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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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八月，窗外蝉鸣阵阵。
当手机铃声响起时，乔漾刚拖着行李从机场通道出来。
她按下接听键，手机里响起了好友段其羽的声音，“乔美人，你可让我好等啊。”
乔漾红唇微启，嗯哼了声，“你在哪儿？”
她今天回国，好友说来接机场接她。
话音刚落，乔漾就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她转过了头，就看见好友那张熟悉的脸。
“三年不见，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乔漾扒拉下墨镜，露出一双潋滟娇媚的桃花眼，冲她眨了眨眼，“是不是我变得更好看了？”
段其羽坦白承认：“是。”
她打量着乔漾，“你今天这身打扮……”
“怎么样？”
乔漾干脆摘了眼镜，在段其羽面前转了转。
她今日穿了身剪裁得体的墨绿色旗袍，衬着肤色胜雪，身段勾勒地纤合度，玲珑婀娜，杨柳细腰像是一掐就能断。
旗袍开叉到了大腿中部，雪色玉腿隐隐若现，甚是吸睛。
段其羽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由衷地赞叹：“漂亮。”
乔漾是真的长得美。
她是学古典舞的，骨子里就流露出美人姿态来，一颦一动就是戏曲里唱的古典美人。但偏偏她又生了双深情潋滟的桃花眼，流转的眼波里就多带了几分娇媚可人。
像是神话里勾魂夺魄的女妖精。
段其羽：“就像是戏文里唱的那样。”
说着，她摆弄起身段，用生硬的戏腔唱道：“娴静犹思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乔漾：“……”
她笑道：“你这是跟谁学的戏曲？”
段其羽挑了挑眉：“我奶奶这段时间喜欢听越剧，我跟着学了两句。”
“我唱的如何？”
乔漾嗯了声，“唱的很好，下次不许唱了。”
段其羽：“……”
她笑哼了声，“走啦走啦，我在陵嘉阁给你摆了接风宴。”
“接风宴就不去了。”
乔漾坐进了副驾驶，稍顿，说道：“我得去一趟C大。”
段其羽好奇：“去C大干什么？”
乔漾：“办理入职手续。”
“入职？”
“嗯。”
段其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以你的资历，想去哪个剧院都可以，干嘛要去C大？”
乔漾四岁学舞，跳了快二十年了。
她现在年纪虽小，但资历已然是一级舞蹈演员级别的了。
乔漾：“我还没考虑好去哪个剧院，就先给自己找点事做，C大薪资给的高，我当然得去C大了。”
C大是偏艺术类的大学，今年开设了表演专业，学校想找一些知名的舞蹈家来充充门面，刚好，乔漾从巴黎艺术交流回来了。
“……”
提到C大，段其羽忽而想到了什么，顿了下，问道：“这三年，你知道沈鹤行的事吗？”
乔漾神情稍愣，直言：“不清楚。”
她反问道：“他不是去临台寺出家了吗？”
三年前就去了。
段其羽懔松，“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没去成，现在还在C大教书呢。这些，你嫂子没跟你说？”
乔漾的嫂子，也是沈鹤行的表妹。
“没有。”
乔漾慵懒地撩了下长发，单手撑在车门上，托着腮，不甚在意地开口：“我嫂子没跟我提过沈鹤行的事。”
恰好红绿灯时间，段其羽停下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思忖了下，说：“你真的不是因为沈鹤行才去的C大？”
“当然不是。”
乔漾挑了下眉眼，“我一直以为他已经出家了好伐。”
段其羽：“……”
说话间，乔漾手机忽而一震，亲妈的微信消息跳进来。
【#地址】
【办完入职就过来。】
【到时候别冷着脸，别任性，大家都是亲戚。】
