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再生缘 > 第六十一回求圣母暂缓婚期

第六十一回求圣母暂缓婚期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武道宗师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诗曰:雨露恩浓赐酒觞,便因沉醉失提防。三年玉带为朝宰,一旦香勾现女郎。

    槐鼎早承高密衮,梅花新试寿阳妆。几番卸却衣冠后,宝炬云屏入洞房。

    仲春十八景初融,海上韶光景不同。嫩柳才添临水碧,寒花未发照阶红。一声声,莺鸣晓院催残梦;一对对,蝶舞闲庭趁午风。捻指算,节令方交圆月夜;转眼看,时光又届暮烟中。研旧墨,罢谈人世荣枯事;展新篇,再续书间上下衷。十五既完登十六,前文表过后文通。闲清别绪都收拾,讲的是,皇甫娘娘出正宫。

    话说皇甫娘娘坐等三天,不见朝廷圣驾,心中一恼,竟向万寿宫而来。

    娘娘坐辇出昭阳,着了恼,不管龙胎短与长。影沉沉,日月高悬宫扇动;花簇簇,云霞乱动彩扬。前边是,锦袍监使排仪仗;后边是,翠袖姣娥捧御香。一到宫官停了辇,皇后就,立传通报皇娘娘。

    啊,当差宫官何在?可报太后娘娘得知,说本宫面参圣驾。

    一旨飞传答应高,内官忙向里边跑。双屈膝,半弯腰,跪近前来奏当朝。

    启太后娘娘得知:有中宫面参圣驾,已住辇候宣了。

    太后闻言吃一惊,不觉在,盘龙榻上便抬身。微动步,半合颦,一壁传宣一壁云:

    呀,这昭阳后亲自来了,宫官们快请。领旨。

    一声叫请急如飞,皇甫娘娘下了辇。宫女等,持定东西双柄扇。内宫们,分开左右几层旗。排整整,比齐齐,伺候中宫不敢移。国母入帘登了殿,一回见,慈帏太后急相趋。容惨淡,意迷离,三举鸾绡跪倒躯。

    啊,太后娘娘在上,臣媳请安。

    国母言完拜下来,手抬着,鸾绡双袖跪尘埃。上宫太后慌忙挽,心疼得,又是欢来又是哀。

    啊呀,皇媳妇,你保重着身子吧,又出来做什么?

    早且诸妃已代临,说道是,娘娘差遣请安宁。这般礼貌贤良子,又何消,自己亲来这一巡?

    咳,皇媳妇快快起身。宫娥们过来看坐。这是什么要紧,又要劳动着怀内孙儿。

    太后言完一把扶,娘娘起立不迟俄。低粉面,蹙青蛾,鸾袖双垂惨惨呼。啊,上宫圣母,恕臣媳久不面参。

    只为儿胎累着身,蒙圣母,恩容调理在宫门。疏问候,欠趋承,臣媳真真抱罪深。今日亲身来拜见,为的是,一参圣母二求恩。

    啊,太后娘娘啊!救臣媳一家满门。

    国母言完泪下来,提着袖,花容惨淡跪尘埃。含痛切,忍悲哀,顿首连连不起来。太后一观心大骇,倒弄得,又怜又恨又惊呆。

    呀,怎了?怎了?莫不是官家有什么难为皇亲么?

    媳妇将身坐下言,就有那,托天大事我当担。休气恼,勿悲酸,快把情由据直谈。

    啊,宫女们过来,帮着我搀搀皇娘。

    太后时闻着了忙,众彩女,如飞进步搀娘娘。中宫方始身抬起,路飘云,摆过盘龙椅一张。

    啊,娘娘请坐,保重龙胎,免得使太后心疼,忧虑着腹中殿下了。

    昭阳皇后应声然,先请了,皇后娘娘坐榻间。然后自家归坐位,把那些,前情往事一齐言。

    话说皇甫后面参太后,就把那天子相瞒的情节,种种盘查内监的口词,从头至尾细细言明,自始至终般般奏上。

    诉罢情由立起身,又悲又愤又含嗔。招翠袖,款湘裙,立近牙床叫一声。

    啊呀,太后娘娘呀,圣明详察。

    当朝丞相郦明堂,现放着,理实倩真认过娘。圣上私心加爱护,反说是,擅谈廷宰罪非常。传晓谕,禁朝纲,不许人言作女郎。制得外边无说了,自己倒,轻轻下手要偷香。

    啊,太后娘娘吓!不是臣媳这等怒于皇上,这件事也实不公明。

    已知她是少华妻,还要在,御苑留眠戏弄伊。郦相若然无节烈,那日倒,天香馆内失身躯。如果下了偷香手,圣母想,君夺臣妻是也非?

    咳!这是已过去的事情,不消多讲了。至于近日,皇上竟越发绝情了。

    自己留情真丽君,倒把那,冒姓女子赐完姻。限期一月偕花烛,急得了,臣媳同胞疾病生。日夜发烧难以眠,胸怀冤结不能伸。只是钦限如星火,逼得他,愁苦交加命待倾。

    咳!圣母是知道的,爷娘只产得一双姊弟。

    女长华来子少华,一归宫内一在家。真正是,传流香火全仗彼,奉养椿萱尽靠他。如若有些差失处,臣媳的,爷娘怎样过年华。

    咳!太后娘娘呀,如今臣媳的胞弟,只是看事情成败,以决性命存亡了。

    若果成全病亦安,知其不就命俱难。因而臣母心慌乱,前日里,亲入昭阳走这番。

    咳!臣媳真真痴呆了,只道说做了太后娘娘的媳妇,当今皇上的中宫,就要为同胞娶个弟妇,是可以主张的了。

    竟催母去慰同胞,答应说,重担千斤我独挑。哪晓君王多决绝,给了个,不能睹面整三朝。

    啊呀呀,皇母娘娘呀!可怜臣媳这三天的呆等,就犹如身坐针毡。

    盼到天明又到昏,呆呆痴等意如焚。前日说,西宫临幸嫔妃辈;昨宵云,国政匆忙办理勤。望至今朝仍不见,圣母看,日将又近未时辰。

    咳!臣媳也悲忿急了!

