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孕中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乍闻皇帝居然打算让她当皇后的雪梨惊坏了,在他面前神色复杂地戳了半天,好悬没无措得哭出来。

    她局促不安地在他面前又绞手指又拽袖子,特别期待他说一句“开玩笑的”就好了。

    可他却敛去笑意,很郑重地告诉他:“不逗你,我认真的。”

    雪梨:“……”

    她心里哭喊:“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母仪天下”这四个字好重啊。雪梨真心实意地觉得,真能担得起这四个字的,怎么也得是惠妃夫人那样的。人家能应付祭祀、顶住宫宴,能风度翩翩地站在城楼上和皇帝一起接受使臣朝贺。

    简而言之,那叫“上得了厅堂”!

    可自己……自己顶多能担一句“下得了厨房”。

    她越想越清楚、越清楚越觉得自己担不了这个重担,越觉得自己担不了,就在他面前越无措。

    皇帝左看看右看看:这是真吓着了?

    然后他扭头吩咐:“尚食局不用备膳了,让御膳房备个焖锅来。”

    雪梨:“……”自己一不小心培养了他的新口味爱好吗?

    小一刻之后,焖锅端进房里,榻上支了小案、小案上支了小炉,焖锅在炉子上循循热着,片刻后打开,酱香四溢。

    谢昭率先夹了个排骨出来,阿杳两眼放光,奶娘便给她夹了一小块鸡腿肉,多从锅里蘸了些酱,搭着饭喂给她。父女俩吃得都很开心。

    雪梨半点胃口都没有,忐忑地望着皇帝,只想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谢昭淡定从容地咬一口排骨,抬眼看看她:“你不用紧张这个,谁说皇后必须‘上得了厅堂’的?”

    “母仪天下啊!”雪梨正坐在他对面,双手放在膝头规规矩矩,“那么多大事小事……我一点都不会!我我我……我不干!”

    ……她居然敢直截了当地说“她不干”?!她以为这是做官吗?!

    旁边侍候着的几个宫人都被她的这个魄力吓住了。

    谢昭看她死活不动筷子,执箸又夹了块牛肉出来,伸手送到她嘴边:“张嘴。”

    “……”雪梨没精打采地吃下去,他满意一笑,默了默,又道:“你觉得皇后最要紧的身份是什么?”

    啊?

    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皇后最要紧的身份是什么”?“皇后”这俩字本来就是个“身份”啊!

    雪梨迷茫地摇头,一脸有日子没见过的纯正呆样让谢昭特别想拿筷子敲她!

    “皇后首先是我的妻子啊!”谢昭一字一顿,转而又伸筷夹红薯,红薯在这咸香的酱汁里熬透了是很好吃的。

    他无所谓地说:“我喜欢才最重要,别的都不要紧。能否‘上得了厅堂’皆是次要,慢慢学来不急。若不想学,你就只‘下得了厨房’我也不嫌弃你。”

    这样吗……

    如果这么论的话……雪梨蓦地被激起一种“当仁不让”的感觉了!

    若“皇后”俩字要把“才德”放在首位,她立刻很有自知之明地退得远远的;但既然是把“喜欢”放在首位,她同样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喜欢她,而她也喜欢他嘛!

    这么一想,一下子就顺了,也不觉得这担子多重了,连胃口都开了。

    “加盘羊肉。”雪梨扬音向外面道,“切成火锅那种薄片。再来一碟粉丝、一碟冻豆腐,冻豆腐也切成吃火锅合适的那种。”

    这回换谢昭一懵,筷子都停了,上下打量她:“胃口够好的。”

    吃着焖锅还打算上个火锅?这连“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都不是了,这是“吃着锅里的看着另一个锅里的”!

    雪梨笑笑,眯眼:“新吃法,试了一次不错,让陛下尝尝。”

    于是片刻后又端了三碟东西过来,没急着下锅,一家三口继续吃焖锅。

    等焖锅吃得差不多只剩底下的红薯山药芋头土豆的时候,雪梨让杏仁去取了吃火锅用的清汤,清汤呈在壶里倒进锅中,酱汁一下子就融开了,成了一锅浅褐色的汤。

    “这样直接变火锅也挺好吃的,酱汁味足。而且一锅两吃,后一样又有汤,比较舒服。”雪梨一边解释一边将那盘冻豆腐先倒进去了。这么涮冻豆腐她最喜欢了,冻豆腐上那些小洞吸满酱汤后整块豆腐都变得特别鲜美,一咬下去嘴里都是鲜香,她光吃这豆腐都能吃两盘!

