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娼门女侯 > 第78章 诚恳求婚

第78章 诚恳求婚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闵夫人对江小楼表现出极大兴趣,温和地问了许多问题。

    谢康河怕江小楼尴尬,一一替她回答了。可闵夫人却还只是盯着江小楼,时不时抬起眼皮打量她,问题很细致。到底父母何人,家住何方,家中可还有亲人,京城一共有几家铺子,都是如何经营的云云。

    能圆的地方,谢康河自然会帮她圆好,从表面看来,是查不出什么来的。闵夫人最后了解到的情况与安王妃大致相似:江小楼原先是辽州富商的女儿,家资极富,后来父亲离家来到京城做生意,盘下不少铺子。父亲不幸去世后,她便将辽州的生意结了,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投奔父亲的挚友谢康河。故事编造得再好也会有漏洞,好在闵夫人目的并不在此,与江小楼本人的身份来历比起来,她更在意的是这个姑娘的人品和才情。

    王宝珍是个人精,很快看出了什么,一张嘴灿如莲花,把江小楼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言语态度都格外殷勤,好像江小楼若非出身商门,就是做宫中的妃子也是使得的。

    谢康河目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王宝珍立刻住了口。谢康河轻咳一声才开口道:“闵夫人所需的胭脂水粉我们会尽快准备好,不日会亲自送去,请您放心。”

    闵夫人笑了笑,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站起身来道:“如此,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她深深望了江小楼一眼,含笑点点头,带着人翩然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谢康河流露出沉思的神情,他吩咐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事情要单独与小楼说。”

    王宝珍知道今天自作主张的举动惹得谢康河不悦,很快垂了眼,乖乖带着家中婢女退了出去。

    谢康河向江小楼,神色认真:“小楼,今天你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江小楼眸子晶莹,淡淡笑道:“这位闵夫人从未到我的铺子里买过东西,今天却表现得格外热情,订购的胭脂水粉量又很大,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谢康河犹豫了片刻,明显有些欲言又止:“这位闵夫人除了是工部尚书夫人之外,还有一层身份,只怕你不知道。”

    江小楼面带征询地望着他。

    谢康河下定决心:“她经常帮一些达官贵人牵线搭桥,寻觅合适的儿媳。”

    江小楼愕然,随后失笑:“那不是媒婆才会做的事吗?”

    谢康河轻轻摇了摇头:“不,权贵之家相看儿媳,有时候并不方便自己出面,他们会托付相好人家的夫人出来牵线搭桥,同时也可以进入那户人家,以探访为名看看小姐的品行和美貌究竟如何,婚事又是否恰当。闵夫人今天突然到访,指名道姓的要见你,我就起了怀疑,刚才瞧她字字句句不离你的来历,恐怕是有人托她到府上来提亲的。”

    江小楼笑容微敛,其实她和谢康河的意见一致,闵夫人来得太巧,又太热情,但她只是道:“伯父未免太多虑,闵夫人是工部尚书,能够请动她的人非同一般,我这样的身份又如何嫁入权贵之门?也许闵夫人就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对胭脂斋感兴趣罢了。”

    谢康河听出她的意思,道:“你不必安慰我,我虽然和她们这些人没有打过交道,可这些眼力见儿还是有的。看刚才她的神情态度,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小楼,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江小楼声音依旧柔软:“自从安王妃订购了胭脂斋的东西,我们的生意比寻常好了许多。”

    江小楼和安王妃搭上了线,颇得王妃的赏识,所以,安王妃极力将她推荐给其他人,有了这等权贵大力支持,胭脂斋的生意当然是红火起来。但这些客人皆是权贵夫人,说不准其中便有一个两个看中了江小楼。谢康河规劝道:“最近这几日你就在家中好好歇息,切莫出去乱跑,等我把事情打探清楚,咱们再看下一步应当如何去做。”

    躲是没有用的,闵夫人都直接找上门了,还能避得开吗?江小楼却并不一口回绝:“既然伯父这样说,那我最近就不到铺子里去了。正巧江家的宅子马上要动工修缮,我会亲自去督工。”

    谢康河点点头道:“还有,家中的客人也要想方设法调查清楚,寻常不要放人进来。”

    江小楼见谢康河紧张至此,只是和顺地应了:“是,我都听伯父的。”

    从书房里走出来,江小楼径直回了画楼。鹂雪凝见她神情郑重,不由问道:“不是去见闵夫人了吗,她为何突然来访?”