    三天不得见君王,着了急,意欲心中自主张。回想礼仪分内外,难召那,保和郦相在昭阳。无计策,没商量,愁苦忧煎不可当。实在万分情急了,只得来,拜求太后我娘娘。

    啊,圣母娘娘啊!臣媳是又不能自家做主,又不能面见朝廷。

    左亦难来右亦难,眼见得,双亲绝代弟归泉。进前退后无门路,猛然的,想到慈帏太后边。

    啊唷,娘娘,奇怪啊!臣媳初时已弄得没了主意,也不知天地垂怜,也不知鬼使神差的,指引我这条路途,忽然间想起圣母娘娘。

    切思臣媳进皇宫,蒙太后,待若亲生贵主同。侍奉不周俱见恕,晨昏失礼尽相容。慈祥重,圣恩隆,如若哀求定允从。心内思量真踊跃,臣媳就,直赶万寿出中宫。啊太后娘娘

    呀,伏乞慈恩怜念。

    如今皇上绝情赐,臣媳是,见弟垂危没力帮。圣母若然心肯悯,传道旨,去宣丞相郦明堂。只言写甚经和卷,他闻得,太后飞宣到此方。一召之时先润笔,赐了坐,竟须御酒两三杯。

    啊,圣母娘娘呀!闻得那丞相是不醉之量,这三杯润笔酒,也灌醉他不来。

    前有夷邦贡使临,献到了,百般新酒是奇珍。色如琥珀珊瑚艳,香似兰心桂蕊清。酿用昆仑仙草实,名呼沉醉玉红春。起初时,甘甜到口非难吃;次后来,酒性行开竟不轻。一任如何沧海量,也难满饮第三杯。

    啊,圣母呀!这玉红春实在的厉害,臣媳已试验过一回。

    那天献到就开封,皇上把,妃子诸人召进宫。方便席筵排几桌,赏她们,均匀各吃两金钟。内中有个温妃子,她的那,平素之间量最弘。臣媳因其能吃酒,又叫伊,再将此酒饮三钟。

    啊,圣母呀!哪晓得那玉红春的酒性,是先软而后刚。

    到后来,面红力软体如绵。有几个,眉低目倦凭筵上;有几个,东倒西歪靠案边。臣媳急呼移了席,叫那些,随身彩女各扶还。她们竟作昏迷样,也不辞去也不言。只有温妃伊更醉,干脆是,横身倒在筵席前。搀扶不起醺醺状,呼唤无声默默然。皇上着忙亲自搀,心疼得,贵妃叫过万千番。那时臣媳都慌了,就将她,抬到昭阳西首眠。

    啊,圣母呀,那温妃子是不醉的好量,所以臣媳加她一杯。哪晓得这玉红酒果然厉害,她才饮到两杯,便就醉得那样昏迷了。

    次朝醒后尚糊涂,不记得,饮酒之间是若何。扶着嫔妃搀去了,也俱皆,连衣昏睡早晨苏。因而试过都灵验,正好把,此酒拿来灌保和。

    啊,太后娘娘呀!那郦丞相纵然好量,也不过比温妃略略高些罢了。

    酒上三杯赏给伊,管叫片刻亦如泥。那时扶到何方殿,等待他,睡倒身子就脱靴。验足得知男共女,放心也晓得是和非。若然终日糊涂着,这件事,怎样分明与释疑。

    啊,圣母娘娘呀!所以臣媳拜求做主。

    保和如若是钗裙,就恳我,太后仁慈赐毕姻。臣媳同胞能活命,便是那,天恩救下合家门。倘然郦相原男子,这个是,胞弟存亡没话云。惊动慈颜该万死,求圣母,早传懿旨早施行。娘娘言讫垂珠泪,倒把个,太后闻听吃一惊。

    话说皇太后一闻得这些前后的情节,并中宫后拜恳的意思,不觉得又是惊疑又是怜。

    太后时间听细诉,倒不觉,惊惊骇骇动容光。心辗转,口称扬,愁锁慈眉拍御床。

    啊唷,奇哉!奇哉!那郦丞相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怎么他就是小皇亲的原配?

    这亦真真大怪哉,难道有,闺门弱质拜三台?父为同殿平班论,夫作门生小辈排。又是这,绝世无双奇品格;又是这,扶天捧日好能才。何期孟相龙图府,竟生出,如此聪明女子来!

    咳!究竟我年老之人有些眼力,当初就说与官家。

    我道词林郦状元,如何这样美容颜?莫非是个钗裙女,故长得,闭月羞花若此妍。当日官家还好笑,倒回说,他今现赘相衙门。如其君玉非男子,两个红颜怎合欢?不料公然猜着了,郦丞相,本来面貌自婵娟。

    咳!昏皇帝,他既然肯认母亲,自然是忠孝王的原配了。

    如何不究郦明堂,反在朝前一力帮?这点偏私还罢了,怎又起,偷香窃玉那心肠?真胡乱,实荒唐,年少为君败大纲。如若保和从了命,你的是,丑名岂不玷先皇?

    咳,不该呀不该!这般那里是为君的正道?

    律上犹还禁庶民,不许娶,有夫妇女结婚姻。如何这等无分晓,自己倒,属意功臣原配人。幸亏得,国后贤良能耐愤。幸亏得,皇亲中又肯甘心。若然遇着强梁者,只怕你,锦绣山河坐不成。

    啊,皇媳妇,罢了罢,你亦不须气恼,这原是官家的昏愦了,难为皇亲。

    犹喜私情尚未全,郦丞相,不曾同榻在花园。中宫你是贤良者,可休提,君夺臣妻事一端。这句话儿关系重,当不得,新闻等类好相传。非但你,同胞手足无光彩;就是我,在位官家也抱惭。果若传扬中外晓,教朝廷,怎生执掌锦山河。

    咳,大料你为顾皇家的,不消我多言嘱咐了。

    如今你欲召明堂,这件事,容易调停容易商。就是外臣难入内,传了我,上宫懿旨也无妨。休气恼,勿忧伤,你弟婚姻我主张。皇媳若然心要紧,此刻就,遣差内侍去宣将。

    啊,昭阳后,倒不消说要他写什么经卷,竟道我望孙心切,故召郦相画一尊送子观音罢。

    白日清闲我就思,暮年人,如今正值弄孙时。可嘉已有龙胎子,就只是,孙女孙男尚未知。素信观音都有应,我欲把,心香一鼎拜求之。

    啊,皇媳妇,本月十九日是观音得道良时呀,我要赶着那一天悬挂。

    近日偏偏又善忘,本意是,心中原要召明堂。保和郦相才容好,他的那,画法精工世少双。

    啊,正是,去岁官家命他画了十二扇的山水围屏,皇媳妇你可曾看见么?

