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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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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的珠宝楼口碑最好的莫过于金玉堂,金玉堂的伙计一见是沈肃,立刻奔回去请掌柜,这掌柜的看上去与沈肃相熟,谈话间十分热络,小伙计更是人精,十分有礼的招待陪伴主顾而来的小厮婢女,茶水糕点一应俱全。

    这厢掌柜已经将赤金长命锁的样式挨个摆开,就连璎珞项圈上的宝石也介绍了五六种,一种比一种新鲜,甚至还有那能工巧匠将宝石雕刻成生肖模样,各个憨态可掬,十分适合孩童。

    刘玉洁挑了一只雕有仙桃如意祥云的赤金锁,不管她选什么沈肃都说好,说完好再补两句自己的意见。

    掌柜的脸上笑意渐深。

    从金玉堂出来之后,沈肃打赏下人各十两银子命他们不必跟随,温柔的拉着一脸不解的刘玉洁径直往庙会的方向走。

    沿街已经出现了不少摊位,胭脂水粉,首饰串珠以及陶瓷器皿,各种不同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但这样的热闹并未抚平刘玉洁心中的不安,她不害怕人多的地方,但害怕身边没有自己人。

    踟蹰半天,她才轻声道,“不如让绿染和绿衣跟上来吧。”放眼四周,除了他谁也不认识,有种孤立无援只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错觉……

    “有我在你怕什么?”沈肃不解,直言道,“我不喜欢与你在一起的时候身边跟了一串的人。”明明在家还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一出门她就变了个人?

    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他与她之间应该相互信赖才对啊,况且没有绿衣绿染他也能将她照顾的很好。

    “可这是在外面,在外面我不喜欢身边没有婢女的感觉。”刘玉洁耐心道。

    沈肃目光一沉,纵然脾气再好,愿意容忍她所有的任性但某些原则性问题也有必要让她认清楚,“洁娘,我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如果对我的信赖连一个婢女都不如,你觉得我们能快乐的走完一生?”

    刘玉洁觉得好笑,“你为何要拿自己和婢女相比?”

    这一点也不好笑。沈肃正色道,“你也觉得和一个婢女相比好笑?最好笑的是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比不过她们。”

    “沈肃,”刘玉洁皱了皱眉,“我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吗?如果你要跟我吵架我劝你三思而行。”

    事实上他一直在压着莫名的火气,但不知为什么,那种莫名又汹涌的委屈在被劝三思而行时“轰”地一声裂开道口子。他听见自己冷笑,“是,娘子大人,您还握着三张协议,我又贱到离不开你,如今贸然顶嘴确实需要三思而行。”

    你……刘玉洁怔怔看他。

    这是何意?在讽刺她么?

    明明昨晚还在她身上那么快乐,说不完的甜言蜜语,晨起又抱着她嬉笑,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尖刻的人?

    越来越像前世的沈肃。

    可刘玉洁从不承认他们是同一个,所以面对眼前这个神情委屈又不满的沈肃竟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你是在嘲讽我仗着协议欺压你?”她问。

    这……问的还真直接。沈肃轻咳,“是又如何?我们之间什么都做了,你觉得那协议还有存在的必要?”其实他更气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有风从树梢吹过来,刘玉洁不停攥紧了袖中的小手,这个样子倒让理直气壮的沈肃顿时消了三分气焰,哪里还有心情与她较真,忙拉回她道,“算了算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说扫兴的话……”

    “我要回家!”她泪光莹莹。

    什么?沈肃似是不敢相信。

    “我要回家!”她大声重复一遍。

    这简直气坏了沈肃,是不是一句重话都不给人说了?全世界就你有理,我费了半天劲讨好你带你出来玩还安排了好多节目,结果半路你就要撂挑子,他忍气吞声道,“不行,跟我走。”

    他人高腿长,看上去没用力,可只需抓着她就能将她提走,何况因为生气他的脚步不由加快,可想而知被他扯着往前走的刘玉洁有多狼狈,连昭君套都掉了,几乎是踉踉跄跄的拖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过分时,心头咯噔一声,连忙刹住脚转回身,身后的她早已泪如雨下。

    ******

    大张旗鼓的出行,异常狼狈的归府。

    几乎没人发现沈肃与刘玉洁何时回到听松苑,只有打帘子的小丫头发现。

    因为绿衣和绿染都没回来,沈肃冷着脸吩咐秋歌,“打盆热水进来。”

    秋歌眼珠转了转,欠身退下。

    刘玉洁慌了,她这般狼狈怎能让劲敌看见,“我不要秋歌,你,你换个人打水。”

    她满脸泪痕。沈肃哼了声,“你不要的东西多着了,不让她去难道让我去。”这话似乎有点重,他急忙描补,“我这不是要留下来陪你吗!”

    秋歌笑盈盈端着水进来,刚要绞帕子却被沈肃一把夺下,“下去吧。”

    发生什么事了?秋歌一脸担忧,目光在背对而坐的刘玉洁与沈肃身上来回转,但依然乖巧的应诺,款款退下。

    “快擦擦,哭成这样成何体统。”他沉着脸捏起刘玉洁下颌,亲自为她净面,谁知竟被她一把推开。“洁娘,你又怎么了?”

    是啊,她这是怎么了?刘玉洁感到心凉如水,什么样的伤害没见过,为何就忍受不了他的尖刻对待?大概沈肃对她太好,让她渐渐忘乎所以……想到这里,她猛然惊醒,微不可见的打了寒颤,人也渐渐的冷静下来。

    刘玉洁呐呐道,“以后没我允许不得遣走我的婢女;我不喜欢秋歌,当我觉得难堪的时候不准让她靠近;最后,我想我们……我们最近有点忘乎所以,是该重新整理一下。”

    “整理什么?”