    江小楼一言不发地坐下来,小蝶连忙送上茶水,一边向鹂雪凝道:“鹂小姐您不知道,今天那位闵夫人奇奇怪怪的,拉着小姐的手问长问短,恨不得把祖宗三代都问个清清楚楚,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热情的夫人,真是开了眼界了。”

    江小楼喝了一口茶,神色冷淡:“岂止是热情,简直是热情得过了分,她不过是向我买东西,压根没有必要亲自登门。瞧她的态度,倒像是要连我一起买回去。”

    江小楼话中有话,鹂雪凝立刻猜到了什么:“你是说那位闵夫人是来相看你的,看中你的是什么人家,现在知道吗?”

    江小楼现出一个漫不经心的浅笑:“我在外抛头露面,引起些麻烦也是正常的,但似闵夫人这样的身份,能够请得动她的人,怕不是一般的权贵。但是等闲权贵又怎么会瞧上一个商门女儿,此事十分矛盾。”

    鹂雪凝微微地蹙起了眉:“没有主动提,怕是轻易提不得。一旦提出来,也不是你可以拒绝的,这道理就是这样简单。”

    江小楼压根不在意:“纵然真来相看,也不过是看这一张皮相好。如今闵夫人知道我无父无母,只是一介孤女,纵有万贯家财也毫无用处,很可能就改变主意了,你不必担忧。”

    鹂雪凝见江小楼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鸦翼似的睫毛动了动,欲言又止。这事情不对,很不对……

    三日后,闵夫人再次上门,这次她并非空手而来,她带着金银茶器各一套,各色锦缎二十匹当成礼物。不光如此,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公子,这男子二十岁左右,一张脸有棱有角,眉毛英气,眼睛黑亮,浑身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谢康河满是惊讶,看着闵夫人道:“不知这位是——”

    闵夫人含笑:“这位是大学士左道家中的三公子,原本左大人还想要亲自上门,可他实在是公务繁忙,只能由我和三公子来访——相信我们的来意,谢老爷是清楚的。”

    谢康河面色微微一变,目光落在了这位左公子的身上。见他相貌十分端正,看起来也像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谢康河面色稍微好看了些,向着闵夫人道:“夫人,大厅里请。”

    闵夫人带着左公子,一路进了大厅。

    谢康河走在前面,尚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情形,左公子走起路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却都惊住了。等主人离去,婢女们实在忍不住,三三两两聚拢在一起窃窃私语,却都压低了声音不敢叫人听见。

    到了大厅里坐下,谢康河吩咐人上了茶,才微笑道:“闵夫人,今天是为这位——”

    闵夫人笑道:“没错,提的就是这位三公子。”说完她看向身边的左华,左华起身,郑重地向谢康河行了一礼才再次坐下。按照道理来说,他这样的出身完全没有必要对谢康河如此客气,偏偏他的行为没有丝毫官宦子弟的高傲,显得文质彬彬,十分儒雅。

    谢康河神色之中露出三分惊讶,他向着闵夫人道:“不知左公子是在何处见到了小楼,怎么会想起上门说亲呢?”

    闵夫人笑容更深:“所谓天作的姻缘,总有碰到一起的时候!一个是官家公子,一个是商户千金,原本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偏巧左公子有一回出门踏青,就见到柳树下站着个小姐,不经意之间与她打了个照面,左公子立刻对她一见钟情!直到小姐坐着马车走了,左公子才知道那是谢府的车,原本以为是谢家的几位小姐,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谢家还寄居了一位娇客。”

    闵夫人说得畅快,而旁边的左公子却是面颊绯红,显然很是腼腆。

    如此态度,不像是寻常纨绔子弟,更不像是在拿小楼寻开心。但闵夫人做惯了说客,她的话可信度不高。谢康河不是傻瓜,相反他很精明地问道:“左公子,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左华白皙的面孔上浮现起一丝红云:“这些话原本不该拿出来说,实在是有失体统。可我如此贸贸然上门提亲,怕谢老爷和江小姐心生疑虑,所以才和盘托出。我对江小姐是一见倾心,当时我就想走到小姐面前一吐心中爱慕,但又害怕自己过于冒失、有失礼仪,所以才先托闵夫人上门了解情况,确认小姐尚未婚配,我才亲自登门。”

