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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烈山声作海涛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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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节级,现在已经过了丑时,要不要叫醒李都头。”述律奇问道。

    “不必了,都头吩咐,到了寅时再叫他。”守在帐门外的吴宝象拒绝道。

    述律奇听到帐里发出的轻微鼾声,这时候还能睡得这么香,这曾都头果真也是杀场悍将啊。他摇摇头便离开了。

    到了寅时,吴宝象刚掀开帐门,看到曾葆华已经坐在床边。

    “宝象,是寅时了吗?”

    “是的都头,我正要叫你。”

    “嗯,等我洗把冷水脸,再帮我穿甲。”

    在吴宝象的帮助下,曾葆华把李从珂赏赐的细鳞山文甲穿好,两把钢刀、强弓、两壶箭矢都配好,再扛上铁枪。

    两人来到营地一偏僻处,杨井水和杨崇义带着几十个军校忙得满头是汗。

    “井水、崇义,都准备好了吗?”

    “都头,都准备好了。我来回试了十几次,保证万无一失。”杨井水抹了一把汗说道。今晚他起了重要作用,充分发挥他会修车的工匠技术了。

    “好,大家伙休息两刻钟,然后出发。崇义,去禀告宋都虞候一声,就说我两刻钟后出发,请他带大队人马做好准备。”

    等了两刻钟,天还是漆黑一片,远处蒲州城墙和门楼上挂着昏黄的灯,在夜色中摇摇晃晃,就像沉睡凶兽那似睁非睁的眼睛,十分诡异。

    曾葆华在前,燕小乙、杨崇义、吴宝象三人在后。他们后面跟着二十几人,扛着一根大木杠,有十丈左右长,由九根续接而成,三根为一束,用粗麻绳捆绑成一长根。杨井水在后面督促着二十几人扛着一个木架子,这架子呈井形,有两丈多高,看上去非常结实。

    四十多人弯着腰,尽可能隐藏身形,衔枚而行。尽管各个脸上都流着汗,却大气不敢出,生怕惊动头顶上城墙的守军。在更后面,是郭延义带着一千胡簶骑都和先登之士,轻装上阵。

    此时是黎明前最黑暗时刻,守了一夜的守军都困了。就是放哨的巡卒,也靠着墙垛,抓紧时间迷糊一会。只要动静不大,是惊醒不了他们。

    靠着城墙不远,大家悄声地将木架立好,把长木杆横架在上面。靠城墙那头长,有八九丈长,这边短,只有一丈多长,还搭了二十多根绳子。十几个人扶住木架,其余的人都拉住这些绳子头,等着杨井水发号施令。

    在杨井水的注视下,曾葆华不慌不忙地上前,走到长的那头,抓起末端垂下来的绳子,脚踩在绳套上。看到他准备好了,杨井水扬起手的向下一挥,短端那边的二十多人同时深吸一口气,身子用力下坠,双臂同时拉着绳子向下。

    高翘的短杆被缓缓拉向下,另一头,随着长杆翘起,曾葆华在黑暗中缓缓凭空升起。扶住木架的军士看到这情景,吓了一跳,叹为天人。要不是杨崇义等人拿着刀子在旁边看着,他们恨不得要跪在地上磕头拜仙了。

    曾葆华已经升得比城墙略高,似乎一抬脚就迈过去。但他知道,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自己与城墙还差着四五尺远,跳是跳不过去。脚下绳索是软的,根本没法借力,自己身上又是铠甲又是铁枪,就跟一坨铁一样,怎么好跳?现在就看杨井水了。

    杨井水脸上全是汗,他招呼短端的人拉住绳子不要放手,然后走到木架子跟前,对着那十几人做了个手势。

    于是这些人开始推着木架子往前移动。原来木架被安在一个有四个轮子的木床上,在众人推动下,木架子缓缓前移。

    这动静有点大,终于引起了守军们的注意,可是曾葆华也被推到城墙上方了,施施然轻跳到城墙上。

    周围惊醒过来的守军目瞪口呆,看着他从容地取下背负的铁枪,砸烂了一个守军的脑袋,这才鼓噪起来。

    一时间梆子乱响,城墙上下各处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曾葆华却开始展开杀戮,他右臂持铁枪,左手挥刀,左劈右扎,前刺后挑,远的用枪,近的使刀。

    曾葆华必须抓紧时间,趁着守城军士懵懵懂懂,还没有聚在一起,在城墙上清理出来一段空隙来。他横冲直撞,这些普通军士如何是他对手,挡住了刀却架不住铁枪,闪过了铁枪却挨上了刀。

    等到守城军士回过神来,已经伏尸二三十人。他们一时慌了神,忙不迭地连连向后退,曾葆华与跟上来的燕小乙、杨崇义、吴宝象齐心协力,很快就清理出一段二十多丈宽的城墙。

    接到曾葆华的信号,郭延义一挥手,带着先登之士,举着十几个云梯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架在了城墙上,然后迅速向上攀爬。

    这一幕也被闻声赶到城墙的一员守军十将看到了。

    他应该是杨彦温的心腹,知道要是被胡簶骑都冲上城墙,打开了城门,他们一伙全得完蛋。不由大急,拔出刀,用刀背连击不断后退的军士们。他手下的节级和长行,也跟着对军士们拳打脚踢,连吼带骂地把这些人赶上去。

    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油纸灯下,曾葆华看得清清楚楚。他摘下强弓,搭上箭矢,一口气射出了七支箭。

    那位十将是重点照顾对象,三支箭直奔他去。

    那十将只顾着驱赶军士,没注意到曾葆华的变招。看到箭矢飞来,已经来不及躲避,左肩中一箭,胸口中一箭,第三箭有前面的倒霉鬼闪了过来,正中腹部。

    连中两支破甲重箭,那十将当即倒在了地上。另外四箭,射翻了一位长行,另一节级肩上中了一箭,捂着伤口就跑了。

    其余军士看着更胆寒。看着他们犹豫之色,曾葆华大吼一声道:“我乃河中节度使李节帅亲军都头,奉命来传军令。尔等胆敢违抗,形同谋逆!难道不怕朝廷灭你满门?”

    连喝三声,围观的数百军士完全气泄。

    他们只是接到军令,说不准外面的兵马进来。可没说要谋反啊,大家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他们也知道,现在不是晋梁争战那些年,可以货卖两家。现在天子在洛阳坐得稳稳当当的,真要是冒冒失失地谋逆,下场会很惨的。

    再看到越来越多的先登之士顺着云梯爬到了城墙上,机灵点的守军知道大势已去。不知是谁开始的,先是一个两个,接着十个二十个,大批的军士丢下兵器,弃械投降。

    很快,先登队占据了南门城楼,顺利地打开了城门,两千匡卫、雄威亲军都冲了进来,占领了整个南门瓮城。

    及到天明,李从珂在左右护卫下入城,并传令全城,南门瓮城为临时军帐,蒲州城里镇军各部副指挥使以上,限辰时一刻前悉数来帐前应卯,否则以军法处置。

    辰时差一刻,河中镇军步军指挥使李午行等二十几位将领军校,绑着杨彦温及其党羽六人,前来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