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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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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四

    开封魔教分坛坛口,袁可玉刚刚和十几个长老香主一类会面,无非是再次强调不要闹事,等待张存仁方面和胡一达的和解。

    几个时辰之后,袁可玉终于说服这些长老香主们,一一将他们送走,不过却是费了不少功夫,说得嘴都软了,在天山之上时却是没有说过这么多。

    便转回了内堂,行了几步,便看到一人穿着普通服色的教众冲他打个眼色,袁可玉愣了一下,想起了是谁,便停下来,看看左右,向堂中内室内去,又吩咐左右护卫退下,只留下那个教众。

    那教众一把摘下头上的白色连帽,正是李群山。

    袁可玉端了一杯茶来,道:“李大侠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可玉可以助之。”李群山在为张存仁疗伤之时与袁可玉也算小的交情,便还客气一分。

    李群山坐将下来,道:“你快快散了部众,快快逃走,我来时已然看到吴元济大军在后,张存仁准备动手,而我那师弟也带着一群伪君子到了城中,只怕正和张存仁接洽,现下你可以说已然没有了胜算,就算暴起发难,也敌不过有准备的张存仁。”

    袁可玉微笑道:“大侠怕是道听途说的罢,张大哥已然决定与我远走高飞,只等和解完毕,我们便不再出现在江湖上。”李群山说了张存仁的坏话,原本端给李群山的茶也不再递出去,袁可玉反倒拿在自己手上喝了起来。

    李群山急道:“现在是风雨欲来之际,你怎么还这么气定神闲,你要是晚上一步,你手下上万无辜之人便要成了吴元济刀下之鬼矣,吴元济正在齐地没有捞到功劳,到了这里,肯定大杀特杀,挽回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袁可玉笑道:“谢谢李大侠了,不过这是本教之事,不劳李大侠费心。”

    李群山被噎了一下,道:“你是怀疑我说的话么?兽不凡已然被悄悄杀死,不信你可以查?张存仁联合吴元济还有胡一达将你出卖了。”

    袁可玉悠然道:“李大侠,张大哥待我,天地可鉴,倒是李大侠,你身为正道大侠,为何来救我这个魔教妖人,为何为圣教弟子这般着急,我记得,三际峰被攻被就有你一份功劳呢?虽然你与张大哥有疗伤之恩,但是你我之间可是仇家,下次见面,便要拨剑拼杀,这一次看在张大哥的份上,便放你归去。”此时袁可玉心中暗暗怀疑李群山贪图美色,神色间轻蔑不已,心中暗道:“说不定这人就想和自己发生点儿什么,真是恶心。”袁可玉的嫌恶的神态浮现于脸上,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来,李群山自然也可以看出来。

    李群山看了袁可玉一眼,叹了口气,道:“李某杀的害善之恶徒,不杀无辜之人,魔教之中也不尽是恶徒,是故才来相劝,既然你不信,那便是天数如此了,告辞了。”说话间有些心灰。

    袁可玉只感到眼前晃了一下,以为李群山要突袭,立时将暗藏在袖中的短剑扬起来,作个防守的姿势,只是再定眼看时,桌前那有李群山的踪影,袁可玉大骇,才知道刚才要把李群山留下是大话了。

    晚间时分,袁可玉在堂间几个香主商议,袁可玉想的是将部众分散,只是许多事情需要与下属分堂堂口的香主们商议,他是十大长老中仅存的一位,平日里也接触不到底层的教众。

    便看着香主们都离去了,只有本地的分堂堂主还留在这里,便听到门口的弟子奔过来对着分堂堂主一阵耳语,过了片刻,分堂堂主悄然上前,低声道:“大长老,我圣教教众和铁拳会的弟子起了冲突。”袁可玉心中一紧,道:“怎么样了?”分堂长老道:“我们圣教教众倒是没有怎么样?只是打死了十多个铁拳会的弟子。”袁可玉心中作难,想到张存仁对白莲教已然是极为容忍了,现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他又要为难。