    少年多情,容易被容貌所迷惑,左华说得入情入理,不由人不信。谢康河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左华笑道:“谢伯父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谢康河轻轻摇了摇头,的确不像,这一次他们送来的礼很重,没有人会开这样的玩笑。只是,堂堂大学士家中的公子,为什么会看上江小楼?他稍微顿了顿,才提醒道:“我的好友如今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她虽然失去了父亲,却千里迢迢来投奔我,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所以请容我多问两句,希望公子不要见怪。”

    左华态度从容不迫:“伯父请说。”

    谢康河直言不讳:“小楼的确是家财万贯,可毕竟出身商门,似左公子这等出身和人才,又为什么会上门提亲?难道说——”他说到这里笑容收住,脸色微沉道:“虽是商户,江家却也只有这一个娇女,我们家小楼可是绝不会上门做妾的!”

    左华会看中江小楼,谢康河并不奇怪,因为小楼这孩子实在是太漂亮了。但左道身为大学士,怎么可能容许自己儿子作出这样的决定,这婚事实在是不匹配……

    左公子一怔,连连摆手:“不,不,伯父你误会了!这件事情其实是另有隐情,请你不要着急,听我认真把话说完。”

    谢康河道:“左公子,请把话说清楚。”

    左华面上略过一丝淡淡的笑容,却有些苦涩的味道,竟主动站起身来,在大厅里走了两步,谢康河顿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好端端的一位公子,走路竟然一瘸一拐,天,原来他是个跛子!

    左华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地道:“不瞒伯父你说,我在四年前一次骑马的时候,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从此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模样,我心中十分自卑,就此闭门养病,家中想要替我说和亲事,却也是高不成低不就。但我早已立定了主意,不管是什么样人家的女儿,只要合我的心意,知书达礼,美貌温柔,其他的都可以不必在意。”

    听到左华这样说,谢康河心中已经转了几个弯,左大学士算是名门望族,可他家中三公子居然是个跛子,寻常豪门千金是不愿意下嫁他的,门当户对的找不到,自然要往低处去寻,如此一来,左公子对江小都一见钟情,不顾身份上门求娶,这倒也还说得通。他想了想,又道:“左公子可知道,我们家小楼无父无母,只是一个孤女,难道令尊令堂不介意吗?”

    左华神色安稳地道:“伯父有所不知,士农工商中商居末位,大家都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我父亲却一直认为这样不对。他总是对我说,商人买卖物品、到处奔波,每年为国家上交大量的税收,灾难之时又多有义商慷慨解囊,他们并不比读书人低贱。古有白圭人弃我取、人取我与,积累财富数以万计,为太祖贡献出大批粮饷;还有临安公功成身退后经商致富,泽披当世,万众敬仰。世人都知道他们仁义,谁会在意他们的出身?再以伯父为例,您的生意做得很大,平日里修桥铺路,做了不少好事,人人都说你是远近驰名的善人,又比那些官员差了多少?我在来说亲之前早已向父亲禀报过,他并不反对,所以——我是在征得双亲允许的情况下才登门的。”

    左公子说得头头是道,诚恳万分,吹捧也是不着痕迹。谢康河暗自欢喜,他并非为了对方拍马屁而开心,他是看出这公子虽然是个跛子,却头脑清楚、口齿伶俐,而且对商人并没有天生的成见,不由点头赞许道:“说得不错,左公子的确很有见的。”说完他对陪坐在旁的王宝珍吩咐道:“给厨房传话,留公子用饭。”

    不留饭,便是婉言谢绝,如今留饭……意味着这事儿有门,闵夫人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笑容。

    左华丝毫没有贵公子的傲气,连忙客气地谢过,继续井然有礼的坐着。

    因为左公子在,小姐们便回避了,餐桌上谢康河又特意询问了许多,气氛十分祥和。用餐结束,谢康河向左华暗示,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家虽然一向重规守矩,讲究礼仪,但江小楼毕竟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必须要听听她的意见。

    左华闻言,不由道:“如此,不知可否让我与小姐单独见一面?”