    阿杳也最喜欢这个,从冻豆腐倒进去就拍着小手在等,薄片的羊肉先熟了夹给她她都吃得心不在焉,冻豆腐一送到嘴边就开心了!

    这顿饭吃得太痛快了!

    两天的陆路走下来,吃得都比较“凄惨”,这么热乎乎的一锅东西吃下去好像浑身都松快了。谢昭甚至喝了一碗那汤,一边说“太咸”一边还停不住,雪梨都傻眼了。

    然后他说他也最喜欢吃这个冻豆腐,至于羊肉片和粉丝,还是正经的火锅涮出来的好吃。雪梨爽快地表示这个太简单了,以后焖锅照样吃,变涮锅之后直接备三盘冻豆腐就得了!省肉!

    哎嘛陛下你怎么这么好养活……

    吃完之后谢昭自然就在她这里歇下了。刚回宫来嘛,奏章稍缓一晚上也没什么大问题——这一路上他可都没歇着,难得偷一回懒偷得十分心安理得!

    便吩咐宫人在正屋南屋备了水服侍沐浴。地方不大,只能他洗完之后折腾一番换好水她再去洗,雪梨进了浴桶被热水一浸都困了,哈欠连天地匆匆洗完,回了北边的卧房一瞧,谢昭正倚在榻上揽着阿杳说故事。

    他正值英年,一袭白色中衣裤散漫地躺在榻上也还是风姿不减。阿杳呢,小小的一个,头靠在他肩上,一双小脚丫才将将到他腰际。按理说这两个人反差太强烈了,简直像在两个世界里,可仔细瞧瞧吧……好像又横看竖看都觉得温情无限。

    雪梨就擦着头发看傻了,豆沙不敢吭声,在旁边碰碰她的胳膊她也没反应。

    直到阿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栽倒睡了,他给阿杳盖好被子、伸手要将话本放到榻边小桌上的时候,才看到她发愣的模样。

    “怎么了?”谢昭左右看看,浑不知她发愣的原因。

    雪梨蓦地笑了一声,凑凑合合地又擦了擦头发,就把帕子递给了豆沙,小步跑过去爬到榻上,凑到他面前笑意满满:“陛下是个好爹!”

    怎么突然又夸起他来了……

    谢昭别过脸去一声轻咳。如旧把阿杳挡到最里侧,自己隔在中间沉肃道:“睡了。”

    .

    柔嘉宫,清馨殿。

    每到这个时辰,清馨殿里总是灯火通明的,无论严寒酷暑。

    嫔妃们按时来昏定,向惠妃一拜然后退到旁边。位份高的有个席位,位份低的就站着陪着,众人有一茬没一茬的小聊上一刻,然后各自回宫歇着。

    今日,气氛中有些久违的沉寂。

    原因谁都清楚。御驾回来了,但大多数人只在迎驾叩拜时见了那么个影子。惠妃夫人面子大,还得以在紫宸殿小坐了会儿跟陛下说说话,旁的人就都没有面圣的份儿了。

    接着,晚膳时陛下去了什么地方,众人也陆续知道了。

    性子燥些的夏才人打了个哈欠:“六格院那位倒是有福。外头接来的帝姬落到她手里不算什么,可出去这么一趟,竟自己大着肚子回来了。多少年了都没有过,我瞧着啊……”

    她又打了个哈欠:“这孩子甭管是皇子还是帝姬,但凡落了地,陛下就得给宠到天上去。”

    这话里醋味不浅,可在座的没一个能反驳。

    这是明摆着的,且不说这孩子,就是和陛下压根不沾亲的平安帝姬,还不少宠到天上去了?连南巡都带着,两岁大的小丫头天天在陛下膝头坐着,这是真实打实的当亲女儿宠了,谁都瞧得出日后这孩子出路决计不差。

    这么算来,六格院那位给陛下生的孩子,只会更得宠了。

    惠妃怡然自得地读着手里的话本,对这些话就当没听见。

    是,陛下待孩子好,六宫就更眼热有孩子的了。可是眼热有什么用?这里头但凡侍寝过的,还都比六格院那位侍寝早呢,可就是没缘分不是?