    袁可玉站起来,对左右道:“我亲自去找张存仁。”那分堂主跟在后面叫道:“叫上一百个好手跟上。”袁可玉有些怒火,便道:“你们不用跟着去。”那堂主挥手,便只跟上十多个人。

    袁可玉心中暗自道:“大哥已然为了我退让了那么多,却不想仍然出了事端,却是如何才能将此事平息?”一行人走了片刻,便到了铁拳会的门口,铁拳会门口的铁拳会弟子个个对魔教一干人怒目而视,袁可玉一见,心中更加焦急。

    便进了堂中,挥手让手下的教众在外等候,只见张存仁一人在堂中负着手走来走去,面上现下作难的神色。

    袁可玉上前,想说一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此时两人好不容易平息事端,不起底下人又打了起来,袁可玉责怪底下的帮众也不是,让张存仁再次出面安抚铁拳会帮众却又说不出口来。

    张存仁坐了下来,对袁可玉轻声道:“你的心我是知道的,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底下人我也压不住了。”袁可玉道:“我自然会将几个凶手交出来,想来这样便可以保全两派的和气。”此时袁可玉对张存仁心疼得要死。

    张存仁道:“现下帮中看到我尽力为你们谋划,还花掉了帮中多年的积蓄,早有不满,帮中都在传言,说魔教是想借助我铁拳会向正道联盟复仇,今天几位长老香主都来找过我,不单下层的帮众这么想,便是几位信得过的老兄弟,现下都开始不信任我了,看到几个老兄弟对我怀疑的眼神,我心何安。”说完手抓住了袁可玉的手,颤抖起来,显然是心中极为痛苦。

    袁可玉默然不语。

    张存仁上前道:“我也想问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只想借助我对付胡一达,底下人都是这样说的。”张存仁语气中带着三分试探。

    袁可玉脸色一白,道:“你怀疑我,张大哥,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我对你如何?难道你不知。”说话间已然开始急起来。

    张存仁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我被兽不凡等人打伤之后,你救我是不是也是兽不凡授意?”此时张存仁脸上一脸怀疑之色。

    袁可玉脸色又白了一分,道:“张大哥,你……”

    张存仁又道:“你听闻三际峰被攻被破也不急,是不是想借住我手,联合起来对付胡一达,我铁拳会还有十多万帮众,各地车马行,镖局等也不少,你是不是打了借助铁拳会的主意。”

    袁可玉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这几句话,如利剑一般射中的袁可玉的心口。

    张存仁何时这样说过话,这话语便如同一个陌生人口中说出来一般。

    张存仁道:“我自命侠义英雄,以前魔教数次金钱拉拢,甚至许以高位,我都不屑一顾,所以魔教就派你,使出美人计来诱我,是也不是?”说到此时,脸上已然一脸悍然正气。

    张存仁道:“一般人我当然看不上眼,所以你们就派出了你,你是受色明空指使,还是兰心雅指使。”语气已然严厉起来。

    袁可玉低声道:“你就是这样想我的么?”此时听闻此语,心神受创,他练的内功心法与心态相联,听到这里气急受创,气机倒逆,嘴角立时出了一丝血丝。

    张存仁脸上露出痛惜之色,道:“虽然你是受了魔教教主之命,使美人计来诱我,可是我依然全心全意对你,当真想和你过一辈子,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片虚情假意。”

    袁可玉站将起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当真的,你若怀疑我,我便是死给你看。”

    张存仁一挥袖子道:“那你就证明给我看,你不是虚情假意。”

    袁可玉一手扶住桌子道“你要我怎么证明?”此时袁可玉只感到头都昏成一片,也混乱起来,此时,头脑中什么都不起来。

    张存仁道:“你就自废武功吧,不然,就是别有用心。”

