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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000-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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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莲煾回来时间比去年提前了几天,这一天康桥也刚刚完成期末考试,为了避开像去年一样像根冰棒一样站在那里说出类似于“莲煾少爷,你回来了”这样傻乎乎的话,康桥在外面磨蹭到很晚才回家。

    和去年霍莲煾回来时差不多:霍家的佣人们在攀比着莲煾少爷带给他们的礼物,仿佛谁的礼物更贵重一点谁在霍莲煾的心里分量就更重一点。

    从七点开始,正面的那扇金色大门每隔十几分钟就会有车开进来,霍正楷放下手头上的工作,霍正楷为霍莲煾的回来举行派对。

    从康桥的房间可以看到主宅的光景,和去年一样一派灯火辉煌,人影憧憧。

    霍莲煾让人捎给她的礼物就放在书桌上,包装华丽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彩虹颜色的大方糖,里面放的是什么康桥没有任何的兴趣去知道。

    霍小樊和倪海棠房间的灯都亮着,想必霍小樊现在正在和霍莲煾送给他的智能机器人玩,可以想象的是那个小家伙脸上肯定是乐开花,那些都是还没有上市的新奇玩意。

    而倪海棠此时此刻应该是关上门在生闷气,今年霍莲煾送给她的是一本希拉里的签名书,当然,也是英文版的,听说霍莲煾还特别指出段落让倪阿姨注意看。

    这个晚上,倪海棠并没有出去,识时务者总是能清楚衡量利弊,倪海棠不是笨女人。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里,让康桥比较安心的是倪海棠每个晚上出去次数有所收敛,这是好事,倪海棠不敢在家里喝酒。

    康桥也持续着去年夏天的生活模式,能避开霍莲煾就避开霍莲煾,在霍莲煾回来的数十天里康桥一次也没有碰到他,听霍家佣人说莲煾少爷最近在苦练马术。

    六月下旬,学院放暑假,放暑假和不放暑假对于康桥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从暑假的第三天开始,康桥就开始游走于各种学费贵死人的礼仪学院,甚至于倪海棠还暗示康桥明年会让她上新娘礼仪课课程。

    新娘礼仪课程是专门负责结婚当天的步骤举止培训吗?不不,不是的,这里的老师都是从日本聘请来的,她们会把如何让有钱人对自己心存好感的林林总总事无巨细的传授给你。

    明年,明年康桥也不过是十七岁。

    在面对着倪海棠的暗示时康桥一如既往的选择沉默,康桥的沉默在倪海棠眼里永远是那句“yes”

    六月末,南亚八国运动会在文莱举行,在运动会开幕仪式上,透过电视屏幕康桥看到了霍莲煾。

    霍莲煾长高了,十三岁的他比年长他几岁的文莱王子个头还要略高一点。

    开幕式以文莱王子和霍莲煾的马球赛为压轴表演,马球是一项马术结合高尔夫球运动,由于这项运动的成本高,马球渐渐的沦为了贵族们玩的一种游戏,正因为这样,这场赛事也成为了礼仪课当天的课程。

    康桥和几十位女孩子坐在电视机前,这几十位女孩子年龄和康桥差不多,其中有几位就来自于斯里巴加湾女中,如周颂安所说的那样,她们都是在书包里装满了化妆品的女孩。

    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滚着金边的白色帐篷里坐的是文莱苏丹和他的臣子们,大片大片的绿色草地,英姿飒爽的少年骑着马于蓝天白云底下,那样的场景宛如在拍宫廷大片。

    比赛开始时女孩子们还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随着比赛你来我往制造出来的那种旗鼓相当效应,女孩子们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每发生一个进球时女孩子们的表情是这样的:霍莲煾进球就握拳欢呼,文莱王子进球就坐回座位上,确实,从视觉上看霍莲煾比文莱王子要赏心悦目多了,更何况,明眼人一看霍莲煾的马术比文莱王子要精湛得多。

    比赛在你进一球我进一球、平分、领先、反超、被反超的激烈范围中结束,十一回合的比赛最终以文莱王子领先霍莲煾一个进球结束。

    比赛倒计时器停止跳动,平常在国民眼中一直温文尔雅的苏丹从座位上站立,鼓掌。

    在现场热烈的掌声中霍莲煾和文莱王子互换球衣,这个瞬间被胶片定额了下来,当天,这两位少年的风头盖过了为文莱夺得第一块金牌的金牌得主。

    霍莲煾又出了一把风头,即使他没有赢得比赛,如果说文莱王子因为球技赢得鲜花的话,那么霍莲煾就因为马术赢得了掌声。

    通过电视镜头还可以看到坐在另一个帐篷里的霍正楷,他脸上洋溢的是属于一位父亲骄傲:你们看到没有,那是我儿子。

    电视镜头也多次给到了霍莲煾,十三岁的少年就像是那种专门为了屏幕而生的人,一举手一投足让人过目难忘。

    就像是知道会有很多人在关注着他似的,他微笑着,笑容里有踌躇满志。

    那笑容是不是就在向那个破坏他爸爸妈妈诺言的女人示威吗?谁知道呢,不过康桥倒是可以猜到的是倪海棠此时此刻心里一定很不快活。

    倪海棠心里不快活霍小樊就遭殃,那个冠着霍姓的孩子啊,为什么就没有得到他爸爸的欢心呢?

