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遇劫 > 第039章

第039章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她被人从长安劫持到永济渠,杀死猛虎又遇到一头比猛虎还凶的恶狼。千方百计骗了这只狼,这是她从前做不到的事,但是此生做到了,然而兜兜转转,两人还是狭路相逢。

    韩敬已很难对付,因为她要压制对他强烈的痛恨与颤抖来维持从容。

    韩敬已也很好对付,只要她示弱,他就会有不可思议的温柔,哪怕他前一秒还有收拾她的打算。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比如他要抱她,如果她反抗,那结果就不是抱那么简单。反之,她回答“抱抱很好啊,可是我有一点热,你能为我扇会儿风么”,那么他通常只记得扇风,忘了拥抱,最多在扇风的途中亲亲她。

    你看,要对付他也不是那么难,所以你要冷静,收起杀气蒸腾的憎恨,对他笑一下吧。刘玉洁不停告诫自己。

    必须活下去!

    必须摆脱他。

    这才是重生的意义。

    那么就试着微笑。

    可是笑意只维持了一半,韩敬已就来到身前,那样熟悉的气息以及他高大的身影如同化不开的黑暗,瞬间将她笼罩。

    笑意凝固在唇畔,刘玉洁仿佛被定住,怔怔僵硬。

    “不止会撒谎,连脸皮也变厚。”他捏捏她的脸颊,“闯完祸还敢笑。”

    小羊羔一样的乖乖现在就是一只狼崽子,随时反咬人。

    “我只是……”沉默片刻,她轻声开口,“我只是……害怕无法嫁给你,才逃的。”

    他表情波澜不兴:接着扯。

    “你这人真奇怪,明明没办法娶我,还占人家便宜,可我是好女孩啊,你那样对我,万一,万一出事便不好……”她的声音越来越镇定,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谁说我没办法娶你?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孩子将来还是质子。”他绕着她缓缓踱步,纠正,“而你,根本不是好女孩。”

    他说她不是好女孩!

    后背伸来一只手,托起她下颌,入目是苍穹一汪淡月,身体已然控制不住后倾倚在他胸口。

    这个动作很暧昧,似他从后面拥她入怀。但也可以随时要了她的命,比如他将托下颌的手下移三寸,捏断她喉骨。

    “不,我是好女孩。”她无动于衷。

    “不止会说谎,脸皮厚,连死也不怕了。”他贴着她滑腻的脸颊淡然总结。

    “殿下,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她柔声问。

    “我尽量。”

    难得她又乖起来,韩敬已心底的怒火渐渐消了几分,其实她明明很容易就能要了他的命,但她还没发现。

    “阿玉,你跟我一样,是怪物,没有人会接受的,只有我最懂你,我接受你,而你,应该学会容纳我……”他拥着她,对月叹息。

    她勉强笑笑,假装听不懂。

    韩敬已引她侧过头,以唇覆盖,吸走她口中的冷风,灌入滚烫的热息。

    两人在树下纠缠,她几乎要站不住。

    阿玉,他低哑醇厚的声音咬着她的耳朵问,“把身子给哥哥就这么难吗?”

    “可是,可是我是女孩子,怎么能随便做这种事,”她泪光晃动,甜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助的孱弱,“我这么小,你忍心吗?”

    “不忍心。可是你不相信我。”

    “我信你。”她几乎是挂在他臂弯里。

    真是头疼,她怎么学的这么坏!韩敬已好奇道,“为什么你一直盯着我的马?”

    “没有啊。”

    “是不是在想,哼,畜生,去死吧,待你放松警惕的时候看我不捅死你,这匹马不错,骑上它谁也追不上我!”韩敬已将她心里的话原封不动复述出来。

    就连愤慨的语气也丝毫不差。

    刘玉洁愣住。

    大概太过惊讶,以至于忘了矢口否认。

    朦胧的月色下,微启的小嘴,隐约可见一抹粉色的舌。

    “阿玉。”他俯身噙住那抹粉嫩。

    异常的顺从,冷漠的安静,这一切与他沸腾的血液和心脏格格不入,这一刻,他在天堂,她却在地狱,不知为什么,他感到一丝难过,便提前结束这个吻,抬眸视她。

    她的神情几乎与秋夜融为一体,发现他的目光时,嘴角一牵,“你看,我并没有反抗,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不信。韩敬已点点头,“信。”

    “你说我是怪物,是坏女孩,我承认。”她笑着揉了揉脸,其实是偷偷擦去眼角的泪,“只有你会接受我,对我好是吗?”

