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帝王之友(重生) > 帝王之友(重生)_分卷阅读_274

帝王之友(重生)_分卷阅读_274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然而每个棋手都看着自己的套路被别人使用,赢了自己,内心自然憋屈万分。

    这样的规则之下,难道就没有反抗的人么?

    几十年前有一个,他叫崔翕。

    一是他棋艺确实优秀,二是他赢了棋就拍拍屁股离开棋界,不怕后果。

    别的寒门棋手敢走这个路子,轻则找由头被棋院开除,重则……家破人亡。棋院除名,棋圣之名留着,却没了下一届被别人挑战的资格,也没了开设棋院的资格。没人会再与他对弈,再让他创造战绩,他的历史就到了这一天——而且他一旦收徒,他的徒弟徒孙也不能在棋院挂名参加六弈。

    一个寒门棋手不能再考下棋养活自己,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作为棋圣会记录在册,却不会有人提起他的名字。

    正因如此,越是想在棋界能呼风唤雨,靠围棋吃饭的人,越不敢冒头。

    而且,后头也不会再有崔翕了。

    棋院为了防止世家子弟再送进来棋院,要求进入棋院的生徒必须要居住在这里,每日刻苦练习到十七岁以后。然而世家子弟多早入官场、早早成婚,还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在五姓之内活络,有这个条件吃得起这个苦的人少之又少。

    曾经痴迷棋艺的元望就肯吃这个苦,棋院也没有想到,只能硬着头皮接进来,甚至想过要教废他才行。而早期基础还是不用花这个心思,就在元望稍微在棋院内崭露头角的时候,朝廷传来消息,说他成了太子伴读。

    棋院松了一口气。

    至于当时的宰相崔夜用又送来了妙仪,棋院是为了跟崔家的面子才收下。他们看着妙仪棋艺渐长,一步步锋芒难挡,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不论是熊茂还是棋院其他的先生,都有一句话一直没有与妙仪说过。

    六弈,从来没有女子参加的先例,也不打算开这样的先例。

    妙仪是拿了六段,准备在洛阳的棋院内保命,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可谓是晴天霹雳。

    如今洛阳是天子脚下,天下各大小棋院选出来的生徒都要到洛阳的老棋院来参加预选,她站在门内,刚刚被拒绝,站在廊下有些艳羡有些不甘的瞧着年轻生徒们涌入正门,跟随着各个棋院带队的先生,有说有笑。

    他们也都把目光投向了院内唯一的女子。

    大邺虽女弈流行,但参加定段赛的女子也是千分之一。更何况这样站在洛阳棋院中的。她面目清秀发式还是未嫁女子,穿着也是非富即贵,身边两个丫鬟的气度打扮看起来都跟世家女子似的,这少女身份必定不低。

    其实妙仪前几日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回家伤心的说给两个阿姊听,崔季明还没拍桌子,舒窈先蹭的站起来了,怒道:“凭什么!如今国子监女院生徒都有几十人了,萧烟清都做了国子监祭酒了!从三品的国子监祭酒!比他们挂名的棋圣不知道高了多少!他们凭什么不让你去参加!到了报名那日,你先把自个儿名字报上,若是他们真的不让你来参与,我就去棋院找他们说理!定段赛可以,棋院生徒可以,为什么六弈不成!”

    舒窈的意思就是如果他们当面拒绝,她就要亲手来撕。

    妙仪被拒绝了,此刻却不敢让下人回家说此事。

    她感受得到周围的目光,整个场内就独有她一个女子,她本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此刻却仍然觉得好像自己站在这里就是不应该的。、更何况她听到了更多的窃窃私语。

    从笑话女弈本来就不成样子,女子的头脑做哪一行都做不到顶尖,更何况是对天赋要求如此之高的围棋。女子连个账本都算不清楚,还来下棋?

    声音低微,却一词儿一词儿扎进妙仪心里头。

    妙仪都想走了,身边的丫鬟却道:“娘子别走。五娘都说了要来,您还是在这儿等着吧。”

    妙仪却觉得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要、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不能参加六弈,还有别的赛事。”

    就因为舒窈知道妙仪的脾气,所以给她找的丫鬟也一个比一个泼辣胆大。

    一个丫鬟揽着她肩膀道:“小娘子既然是要来下棋的,都为此苦学这么久,出山归来,怎么可能就这么妥协。唯有六弈,配得上您的水准。”

    另一个容貌艳丽的则拈着帕子,站在了妙仪前头,望着那些频频投来目光,甚至私下议论嘲笑的男子,冷笑道:“一个个快赶紧低头,把掉到地上的眼珠子都捡起来吧!要不小娘一个个过去踩烂你们的眼珠子!我要是你们,都不会来,毕竟一片庸才过来也是给人当陪衬的,一百个里头未必有一个能进六弈的。往后几年你们也没什么机会,一辈子都够不到别儿。在这儿磋磨什么人生,还不如回家种地还能养活爹娘!至少还不算个废物!”