    按照道理来讲,左公子提出的要求并不过份,而且在席上他的言谈足以证明他品貌端正、心地实诚,谢康河看在眼中已经有了三分欢喜,若是江小楼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说不准他早已经点了头。只不过他还存有三分疑虑,想再仔细观察这个左公子一番,闻言便开口道:“这个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依我看这件事情还是由我先向小楼提起,若她点头才能继续往下说,若是她不同意,只怕我也爱莫能助。”

    听他这样说,左华脸上红晕更深:“是,是,一切都听伯父的安排。”

    左华和闵夫人走了,谢康河的脸上陷入了沉思。

    王宝珍亲自端着一杯茶进来,放在他面前,柔柔笑道:“老爷,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你还如此迟疑?”

    谢康河端起茶杯,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妇道人家又怎么懂得这么多关节,今天这件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不敢贸然向小楼提起。”

    王宝珍眼珠子一转:“从前老爷就一直忧心忡忡,担心江小姐没有一个好的归宿,会对不起江老爷的托付,可如今看来,这位左公子要人才有人才,要家世有家世,看谈吐也是十分靠得住,老爷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小心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谢康河面色却越发凝重:“你知道些什么!我既然把小楼留在家中,就理所当然要替她寻觅一个最好的归宿,若是将来小楼可以嫁给连城,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很清楚他的个性,纵然他不是真心喜欢小楼,哪怕冲着有婚姻之盟,他也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照顾她,可是换了旁人,我就没有把握了,毕竟人心难测。这位左公子看起来的确是十分文雅,可他禀性如何,所说到底有几分真实,我如今却还有些琢磨不透。”

    没等王宝珍开口,谢康河又道:“不光如此,他还是个跛子。”

    王宝珍失笑:“是又如何,老爷,你是爱屋及乌!说句不中听的话,江小姐毕竟是出身商户,而大学士可是正五品的官员,这样一个人家跑来提亲,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虽说这位公子天生便有些缺憾,可人总是不错的,若是换了他向谢家的女儿提亲,只怕老爷会欢喜的立刻答应,怎么到了江小姐这儿就不成了?”

    谢康河不赞同地道:“正因为小楼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才更要谨慎!万一出了什么疏漏,我要如何面对她父亲。”

    王宝珍微笑:“既然老爷如此忧心,不妨听听江小姐自己的意思。”

    谢康河沉吟片刻:“可是,我前些日子问她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人,或是特殊的事,她却没有半点反应,说不准她压根不知道有左公子这个人。”

    王宝珍试探着道:“要不然我们让左公子去铺子里见一见小楼,有那么多人在,也断出不了什么事,若是小楼对他也有好感,这件事就成了一半了。”

    商户人家本就没有那么多规矩,而且江小楼的情形特殊,若不让她自己亲自拿主意,谢康河有些把握不准,他点了点头道:“小楼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样,明天你稍做安排,请左公子到铺子里去一趟。”

    王宝珍立刻欢喜地应道:“是,老爷,我马上就去办。”

    第二天一早,胭脂斋便有人来请江小楼,只说有一笔生意出了问题,江小楼倒没有多说什么,与谢康河打了个招呼,见他未曾反对,便坐上马车向铺子行去。郦雪凝有些不放心,主动要求同行,江小楼不免笑话她太小心。

    左华进入天井,碰到一个粉色衣裳、梳着双髻的婢女从楼上下来,他凝神一望,连忙笑吟吟的上前:“请问,江小姐在吗?”

    小蝶站住脚步,满面狐疑地盯着他:“你找我们小姐?”

    “是,请你行个方便。”

    小蝶跟着江小楼做生意,见的人也多了,却很少碰到这种文邹邹的,再一看他居然能一直进到这后院来,便沉下脸,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左华虽然微笑,却还保持着很礼貌的笑:“对不起,这不能对你讲,反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蝶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略带警惕地盯着对方。

    左华解释:“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若非如此,外面的掌柜怎么会让我进来呢?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家小姐面谈。”

    小蝶见他如此,立刻认定他是故弄玄虚,想起小楼惹来的不少登徒子,脸色变得更不好看:“我家小姐岂是你见得的!要谈生意,出去向掌柜谈,小姐不见外人。”

    左华却执着地站着不肯离开:“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就不该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光是说却不肯进去通报,又怎么知道小姐不愿意见我?”