    果然,回到家里,独自坐在草地上的霍小樊脸上的泪痕证明了康桥的猜测,草地一边霍莲煾送给霍小樊的智能机器人被拆成几块,一看到康桥小家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着她怀里撞,委屈得放声大哭了起来。

    抱着霍小樊,康桥在心里祈祷着,夏天快点过去,夏天快点过去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康桥觉得二零零一年的夏天尤为漫长,是因为那个南亚八国运动会吗?也许是吧。

    为时十五天的运动会期间,一些重要赛事霍莲煾和文莱王子一起出现在赛场看台上的画面通过电视被送进了千家万户,关于文莱王子和霍莲煾的友谊被人们津津乐道着。

    这段时间,康桥不想听到霍莲煾的消息还真的难,霍家佣人在谈论他,礼仪课的女孩子们在谈论他,甚至于康桥还从周颂安的口中听到“霍莲煾”这个名字。

    当天,那家餐厅又在重播霍莲煾和文莱王子的马球比赛,指着电视上的霍莲煾,听听,这位未来哲学家都说了些什么,“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叫做莲煾。”

    真是没完没了!康桥站了起来。

    “怎么了?”周颂安拉住她。

    没有理会周颂安康桥径直离开座位推开餐厅门,出了餐厅,左拐,一直往前,有脚步声追上来,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回头。

    在接触到那双眼眸时周颂安下意识停下脚步,停下脚步间又倒退小半步,他被那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眸给唬住了,一直没有波澜的眼眸底下有什么在涌动着。

    那是一个让周颂安觉得陌生的康桥。

    “康桥?”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手想去触碰她,但又在迟疑着,然后停顿在半空。

    紧紧盯着他的眼眸往下,落在他手上,那一瞬间周颂安感觉到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颓然的放下。

    她再次转过头去,再次往前走,而他则呆呆的站在原来的地方。

    终于,运动会在媒体们运动员们的一致好评中落幕,运动会结束时时间已经来到七月中旬,霍莲煾的暑假也过去了一半,再过一个月霍莲煾就离开了,康桥那根紧绷着的神经也稍稍松下。

    运动会结束之后霍莲煾迷上了冲浪,他大多数时间都会和他朋友出海,这阶段倪海棠也在医生的警告下减少烟酒,一切看起来还不错。

    八月初,上完下午的礼仪课,四点半左右时间,康桥看到了等在一边的周颂安,就像是之前几次一样他一见到她就裂开嘴笑,一边笑着一边朝着她走来,很自然的接过她的书包,很自然和她肩并肩走着。

    这时,康桥才想起之前她曾经因为“霍莲煾”这个名字和他发过脾气,低声说了一句“颂安,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周颂安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语气。

    想了想,脸朝着前方,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侧过脸去,周颂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个板着脸进来,又板着脸出去的女孩现在的表情是在笑吗?

    “康桥,你笑起来的样子比你板着脸的样子好看。”不知道为什么周颂安在说这话时有点像急于邀功的人。

    类似于满怀心思想做出讨好某一个人的事,可这个人总是没有给他那个机会。

    话刚刚说出口,那小小的,微微的笑纹迅速消失不见。

    黄昏,红红的夕阳一半被逐渐来临的暮色吞噬,一边还留在海面上,康桥站在冰淇淋店门口等着周颂安,周颂安正在和他同事做换班手续。

    周颂安在这家冰淇淋店工作,冰淇淋店靠近海湾,不时有穿着沙滩裤,比基尼的男人女人从马路上经过,这些人大多都是来斯里巴加湾度假的外国游客,他们笑容亲切。

    在那个架着太阳眼镜的中年男人对康桥笑时,那时四下无人,舌尖里还残留着周颂安给她做的冰淇淋味道,甜而不腻。

    就这样,嘴角一扯,那微笑来得很容易,康桥回以那位中年男人微笑,当从那个中年男人口中听到那个赞美的英文发音时,脸就那么微微泛红了起来。

    平日里头,康桥很少听到来自于人们对她的赞美,瘦、呆滞、死板这些倒是和她如影随形。

    披着炫酷外衣的跑车从直通海滩的马路驶来,看清那辆车时康桥收起笑容,最近一个月时间里这辆车一直都停在霍家车库上,据说是莲煾少爷的最新的心头好,霍正楷是不会开这样的车出门的。

    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也就一眨眼功夫车子在康桥面前停了下来。

    敞篷车,两人座位,副驾驶座位上坐着霍莲煾,开车的是比霍莲煾年长几岁的男孩,车后面搭载着几个冲浪板。

    想要装作没有看见已然来不及,霍莲煾正侧着脸看着她呢。

    调整好表情,手里的书包抱得更紧一些,脸朝着霍莲煾,等待着。

    “好久不见,我的姐姐。”开口,微笑,挥手。

    康桥嘴张了张,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一块木头。”霍莲煾叹气,目光微微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刚刚在和那位外国男人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认错人来着,原来你笑起来是这样子的。”

    说着,目光停留在她手上,继续表达好奇:“听说你妈妈给你报了很多礼仪课程,你可要好学习,学费贵着呢,当真变得血本无归,我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刚刚你对那位外国友人笑得挺好的,那是你在运用你的礼仪知识吗?”

    一年不见,霍莲煾的口才越为出众了。

    润了润嘴唇,康桥在心里催促着自己说点什么吧,说一些可以马上打发掉他的话,不要自尊也好,反正在霍莲煾面前她已然没有什么自尊了,不,在很多人面前她已经忘了其实还有自尊这回事。

    “是那样吗?嗯?”

    在那句“嗯”中霍莲煾手肘搁在车窗上,脸更近的朝着她,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