了,孙儿还是送您回太宁宫歇着吧。”

    他摆摆手示意不必,只是一个劲地咳。

    一旁赵公公一面替他顺背,一面小声道:“陛下,您不宜劳动,莫不如由奴才来讲吧。”

    昭盛帝却摇摇头:“是朕对不起太子,自然该由朕亲口来说。”

    湛明珩和纳兰峥齐齐呼吸一紧。

    “明珩啊,九年过去了,朕知你无时无刻不在追索当年真相,今日朕便告诉你,害了你父亲的人,是朕。诚然,确有居心叵测的朝臣费尽心机欲意撬动你父亲的太子之位,但最终致使你父亲悬梁自缢的,是皇祖父有意叫他见到的一封死谏书。”

    湛明珩的脸白了白。

    “十五年前朝野动荡,你父亲生性懦弱,不堪支撑如此局面。朕有意令他纳公仪府嫡四女为继妃,好添一道稳固势力。你父亲却对你已故的母亲情根深种,故抗旨不从,甚至提议朕废其太子之位,另立贤者。朕训斥了他一通,逼迫他接受此桩婚事。随后不久,公仪府嫡四女忽而落水身亡。朕知其中必有猫腻,欲替公仪歇做主,他却称此事只是个意外,谢绝了朕的好意。是了,公仪歇也明白,倘使凶手是朕的儿子,朕这一句‘做主’便算不了数。他想必就是那时记恨上了你的父亲。甚至连朕也一度怀疑,此事的确是你父亲请人办的。”

    “怪朕对你父亲关切不够,知底甚少,道他既敢抗旨不从,或是被朕逼急了,做出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也未可知。此后,公仪歇果真在朝堂之上将矛头指向了你父亲,处处打压,时时刁难。朕本该处置他,可这一切的源头,却是朕的儿子先对不起朕钟爱的臣子。朕因此陷入两难,时常无从抉择。当公仪歇联合几名朝臣秘密向朕呈上死谏书,请求朕废长立贤时,朕竭力两全,暗中压下奏本,坚持保住太子,却与此同时也原谅了公仪歇的行径,并将此前查得的,他对你父亲一派官员动手脚的罪证一并销毁,悄悄替他抹平了一切,当作对他痛失爱女的补偿。”他说罢苦笑了一下,“朕错就错在这个‘悄悄’,朕未曾叫公仪歇晓得,他做的那些事,实则朕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朕出于愧疚,故装聋作哑罢了。”

    “其后峰回路转,公仪歇查得不妥,发觉真凶另有其人,认定实乃不愿你父亲坐大的,你的硕皇叔。他主动寻朕说明,称意外发现爱女之死另有猫腻,而他此后将以铲除硕王势力为己任,替朕与太子分忧解难。当然,他亦知此前迫害太子一事乃是重罪,故对此只字未言。朕见他一片赤诚,确有戴罪立功之意,而你父亲也尚且坐得太子之位,未遭实质损害,便既往不咎,甚至愈加重用他,且为全他颜面,继续装作不知他从前的手脚。却不料这一抉择是好心办了坏事,恰给真正的幕后黑手,你的豫皇叔钻了空子。朕册立你为太孙后,他一度拿此要挟公仪歇,令他替他谋事。可惜朕当年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他说及此似心绪涌动,大咳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湛明珩起身欲上前去,被他一个手势打住。

    纳兰峥拧眉望着天子爷。亲眼瞧见湛家的子嗣们反反复复窝里斗,于他该是如何痛心疾首。抛开帝位不说,他也是个平凡人,也是此事当中的受害者。他不是神,无法面面俱到,他也有为难的时刻,也有不能两全的踌躇。

    昭盛帝平静下来,继续道:“当然,这是后边的事了。在朕册立你之前,你父亲与你豫皇叔十分交好。那年恰逢一桩大案,是你父亲手底下的官员出了错漏所致。你硕皇叔一系的朝臣便趁机向你父亲发难,令你父亲成日郁卒颓唐,多寻你豫皇叔谈天排忧。有一日,你豫皇叔寻朕说起此事,提议朕莫不如将公仪歇当年亲笔写下的那封死谏书叫你父亲看看,或可以此激起他的斗志。”

    他叹了口气:“是朕不如你豫皇叔了解你父亲,相信了此番居心叵测的提议,将尘封已久的死谏书取了出来,故作不经意地叫你父亲看见了。不料你父亲非但未能振作,反倒愈发心如死灰,最终为保朝堂和睦,君臣得宜,选择了自缢了断。他什么都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也不曾……走得安静极了。朕这些年常常在想,他在踏上这条绝路时,是否恨极了朕……他临死前最后一刻,该是怎样的痛苦……”

    他说到这里泪眼婆娑,湛明珩和纳兰峥也早已坐不住了,齐齐上前去:“皇祖父……”

    昭盛帝一左一右拉住两人,宽慰似的拍了拍他们的手背,随即哽咽道:“可你父亲去后,朕依旧识人不清,见你豫皇叔对你父亲之死痛心内疚万分,因此连太子之位都推拒了,还道他是不怀恶意的。险些害得你也……”

    “皇祖父,”湛明珩蹲下身来,他的眼眶也是红的,却强忍道,“孙儿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昭盛帝缓缓点头:“明珩,这些话,朕从前不说,是不愿你与你豫皇叔生了嫌隙。得知他丧尽天良的行径后依旧不说,是怕你记恨朕。朕原是想将这些事都带进土里的……”他叹了口气,“是皇祖父自私,明知迫害你父亲的朝臣都有谁,却因朝局复杂,未曾替他做主。”