    小蝶几乎是恶狠狠的瞪着他,扬声道:“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小姐养着你们可是守卫的,怎么能放陌生人进来!”

    护卫立刻上来,向左华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您请!”

    这时,只听见楼上传来一声询问:“小蝶,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未等小蝶回答,一袭紫衣的江小楼出现在楼梯上,她一级一级的台阶下来,肌肤赛雪,眼神明亮,分明一张秀雅的脸,却生来一双妩媚的眸子。她的笑容似乎散发着一种光芒,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端庄的神态又令人不敢亲近。

    左华被那眼神一望,只觉一颗心荡在半空中,从前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他断没有想到,原来近前一看,江小楼竟是这样一个大美人。心肝跟着跳了跳,他上前抢先发话道:“在下没能经过小姐允许,贸然闯入,实在有失礼仪,万请小姐开恩恕罪。”

    他这几句话说的文绉绉,又彬彬有礼,江小楼望着他,唇畔弯起,面上却起了疑惑:“这位公子,为何要见我?”

    左华十分诚恳地道:“谢谢小姐不计较我的冒犯之罪,在下左华,一介书生,家父是文渊阁大学士,今日来见小姐,乃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请求您的应诺。”

    江小楼只是含笑听他继续说,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左华四下看了一眼,只见铺子后院依然是人来人往,冷面护卫在旁虎视眈眈,还不时有几个伙计停下来满面疑惑的望着他,他有些踌躇,几乎想要转身就走,却最终把心一横:“小姐,我必须对你实话实说,左华偶然一次出门踏青,得遇小姐。你的容颜,你的气质,一下子就让我连魂都丢了,立刻就乱了分寸。小姐的冰清玉洁,非凡美貌,实在是叫人难忘,从那日起,我天天想着小姐、念着小姐,你的身影时时刻刻在我眼前浮现,于是我寝不安枕,食不甘味,惶惶不可终日,一心想要再见到你!多方寻获未果,终于一日才知道小姐就是胭脂斋的主人,这才托了闵夫人上门为在下说项……”

    江小楼望着他,神色充满讶异:“你是说——上门提亲的便是你?”

    左华连忙赶紧着上前两步,道:“在下知道这样实在有碍体统,也不合规矩。父亲一再提醒我这样会吓坏小姐,身为男子更不应当过多沉湎儿女情长,可在下不仅割舍不掉,反而思念更甚!小姐,天下这么大,众生芸芸,为什么我没有与其他女子相遇,偏对小姐一见钟情,这难道不是一种老天爷赐予的缘份?既然有这种难得的缘分,更应当顺其自然,加倍珍惜,于是我斗胆才请了闵夫人上门提亲……可谢老爷说一切都得由你自己决定,所以我才这样不知礼数,贸然向小姐一吐心曲。”

    他的这一番话,早已排练过不知多少遍,可谓胸有成竹,滔滔不绝。深情倾诉的过程中,一直盯着江小楼,目光诚恳的连小蝶都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过分。

    一个如此痴情的男人,哪怕是个登徒子,女人也是会感到欢喜的。

    旁人听了这番表白,一时窃笑起来,左华却像是没有听见,压根不曾往心里去,只眼睛珠子笔直地盯着江小楼。

    江小楼笑了,她是被左华逗笑的,因为对方一本正经的告白,让她觉得格外有趣。

    她原本便是容色美丽,艳光四射,这一笑起来更是勾掉了左华的魂魄,他心里怦怦得跳个不停,脸上红晕已一阵阵泛起,更增强了所言的可信度。

    江小楼望着这位左公子,他的容貌十分俊秀,气质也很是儒雅,言谈风度都是不俗,刚才瞧他走了两步,似乎身有残疾,她停顿片刻,才淡淡地道:“虽然很感激你的一片美意,可惜我并非左公子的佳偶,请你另寻良配吧。”说完,她便转身向楼上走去。

    左华心里一急,快速走了几步道:“江小姐,不要走,听我把话说完!”