    朝廷因我喜欢图,差遣那,内侍拿来看见过。淡着丹青无俗气,微添水墨有功夫。远处是,几层山影青如黛。近处是,一片波光碧似罗。负斧樵人穿乱树,更及那,投竿钓叟隐丛芦。画得来,峰岚水色生成样;画得来,鸟众人形长就模。十二围屏多少景,竟可算,天真妙法古今无。因而我意描尊佛,也要叫,年少贤才郦保和。

    啊,皇媳妇,此刻竟说要描大士召他进宫便了。

    一到之时且略停,就叫他,淡施水墨画观音。若然先赏明堂酒,这倒觉,亵渎菩萨欠至诚。不若丹青描得快,等待伊,画完再赐玉红春。那时醉后扶闺寝,一任宫娥验假真。如是男人无用说,若还女子有调停。官家就便存妄念,都在我,太后婆婆做主婚。少不得,先令丽君更了服;少不得,后传懿旨赐成亲。中宫你自宽心怀,郦保和,如果裙钗我玉成。太后说完依允语,喜坏了,母仪天下女中尊。顷刻间,千重怒色眉边退;登时里,两片欢容脸上生。欠着柳腰垂着袖,站立在,盘龙榻前叫连声。

    啊,这是圣母的天恩,臣媳合门杀身难报。

    至于君上夺臣妻,这句话,太后之前故敢提。若说传扬中外晓,小臣媳,虽痴不到这般愚。

    啊,圣母放心,臣媳若要传扬,倒烈烈烘烘地明做了。

    当时一晓这情端,何妨竟,坐在金銮大殿间。一记钟来一记鼓,会齐了,同朝文武众官员。谈正理,讲公言,论论君王然不然。再把明堂拿下了,带进来,脱靴验过女和男。他如真果裙钗女,就将伊,赐与同胞大事完。若此行为多少妙,倒反要,呆呆等这二三天。皆因臣媳全君德,不肯把,皇上声名一日捐。今日故来求太后,感天恩,依从做主已非凡。

    咳!圣母一声金诺,眼见可救得同跑。这样的天高地厚的慈恩,难道不再行谢谢呀?也罢,此刻太后在龙床上睡着,不便行礼,待等事情停妥了,再与父亲母亲同了弟媳妇,一齐向圣母娘娘叩谢便了。

    皇后言完笑满腮,性儿急,就催立刻召三台。上宫太后言容易,一回头,叫过排班内监来。

    啊,当值的宫官凌瑞,你到内阁中走遭。若见了郦丞相还在那边哩,可传谕道:太后娘娘有命,召保和郦丞相即刻进宫。只为久知画法精明,要描一尊水墨观音大士圣像。他若猜疑有诈,可请一道敕命金牌去便了。领旨。

    内官答应走如风,忙举金牌召宰公。去多时即来复奏,俯伏在,珍珠帘下叩重重。

    启太后娘娘得知:奉金牌传请郦丞相,只因有病,这几日不进阁中。

    他已前番奏请过,准给了,十天养病免赶朝。如今不进衙门内,只等着,愈后方来理事条。奴婢慌忙相打听,说道是,保和十五假才消。奏闻太后娘娘晓,看起来,只好迟延慢计较。内侍奏完垂手跪,昭阳后,娥眉一皱怒容高。

    啊,宫官你可是未曾到阁先已奏了皇爷,受了万岁的叮咛,假说郦丞相告假么?本宫不信,你再去请金牌召来。

    凌瑞宫官着了忙,叩着说,保和实不进阁门。娘娘如若难凭信,另遣个,得当之人去召将。太后闻听微点首,就把那,慈眉半皱叫昭阳。

    啊,昭阳后,凌瑞内监就是我的亲信宫官,倒不会得瞒昧诡诈的。

    想必明堂告假真,因此上,官家国政费调停。既然十五来消假,倒不须,又请金牌走这巡。皇后闻听心纳闷,顿顿脚,鸾绡一敛坐西横。桃面淡,柳眉颦,复又抬身近榻云。

    啊唷圣母娘娘呀,臣媳同胞病重,事不宜迟。耐等三天,已是忧煎极了。

    如今郦相又其然,怎么样,候这迢迢七八天?等得明堂消假日,臣弟倒,已是愁杀命难全。这桩事件如何好,我只得,再求仁慈圣母怜。啊太后娘娘

    呀,再求做主,谅臣一点哀求。

    胞弟垂危等信音,实在是,万难耽搁万难停。明堂虽则今称病,他不过,惧怕风波避难人。如若竟差飞马召,郦丞相,纵然抱病也趋廷。伏听圣母传懿旨,请一请,万岁皇爷御驾临。先把始终详细述,再求圣上降纶音。保和若听朝廷召,谅他亦,不敢推辞来面君。太后那时宣入内,就了结,脱靴验看一桩情。若还迟误遭凶变,臣媳的,弟死何须要丽君?

    啊,太后娘娘呀!可遣个内官请驾。

    中宫言讫皱双眉,缠住了,圣母娘娘只是催。太后因她怀着孕,陪笑脸,一声应诺就依随。

    啊,凌内监,郦丞相倒不须召了,你去把万岁爷请了进来。

    若然问你为何缘,就说是,太后娘娘有话云。别者事情休乱讲,也莫提,昭阳现在我宫中。内官应命称遵旨,退几步,立刻飞身去请銮。皇后遂入旁首内,整顿着,鸾绡风袄接天颜。漫谈万寿宫中事,且把那,年少君王表一番。

    话说元天子虽则安心躲避,却也缘看那些本章之事匆忙。这几日因郦丞相告下假,那兼管保和殿的孟梁二相,竟一件件办理不清。

    虽是双双久在朝,他们的,才情哪及保和高。翠华有了疑难事,还要去,请问明堂怎么调。近日派将兼管务,弄得个,手忙脚乱好勤劳。稿章叠叠千余本,奏本纷纷百十条。梁阁老,疑决不开心大乱;孟龙图,调停欠妥意深焦。齐谈论,共推敲,面面相观没计较。犹恐自家差误了,又把那,疑难奏上赭黄袍。