    袁可玉只感到气机堵在喉咙里,吐了一口血后道:“张大哥,什么都可以依你,可是我练的这门武功,自废武功之后,立时容颜苍老,鹤发鸡片,如同七十老妇,张大哥,你想看到那样的我么?”袁可玉练的他化自在心法,若废武功,这一身色相当即不再,这一身妙相和武功息息相关。

    张存仁怒道:“我又不是看色相,我只看你有没有真心。”转过身去。

    袁可玉半饷无言。

    张存仁道:“虽然你是一片虚情假意,但是我也不计较了,你走吧,远远的,不要再来见我,我自然是用错了心,却是我自己有眼无珠。”

    袁可玉道:“好,我答应你。”声音中已然有了哭泣之声,袁可玉自是感到张存仁一怀疑自己,便痛不欲生。

    袁可玉便倒逆气血,片刻之间,如水青丝,变作苍白,祸水容貌,立时变作鸡皮,同时伴下的还有袁可玉脸上流下的泪水。

    张存仁转过身,看了看内功散去的袁可玉。

    此时袁可玉,已然是一个老妇人,不再是那容貌动人,楚楚可怜的美人。

    袁可玉扶住桌子,道:“你信了么?”

    张存仁摇了摇头,不说话。

    这时便听到堂下传来一阵子嬉笑之声,便见到三个青年侠士,手持朴刀,最后一个手中还牵着一条狗,三人嬉笑着奔了上来,个个笑个不停,正是方家三兄弟,正道三侠少,江湖之砥柱,年青一辈之豪杰。这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却是藏在了厅房后面。

    方世明笑道:“胡盟主还不信张会主所言,以为张会主定然一个人拿不下这魔教长老,不想张会主只动动嘴皮子,就让这妖人自废武功,我等兄弟本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不想今天才遇到张会主这般人才。”

    袁可玉吃惊,用手指着三侠少对张存仁道:“张大哥,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你出卖了我么?”

    便见到方世杰、方世经两人拿出一套绳索,嬉笑着上来将袁可玉绑住,要是平日里袁可玉那里会将这三个武功低微之人放在眼中,只是现下散功,全身半分力气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三人上前,方世经手拍拍袁可玉的脸,笑道:“可惜了,原本还可以卖几个钱,现在我看了都要吐,谁还认得他就是那红颜祸水。”

    两人将袁可玉绑好后扛起来,便向外走,张存仁半句语也没有多说,走到堂门口时,张存仁终于转过了身来,袁可玉眼中还有一丝希望,只希望张存仁突然将奔将过来,重新拥他入怀。

    张存仁转过身,看了袁可玉一眼,低声道:“好丑。”

    门口守着的十多个魔教教众没看来到袁可玉出来,便吵着要进来,这一向都是铁拳会的帮众让着魔教教众,这些魔教教众自然形成了习惯,行事便不怎么客气,便看到张存仁背着手,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摇晃着步行了了铁拳会门口,门口的一群铁拳会的帮众弟子在忍让中让十多个魔教弟子冲了进来。

    那魔教的堂主奔到张存仁面前,大声道:“张存仁,你将我家长老怎么了?怎么没见到他出来。”张存仁看了看四周的铁拳会帮众,道:“你们站远一些。”铁拳会的弟子听令自然退了开去,张存仁转过身,脸上露出笑脸道:“我正要试验一下我新练就的纯阳罡气,多亏李群山指点,我才明白了以前问题出在什么地方。”那堂主叫道:“你想怎么样?”此时他也感到气氛有一些不对劲。

    张存仁将扇子插在腰间,突然双手一抱,一声吼出,这些魔教弟子只感到没有站稳,地都摇晃起来,张存仁双臂挥动,一道肉眼可见的罡气如水扩散,十多个魔教教众齐声惨叫。

    地上烟尘四起。

    等到烟尘散去,张存仁打出扇子,一边走一边道:“发信号,马上行动。”