【你跟阿淮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不成，那也是好朋友。】
“……”
乔漾无声地叹了口气。
昨晚上飞机之前，乔妈给她打了个国际长途，说明了意思。
乔漾有个远方表哥，姓冯。
几天前，冯表哥从英国回来了，双方家长有意让他们俩见一见。
意思明显。
她这位表哥并非冯家的亲生孩子。
冯姑姑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医院检查结果也显示，要想怀孕生子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所以，夫妻俩商量后，便从福利院领养了个孩子回来。
这些年也一直把这孩子当做亲生孩子在抚养。
“你冯姑姑跟我说件事的时候，我也是不同意的。但我后来仔细想想了，我们俩家是亲戚，知根知底的。那孩子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长得好，学识也好，待人也有礼貌。”
“晚上去见一面，成不成另说。再说了，我们两家是亲戚，若是不成，就当是亲戚在一起吃个饭。”
乔妈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劝解，乔漾头疼不已，只好答应了下来。
挂电话之前，乔妈还一个劲叮嘱她穿好看一点。
乔漾从回忆里出来，段其羽已经将车子开到了C大门口。
她十分遗憾：“下次再给你接风好了，我给你准备的惊喜，看来也用不上了。”
乔漾拍了拍她的肩膀，“惊喜留在下次。”
“只好这样了。”
段其羽罢了罢手，上了车，重新驱车离开。
…
C大乔漾来过好几次，熟悉程度不比她的母校。尽管说了不用来接她，但徐主任还是派了一名学生到校门口。
“乔老师。”
乔漾在舞蹈界知名度不低，就算是圈外的，也有不少人知道她。
是以，她一到C大，那名来接她的女生就认出了她。
乔漾轻笑：“你好。”
“乔老师好。”
女生又羞涩又紧张地给乔漾带着路，顺便给她介绍C大的景点。
乔漾：“不用给我介绍，我来过C大很多次。”
女生哦了声，显然有些失落。
然而下一秒她眼睛就亮了起来，“那我给乔老师说一说我们学校的老师吧？”
“嗯？”
女生继续说：“要说我们学校人气第一的老师，那属于沈老师没错了，但沈老师这人吧，不近女色，跟出了家的和尚一样。”
乔漾无声地轻哂。
他本来就是带发修行的僧人。
说起沈鹤行，女生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中文系在C大不是名牌专业，但是每次上课，教室里都坐满了学生，甚至教室外都有人听课。”
乔漾回忆了下。
――确实如此。当初来听课的不光是本校学生，还有她这个外校的。
“即便沈老师清心寡欲，但追他的人依旧不少，还听说以前有个舞蹈学院的女生追他，他的课节节不拉。那女生漂亮、身材又好，可沈老师愣是没答应，最后还把那女生气得出了国……”
乔漾：“……”
她压着嗓子轻咳了声。
“乔老师，你不舒服吗？”
女生听到咳嗽，停下了话头。
“没有。”
乔漾矢口否认，三两句扯过话题，“……刚回国还有点不太适应海城的天气。”
“哦。”
女生应了声，也没怀疑。
十分钟后。
女生带着乔漾到了学校招生办的办公室。
一进去，乔漾这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徐主任外，还有一人。
那人挺拔如玉，一身白衣黑裤打扮，衬着人清瘦有余，如竹如松。眉眼间如同晕开的水墨画，清淡雅致。
是刚刚才谈论过的沈鹤行。
乔漾似无意地打量了沈鹤行一眼。
她记得，他以前喜欢穿大袖轻衫，整个人清隽不染，凤眸清冷平和，如一泓清澈幽池。眉眼间若寒山雪莲，法相高洁，两人中间似乎还隔着冰川山海。
乔漾心下轻哂。
山与海本来就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像怜悯众生的佛子。
不对，他本就是带发修行的出家人，只是时间上没有剃度而已。
不知为何，乔漾觉得这一面，他没有三年那般不好接近了。
他像是沾染了红尘味。
听到动静，沈鹤行也转过了头来。