    元天子所以十分忙乱了。堆下了千千万万的本章,逐件件的事,请旨施行,再不见梁孟二公委决一本。

    龙心不觉大愁烦,没奈何,自己调停自己观。看了看,本本皆须亲定夺;想了想,桩桩偏又尽疑难。厌起来,一挥朱笔批该部;怒起来,三击龙书挺御冠。骂几句,梁孟二臣无用相;叹几声,保和学士小能员。龙意恼恼圣心烦,分发匆匆不暂闲。问过又批批又问,那本是,案头犹似积如山。皇帝急得方生气,走出个,凌瑞宫官跪请銮。

    启万岁爷得知:太后娘娘有请。

    朝廷见说一回头,问了声,太后相邀为何因?内侍应声言句话,即刻就,立呼摆辇不迟留。

    啊,宫官,看便辇过来,到万寿宫中面见太后。

    一声传旨应哄然,忙坏了,伺候宫娥与内官。这几个,日月平分开宝扇。那几个,玉蛇乱舞展云。排队队,列班班,跪伏庭阶请上銮。元帝成宗离了座,身登着,双轮御辇就趋前。只因天性多仁孝,听见说,太后来邀不敢延。凌瑞内宫飞转步,她先到,珍珠帘内报临銮。

    启太后娘娘,万岁爷圣驾到了。

    一声通报不迟挨,太后母,跨下龙床体也抬。皇甫娘娘嗔又笑,倒只得,端然迎出上宫来。鸣玉佩,响牙排,风拽长裙不露鞋。一到珍珠幔幔外,就下了,雕龙刻凤九层阶。但见那,速速传呼圣驾临,朱衣摆队入重门。前边是,彩飘动云霞影;后边是,宫扇分开日月形。一对对,紫袖昭阳齐引道;一双双,锦衣内监共扶轮。銮驾进,宝车停,显露黄袍翠帽君。国母娘娘开凤眼,一见了,朝廷金面喜还嗔。容惨淡,意凄清,悲忿填胸泪欲倾。耐着怒来含着恨,没奈何,手抬鸾袖跪相迎。

    啊,吾皇万岁,臣妾昭阳后迎銮。

    天子闻呼眼一观,看见了,中宫皇后伏车前。一天疏远重相见,倒不觉,暗暗凄然又骇然。

    啊呀,奇哉!怎么中宫后也都在此?

    想必连朝不得逢,没了法,自寻门路出中宫。相同圣母商量就,假说是,太后娘娘请圣躬。故此预先来等候,要把那,前情后话细表衷。寡人一时无分晓,反落在,皇后昭阳圈套中。

    啊唷,罢了!既已进宫,也没有退回之礼。

    先见慈容再作商,看她把,如何说话讲纲常。寡人做着当今帝,难道怕,皇甫中宫用了强?再者游园情一节,谅来已,盘查内监晓端详。少停如若相提起,朕躬也,不必瞒来不必藏。虽则情虚和理短,只须口快与言强。休惧怯,莫恓徨,但把威仪做个刚。

    啊唷,是呀!连这几天的躲避昭阳,也可以不必了。

    皇爷相罢放开心,随即就,跳下銮车假吃惊。急叫御妻休跪接,忙呼贤后快平身。轻顿足,半含颦,扶住昭阳拿印人。

    啊唷,娘娘,你怎么又出来行动?

    好好安居宜极该,要甚紧,今朝又到上宫来。乘便车,走高阶,岂不伤了腹内胎。如此疏防和忽略,若有甚,一差二错怎安排。

    咳!这也怪你不得,原是一个做将军的人,如何耐得过这样愁眠闷坐。

    然而今后莫迎銮,似这等,九叩三参腰必酸。夫妇之间拘来甚,你可把,君臣两字放旁边。

    呀!三两天不见,怎么就觉御妻消瘦了些?

    莫因有甚不安康,朕看你,消瘦全非旧面庞。胎孕在身该保重,休得又,自家疏忽惹灾殃。

    啊,昭容们过来,扶着娘娘缓缓地上阶入内。

    皇爷言讫半含愁,拉拉手,自己方才进里头。两个昭容忙闪过,搀扶着,中宫国母款香钩。娘娘听了君王语,不由着,一阵温存怒气收。

    话说皇甫后初时的主意,原欲要顶撞几句。此刻见朝廷着实的一番抚慰,倒不好变起脸来。

    只得相随进里边,再看着,慈悲太后怎生言。朝廷跨入宫门内,就对了,圣母之前一揖参。

    啊,母后娘娘金安,不知呼唤儿来有什么吩咐。

    太后闻听点首云,官家你,消停坐下慢谈心。皇爷欠体称声是,随即把,龙椅拉拉摆列横。圣母抬头观帝王,倒不觉,又怕又怒又心疼。难发怒,怕言明,几度将提复住声。天子一观如此状,慌忙地,折腰举袖问殷勤。

    呀,奇了!母后有什么事情,为甚的欲言不语?

    儿蒙抚长得为王,真正是,养育深恩难补偿。有所欲时吩咐下,难道说,无知敢逆老娘娘?休辗转,勿隐藏,母子之间说不妨。就便万分难处事,再不得,要叫太后转心肠。

    啊,母后娘娘,有言明示。

    君王说着欠龙躯,又把那,交椅拉拉坐近些。太后时间心倒软,不忍将,重言责备发威仪。容惨惨,意寂寂,娘娘凄然一口吁。

    呀,官家啊!我做了一个太后,用的是锦衣玉食,住的是凤阁龙楼,还要怎么称心?还要怎么如意?

    今日差人请驾临,并不为,有什所欲要如心。这般富贵还非足,你教那,士庶之家怎做人。老母相邀非别意,听得你,近来朝内出新闻。谏正道,反偏心,拿着功名看得轻。故请官家来问问,难道要,不为明主做昏君?