    湛明珩闻言攥紧了他的手:“皇祖父,多谢您告诉孙儿这些。孙儿如今能够放下了,您也放下吧。诚然,父亲的确是被朝臣们逼上绝路的,可自缢了断是他认定的解脱之法,咱们又何必为一桩喜事苦苦执念?明光殿这般冷,父亲走了也好。孙儿相信,父亲见到母亲时必然是高兴的。您也莫往身上揽罪了。不论是将死谏书交给父亲的您,抑或曾迫害父亲,写了这封死谏书的公仪阁老,孙儿皆已无怪罪之意。”

    他笑了笑,仰头望进昭盛帝饱经风霜的眼底:“皇祖父,父亲未来得及做的,我来替他做。今后大穆有我,您也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鸣谢以下—————

    “伊一意”灌溉营养液+5。

    “扬州慢”灌溉营养液+5。

    ☆、倒台

    昭盛帝走出承乾宫时风雨暂歇。

    赵公公搀他回了太宁宫,听他一路咳得厉害,心内紧紧揪作一团。等踏进殿门,便见昭盛帝整个人晃了晃,攥着他的手弯身一阵大咳,“哗”地呕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赵公公一面慌忙传唤御医,一面鼻端微酸地道:“陛下……”

    昭盛帝摆摆手,笑了一声:“朕可放心去了。”

    赵公公本该劝上几句,可素日擅言,时常哄得龙颜大悦的这张巧嘴眼下却像哑巴了似的,如何也劝不出口。

    昨年冬,御医曾在陛下逼问之下无奈直言,道陛下的身子破败了,要想恢复康健已是回天乏术,估摸勉强能够熬上一阵子罢了。

    于是陛下就熬了。先是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孙儿的大婚,后见豫王爷作孽不止,忧心太孙应付不来,便想,得继续撑着啊。

    太孙迟迟撬不开公仪阁老的嘴,陛下确知根由,却不到万不得已不愿出面代为解决。他大去之期不远,已然无法事事替孙儿料理,总该放手由他去做。

    幸而如今太孙已将万事料理妥帖,俨然可够独当一面,且陛下也将埋藏多年的秘密吐露,得了孙儿的谅解,或许当真是了无牵挂了。

    赵公公心知这样想不对,却仍忍不住感慨,陛下勉力支撑也不过平添痛苦,撒手去了或许未必是坏事。故而他最终什么话也未劝。

    昭盛帝岂能不知他的心思,霎时大笑起来,伸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你啊你……你啊你!”说罢回头看了眼复又兴起的风雨,“这萧墙里外的风雨,朕是挡不牢了。将大穆交给明珩,朕放心……朕高兴!”完了也不要旁人搀扶,像醉了一般,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往殿内走去。

    ……

    湛明珩得了太宁宫传唤御医的消息,本是欲意赶过去的,却被前来报信的公公给劝下了:“太孙殿下,陛下今夜暂且无碍,已喝了汤药睡稳妥了,您明日再去望吧。”

    他似乎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点点头。

    公公向他告退,转身后摇着头喟然长叹一声。湛明珩目送他走了,却未曾挪步,眼望着太宁宫的方向迟迟不移。

    纳兰峥被宫婢们服侍着沐完了浴,给膝盖涂了药,恰好见此一幕。她望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刹,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太孤单寂寥了。

    她轻手轻脚走上前去,从背后环抱住他,将脸贴上了他的背脊,闭眼道:“会好的,什么都会好的。”

    湛明珩抬手覆住她圈在他腰间的手,摩挲了几下,回过身来,低头望着她的眼,默了一默道:“洄洄,给我生个孩子吧。”

    纳兰峥晓得他何以忽然作此决定,却什么多余的话也未讲,只是复又抱紧了他,仰头微微一笑:“好。”

    便昭盛帝兴许无望抱上曾孙了,能叫他老人家得个喜讯也是好的。

    ……

    半月后,湛远邺下狱了。

    湛明珩按兵不动整整十四日,假称尚未撬开公仪歇的嘴,甚至有意四处散布流言,宣告结案在即。

    豫王一派负隅顽抗的朝臣们沾沾自喜了半月,就差及早放鞭炮摆酒宴来庆贺。却不料半月后的这一夜,京城锦衣卫出动大半,奉圣命捉拿朝廷钦犯,擎着火把包围了京城九座高官府邸。

    这一夜史称“九门之变”,乃是史笔所载,大穆朝昭盛帝在位三十二年期间最末一件政绩。

    当夜,豫王及早得知消息,穷途末路之际欲意临时策反京军,不料送出的密信犹如石沉大海,整夜不见回音。翌日清晨,当他终于沉不住气,披了斗篷预备出府时,却见皇侄打了马儿“恰巧”经过。

    湛明珩高踞马上俯瞰着他,淡笑道:“皇叔早啊,侄儿昨夜捡了封信。”说罢伸手一扬,赫然便是湛远邺此前秘密送出的那一封,“您精通大穆律法,莫不如替侄儿瞧瞧,执笔此信者够受何等严刑?”

    众人这才知晓,原太孙假意按兵不动,是为暗中悄悄控制可能被湛远邺策反的几位京军首领,以免叫方才从战乱里复苏的穆京城平白再添伤痕。

    湛远邺多年来靠的便是偷摸。从前敌暗我明,湛明珩才一度陷入被动。如今一朝敌明我暗,他的手段自然也输不了这个狡诈的皇叔。

    此后针对九门,定罪,逮捕,抄家,判刑,湛明珩的一连串动作快得叫人傻眼,着实堪称雷霆万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