    身后是一堆碎肉。

    轰然的撞击声中,魔教开封分坛的大门被撞了开。

    身穿着黑色服饰的铁拳会弟子们一涌而入,墙头又翻出数十个好手,门口的魔教弟子纷纷败退。

    同时城中各处地区都开始了对魔教的驻点开始了进攻。

    各色旗号之中,一队一队的官兵出现在城中,一面大旗打将出来,正是“钦差关防讨贼右都督吴”的字样,还有不同的参将旗,千总旗等。

    同时城中的四门都立时换上了吴元济的官兵,原来本地的厢军,都不被吴元济所信任,早早被看了起来,过后还要清杀一阵。

    正是为了不走脱一个。

    张存仁负手而立,等在大门口,背后不时的铁拳会的弟子上来将消息大声报出,无非是攻破某一处,拿下那几个魔教的头目等等,听着消息不断传来,张存仁心中舒了一口气,现下大事已定,群龙无首的魔教不可能再突然起事,加上吴元济带来的大队人马,现下魔教已然不能翻盘了。

    便听到张洪膜贺喜之声传来,眼角又看到一紫衣人带着一群人步行了到了铁拳会门口,正是胡一达,身后有华山徐闻泰、泰山天音子、还有吴明国、少林张志达、觉慧等人,都是正道人物,身后还有大群的正道弟子。

    胡一达笑道:“张大侠果然又建奇功,为武林苍生立下大功,这魔教在北方的最后的力量,便要在今夜消散了。”张存仁转过身,亦笑道:“哪里哪里,正是胡盟主英明,我铁拳会一向为江湖正道,连万三贤侄都殁于围剿魔教总坛之役,我怎能容下这等恶徒。”

    两边笑着走在一起,便到了院中,自然有仆子送上好茶,两边宾主尽欢,听着不时传来的消息,自然都高兴。

    胡一达道:“此时事了,请随我一起见一下吴大人罢,吴大人甚是想见到张会主。”

    张存仁道:“自然如此。”

    恍忽之中,袁可玉感到自己被关在囚车之中,脖子上套了铁链,停在一处街角之处,远处是奔走的人影,不少官兵趁火打劫,趁机冲入民宅,便听到哭号之声漫天作响。

    一边不时拉来被抓住了的人,袁可玉认得其中几个,是本的分堂的香主、旗主,头目等,不过现下袁可玉鹤发鸡片,宛如老太,这些被抓住的教众没有一个认出这就是原先的十大长老之一的袁可玉。

    便见到一排一排的官兵奔将过来,拉出一些低级的帮众,让他们指证出那些人是头目,屠刀之下,很快一堆头目都被指证出了来。

    带队的一个百总官一声令下,一排刀光扬起,卟嗵声中,地上滚了一堆人头,他们中的许多人袁可玉在今天早上还接见过。

    袁可玉还看到不远处的城门口吊起了一具具尸体,吊的最高的一具尸体,身上只有一个躯体,没有四肢,虽然毛发散乱,袁可玉还是认出那便是兽不凡。

    带队将官大喝之声,被俘的教众越来越多,来一批便从中杀近三分之一的头目,滚滚人头之下,不少普通帮众吓得失声痛哭。

    袁可玉艰难的抬起眼,便看到三侠少走过来,对那带头的将官说道一阵,那将官似是认得三人,三人交接一阵之后,方世明便赶将过来,将大车打开,将袁可玉揪了出来,一路推着,此时袁可玉身无半分力气,双手也被绑,就如同一个普通帮众一般被推着向前,三侠少也很是悠闲,片刻之间便到了原先的开封知府官衙之处。

    此时官衙外站着大队的兵马,身上盔甲在火光之下闪闪发光,夜色之中杂着马嘶兵器相撞之声,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袁可玉被推入了堂中,便看到堂上坐着一位朱衣官员,又看了看,他身边站的人,正是张存仁,还有胡一达以及许多认得的正道江湖人士,这些人都是魔教的死敌。