    啊,官家呀!你岂不想这当年的世界,原是大宋的乾坤。

    主上昏迷政不良。你祖方兴蒙古部,起雄兵,旌旗大举灭南邦。恭宋帝,遭擒死在流沙地;端宋帝,被逼崩于岭外方。留下幼君难独立,陆秀夫,抱投大海也身亡。那时宋世家邦尽,你的祖,一统山河做了皇。

    咳!也只为宋君无道,不用贤臣,天命归于我朝吞并。

    你祖英明得受禅,真正是,礼贤下士圣恩宽。封爵禄,蟒袍玉带酬文臣;赏功勋,铁券金印赠武官。廿五年来崩了驾,把这样,太平天下授孙男。

    咳!官家呀官家!尔身尊九五,也该学尔祖的为君。

    才做朝廷未久常,就听了,奸臣准奏害忠良。幸亏皇甫门中好,他的那,龙虎佳儿剿外邦。全不怨,王上绝情拿眷属;全不怨,皇家无道信投降。一双姊弟兴兵出,倒替你,平了朝鲜安外邦。

    咳!君王呀!你不要不知好歹,这现在的天下,就算是皇甫门中保全的了。

    不惟你等享升平,还安了,皇祖阴灵一片心。如此功臣和国士,我只说,官家谅必不相轻。何期半点无分晓,竟在外,难为忠良皇甫门。

    啊,官家,我且问你,那郦丞相既与真容相像,又认过了她的母亲,这明明是忠孝王的正妃了,还有什么狐疑不决?

    一接东平那本章,官家你,就该究问郦明堂。先定了,改装男子欺君罪;再查她,瞒昧夫家认母娘。郦相若然承认是,好好地,赐与皇甫正应当。这一来,岂非做了英明主;这一来,又算酬了忠孝王。两处周全何不妙,你怎么,偏心独把保和帮。

    咳,这也罢了,或者不信他是个女子,所以怪大众传谣。

    自己原何却又疑,差内监,诈称议政去宣伊。骗得郦相明堂至,上林园,乘马游春两并骑。这亦常情原不碍,就是那,不该留在馆中居。

    啊,君王呀!你好生地不避嫌疑,既然有忠孝王上本一端,不该相留同宿。

    缘何用话又私挑,称赞她,美丽浑如女子姣。说过就留同榻睡,岂非你,偷香窃玉有心苗?

    咳!官家呀!你难道明知是国舅的原配,还要起了这样私心么?也真真荒唐极的了。

    哪有为君忒不公,竟要与,皇亲命妇两私通?就拼将,自家断送唐尧德。也负却,臣下辛勤血战功。理上算来行不去,心中想着亦难容。官家你若真如此,大坏了,英武仁明祖父功。

    啊,君王呀!你想想万一郦丞相果是丽君,被你款留同宿了,这件事传将出去,可是个光大的美名?

    慢说皇亲不肯平,就便是,合朝文武也观轻。堂堂一统山河主,怎么倒,君夺臣妻起色心。犹幸未曾同过寝,不然竟,无私有弊大伤伦。而今此事休提了,谅你也,一念之差懊悔深。但是云南来者女,如何又,生生立逼配王亲?

    咳!若是别人呢,他也将错就错的成了亲了。然而这位国舅是做义夫的呀,他岂肯就娶冒名女子?

    你限成婚一月间,逼得他,如今卧病十余天。难以愈,不能安,一息奄奄命待捐。休说他,建立军功真将帅;休说是,扶持社稷大英贤。他况且,中宫皇后同胞弟;他况且,国丈亭山独养男。倘有三长和两短,教他家,断门绝户意何安?

    啊,君王呀!因而昭阳后亲来告诉我,要救她的胞弟少华。

    为今之计没良图,只有个,试试明堂郦保和。是男是女知道了,也免得,大家疑惑与猜摩。

    咳!官家啊!所以老母适才相召来。

    意欲宣来办件情,教明堂,淡描水墨一观音。怀抱子,足登云,义取今年我弄孙。待彼描完便赏酒,竟赐他,三杯沉醉玉红春。闻听此酒多灵验,郦保和,一饮之间是必醺。醉后搀扶临便殿,把他的,双靴脱下验虚真。脚大时,也知郦相原男子;脚小时,就晓明堂是女人。果若中宫亲弟妇,赐与了,东平王子大家宁。

    呀,哪知道一面金牌出去,他已十天告假在家。

    内侍回来复我言,说道是,保和有疾免朝参。病除假满方趋阁,若要宣时十五宣。我想明堂虽这样,只怕他,被人绕缠故其然。官家你若宣声召,郦丞相,扶病多应也上前。

    咳!君王呀!皇媳妇要救同胞,不能久待。你可差个内侍,就去召了郦丞相进来。

    太后言完就里缘,元天子,又羞又怒暗相交。顷刻间,红飞两颊桃花瓣;登时里,翠竖双眉柳叶梢。龙椅一推微冷笑,勒了勒,赭黄袍袖发声高。

    啊唷唷,了不得了!了不得!这是昭阳后告诉后母的言词么?真真好笑!

    朕躬虽则乍为君,难道这,伦理纲常都不闻?当日偏听人诳奏,也无非,一时之错误疑心。比如秽物投清水,清水何能彻底清。至若明君逢女党,少不得,明君也有一朝昏。前面信实投降者,现放着,大胆奸臣刘捷们。过后事情分剖了,朕何曾,相亏老少二皇亲?

    啊唷,真真好笑!昭阳后呀,但是你等胞弟自己荒唐呀,怎么倒以为寡人不是?

    前上陈情那本章,朕只道,已经访得十分详。因而一览登时准,并未曾,不该专心做主张。

    呀,哪晓得你的胞弟糊涂,又不曾拿个着实的凭据,又不曾察个分明,倚着狂妄的性儿,就冒认着老师为原聘。

    那日明堂一进朝,朕就把,表章取出与他瞧。何期原本真男子,只一看,大发雷霆不可消。

    啊唷,那郦保和好不决烈,一看了国舅的奏章,竟嗤嗤嗤对半撕开。

    扯碎书章亦未完,端立在,金銮殿上发威严。说你弟,戏师诳圣真狂妄;说你弟,倚势胡行大不堪。他的那,理正情公人难对;他的那,声高色厉众难言。其时国舅心慌了,倒只得,待罪朝前叩首连。

    啊,昭阳后,你想一个做门生的冒认老师为妻,那还了得!

    保和还算看人情,他所以,将就些儿息了嗔。郦相若然翻下脸,哪怕你,正宫胞弟大皇亲!

    咳!中宫呀中宫,你坤道家不懂朝廷的大体。那郦丞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官僚掌风化的廷臣,如何可以轻轻得罪他?前者他若认起真来,竟扯过忠孝王来打一顿牙笏,骂一顿匹夫,那一个是门生戏弄老师,该打该骂的呀!休说是老皇亲来不得一声,就是朕躬也劝不得一句。

    保和若要绝情肠,干脆道,两罪该归忠孝王。他若说,诳奏朝廷宜治罪,联只得,要拿国舅下监房。他若说,戏弄天子当问斩,朕只得,立绑皇亲上法场。这是不能偏护者,你的弟,所为实在太荒唐。保和郦相留仁恕,看看点,同殿之臣不忍伤。彼既量宽容过去,寡人是,心中原欲放恩光。因而略略加嗔责,外貌严而内意帮。如此调停公道了,怎么竟,还言朕护郦明堂?