    可是江小楼却已经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小蝶板起脸:“好了,你的话也说完了,请回吧。”

    左华看着小蝶道:“你这丫头说话为何这样不客气,我来找你家小姐是诉衷肠的,你们不信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出言辱人。”

    小蝶斜眼看他:“什么辱人不辱人,小姐不喜欢你,你该走就快点走,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不然待会儿我让人轰你出去,丢了左学士府的脸面,你可不要怪我!”

    听她说得如此疾言厉色,左华不得不讪讪的离去,可他却还是心有不甘,又靠近两步,悄悄的向小蝶塞了一个什么东西,才轻声道:“我对小姐的确是一见钟情,十分倾心,希望姑娘能够替我在小姐面前说几句好话。”说完他才一瘸一拐的走了。

    小蝶看着他的背影,转头上了楼,一推门进去便把银子放在桌上。

    “小姐你瞧,是那个左公子留下来给我的,他是要贿赂我在你面前多说好话呢。”

    江小楼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银元宝闪闪发光,她笑了,淡淡道:“既然是他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吧。”

    鹂雪凝刚才在屋子里早已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不由脸上含笑:“这位左公子的确是很倾慕你,居然找到这里来。”

    江小楼却是满脸无所谓:“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在外面做生意,总是会引起一些麻烦。”

    鹂雪凝笑道:“这位左学士家风还是不错的,毕竟没有教出纨绔公子,他端端正正上门提亲,虽然今日来诉衷肠的举动冒失了一点,倒不算是个太差的对象。你愿意考虑他吗?”

    小蝶连忙道:“小姐,你没瞧见他走路不利索嘛,这样的人怎么配得起你!”

    鹂雪凝看着小蝶,不由摇头道:“你这丫头又懂什么?左学士是什么样的人家,寻常姑娘想要攀附还攀附不起,这桩婚事不知要让多少人羡煞了小楼,虽然左公子腿脚不便,可是我听他言谈说话,倒是清清楚楚,口齿伶俐,容貌也算是俊朗,若是小楼肯应允,倒也是一桩好姻缘。”

    不光鹂雪凝这样想,谢家所有人都是这么想,这也不能怪他们,虽然左华腿脚不灵便,但他毕竟有一个做大学士的父亲,左家家大业大,门风清正,一向没有恶名,他虽然身有残疾,却是循规蹈矩,并没有什么纨绔子弟的名声在外头。士农工商,商是最末一等,江小楼以商门之女的身份,能够成为大学士府的儿媳,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谢康河纵然是个聪慧的人,却也很难避免落入俗套的思想。郦雪凝隐隐觉得,这左公子看起来不错,却不能立刻下判断,应当好好观察一段时间,便提醒道:“若是小楼觉得不放心,咱们可以悄悄的去打听,看他为人到底如何,可有什么不好的风声。”

    江小楼道:“若有早已传出来了,如果他做的隐秘,你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的。”所谓盲婚哑嫁,姑娘如果看中他,看中的也不过就是学士府的背景和他将来的前途,与他本人其实没有多大的干系。

    鹂雪凝希望江小楼慎重考虑,便有些犹豫:“可你如果嫁给了他,那报仇也是大有指望的。”

    江小楼笑了:“我是心心念念想要报仇,但还不至于这样轻贱,这么容易就把自己给卖了。”

    鹂雪凝轻微的啊了一声:“谁让你卖自己,我是说左公子是一个值得婚配的对象,若他所言属实,小楼,可以考虑一下。再者说,今天他能够登堂入室,掌柜的也没有拦他,说明——”

    江小楼眸色慵懒,无所畏惧笑道:“说明谢伯父是默许他来到这铺子里的,所以外面的人才不敢拦他。”

    郦雪凝忍不住叹气。

    下午,江小楼回府的时候,没有见到谢康河,反而见到了谢连城。谢连城分明是从外面匆匆赶回,洁净的衣裳沾了灰尘,分明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江小楼奇怪道:“大公子不是还要在外面再待两日吗,怎么突然赶回来,有什么急事?”

    谢连城被她问得顿住,沉吟一瞬,看着江小楼:“听说——左学士的公子来谢府提亲了。”

    江小楼愣了一下,才含笑道:“不错,大公子的耳报神还是很灵验的。”

    听江小楼这样说,怀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谢江小姐夸奖。”他的确是大公子的耳目,这谢府里发生的一切,都敌不过他的耳朵。

    谢连城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声音天生的低沉,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怀安,你来解释。”

    怀安嘿嘿笑了两声才道:“公子让我去调查左公子,我便仔仔细细的把这人历来的言行都给查了一遍。”

    江小楼望着谢连城,一时有些惊愕。

    人家向我提亲,你为什么派人去调查?