    那丫鬟刚说完话,院内挤着的不少生徒被说到痛处,正要发起火来,棋院宽阔的正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娇笑,拊掌道:“说的倒好。”

    妙仪就看着舒窈带着一帮子丫鬟下人从门外进来了。

    她就立在门口,满身明明没有几处珠光宝气的装饰,衣裙也算得上素丽,却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错觉。她拿着扇子勾唇笑了笑,目光流转,拿团扇指了指丫鬟笑道:“你这张嘴,倒是一说一个准。真没本事、没自知也就罢了,没人指责你在哪儿做梦,可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就在那儿先笑话起了别人。不用再等几年,就今儿,你们一群人就要被比自己小几岁的棋手杀得哭着回家。妙仪,过来,我今儿倒还真不信了!”

    妙仪看着她阿姊简直就像是腾云驾雾的洛神一般登场,啥也不管了,闷头朝她跑去,一把搂住了舒窈的胳膊。

    舒窈面上笑着,私下嫌弃的掐了她一把,要妙仪赶紧站直了,这才牵着她,就跟眼前是平坦大道直视着人群款款往前走。

    她太自信,好似就不可能有什么挡在她道上似的。容姿璀璨,唇角勾笑,眼前还是都在棋院内挤着排队的男子生徒,竟不自主的往两侧挤开,给她让了条直直的道儿出来。

    十分的容貌,配上十分的气度,十分的自信。千百年被强调的女子的谦逊与怀柔,要求的内敛与腼腆,在她身上找不到半分痕迹。她知道自己是最耀眼的那个。

    持着香炉的丫鬟随行,几十年前还有女子带帷帽——如今这些丫鬟都一个个傲的像是在自家院内漫步。

    学棋者并不是都修身养性、心态平和,反观年轻人大多口出狂言,锋芒毕露——且蔑视权贵。这点儿没什么不好,只是你也要真有本事去蔑视。

    人群中不知哪个年轻棋生喊道:“这是棋院,不是你家!大邺女子自打萧烟清之后,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舒窈懒得理,为这种人抬眼皮子,都觉得浪费时间,自顾牵着妙仪往前头走。

    登记核实名册的主屋前头,她就快到了,忽然听见后头又有人喊道:“狂什么狂!要是让女子参加预选,我们就不参加了!这不就是侮辱人么!”

    舒窈听了这话,猛地转过头来,两眼就像是摄出光来般,怒极的朝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

    一片黑压压的脑袋和巾冠,众男子竟怕被她直视,每个人脸上挂满了“不是我说的”的无辜表情。

    舒窈施施然站着,给从两边男人中走过来被沾了一身汗味儿的妙仪摇了几下扇子,冷笑:“我凭我的本事在这儿狂!你连狂的资格都没有,算是个什么东西!若是觉得女子参加六弈就是侮辱,那你一定是牛反刍吐出来的种,裹着一身没吃完的草渣子蹬着腿哭出了第一声。否则你阿娘生了你,被一个女人养大,多侮辱你啊!”

    人群中一阵寂静中,隐隐多了几声闷笑。

    那人被这话激的面上红白交错,脖子都急粗了:“一个女人,说话这么难听!就算是她参加了,我也一定会让她在棋盘上血溅五步!到时候她哭着回去,就不要怪技不如人!”

    舒窈笑了,她站在主屋门口的台阶上,面上展颜,五官愈发耀眼,晃得下头一群清修棋艺多年的男子睁不开眼。她以扇掩唇,娇声道:“我说话难听,却敢站在人前,让众人知道这话是我说的。而你却躲在人群之中不敢露头。有本事你站在我面前,把前几句原话再说一遍,我现在就让你血溅五步,哭着拖着废腿爬回家去!”