    啊,御妻呀!难道叫朕躬反坐郦丞相起来不成?说他数落了皇后同胞,得罪了朝廷国舅?

    这亦难于说出来,只好是,暗中帮衬在心怀。若然竟护昭阳弟,教那些,文武私谈也不该。再表游园情一节,寡人要,对天立誓叫冤哉。

    啊,中宫后,朕不过爱那郦丞相少年才貌,办事精明,尽赤胆于明廷,布仁恩于天下。

    朕躬故此甚怜伊,较之那,梁孟诸臣厚待些。他况且,提拔你家重际遇,治痊太后万金身。别的功绩权休讲,医好了,圣母娘娘大事奇。

    咳!朕躬的这位母后,不比得享现成富贵的太后娘娘。

    先皇守义就归天,朕还是,幼小无知四岁男。圣母勤劳相抚养,今日里,方能禅位坐朝前。恩似海,德如山,侍奉犹惭报不完。前者险些惊死朕,太后竟,一场大病势奄奄。

    咳!千亏万亏,亏了一个保和丞相。

    那时谁为解君忧,郦明堂,他竟公然独出头。一剂灵丹吞下去,太后就,身轻体健病根休。

    啊唷,真真可喜,那郦保和竟治好了圣母娘娘病。

    这件功劳深不深,难道非,皇家救命一恩人?朕躬念了他如此,怎么不,分外加些爱与疼。那日相宣游上苑,也无非,一时高兴散心情。至于独如明堂者,只为伊,年少风流是妙人。

    啊,御妻,比如你们是妇道之家,见了同辈中一个有才又有貌的名媛,少不得也要相怜,也要爱慕。男女是一理的呀,难道朕就浅点儿情义?

    况且明堂本是男,君臣就,相亲相爱有何干?那天召入来游苑,只不过,做做诗来尽尽欢。到晚已经明月上,联自然,款留便在馆中眠。

    啊唷,真真可笑!那上林园虽云内地,原是群臣宴会之所呀。

    皇祖当年每散心,就召那,意中所喜一班臣。文臣等,题诗献赋争夸巧;武职们,射箭拉弓各显能。朕亦侍于皇祖侧,看诸人,领筵应制乱纷纷。何曾不,酒阑席散方才出;何曾不,馆里楼头到处行?朕叫明堂眠一夜,这件事,怎生就当大新闻?

    啊唷,真真奇绝了!依这等讲将起来,那汉光武与严光共卧,也是个君夺臣妻了!请问声圣母:这还是太后的言词呢,这还是中宫的说话?

    天子言完一竖眉,挺了挺,双龙翠帽发神威。上宫太后心慌乱,忙忙地,答应连声把话言。

    啊呀,官家,恼什么?你没有私心就罢了。

    料你身为一代皇,也不肯,这般做事败纲常。既无窃玉偷香念,君臣们,共榻同眠原未妨。

    啊,皇媳妇也没有什么。她不过是试试郦丞相,验一个男女分明。自己不便相宜,她故到上宫来拜求老母。

    君夺臣妻是我言,无非说,恐防外面这般言。官家不必生嗔了,你既然,没有偏私谁敢传。

    啊,君王呀:趁着日影儿还在,早早地差个内臣去罢。

    太后言完陪笑脸,气坏了,旁边皇甫一中宫。眉半竖,面通红,冷哂开言叫九重。

    啊,请问陛下:臣妾的胞弟呢,他打听得郦丞相已经认过了父母,是以上本齐求皇上赐婚的。那保和学士呢,他不过信口支吾,说什么医家有割股之心,故此将错就错的了。又不曾究问情形,又不曾脱靴验看,陛下何以见得郦丞相是真正男子?何以见得少华是冒认老师?

    臣妾愚蒙讲不明,倒要求,君王讲讲内中情。再兼如若无私念,为什么,瞒得昭阳了不闻?

    啊,陛下呀!我皇甫长华虽当不得圣上良佐,也叨蒙国恩立了中宫。

    一载将交在翠华,纵然无德亦不差。就便说,愚人未足言朝政;少不得,此事也连臣妾家。陛下缘何相隐瞒?瞒着我,绝情绝义把威加。

    啊,请问万岁爷:为什么当初先后在时,他的胞弟谋婚请命,陛下就立时做主,拿着我孟丽君弟妇钦赐完姻?如今臣妾的同胞求恩赐配,皇上也该做主张了才是,怎么倒不惟不肯为顾,还给他个欺圣戏师的罪名?

    这样调停与处分,陛下倒,龙心想想可公明?奎璧是,殡天先后同胞弟;少华是,在位中宫共母人。为什么,两个皇亲分彼此?为什么,一般国舅另看承?当初既,图谋姻眷非无礼;如今怎,戏弄师尊算败伦?臣妾不明其中故,求陛下,今朝将此也云云。

    啊,万岁爷,臣妾不知呢,竟两三月相瞒过去。臣妾已晓呢,又整加几日的不进昭阳。

    可怜呆等这三天,竟要想,一见龙颜万万难。陛下若然无别意,何必得,连日回避旧时瞒?圣心自己评评看,这道理,还算公来还算偏?皇后娘娘言到此,元天子,理亏干脆发威严。

    好昭阳后,你竟抵触起朕来了,我大元朝没有犯君的皇后!

    若说缘何见得真,这件事,岂难决断岂难分?不要讲,详情就理须明白;就算是,辨色观风也晓闻。郦相当时撕本际,他何曾,一些胆怯与心惊?微冷笑,半含嗔,言语刚明有重轻。不但行为非女子,他况且,现今招赘在梁门。

    啊唷,中宫后,那郦丞相若非是男子,难道那梁鉴的女儿做了两三年的夫妻,竟一些儿不知情迹?