    韩敬已点头。

    “那你告诉我,要如何才能避免四年后的那一场浩劫,韩敬已,你告诉我?”她微笑望着他,“侩子手,你告诉我啊?”

    韩敬已嘴角微翕,以沉默掩饰内心无以复加的惊愕。

    哈哈,原来只要她敢抬起头,伶牙俐齿的韩敬已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勇敢”二字再一次奖励了刘玉洁。

    是不是回答不出来了?

    因为你就是罪魁祸首!

    她在心里狂笑。

    韩敬已陷入沉思。

    “殿下,不,敬已哥哥,我阿爹的性命就交给你了。”她对他屈膝福了福身,双睫一低,掩下浓浓的讽刺。

    “我不会让他死,但你最好离沈肃远一点。”他似乎极其反感四年后的事,不想细谈。

    “是他缠着我呀。”刘玉洁偏头回答。

    “是吗?”韩敬已轻揽她的腰肢,“那我送他去死,你希望他怎么死?”

    我希望他把你打死。

    “你的眼睛里有恨啊。”她淡笑。

    韩敬已的眼睛只有明亮和阴郁两种色彩,但念着沈肃的名字时却明明白白透出刻骨的仇恨。

    “难道……”刘玉洁睁大眼睛,“你前世作恶多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砍了头?”

    “他砍我的头?”这话极难得的刺激了韩敬已,他冷笑,“他有命砍吗?从头到脚都被乱箭扎成筛子,抱着你跳……”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戛然而止,握住她衣襟狠狠一提,拎至眼前,“四年后的事你最好少管,我会保护你,比沈肃更能保护你,令尊也不会死!但我发誓——刘玉洁,你给我听好了,此生你再负我,我必与你不死不休。”

    说完,他倾身,一手揽住她的腰窝,一手握住她膝窝,将她横抱而起。

    不死不休?

    这个词极好。

    也是她想对他说的。

    入秋的夜,他的怀抱与双手滚烫如火,却怎么也暖不了她一颗不断坠入冰窟的心。

    前世发生了什么,韩敬已与沈肃反目成仇,沈肃被乱箭射死?

    乱箭射死!

    她努力咀嚼这四个字。

    ******

    勋国公府鸿澜上房。

    一封承易郡王的信函令几乎要绝望的刘涉川精神大振。

    洁娘去丰水了,也只能去丰水!

    小姚氏与刘玉冉连声问了他好几遍,是洁娘的消息吗?他才回过神。

    “洁娘没事了,”惊喜过后,刘涉川面上沉静,又陷入无法遏制的怒火,“外头再有人打探便说前几日孩子想祖母,回丰水探望。”

    对对,这是个好理由,洁娘是个孝顺的孩子。刘玉冉与小姚氏同时点头。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刘玉冉抿紧小嘴。

    “周大海干的,好在有惊无险,”刘涉川暗暗攥紧拳头,平静道,“剩下的你们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我会处理好。”

    他当然会处理好,没过多久,周本善一家因为税务不清被官差押走,蹲在大牢对账,账目究竟清不清楚,那可是提审说了算。结果当然是越算越不清,最后万贯家财付之一炬,钱没了,钱氏在牢里眼一翻竟闭过气。

    周本善则被流放,至于途中会不会出事那也是差役说了算。

    自以为是的洛州首富周家,做梦也想不到长安随便一个小官吏,碾死他们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的容易。何况还是刘涉川亲自授意。

    这件事惊动了小四房,周氏哭的死去活来,孬好那也是他弟弟,如今落个家破人亡,唯一的儿子也下落不明,她怎能不哭,更要命的是那白花花的家产居然都充了公。急的她起了一嘴燎泡,连夜催刘汉川找刘涉川帮忙,怎么说他也是小九卿,往刑部带个话不难吧,就算救不了人起码也得把银子拿回来啊,大不了三七分,四六也行。