    六格院那个才跟了陛下多久啊……

    三月初三头一回侍寝,现下九月初,孩子倒怀了五个月了。这是跟了一个来月就已有了,这福气,啧……

    惠妃衔着笑摇一摇头,面上看起来似只是为话本在笑。

    见她心不在焉,一众嫔妃便更坐不住了。丽妃咬了咬牙,离座深福道:“咱这么多人在这儿放着,惠妃姐姐也该劝劝陛下……平日也就算了,可现下那一位有孕在身还缠着陛下不许过来,这、这不合适吧?”

    惠妃眼帘微抬,打量着丽妃:“连你都说出这话……本宫又能怎么办呢?”

    丽妃的双颊一下子就红了。

    惠妃这是臊她呢。从她失宠到被赶去行宫,一直都还以宠妃自居,从行宫回来后也仍是心气儿不低,前前后后地没少找麻烦。

    可如今她都彻底坐不住了。连清高的心思都没了,直截了当地说了要从阮氏那儿分一杯羹的话。

    丽妃咬咬牙,不理会惠妃的挖苦,垂眸静等惠妃的回答。

    她也是真没办法了。打从行宫回来之后,事事都不如意,最明显的一处便是用膳的事上总被敷衍,偏又知道那位是御膳房出来的,难免因此更觉别扭。

    丽妃得过宠,她知道哪怕陛下肯过来一趟,事情就会有许多不同——可陛下他一趟都不来啊!

    “唉……”惠妃淡笑着一叹,信手摘了支银钗夹在书页间,将书阖上了。

    她看看众人:“这事,你们求我没用。若我劝就管用,那我好歹会让陛下来柔嘉宫看看的——可你们瞧瞧,现在,如何?”

    惠妃说完,许多嫔妃面上就黯淡得寻不到一点光泽了。众人十分勉强地又寒暄几句算作圆场,而后施礼告退。

    殿里安静了,惠妃舒了口气,翻开夹着钗子的那一页继续读。

    兰心有点看不下去了,挥手摒开旁人,上前一步,斟酌着轻劝:“夫人……其实您若真劝过陛下,陛下会过来看看的。”

    惠妃眸色微厉,抬眼看去,兰心却只是垂首站着。

    兰心这是心里不懂也不服了,觉得她一边对六格院那位服了软、一边竟还敷衍六宫说她劝过。

    惠妃轻轻一哂:“你说得对,但我抹不开这个面子。”

    她没办法开口说希望陛下来柔嘉宫歇一歇,完全张不开这个口。若把类似的话想作争宠,她做不来;想作情话……她就更说不出。

    “我不喜欢陛下。”惠妃有些怔神地呢喃了这么一句,语毕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抬眼看看被惊得颜色煞白的兰心,她复一笑:“你没听见,我没说过。”

    惠妃想,其实这话就算传到了陛下耳朵里,他也未必会在意。

    反正他也不喜欢她。

    .

    天气日渐冷了,院中几棵果树的叶子泛了黄,风一刮就会飘下来。阿杳穿着一袭粉嫩嫩的齐胸襦裙在飘散的落叶里跑来跑去玩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可爱。

    雪梨就兴致勃勃地想给她缝件薄斗篷,一来好看,二来免得她玩久了会着凉。

    无奈布还没裁好呢,当天晚上,这活就让皇帝亲自挡了。

    谢昭冷着张脸告诉她怀孕做这个太劳心伤神,然后也不给她多话的机会,扭脸就交给了豆沙。

    雪梨撇撇嘴:好吧……

    她就神色悲戚地抱鱼香去了。这个大狮子,几个月没见好像更她有点生疏了——至少是不乐意被她抱在怀里折腾了!

    雪梨对这个特别在意,于是在谢昭以她有孕为借口想把鱼香暂时弄走的时候,她泪盈于睫地磨了他半天,就为了把鱼香留下。

    “我每天就跟它待一个时辰……”雪梨抱着谢昭的胳膊竖着一个手指道,见他皱眉旋即改口,“半个时辰!要不一刻……”

    她心里想出的最大退让是完全不跟鱼香玩,就远远看着,让杨明全照顾它。

    不过皇帝最终答应了让鱼香每天进屋一刻陪她,雪梨立时觉得赚了!