    伊女如其动了疑,再没有,文华梁相不知机。那天质证明堂日,他还替,子婿当朝辨是非。推理详情想一想,这件事,岂难决定实和虚。

    啊,御妻,你说朕一般国舅两样看承么?这又言之差矣。

    她曾把,家中母札献观瞻。内云奎璧争袍际,原本也,射柳穿杨箭过三。只为孟门无道理,伊奉承,督台现任许芝田。故而写札来通报,要朝廷,钦赐完成此段缘。

    啊,中宫后,那时节相去一万里,朕哪里得知你们在云南做的事情?

    只道来言果不差,就赐了,诏书一道赐刘家。后闻奎璧无王法,朕何尝,本意之中要救他?

    啊唷,真真可笑啊!你姊弟上了连名的血本,朕就把刘门中男女收监。

    到后皇姨燕玉来,也是你,父亲求救叩金阶。寡人原不宽王法,已教那,监斩行刑等午牌。国丈再三相拜恳,朕躬才,一声命下把恩开。其时你亦同相劝,要求将,刘捷夫妻赦免灾。故此寡人方准奏,罪坐了,阴谋奎璧一庸才。今朝提起从前事,倒反说,朕有偏私两样怀。

    啊唷,真真奇绝了!寡人是不论亲疏的呀,有功的赏有罪的罚。至于那刘奎璧是你自家要积阴功留德行看先后面上,要给他一个全尸。

    寡人故此始从宽,就赐他,自缢而亡死在监。只是御妻存善念,怎么倒,今朝反说朕躬偏?真好笑,实奇然,复后翻前会得言。至若东平君上本,何曾不,寡人心内要周全?明堂实在原非女,怎叫朕,硬配婚姻男配男。

    啊唷,昭阳后,你以为朕躬从中要取事,因而不赐郦明堂与国舅成亲么?

    这亦真真太是愚,少不得,也须想想再猜疑。联躬如若怀私念,怎么肯,宣到花园又放伊?当下明堂他欲走,何妨竟,传呼内监捉其回。加究问,发威仪,不肯言时就脱靴。验得分明真女子,天香馆,现成床榻正堪居。难道怕,保和学士腾云走?难道怕,郦相明堂插翅飞?共了床来同了榻,那才叫,身为君上夺臣妻。

    咳?然而这些事情也算不得什么怪异。

    历代由来千万年,何曾没,几朝天子犯其端!不要说,太平皇帝而如此;就便是,创国人君也这般。从古至今多得紧,待朕躬,搜寻向你略谈谈。

    啊,御妻,那炀帝不是一代君王么?

    他还非是夺臣妻,调戏宣华父爱姬。亡国虽然皆为色,倒做了,风流天子古今提。

    咳!隋皇是酒色之君,朕也不消去说。

    至若英明唐太宗,他倒是,开基皇帝有清风。还要与,隋朝萧后同欢晏;更欲将,弟妇王妃立正宫。如没直臣相谏奏,这倒是,已经成就不成空。

    啊,御妻,那唐贞观是创国的君王,他尚有这些私事。

    其子高宗受了禅,亦何曾,不贪酒色不贪欢?还迎武氏为王后,纵容他,乱政专权号则天。这也朝廷家内事,有谁敢,道声非礼谏声言?

    啊,中宫后,这是太宗的才人高宗立为皇后了。

    后来传到一明皇,赞纳杨妃宠异常。虢国夫人都入内,玄宗与,众姨欢乐好风光。中宫你去思思看,这都是,花月娱情历代皇。朕若有心行那事,也算得,偷香窃玉实平常。

    啊唷,真真好笑!寡人倒遵祖为君,不肯做那些勾当。

    因而即位九年春,才选得,妃子昭阳头一巡。即令宫娥虽不少,多半是,当初皇祖手中人。朕因要做英明主,酒色丢开按定心。

    呀!哪晓得寡人呢,痴痴地要做个英明的皇帝。你们呢,倒在这里毁谤起朕躬来!

    寡人若要夺臣妻,倒不如,一旨飞传选美姬。各省姣娃由着我,诸方女子任凭觑。朕躬做到山河主,怕没有,国色天资作贵妃?何所取来何所爱,在乎你,同胞一个正房妻?

    啊,昭阳后,你既说是没有私心,为什么相瞒而回避,

    可知朕是做君王。国政烦心日日忙。看起本来千万道,派开事去许多桩。重机要紧犹耽搁,在乎你,国舅陈情一表章?你去真心关切弟,就该遇便问端详。御妻睹面无言及,联自然,别样匆忙干脆忘。

    啊唷,中宫后,你怎么这般烦絮起来?朕昨日还叫内侍进来,说:万岁国政忙碌,不能亲至,请娘娘保重身体,关了宫门罢。

    内官难道不来言?你今朝,说联藏身好几天。原来寡人忙得极,怎教联,丢开朝政到宫来?

    啊唷,昭阳后,这几时郦明堂告了假,朕躬着那梁鉴,孟士元兼管保和殿之事。

    可怜哪个是能才?一件件,军国之情办不开。孟怕处分梁惧断,干脆儿,诸般推与朕躬来。这本是,恭呈圣上如何决?那本说,谨请纶音怎样裁?发去几桩重机件,闹了个,神疲力倦没安排。

    咳!那郦保和在阁的时候,何曾要朕费一些心力。

    各省文书奏本临,都是他,预先决断预先评。准拟了,该轻该重该何等。调停了,宜紧宜迟宜怎生。大者事。检点几条飞奏达;小者事,凑齐数项奏陈明。分次序,按班呈,一一而来不混人。就有疑难诸政务,也是他,短章附人预调停。桩桩委藉才情广,件件安排智量深。朕只消,朱笔略提批个准。伊就去,标封转部立施行。真练达,实精明,料理何尝要寡人。近日保和告了假,阁中竟,诸凡无主乱纷纷。

    啊唷,真真可笑也!也不知那梁孟二相,是什么意思。

    自己双双供职初,倒还算,诸般谨慎不糊涂。如今兼管明堂政,弄得个,半点才能主意无。勿论事情轻与重,他们总,桩桩推给朕调和。寡人连日愁烦极,然而亦,只好经心没奈何。你说联躬相躲避,少不得,进来也要有功夫。

    啊,昭阳,你既然呆等连朝,你怎么不差人相请?

    若果曾邀朕不来,你再向,上宫告诉也还该。御妻又没言声请,如何就,讲个私心躲避开?

    呀,正是!伺侯朕躬四名内监怎么样了?

    被你前朝调进宫,说道是,娘娘说话要追穷。而今问得如何了?怎生得,好几天来没影踪?