    人群中一时间居然没人敢站出来,刚刚说这话的男子就像是哑巴似的站在人群中不动了。

    他们或许不认识眼前的舒窈,却相信天子脚下中的权贵,确实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敲断他的腿,让他爬回家去。

    舒窈说罢,转过身去。熊茂正带着长安棋院的生徒登记姓名,让这个几年前见过的厉害小丫头的气势,震得懵了。妙仪还在旁边高兴的想蹦哒:“熊先生!熊先生!是我呀!你怎么胡子又长了!”

    舒窈嫌弃的拿扇子在她脑袋上磕了一下,对熊茂道:“李先生的信件一定在你这里吧。”

    熊茂一惊:“你怎么知道。”李信业确实是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推荐信,让他交给洛阳棋院,目的就是为了给妙仪争取进入六弈的名额。

    他还在忐忑,毕竟李信业虽然在围棋界影响更甚于崔翕,却已经退隐多年,他的信也未必好使。他还想着,自己就算是不要了脸面,也要为妙仪求得一个名额。

    而妙仪却丝毫不知道这些,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她阿姊从袖中拿出了一沓信件。

    舒窈没说自己早有数,笑而不语,接过了李信业亲笔的书信,和她带来的文书,一张一张摊开在核对名册的案台上。

    她笑:“这是李先生的亲笔书信,这是礼部对于棋院六弈规则修改的公文样本,这是礼部呈给政事堂后,崔宰与中书舍人通过条例的画押。希望你们棋院再怎么不问世事、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也别忘了,天下棋院都是礼部管的。”

    而她们两姊妹的爹,就是礼部的尚书。

    第275章265.0265.#

    舒窈没有走的意思,几个丫鬟带着折叠的胡椅,就给她支在了主屋内。登录名册的几位棋院先生不敢做主意,连那几张公文都不敢细看,连忙小跑着叫棋院司业来。

    棋院司业是从四品下的位置,主管洛阳棋院的大小事务,能进宫的时候也不过是每岁随着和该棋院内的棋圣一同入礼部登记。

    他听闻前院崔式的二女拿来了礼部公文的样本,连忙赶来。

    主屋的几位棋院先生也叫来生徒把门合上,把排队的棋生赶到另一个院子去排队核对名册了。舒窈看着熊茂要走,笑道:“熊先生,我不懂棋,也不知道规矩,您在这儿留着,到时候见了面,万一我说错了话,您也提醒我这个小辈一番。”

    熊茂确实关心这个,点了点头留在了屋内。

    他见到妙仪两年不到,竟就转眼成了个大姑娘,只是面上的神情和当年一样。虽然她年岁大了,这样不应该,熊茂却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妙仪的脑袋。妙仪眯了眯眼睛,拽着熊茂的衣角问东问西,忽然道:“对!熊裕也来了么?!他是不是也要参加六弈!”

    熊茂其实本来还想问,妙仪记不记得自家那个混小子,却没想到她先提起来了。他打心眼里为自家小子松了口气,面上却道:“长安棋院来的人挺多的,我这个带队的先生给他们登记名册,他们都在侧间内休息呢。你要不要去找他们玩——”

    妙仪高兴,还没忘了征求阿姊的意见,小心翼翼指了指门口:“我去了?”

    舒窈翻了个白眼,想着她在也不知事,只听得一知半解指不定还会觉得阿姊做了什么恶事,不如让她玩去。舒窈抬手要三四个丫鬟跟着,就放她出门去了。

    棋院的司业从侧间的门里赶过来,舒窈见了他倒是客气,起身先行了个礼。

    棋院司业也是七八年前挂过两三届棋圣之名的人,辈分高见识多,自然也不想那些口出狂言不知深浅的棋生一般,而是先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恭敬道:“崔五娘,老夫的确是有所疏忽,刚刚妙仪前来,想用长安棋生的身份来参与六弈,前头也没说明白,就是说有个女子。后头按着规矩便拒绝了。”

    舒窈挑了挑眉毛没说话:“那么现在呢。”

    棋院司业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有律令条例让六弈放宽规则,棋院自然要配合礼部。只是——我们棋院还没有收到礼部的正式公文,这事儿有点难办……”

    意思就是说,没按到头上让我们不得不做,我们就不想给这个面子。

    今天就是六弈预选报名的最后一天,等到礼部下来公文,棋院就可以轻飘飘来一句:“下一届再来吧。”

    其实棋院司业未必要这样硬气,毕竟棋院的地位也要靠士子、世家抬举,他们自身盈利不多,除却靠朝廷拨款,还要靠痴迷棋艺的高官自掏腰包给他们补贴些。否则哪有六弈大赛时的热闹繁华场面。