    然而没过多久,刘汉川被刘涉川一脚踹出鸿澜上房。

    他又羞又怒,到底不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乡下泥腿子生的孩子就是凉薄!刘汉川原地一蹦三丈高,只记得刘涉川是乡下妇人生得,却忘了亲爹也是乡下人。此时此刻,他为那十万两雪花银出了一脑门汗,干脆跑到枫泰堂哭诉。

    刘玉筠坐在槅扇后面精心描花样子,顺便将小四房的丑态听个一清二楚,不禁嗤笑一声。

    祖母顺风顺水了一辈子,唯一的遗憾便是生了这个完全不像她的儿子,何止不像,简直丑的离奇,不仅丑还蠢!好在四房的孩子得了刘氏好基因以及周氏的三分俏丽,勉强还算周正。

    “阿姐,听说茗娘又回来了。”刘玉絮闲不住,戳戳她胳膊。

    “回来便回来,你能不能安分点,多读读书或者绣幅拿得出手的花样子。”刘玉筠一看她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就烦。

    可再烦也是自己妹妹,总不能看着她倒霉。

    刘玉絮撇了撇嘴,“最近都没看到洁娘那个小狐狸精,也不知她何时与沈肃定亲。”

    “这个不劳你操心。”

    “我怎么不操心,一想到因为她,将来我得给沈肃做继室……”到底还是姑娘,她俏脸一红,别扭道,“能不来气吗?”

    别说做继室,就算做姨娘,你这副怂样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刘玉筠烦躁的挥开她的手,“做继室又怎样,至少你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难道五皇子不是姐姐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你还那么拼?刘玉絮惊讶。

    这里面的道理恐怕絮娘一辈子都不会理解。刘玉筠淡声道,“姑娘家说什么喜不喜欢的,你也不害臊。”

    欸?这不是你刚才先说的吗?刘玉絮张口结舌。

    “总之阿爹要往翰林院升迁,那是最清贵的地方,你以后说话做事拿捏好分寸,切勿让我们小二房丢脸。”

    这一席话说的刘玉絮又气又不服,我怎么让小二房丢脸了?

    “上回去宫里,你那失态的模样……”刘玉筠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这话仿佛戳中了刘玉絮痛处,她身子微晃,极不自然的别过头,目光困惑不已,心也跳的难受。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没,没怎么。”刘玉絮忽然想哭。

    她中了邪,经常在梦里看见那个男人,漂亮的令人喘不过气,可梦一醒就吓出一身冷汗,那不是她能妄想的人。

    刘玉筠微微眯眸,早就发现她不对劲。

    忽然……特别憎恨阿娘,生这个多余的废物干什么?

    ******

    这几日通济县令齐胜福忙的腰带活活松了一圈,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瘦过。

    前脚来了个说一句话留三个陷阱的可怕郡王,后脚公主凤驾紧跟而上,且事先还没打招呼,仿佛从天而降。

    这,这下榻的房间还没收拾,迎接凤驾的仪仗也没准备,别说给公主留个好印象,不惹公主嫌弃他就谢天谢地,一着急,他晕过去,醒来时额角贴着两贴狗皮膏药,加上那白胖的模样,活像个坐月子的农妇。

    师爷端一碗药坐跟前,苦口婆心劝道,“老爷您别急啊,这不是还有我嘛!咱们这地方山清水秀,但架不住乡下就是乡下,她公主再挑剔也不可能比着宫里的规矩来吧,再说人家只是路过,路过就是随便走一走,咱们拿出最好的东西小心伺候周全便是。”师爷的一番话令急晕头的县令仿佛又清醒了不少。

    “什么时候到啊?”他有气无力。

    “明儿一早。”

    “让本地那几个乡绅,把家当全给我献出来,再把郡王隔壁的院子重整一番,总之你看着办吧,做好了这事,我把三丫头嫁给你儿子。”

    真哒!师爷两眼放光,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

    韩敬已手足无措望着床上蜷成一团的刘玉洁。

    “月事怎会这样疼?”他将香薰小手炉塞进她的兜兜里,前世只要这样捂一捂就会好的。

    “我想睡一会儿。”有他在,她根本睡不好,但这会儿她看上去很憔悴,闭着眼便不动。

    “阿玉,你睡吧。”他俯身亲了亲她光洁的脸颊。

    昨晚抱她回来。

    浑身冰冷的女孩用尽全力对他笑了笑,“你想怎样都好,可是我小日子来了,要不我先用手给你解决吧……”她说完就去解他腰带。

    心里一惊,他往后退了步。

    他说的没错,她根本不是好女孩,她只是一个裹着单纯少女皮的女人,经历过风尘的女人。刘玉洁单手按了按松散的鬓角,等着他说出另一个更不堪的法子。

    但他没说用嘴,只是淡淡道一句,“睡吧。”

    睡吧?