    啊,御妻,想你必定为的是这桩事情,那权昌等说些什么?

    朕躬又没甚私情,你不要,屈打无辜四内监。一众宫官何处去,莫非已,俱皆取命与追魂?

    啊,中宫啊中宫!你休可任性胡行,搅乱我掖庭雅化。

    朝廷道罢一番言,倒说得,皇甫娘娘对答难。两片嗔霞消颊上,千重怒气退眉边。低粉面,整宫衫,心内沉吟也信然。

    啊,且住,据内监们所招呢,原没有什么大事。听朝廷的言语呢,真个像半点无私。

    莫非委实错疑猜,天子是,没有偷香窃玉怀。故此言刚而理正,说得个,并无偏护郦三台。细思男女原同道,谁人不,爱美容来爱美才。想必朝廷真为此,本宫也,不须固执且丢开。

    咳,罢了罢了!君王真有私心,我做皇后的也不敢怎么。

    如今天子既云无,本宫再,抵死追求待若何。这件事情休说了,求得个,飞宣郦相即恩波。娘娘主意安排定,立刻就,作喜回嗔启口呼:

    啊,吾皇陛下,这也不是妾疑心。

    实在般般事有因,怎么能,叫人想了不疑心?陛下已,当朝益护情关切。皇爷又,上苑留眠用意深。详这机关详此理,岂不像,偷香窃玉有私心?

    呀,也罢!陛下既言没有此意,就算臣妾的不是便了。

    从今这事不须提,只当多心错猜疑。万岁英明原有道,哪里肯,身为君上夺臣妻?

    啊,陛下啊!这件事呢不消说了,但是郦保和终须要试他一试。

    明明已是认椿萱,说什么,要救人时故这般。巧语能言相抵赖,无非为,贪图名利与高官。如今臣弟垂危了,说不得,须召他来试一番。

    啊,陛下啊!乞看太后娘娘的金面,就为臣妾去召一召明堂。

    虚实今朝试试他,也知男子与闺娃。明堂如是裙钗女,万岁须当赐少华。郦相若然非女子,臣弟也,死而无怨王皇家。

    啊,陛下呀!臣妾的胞弟垂危,万万不能久待。

    天恩若肯念私衷,就遣个,内侍宣宣郦宰公。男女分明相认了,臣家也,合门感戴圣恩隆。娘娘言语方才讫,太后亦,帮着中宫叫九重。

    啊,官家呀,话也说明白了,没有什么芥蒂。依着皇媳妇说,召保和罢。

    同胞病重自关心,难怪昭阳不肯停。召进明堂相试试,也慰了,少华守义小皇亲。天已暮,日将沉,趁此差名内监行。召得进来描得佛,只怕也,脱靴要到二三更。上宫太后同催促,元天子,一皱龙眉应了声。

    啊,昭阳后,你务要试试郦明堂么,这也由你。

    但是他今病染身,已告了,在家养病十天期。你们就欲先来试,销假之期再召伊。知抱病而还去叫,哪有个,大臣看得这般低?难以准,不能依,要召除非改一期。

    啊,对你说,试呢由你去试,那个是否与朕无干。

    万一明堂不是男,那时候,多在要赐完姻缘。保和丞相于归后,岂非联,少了朝纲柱石臣。目下暂时兼管理,梁孟相,尚然办得十分难。后来若然重开缺,有什么,识治良方掌此权?今日联躬先说了,寡人是,改妆仍要彼为官。

    啊,御妻,那郦丞相就是你弟媳,这一个保和殿也是朕躬不肯出缺的。为什么千难万难,得了个有才能的宰相,倒轻易送与你弟为妻?

    成了亲来改了妆,依然要,天天办事进朝房。你们如若难从命,朕干脆,不许于归忠孝王。

    咳!说是这等说,料想他也非女子。

    你等真真胡乱猜,郦保和,原身却非女裙钗。改期召到宫中试,只不过,脱出一双大脚来。天子言完微微笑,皇甫后,一低粉面也痴呆。无计策,没安排,只得言声且暂挨。

    呀,也罢。且等销假日宣他便了。

    但是同胞病在床,病人辗转更忧伤。眼前宽慰还犹可,陛下又,立逼成婚入洞房。到此垂危光景际,难道再,教他依然做新郎?

    啊,陛下呀!这个是不能的呀,病中人如何支持得起?

    天恩如若肯周全,再宽个,一月之期方万全。虽则明堂还未试,臣妾弟,得闻改限也心安。请准奏,乞听言,只要加增三十天。如若保和非女子,少华亦,病痊遵命毕姻缘。

    啊,陛下呀!若然竟又不肯相宣郦相,又不肯放宽限期,那分明断送臣妾的胞弟,斩绝皇甫门楣了!

    只是须求降圣恩,说不得,改期一月要加增。至于仍用明堂者,有什么,周折烦难不愿听?况且保和原为此,他的那,利名心重绝亲情。若知依然为你相,明堂倒,早吐真言早显身。

    咳!好极了,陛下便叫他为官便了。

    成宗成子听哀情,默默无言低了容。吩咐一声拿笔砚,登时就,手捧圣旨付中宫。

    啊,昭阳后,论起理来呢,朕躬的敕命是没有挽回的呀,今既小皇亲病卧在床,御妻你又当面相恳,罢了,朕就放个格外的洪恩便了。

    这是亲书纸一缄,上写着,再宽个月毕姻缘。联躬没有闲心绪,御妻你,带到昭阳自去传。限已宽来言已尽,无甚事,寡人已要出宫门。

    啊,内侍们何在?着便辇过来。领旨。

    内侍齐齐应一声,元天子,推开龙椅就抬身。昭阳皇后无其奈,也只得,捧旨三呼谢了恩。当下朝廷銮马出,身登着,双轮便辇暗欣欣。

    啊唷,真真好笑!朕原要从中取事,所以用这些深心。

    金銮殿上竭力相帮,天香馆内款留同宿。虽然好事未曾交,朕何尝,没有偷香窃玉苗?今日强词而夺理,竟推得,绝无干净半分毫。

    咳!朕躬倒像了郦保和了,也是这般一个巧舌。

    朝廷辇内笑融融,说了声,真正君臣意见同。朕亦能言他会话,两个人,咬牙切齿一般凶。少年天子心中想,喜孜孜,竟出慈帏太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