    这话,江小楼只是从心头一掠而过,没有问出口。

    “那位左公子人品端正,行为举止也素来循规蹈矩,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初看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后来我收买了左家的一个杂役,他喝醉酒,不知不觉说出了一件事。”

    能让谢连城露出这样凝重的神情,此事定然非同寻常。江小楼鼓励地望着怀安:“哦,你发现了什么事?”

    怀安神秘兮兮地道:“原来左大学士的夫人与安王妃交好,是安王府上的常客,而且左三公子刚出生的时候就认了王妃做干娘,因为两家都很低调,这层关系……外人知道的并不多。”

    江小楼只是莞尔,眼眸秋水湛湛:“这消息很重要吗?”

    谢连城轻声道:“当然重要。”

    江小楼摇了摇头:“我不太明白。”

    谢连城淡淡一笑,深潭般的眼眸有一种动人的力量:“现在你不明白,待会儿你就明白了,怀安,准备马车,我和江小姐要出府去。”

    谢连城此刻脸上的神情十分郑重,而且认真,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看了一眼天色道:“马上就要用膳了,若是他们找不到咱们,又不知要说什么闲话,大公子不在意吗?”

    谢连城笑了笑,最终道:“若是我在意闲言碎语,就不会派人去打听这些事,不要多说,走吧。”

    江小楼和谢连城刚刚离去,花园里闪现出谢瑜的裙角,她愣愣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眼神如同玫瑰花刺一般,藏着尖锐的嫉恨,手中的帕子不由自主的攥紧。

    谢府的马车一路走,谢连城始终一言不发,甚至不曾多抬头看江小楼一眼。怀安不由偷笑,公子不眠不休地跑了三天才赶回来,见到江小姐却什么话也不说了,真是个奇怪的人!

    马车停在一家医馆,谢连城掀起了车帘,对江小楼道:“待会儿好好留意要出来的那个人。”

    江小楼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到两个仆从夹着一个年轻公子从医馆里出来,他身着华服,被夹在那两人中间却还是东张西望,像个孩子似地咧着嘴巴,一个劲儿的傻笑,一边流口水,一边哼哼唧唧的叫着。旁边的仆从连忙用汗巾替他擦着嘴边的口水,连哄带骗。

    他大声嚷嚷着:“我要喝水,喝水!”

    仆从连忙哄道:“要喝回去喝吧,现在哪里找去!”

    可他却一下子跳起来:“我渴,我渴了!”

    江小楼望着这一幕,眼眸微凛,神色莫名。

    那位痴公子得不到水,竟越发疯起来,本能的大叫,不顾一切的挣扎,似乎想要挣脱周围两个人的束缚。其中一人没能抓住,他快步跑到墙根下,撩开袍子就预备当众小解,一时惊得路人纷纷避散。一个年轻女子经过,这痴人竟跑过去露出下体冲着对方一阵热尿,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一声晕了过去。他竟然不依不饶,就把尿直接洒在对方脸上,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两个仆役生怕惹出事来,迅速扑过去,可他们偏偏抓不住他,这痴公子衣衫不整的绕着圈疯跑,一路大呼小叫,哭笑无常,胡言乱语,遇到孩子手里拿着吃食便扑上去抢吃抢喝,跑累了竟然仰面朝天地睡在街上。

    仆役们立刻又招了人来,连抓带捆,好不容易才把他捆上,送上了马车。

    马车消失在江小楼的视野中,只带起一阵灰尘。她转头看向谢连城,笑道:“这个人有什么特别吗?”

    她的笑容,有动彻心扉的美丽。

    谢连城呼吸微窒,却又很快恢复自若,眸子闪过一丝冷芒:“这位就是安王妃的第二个儿子,人称延平郡王。”

    ------题外话------

    小秦:我今天这一章发了无数次也发不出去,因为文里面有三个字

    编辑:我爱你?我恨你?对不起?

    小秦:找小姐

    编辑:⊙▂⊙

    小秦:其实原话是,我找小姐有要事商讨→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