两人冷不防地打了个照面，他寂静无波的眼神里，忽而起了一圈涟漪。
徐主任走了上来，亲切不已：“乔老师。”
乔漾笑容得体：“徐老师。”
“乔老师能来我们C大，我真是太开心了。”
徐老师年过四十，但保养得体，就是戴着眼镜，看上去有点古板和严厉。她推了推眼睛，主动给乔漾介绍起沈鹤行来，“对了，乔老师，这位是中文系的沈鹤行沈老师。”
乔漾听罢，朝沈鹤行大方地看过去，微微颔首。
“沈老师，这就是我跟你说……”
“我知道。”
徐老师还没说完，就被沈鹤行打断了，他声音清冽温和，似春雪融化后的山泉，“乔老师是我表妹。”
徐老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沈鹤行停顿半秒，补充说：“乔老师的大嫂是我表妹。”
乔漾心头微惊。
沈鹤行竟然主动说他是自己的表哥。
当初她让他叫自己一声表妹，都是强求的。
徐老师了然地点头，感叹道：“没想到沈老师和乔老师还有这样的渊源。”
“这么算下来，你们也算是表兄妹了。”
乔漾勾唇笑笑，“徐老师，我跟沈老师中间还隔着我嫂子呢。”
沈鹤行眼睑下垂，遮盖了眼底的情绪，他轻嗯了声。
徐老师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心下疑惑。
这两人……不对付？
…
做完登记，沈鹤行已经离开了。
乔漾从徐老师那里得了证件，也准备回去了。还没到正式开学的日子，她也没有课。
临走前，徐老师还问她要不要配职工宿舍。
乔漾没多想就拒绝了。
她虽然答应徐老师任表演系的舞蹈老师，但表演系的舞蹈课程少，她一周下来，也没有十节课，就不浪费公共资源了。
既如此，徐老师就没有强求。
乔漾走出大楼，没想到在楼下又看到了沈鹤行。
他站在树荫下，身形颀长，也不知道是路过，还是特意等她的。
她视线落到他手腕上――
她记得，他以前手腕上总戴着一串檀香木佛珠。
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劳力士手表。
他果然沾染了红尘味。
连不离身的佛珠也不戴了。
乔漾犹豫了下，还是客套地打了声招呼，“沈老师还没回去？”
既然她选了C大，那她迟早会和沈鹤行碰面。
沈鹤行：“在等人。”
乔漾哦了声，“那我就不打扰沈老师了。”
说完，她径直从沈鹤行身边离开。
“乔漾。”
蓦地，沈鹤行叫住了她。
连名带姓地。
乔漾脚步一顿，双手不由地捏紧成拳。
她酝酿了半秒，方才回了头，桃花眼娇艳又明媚，“沈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沈鹤行打量着她，薄唇翕动。
她跟三年前没什么区别，依旧娇俏明艳，如同寒月里生长在雪地里的那株最姝丽的腊梅。
若是有区别，那就是看他时，眼眸里已经没有三年前那样的灼灼光芒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漾用力地抿了下唇，还未回答，手机就响了。
她说了声抱歉，便拿起了手机。
电话是段其羽打来的。
“不对啊乔妹！你现在去C大办理手续，一点儿也不和晚上的接风宴冲突啊！我跟你说，我认识了个经纪人姐姐，她手下好多帅哥，各种类型的都有，冰山的、小奶狗的、小狼狗的，肩宽窄腰大长腿，八块腹肌，乖巧又粘人……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啊。”
说完，她还斯哈斯哈地嘿嘿了两声。
“……”
电话声音并不大，但四周安静，声音就会被无限放大。
乔漾压着声音说道：“晚上我还有个局。”
段其羽好奇：“什么局比好姐妹聚会更重要？”
乔漾欲哭无泪，破罐子破摔，“相亲局。”
段其羽：“？？”
段其羽：“！！！”
下一秒，她声音大了个度，“真的？！太好了，你终于从沈鹤行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对方是谁啊？我认识吗？”
“……”
幸好这会儿没旁人，不然她得当场社死，“你认识。”
乔漾下意识地抬眸，发现沈鹤行并没有走，那双深邃的凤眸正静静地看着她。