    按理来说,他同意,也不影响自己的利益,双方得了好处,崔式大概也会卖棋院的面子,考虑来年朝廷对于棋院是否要有些什么扶持之类的。

    然而反女子出世的浪潮,如今也在大邺成了规模,显然影响到了棋院。

    虽算不上社会风气,但呼声颇高。

    风口浪尖上的就是萧烟清和国子监的女子生徒。

    国子监的先生和生徒,倒是因为经常和她们接触,心服口服,态度算得上和蔼包容。而真正反她们却基本都是没和她们接触过的人,包括朝堂上一小撮官员,包括从全国各地赶考而来什么功名还没拿到,拼命往国子监投行卷却被拒绝的书生。

    这种风气也影响到了棋院,眼前的棋院司业就是不想让妙仪成为下一个萧烟清。

    舒窈心知这种状况,她想为妙仪争取,也支持萧烟清,不单单是因为她们亲近的人,更也触及她自身的利益,为了每个天下女子的利益。

    比如按当今大邺律法,舒窈就算不嫁人,她在崔家继承财产的份额,也只有嫡子的一半,若家中只有女儿没有儿子,财产还要有相当一部分充国库。

    这看似不公的律法,都还是袁太皇太后再还朝之后修改的,因为往前历数几百年,未嫁嫡女在家中的继承权,是嫡子的十六分之一,甚至有时候连这个十六分之一也是做不到的!而那时候家中无女,家产过半都是要上缴国库的,这也是逼的家家都要生儿子啊。

    然而舒窈更明白,萧烟清看起来是这些文人士子眼中的离经叛道,他们以为过几年就可以被打压下去,实际上这股浪潮已经掀起来了。反而不是从世家女子、从贵族女子这里改变起来的,而是从下层百姓之中开始改变的。

    以川蜀为例,本来川蜀女子就是最胆大活泼的,而近两年女子在家门之外自己赚钱的比例,在城镇百姓中已经过半。

    自打旧奴仆制度废除、商贾发达以后,城镇中下民户与的收入基本大半都靠女儿了。各城镇中最赚钱的事情,便是进各达官贵人府内做契约的丫鬟仆从,农家男子进了府宅只能做底层的活,但女子大多都能坐针线人、拆洗人、棋童琴娘、厨娘等等,就算是厨娘这种偏下等的营生,也都是富贵之家才会请得起。

    家里要是能出个厨娘,收入对于中下之户来说,不知比以前多了多少倍。

    再加上商贾盛行后,中下层做的最多、也最赚钱的就是饮食铺子或者是进染织坊,前者多靠女子厨艺发家,后者只要心灵手巧女子入坊。

    大邺的中下层女子,基本上在家中能做所有能想象到的手工活,从织布裁衣到编垫席箩筐、做饭拆洗。在急速发展的情况下,男子没有天然的优势进入这些行当,他们的行业则多留在了矿场、米面磨坊和船道码头。除却少部分有手艺的男子工匠以外,这些底层出力气的活计,能做的男子颇多,竞争也激烈,他们的得到的收入远低于同年龄段的女子。

    甚至这两年,成都府有人开设艺业坊,选年纪合适的女子进去学习这些技艺,帮助她们获得各个高门大院的营生,而要抽取她们三年内得到收入的一部分为学习的费用。

    单在川蜀一地,就有民谣唱起来,说:“都府民户不重生男,生女爱如捧璧擎珠,授其六艺,养为金饽饽”。说的就是因为读书考功名对于普通民户离着太遥远了,然而女子只要是学了艺业,能找到好营生能赚钱,才是眼前能得到的好处。

    这种改变虽然有可怜可叹的利欲熏心,却是能改变那些根深蒂固旧观念的根本原因。

    舒窈也总想,若是妙仪进了棋院,要遭到萧烟清那样的待遇,她怕是也不肯,也心疼她想让她回家去。可从眼前看来,女子的势起若是从底层开始,就不可能有人挡得住,妙仪往后必定不会是一个人。

    她今儿还就必须争到底。

    舒窈笑:“司业其实该知道,圣人其实对棋院早就有过些不满了。前几日,洛阳棋院的一位‘棋圣’进宫陪圣人下棋。圣人下棋不过是玩玩,也不求胜,不许让子,就输给了进宫的‘棋圣’。恰好崔元望崔舍人常年在御前替圣人整理文书,誊撰公文,圣人就让崔舍人与棋圣下两局试试。”

    舒窈说到了这里,笑了。

    对面棋院司业显然也是知道此事,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