    但眼下看她搂着鱼香不撒手对自己表示不满,谢昭可觉得亏了。往榻边一坐,跟她抢东西似的强搂过半个鱼香,然后继续方才的话题:“你怎么怀孕了反倒越来越勤快?从前也就下个厨,现在针线活你也想试试了?”

    “我想当个好娘嘛!”雪梨下巴抵着鱼香的头顶,手指在鱼香的耳朵上一揪一揪的,“我还没亲手给阿杳做过衣服呢。这是头一回,陛下就不能成全我?”

    谢昭没好脸色:“等你做完月子再说。”

    能不能当个好娘哪是看这个啊?他给她拨这么多人过来就是想让她轻省点,这呆梨成心跟他较劲!

    雪梨扁扁嘴,心里暗道“我不跟你计较”。

    两个人十分投入地互相生闷气,还都抱着鱼香不撒手。可怜鱼香一身狮子毛都被揉乱了,连尾巴上的毛都被揉出了不同的走向。

    然后它的小救星来了。

    阿杳端着个小方碟走进来,碟子里是一盘去了核的蜜枣,她举到雪梨面前:“娘。”

    雪梨美滋滋地拿了一颗吃了,还没忘了跟她说:“谢谢阿杳。”

    阿杳又把碟子举到谢昭面前:“父皇。”

    谢昭同样一边拿一边说谢谢,吃着向雪梨道:“瞧,教得这么好,有好东西知道谦让,你本来就是个好娘,不差那一件斗篷。”

    话音刚落,阿杳指指鱼香:“我要和鱼香玩……”

    谢昭:“……”居然是来交换的吗?刚夸完你啊!

    总之阿杳还是如愿以偿地带着鱼香走了,没狮子可抱的俩人干坐了会儿,谢昭先行凑近了,又伸手摸雪梨的肚子。

    他这么摸着,雪梨也低头看。肚子近来大得很明显了,好像揣了个西瓜……

    被他这么一摸感觉更像西瓜。

    她往这没正经的方向一想脸就红了,再见他凑过来听,简直想提醒他一边拍一边听……

    好在忍住了。里面是个孩子,不能拍。

    雪梨走神走得挺自在,再一定神,猛地觉出他的手都探进她中衣摸到后腰了,顿时浑身僵住。

    这这这……这是要干嘛?

    雪梨面红耳赤,抬眼一见宫人们都已退了出去,神思更清明了。然后她就僵坐着等着,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主要是大着肚子干这种事,从来没试过啊!

    须臾,他重重地呼了口气,转而眼也不抬地坐正了。

    咦?

    雪梨眨眨眼,凑过去扒在他肩头,容色诚恳:“其实没事。御医说我胎可稳了,医女还特意委婉提了一句可以适当……”

    “算了。”谢昭克制着心里的热劲,清清嗓子,“万一有个意外呢?”他觑觑她的肚子,无论如何不敢拿孩子冒险。

    再一声咳,站起身往外走,“我去南屋看会儿书再过来,你先歇着。”

    他这是……忍不住了啊?

    雪梨怔神望着他往南屋去。心下一数,从知道她有孕到现在,三个多月了。他既不去后宫也不能动她,不怪他忍得艰难……

    可是御医真的说没事嘛。

    她蹙眉抚一抚小腹,心里也有点矛盾。其实她也有点想……咳,但就像他说的,万一有个意外呢?

    呜呜呜呜怀孕好艰难……

    雪梨泪汪汪地栽倒在榻上,抱着衾被,自己心里也燥得慌——都怪他!刚才手在她背上抚了一遍!弄得她都被挑起念头了……然后他转身走了!

    她抱着被子翻个身,面朝墙壁,努力心无旁骛地睡觉。

    感觉好似是睡着了一会儿、好似还做了一两个梦。

    迷糊地觉得有吻落在额上,而后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来,一路又再往下……

    “陛下?!”她猛地惊醒大半,一扫已然放下的幔帐,慌乱无比地推他,口不择言地迸出一句,“陛下不是看书去了么?!”

    “是。看了大半夜了。”谢昭口气定定,手摸上她的中医系带,从容不迫地又吐了四个字出来给她,“看的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