    “我不否认喜欢你,但协议上的很多内容依然有效,必须保留。”

    终于敢将喜欢他这件事宣之于口。沈肃略有得意,神情却不动声色,冷声道,“你到底在怕什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

    “你很好,但我不想用一生的幸福来赌你的爱。”刘玉洁冷静的令人心底发寒,“我已经把身体交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但协议不一样,里面那么多约束,比如不准碰我的婢女,不准休我……每一样对我而言都至关重要。”

    什么?

    谁要碰你婢女了!沈肃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气的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你别侮辱人啊,谁稀罕你婢女啊!”他都要冤枉死了,不带这样瞧不起人的,“秋歌这般貌美我都没收房,难道我瞎了,放着秋歌不要整天盯着你的绿衣绿染!”

    他是真恨啊,在她心里,他竟连一个婢女都比不上。更可气的是还像防贼一般的防着他,唯恐他玷污了她的宝贝婢女。

    “你能别再提秋歌吗?”她是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为什么不能提?这是我的婢女,她打小就在我身边,即便心眼儿多了点不招你喜爱但她从未做过有违良心或者大逆不道的事,况且我与她清清白白的,我真不知道你吃哪门子的醋!”沈肃怒极反笑。

    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瞬间将刘玉洁吞噬,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她心底不停的拉扯。

    一个小人在警告她:刘玉洁,见好就收吧,你不能否认除了阿爹沈肃是世上最疼你的男人,你要跟他过一辈子,现在闹翻了,难道你真想清冷孤寂的走完这一生?你不想念他的甜言蜜语和温暖的怀抱吗?

    另一个人小人却在反驳:这算什么疼爱?你忘了他在外面如何拖着你走?忘了心中的惊讶与惶恐?你受了这样的委屈回来,哭泣的样子被秋歌看见,他不体贴你还指责你,甚至哄骗你撕毁协议!别忘了协议一旦撕毁,你的一生便只能靠他的良心过活了,有良心算你幸运,若没良心你就继续走上辈子的路吧!

    女人最大的弱势便是一旦投入感情后永远比不得男人理智,比如同样委屈的她已经在反思自己,想着如何让彼此好过一点,然后平心静气的反思一下今天为何要吵架以及各自的目的是什么?沈肃已经开始亲她。

    他游刃有余的在她身上点火,其实心里憋着不甘与许多控诉。

    刘玉洁还以为这是要和解的意思,便忍下哭泣,任由他欺身而上,这次有点粗鲁,再加上昨夜的纵情,立刻有点吃不消,可是刚喊了一声,他的眉头皱了,这让刘玉洁不禁缩回了抗拒,含泪接纳他,尽量让他舒服一些。

    沈肃非要在后面,轻轻握住她的腰,这种姿势十分刺激,对她而言有点疼,可他却无与伦比的快活,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接下来她都分不清是痛还是热,眼泪却越流越多,被他撞的七晕八素,半天都没回过神,好不容易盼到他离开,刘玉洁才缓过气,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拥着被子朝他看去。

    他清理完下面,便将衣衫披上,很快穿戴整齐,“我先回去了,不让秋歌让冬莲过来伺候总行了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

    头一回欢好之后他没有留下来搂着她过夜,甚至连一个拥抱也没有。

    此时刘玉洁方才想起夫妻本来就不一定非要同房而睡啊,她在伤心什么,期待什么呢?

    她哑着声音想说我们谈谈吧,但除了晃动的帘子哪里还有沈肃的身影。

    “沈肃。”她忍痛爬起来去追他,刚走了两步又急忙回去穿衣,待她手忙脚乱穿好,真正走出暖阁时却被冰冷的空气一震,不禁趔趄一步。

    没穿衣服之前他就走了,现在去哪儿追?

    她是真的傻了,脑子真不清醒。

    这样不像她,这太不像她了,不行,不行……

    刘玉洁缓缓转过身,困惑的抚着心口,不知为何那里撕裂般的疼。

    窗外又开始飘雪,悠悠然的带起一阵冰冷的梅香,扩散在空气里被她吸入肺腑,忽然之间又没那么痛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

    冬莲笑盈盈进来服侍刘玉洁梳洗,却见她已经穿戴整齐神色如常的坐在软榻上绣花。

    “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刘玉洁点点头,伸手扶着冬莲站起。

    水汽缭绕的净房,冬莲面红耳赤的瞄了眼刘玉洁雪白的身子,布满暧昧的痕迹,又觉得自己少见多怪,奶奶都这样平静自己激动什么。

    却说回去的沈肃泡完热水澡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到底是她吃秋歌的醋……还是他吃绿衣绿染的醋?

    可他到底气不过,床都上了,什么花样没玩过,她怎么就不开窍呢,死守着那份该死的协议……说到底还是他不够自信。

    想着想着他不禁后悔,后悔没留下来陪她,以后不从后面弄她了,她看上去很不舒服……如此想着满脑子的画面就变成了她泪眼迷蒙的娇俏模样,真真是软玉做的一般,光是想一想他就浑身发热,心里痒痒的痛。

    翌日,他是死忍着才没有急吼吼冲进后院,好不容易挨到用早膳之时才假装不在意的路过,想着道个歉然后陪她一起吃,说不定就没事了。

    沈肃撩起帘子,目光不由一怔。

    刘玉洁穿着家常的小袄,正小口小口的咬着金黄色的南瓜饼,淡淡而明亮的光线从红棱格子的雕花大窗透进来,映得那张白皙的瓜子小脸愈发晶莹,却也愈发的遥不可及……似乎发现了他的视线,她微微抬眸,目光与他相撞的那瞬间平静的令他顿时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