这双眼睛已经没有三年前那般怜悯圣洁，现在多了一丝沉冷，幽深如墨，看得她莫名的心虚。
她心一横，开口：“我表哥。”
炎炎八月，窗外蝉鸣阵阵。
当手机铃声响起时，乔漾刚拖着行李从机场通道出来。
她按下接听键，手机里响起了好友段其羽的声音，“乔美人，你可让我好等啊。”
乔漾红唇微启，嗯哼了声，“你在哪儿？”
她今天回国，好友说来接机场接她。
话音刚落，乔漾就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她转过了头，就看见好友那张熟悉的脸。
“三年不见，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乔漾扒拉下墨镜，露出一双潋滟娇媚的桃花眼，冲她眨了眨眼，“是不是我变得更好看了？”
段其羽坦白承认：“是。”
她打量着乔漾，“你今天这身打扮……”
“怎么样？”
乔漾干脆摘了眼镜，在段其羽面前转了转。
她今日穿了身剪裁得体的墨绿色旗袍，衬着肤色胜雪，身段勾勒地纤合度，玲珑婀娜，杨柳细腰像是一掐就能断。
旗袍开叉到了大腿中部，雪色玉腿隐隐若现，甚是吸睛。
段其羽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由衷地赞叹：“漂亮。”
乔漾是真的长得美。
她是学古典舞的，骨子里就流露出美人姿态来，一颦一动就是戏曲里唱的古典美人。但偏偏她又生了双深情潋滟的桃花眼，流转的眼波里就多带了几分娇媚可人。
像是神话里勾魂夺魄的女妖精。
段其羽：“就像是戏文里唱的那样。”
说着，她摆弄起身段，用生硬的戏腔唱道：“娴静犹思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乔漾：“……”
她笑道：“你这是跟谁学的戏曲？”
段其羽挑了挑眉：“我奶奶这段时间喜欢听越剧，我跟着学了两句。”
“我唱的如何？”
乔漾嗯了声，“唱的很好，下次不许唱了。”
段其羽：“……”
她笑哼了声，“走啦走啦，我在陵嘉阁给你摆了接风宴。”
“接风宴就不去了。”
乔漾坐进了副驾驶，稍顿，说道：“我得去一趟C大。”
段其羽好奇：“去C大干什么？”
乔漾：“办理入职手续。”
“入职？”
“嗯。”
段其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以你的资历，想去哪个剧院都可以，干嘛要去C大？”
乔漾四岁学舞，跳了快二十年了。
她现在年纪虽小，但资历已然是一级舞蹈演员级别的了。
乔漾：“我还没考虑好去哪个剧院，就先给自己找点事做，C大薪资给的高，我当然得去C大了。”
C大是偏艺术类的大学，今年开设了表演专业，学校想找一些知名的舞蹈家来充充门面，刚好，乔漾从巴黎艺术交流回来了。
“……”
提到C大，段其羽忽而想到了什么，顿了下，问道：“这三年，你知道沈鹤行的事吗？”
乔漾神情稍愣，直言：“不清楚。”
她反问道：“他不是去临台寺出家了吗？”
三年前就去了。
段其羽懔松，“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没去成，现在还在C大教书呢。这些，你嫂子没跟你说？”
乔漾的嫂子，也是沈鹤行的表妹。
“没有。”
乔漾慵懒地撩了下长发，单手撑在车门上，托着腮，不甚在意地开口：“我嫂子没跟我提过沈鹤行的事。”
恰好红绿灯时间，段其羽停下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思忖了下，说：“你真的不是因为沈鹤行才去的C大？”
“当然不是。”
乔漾挑了下眉眼，“我一直以为他已经出家了好伐。”
段其羽：“……”
说话间，乔漾手机忽而一震，亲妈的微信消息跳进来。
【#地址】
【办完入职就过来。】
【到时候别冷着脸，别任性，大家都是亲戚。】
【你跟阿淮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不成，那也是好朋友。】
“……”
乔漾无声地叹了口气。
昨晚上飞机之前，乔妈给她打了个国际长途，说明了意思。
乔漾有个远方表哥，姓冯。