    一边的方世明狠命将袁可玉的脸捏住,抬将起来,认堂上的那个官儿认清楚,那朱衣官员也起身仔细看了看袁可玉。

    袁可玉别的没有听清,只听到张存仁道:“大人,这妖人散去一声妖功,身上的媚功没了,立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大人请看。”

    那官儿盯了半饷,脸露失望之色,挥挥手道:“杀了吧,不用留着。”

    下首的立时一群亲兵冲上来,将袁可玉押住,往堂下拖,袁可玉只记得张存仁,想叫些什么,似是又叫不出来,只扬起手,用手指着张存仁,口中叫道:“你……”

    话没有说完,一群亲兵们便将他拖了出去。

    到了街口,早已是尸积如山,这里抓到的教众最多,凡是头目,就地处斩。

    袁可玉和一堆被俘的教众混在一起,便有一群官兵们冲到他们身后,将刀扬起来,只等前面亲兵队长一声令下,便立时杀人。

    袁可玉心中麻木一片,自语道:“要怪谁呢,要怪谁呢?……”

    想到马上要死,袁可玉倒是放下了许多,自语道:“也许死了就轻松一些。”

    那亲兵队长大吼道:“斩”

    一声箭啸响起,那亲兵队长声音还没有停下,张大了嘴,便倒地上。

    巷子身后突然一声响,一群穿了白衣的教众从巷中冲将出来,喊杀声中,和官兵们拼杀在一起,地上的被绑的教众也奋起抗争,袁可玉却动也不动,任身边喊杀之声不停,也不动一下。

    半饷之后,一只手猛然将他拉起,一个教众大叫道:“你发傻了么,还不快向城门跑。”

    教众们冲散了这一队官兵,从官兵手中救下这一群人之后,一群教众在一位香主的带领之下冲向最近的南门,现下大家都明白,只有冲出去才有一条活路。

    一路上不时和官兵冲杀,袁可玉杂在人群中,浑浑噩噩,刀光剑影之中,倒也没有伤着,竟然眼看着冲到了南城门口。

    城门口早让一群官兵守住,一位千总一声令下,箭立时射过来,一支箭从袁可玉眼前飞过,射中袁可玉身边的一位教众,血飞出来,溅在袁可玉脸上,袁可玉醒了一下神,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之中。

    便看到刀光剑影,不要命的教徒们冲向城门口,用身体挡箭。

    当头的教徒们冲进一排长枪之中,现下人人拼命,两边路口,到处是烟火死尸,越来越多的官兵开始出现。

    带头的香主挥动大刀,冲入官兵人群中,他身受四五处伤,奋不顾身,这些白莲教徒,许多人是鸡都没有杀过的普通人,现下为了活命,爆发出了最后的力气。

    那位香主力拼之下,一刀将看守的千总砍倒,却不防身后几支长枪伸出,插在他的背上,那香主一声大吼,拼命一个转身,枪头在他身上划出了大条的口子,他猛然回过身,将两个兵士砍倒后,坐倒在地,大叫道:“大家开城门,逃……”最后一个字说出,头一歪,再也没有力气。

    一夫拼命万夫莫当,教徒们个个不要命,守城门的官兵失了将官,敌不过这群拼命的人,教众们终于挤到了城门口,将城门门闩打了开,一群人看到打开的城门,顿时看到了生的希望。