    就这样放过了她?

    似是不敢相信,她怔怔望着他。

    眼仁儿是黑色的,眼白却如蛋清一般,这样的一片明亮从前世到今生不曾变过。

    她虽身处地狱,但这双眼永远不会被污浊侵蚀。韩敬已俯身,沉默凝视她,从她放大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狰狞的真面目。

    那便是她眼中的他。

    他不知自己从前为何要那样侮/辱她,娇柔的好似一朵小白花,明明已经是妇人却什么也不懂,后来他发现她是真的不懂,心灵干净的就像一张纸,并且信奉“善良”二字,难道她不知善良就等于蠢么?于是他强迫她,刚开始她还哭,到最后连哭都不会了。但不知为何,后来只要想起她受尽侮/.辱时的样子,他便如万箭攒心般的痛。

    你不是个好女孩,后半句话是——因为我玷/污了你。

    刘玉洁醒来时已经掌灯时分,婢女端着水走入伺候她梳洗。

    又有人进来摆饭,韩敬已也没吃,两人对桌而坐。

    她跟从前一样,吃的不多,但每一口都咀嚼的很仔细,樱桃一般的红唇一动一动的,眼神有些空茫,不敢与他对视,但也不闪躲。

    晚膳过后,两人散了会步,他像往常一样,用小夹子给她夹核桃。

    刘玉洁喜欢吃芝麻与核桃,所以她的头发才那样美,韩敬已最喜欢做的事便是亲手为她夹核桃。

    而她,只想用夹核桃的夹子砸死他。

    此外他还不准她撕去那层发苦发涩的皮。

    真的,若不是苦大仇深她都要笑了。

    吃个核桃而已,他都要管,就连吃不吃皮他也要管,他是不是有病!

    度日如年,刘玉洁沉默的窝在软榻,两人相顾无言。

    “吃吧。”他将白玉小碗递给她。

    “谢谢。”她接在手里,“我可不可以饿的时候再吃?”

    “随便。”难道连这个都怕他强迫,韩敬已伸手,立刻有下人上前为他净手,他道,“皮,我给你扒了。”

    碗里的核桃果然没有皮。刘玉洁警惕的一凛,眼眸微微往左转。

    往左转是充满焦虑和怀疑,往右是想撒谎。韩敬已笑了笑。他对她的了解涉及到微乎其微的一个面部表情。

    因为观察她的表情很有趣。

    半晌,她淡淡道,“谢谢。”

    “谢谢”便是她最冷漠的距离。

    被他欺负过后,如果他说一句“你可以穿衣服了”,她回过神也会木然的说“谢谢”。那之后她基本不太会反抗,只是看见他会发抖。

    马上就要送她回丰水,过了今晚不知何时还能再见面,熄灯之后,他难抑心中思念,将她抱进怀。

    “阿玉,让我听你的话其实很简单。”他吻了吻她。

    有那么简单吗?

    那你去死啊,死给我看看。

    “好啊,你嫁给我,我们生两个孩子,那时候你再杀我,我绝不反抗。”

    她在黑暗里冷笑。

    想让她为他生小野/种,她宁愿跟条狗。

    ******

    晨曦微露,公主的凤驾浩浩荡荡来到通济镇。

    通济县令远远一探,好家伙,虽然没有鼓乐,但两列甲胄鲜明侍卫十分唬人,与之相比,自己手底下的几个胥役简直就是土狗,最土的土狗。

    为了哄刘玉洁,韩敬已耽搁了不少时间,此时正忙于疏浚图,并未去搭理高熙。

    难得高熙忽然热情,主动来拜见。

    “十七叔别来无恙。”高熙笑吟吟走来。

    瑞庄皇后有两子一女,其中六皇子韩玳的生母为一名下等宫女,偶然得幸,死于难产,宅心仁厚的瑞庄便抱回去抚养。由于生母出身着实卑微,韩玳能得皇后抚养已是天大的荣幸,至于挂名则是不可能的。