几天前，冯表哥从英国回来了，双方家长有意让他们俩见一见。
意思明显。
她这位表哥并非冯家的亲生孩子。
冯姑姑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医院检查结果也显示，要想怀孕生子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所以，夫妻俩商量后，便从福利院领养了个孩子回来。
这些年也一直把这孩子当做亲生孩子在抚养。
“你冯姑姑跟我说件事的时候，我也是不同意的。但我后来仔细想想了，我们俩家是亲戚，知根知底的。那孩子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长得好，学识也好，待人也有礼貌。”
“晚上去见一面，成不成另说。再说了，我们两家是亲戚，若是不成，就当是亲戚在一起吃个饭。”
乔妈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劝解，乔漾头疼不已，只好答应了下来。
挂电话之前，乔妈还一个劲叮嘱她穿好看一点。
乔漾从回忆里出来，段其羽已经将车子开到了C大门口。
她十分遗憾：“下次再给你接风好了，我给你准备的惊喜，看来也用不上了。”
乔漾拍了拍她的肩膀，“惊喜留在下次。”
“只好这样了。”
段其羽罢了罢手，上了车，重新驱车离开。
…
C大乔漾来过好几次，熟悉程度不比她的母校。尽管说了不用来接她，但徐主任还是派了一名学生到校门口。
“乔老师。”
乔漾在舞蹈界知名度不低，就算是圈外的，也有不少人知道她。
是以，她一到C大，那名来接她的女生就认出了她。
乔漾轻笑：“你好。”
“乔老师好。”
女生又羞涩又紧张地给乔漾带着路，顺便给她介绍C大的景点。
乔漾：“不用给我介绍，我来过C大很多次。”
女生哦了声，显然有些失落。
然而下一秒她眼睛就亮了起来，“那我给乔老师说一说我们学校的老师吧？”
“嗯？”
女生继续说：“要说我们学校人气第一的老师，那属于沈老师没错了，但沈老师这人吧，不近女色，跟出了家的和尚一样。”
乔漾无声地轻哂。
他本来就是带发修行的僧人。
说起沈鹤行，女生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中文系在C大不是名牌专业，但是每次上课，教室里都坐满了学生，甚至教室外都有人听课。”
乔漾回忆了下。
――确实如此。当初来听课的不光是本校学生，还有她这个外校的。
“即便沈老师清心寡欲，但追他的人依旧不少，还听说以前有个舞蹈学院的女生追他，他的课节节不拉。那女生漂亮、身材又好，可沈老师愣是没答应，最后还把那女生气得出了国……”
乔漾：“……”
她压着嗓子轻咳了声。
“乔老师，你不舒服吗？”
女生听到咳嗽，停下了话头。
“没有。”
乔漾矢口否认，三两句扯过话题，“……刚回国还有点不太适应海城的天气。”
“哦。”
女生应了声，也没怀疑。
十分钟后。
女生带着乔漾到了学校招生办的办公室。
一进去，乔漾这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徐主任外，还有一人。
那人挺拔如玉，一身白衣黑裤打扮，衬着人清瘦有余，如竹如松。眉眼间如同晕开的水墨画，清淡雅致。
是刚刚才谈论过的沈鹤行。
乔漾似无意地打量了沈鹤行一眼。
她记得，他以前喜欢穿大袖轻衫，整个人清隽不染，凤眸清冷平和，如一泓清澈幽池。眉眼间若寒山雪莲，法相高洁，两人中间似乎还隔着冰川山海。
乔漾心下轻哂。
山与海本来就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像怜悯众生的佛子。
不对，他本就是带发修行的出家人，只是时间上没有剃度而已。
不知为何，乔漾觉得这一面，他没有三年那般不好接近了。
他像是沾染了红尘味。
听到动静，沈鹤行也转过了头来。
两人冷不防地打了个照面，他寂静无波的眼神里，忽而起了一圈涟漪。
徐主任走了上来，亲切不已：“乔老师。”
乔漾笑容得体：“徐老师。”
“乔老师能来我们C大，我真是太开心了。”