    但这并不妨碍高熙疼爱这位孤弱的幼弟。

    所以,这也是个善良的女子。

    韩敬已嗯了声,招呼高熙坐。

    高熙不像高禄,既邪恶又天真,一刻也闲不住,反倒沉默寡言居多,于是两个沉默寡言的人在一起还真没什么好聊的。

    那么她为何又要过来呢?韩敬已念头一转,笑了。

    “想必沈肃也来了吧?”他平静道。

    “是啊,他受刘大人所托接刘二小姐回丰水,我的护卫这么多,少他一人也没什么,便恩准了。”高熙咧开嘴得逞的一笑。

    韩敬已目光冷淡。

    观言心下一凛,这个……之前准备对付沈肃的□□手……大概不能用了。

    “高熙,”韩敬已右腕悬空,笔尖落于洁白宣纸,曼声道,“你说几位皇子里面,沈肃最看好哪位啊?”

    如此敏感又猝不及防的问题砸的高熙一愣,警惕的冷下脸。

    她没有韩敬已聪明,但知道对付聪明人的方法。

    ******

    黄尚书家的老夫人七十寿诞,刘府收到帖子,小姚氏携刘玉冉前去拜寿。

    认识的不认识的女孩挤坐一堆,别看大家说笑的时候热热闹闹,其实各自都将彼此划出个三六九等。

    刘玉冉坐的这一堆都是家世显赫的嫡女,而她则是这一堆里最不起眼的。

    因为她阿娘是贵妾扶正。

    大周虽然不似前朝,一日为妾终生为妾,但小妾扶正的腰杆确实没有原配或者正儿八经的填房硬。

    这些姑娘既想结交她,又带着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刘玉冉心里明镜儿似的,不愿同流合污,便找个机会独自去花园透气。

    有个黄衫小姑娘也在透气,一边揪院子里的茶花一边向身边的婢女抱怨无聊。

    刘玉冉听了有趣,不禁抿唇浅笑。

    “好笑吧,我故意说给你听的呢!”小姑娘嘴一咧,“我叫方芳,你呢?”

    “刘玉冉。”

    “你长得真好看,”方芳诚心诚意的赞美,又指着左手边的花,“这个也好看,花瓣一半是白的一半是粉的。”

    “那是桃花面,也可以叫美人脸。”刘玉冉喜欢花儿。

    “咦,名字还怪好听,那这个呢?”

    “紫香雪。”

    “这个?”

    “花鹤翎,皎月珠,鱼尾莲……”刘玉冉笑嘻嘻的一一道来。

    “哇哇,你好厉害,这么多全认识!”方芳满脸崇拜,拉着她不放手,叽叽喳喳的。

    两人虽然性格不同,却一见如故,相约下次一同去清樱台赏花。

    方芳阿爹乃清贵的翰林侍讲,最爱侍弄花草,尤其与众不同的品种,这爱好也传染了方芳,她见刘玉冉这般懂花,不禁要亲近她,向她请教。

    第二日,说干就干的方芳便给冉娘下帖子约她去清樱台,两个小姑娘几乎把清樱台的品种买了个遍,幸好有方芳的从兄过来帮忙,其实是过来送钱的。

    这么多名贵的花开销很大,两人没带够银钱,说起来还有些丢人。

    “芳娘,谢谢你了,下回我再把钱还你。”

    方芳摆摆手,“小事一桩,就当我送你了。”

    刘玉冉浅笑,记在心里,她不会强行推拒别人的好意,但会准备一个差不多的礼物送对方惊喜。朋友贵在相知。

    可是她竟不知方芳这位来送钱的从兄竟是方二郎。

    两人大眼瞪小眼。

    方晓恒斜睨她,“还差多少钱啊?”

    刘玉冉局促不安的后退一步,“我,我不差,差钱。”

    “你说话能不结巴吗,小结巴?”

    她泪盈于睫,“我不是结巴。”

    “嗯,你不是结巴。”方晓恒边说边道,“过来吧,告诉我看上哪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