徐老师年过四十，但保养得体，就是戴着眼镜，看上去有点古板和严厉。她推了推眼睛，主动给乔漾介绍起沈鹤行来，“对了，乔老师，这位是中文系的沈鹤行沈老师。”
乔漾听罢，朝沈鹤行大方地看过去，微微颔首。
“沈老师，这就是我跟你说……”
“我知道。”
徐老师还没说完，就被沈鹤行打断了，他声音清冽温和，似春雪融化后的山泉，“乔老师是我表妹。”
徐老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沈鹤行停顿半秒，补充说：“乔老师的大嫂是我表妹。”
乔漾心头微惊。
沈鹤行竟然主动说他是自己的表哥。
当初她让他叫自己一声表妹，都是强求的。
徐老师了然地点头，感叹道：“没想到沈老师和乔老师还有这样的渊源。”
“这么算下来，你们也算是表兄妹了。”
乔漾勾唇笑笑，“徐老师，我跟沈老师中间还隔着我嫂子呢。”
沈鹤行眼睑下垂，遮盖了眼底的情绪，他轻嗯了声。
徐老师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心下疑惑。
这两人……不对付？
…
做完登记，沈鹤行已经离开了。
乔漾从徐老师那里得了证件，也准备回去了。还没到正式开学的日子，她也没有课。
临走前，徐老师还问她要不要配职工宿舍。
乔漾没多想就拒绝了。
她虽然答应徐老师任表演系的舞蹈老师，但表演系的舞蹈课程少，她一周下来，也没有十节课，就不浪费公共资源了。
既如此，徐老师就没有强求。
乔漾走出大楼，没想到在楼下又看到了沈鹤行。
他站在树荫下，身形颀长，也不知道是路过，还是特意等她的。
她视线落到他手腕上――
她记得，他以前手腕上总戴着一串檀香木佛珠。
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劳力士手表。
他果然沾染了红尘味。
连不离身的佛珠也不戴了。
乔漾犹豫了下，还是客套地打了声招呼，“沈老师还没回去？”
既然她选了C大，那她迟早会和沈鹤行碰面。
沈鹤行：“在等人。”
乔漾哦了声，“那我就不打扰沈老师了。”
说完，她径直从沈鹤行身边离开。
“乔漾。”
蓦地，沈鹤行叫住了她。
连名带姓地。
乔漾脚步一顿，双手不由地捏紧成拳。
她酝酿了半秒，方才回了头，桃花眼娇艳又明媚，“沈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沈鹤行打量着她，薄唇翕动。
她跟三年前没什么区别，依旧娇俏明艳，如同寒月里生长在雪地里的那株最姝丽的腊梅。
若是有区别，那就是看他时，眼眸里已经没有三年前那样的灼灼光芒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漾用力地抿了下唇，还未回答，手机就响了。
她说了声抱歉，便拿起了手机。
电话是段其羽打来的。
“不对啊乔妹！你现在去C大办理手续，一点儿也不和晚上的接风宴冲突啊！我跟你说，我认识了个经纪人姐姐，她手下好多帅哥，各种类型的都有，冰山的、小奶狗的、小狼狗的，肩宽窄腰大长腿，八块腹肌，乖巧又粘人……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啊。”
说完，她还斯哈斯哈地嘿嘿了两声。
“……”
电话声音并不大，但四周安静，声音就会被无限放大。
乔漾压着声音说道：“晚上我还有个局。”
段其羽好奇：“什么局比好姐妹聚会更重要？”
乔漾欲哭无泪，破罐子破摔，“相亲局。”
段其羽：“？？”
段其羽：“！！！”
下一秒，她声音大了个度，“真的？！太好了，你终于从沈鹤行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对方是谁啊？我认识吗？”
“……”
幸好这会儿没旁人，不然她得当场社死，“你认识。”
乔漾下意识地抬眸，发现沈鹤行并没有走，那双深邃的凤眸正静静地看着她。
这双眼睛已经没有三年前那般怜悯圣洁，现在多了一丝沉冷，幽深如墨，看得她莫名的心虚。
她心一横，开口：“我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