    冲到门口,便看到的是宽大的护城河,还有用铁链吊起的吊桥。

    现下谁也没有力气再冲向城头了,要放吊桥,必在城头上放下轱辘才行。

    城头上一阵叫喊之后,一队官兵冒出头来,张开弓,向下猛射起来,十几个教徒嚎叫声中,掉入护城河中,再也起不来。

    便有人往水里钻,只是顶头不时有箭,这护城河也宽达三丈,而深达两丈,教众之中会水不多。

    部分人缩回头,便看到越来越多的官兵出现在身后。

    突然城楼上的箭停了下来,然后一声巨响,那吊桥带着风声砸下来,发出“咣”的巨大声音,教众们那里管得其他,齐齐发出欢呼之声。

    袁可玉和一群教众挤着上了吊桥,向黑夜中的原野之中冲将出去,袁可玉回了一下头,便看到一个身影,似是昨日被自己赶走的李群山,李群山正将官兵一个个打翻,然后纵身消失有夜色之中。

    星月正高,只是离开了身后的地狱,似是那里都好。

    袁可玉独自一人奔逃在山间,此时他身边再无一人,出城之后,逃出生天的教众们四下星散,官兵立刻派出骑兵追杀,想来最终能逃出去的,不过十之二三,袁可玉便往山林中躲,此时他身无武功,拾了一支长枪,勉强折断之后作为拐杖,艰难向前行。

    此时已然逼近了天明之时,抬头可以看到一丝鱼肚白在天边显露,山林之中雾气腾起,偶尔有几声鸟叫,在林间更显得空旷。

    袁可玉一脚踏进了一处松软的腐叶之中,身子一倾斜,勉强扶住了,脚却崴了,后方传来狗叫的声音,正是方世经所养的狼狗。

    方世经养狗也并不是全无用处,现下便可以用来追击,方世经轻易的从张存全手中讨到了袁可玉的曾用的发钗,方家老四闻了以后,自然猛力追来了,方家三兄弟带着一群铁拳会的弟子追将过来。

    袁可玉走得不快,后面林间闪现出晃动的火把,袁可玉此时没有多少力气,苦笑自语道:“还是逃脱不了,不过死在这里也好。”后面的铁拳会的弟子们大叫道:“帮主有令,不论死活,抓到即赏银万两。”听到此语,大队的铁拳会的弟子更加兴奋,方世经的狗也兴奋的叫了两声。

    袁可玉又挣扎着向前奔了几步,几支冷箭嗖嗖从头上飞过了,然后后面响起方世明的呼叫声,方世明大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大家上。”几十外铁拳会的弟子纷纷拉开弓箭,不时有冷箭飞向袁可玉。

    奔逃之间,一支冷箭射飞来,正中袁可玉的小腿。

    方世明等人呵呵笑声中,带着黑衣的铁拳会弟子们围上来,袁可玉背靠了一根老树,叹息一口气,闭目等死。

    当下铁拳会的一个头领便叫道:“快杀了他,会主有令,此人必死。”那带队的小头目便扬起手中的单刀,带着兴奋的神色,奔将过来。

    突然一道闪电从天上劈下来,那持刀的小头目一声惨叫,手中的刀已然成了碎片,便看到一人从而降,缓缓落了下来,一身青布棉衣,背了长剑,正是李群山。

    方世明见了,当即大叫道:“李师伯,你来的正好,袁可玉这个妖人在这里,我们……。”不想李群山落地之后怒道:“放屁,这明明是一个老妇人,那里是袁可玉了,你们不认真却抓贼,却在这里胡闹。”方世明又张口道:“不是的,李师伯,这妖人散了功,就成了这个样子,不然我们是不敢来抓的。”

    李群山更怒,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的意思是我认错了,是不是?”

    方世明还待抢白,方世杰拉了他一下,陪笑道:“李师伯自然是没有看错的,但是……”

    李群山怒道:“那就你们错了,快去追逃掉的魔教妖人,不要在这里磨蹭。”

    方世明被噎住了,却是没有看到这样简单的逻辑,李群山分明是想放跑这袁可玉。

    那铁拳会的小头目大叫道:“李群山,你莫不是包庇魔教妖人,你要是敢包庇魔教妖人,小心治你一个妖人的罪名。”后面几十个铁拳会的帮众个个将兵器抽出来,李群山转过身,盯着那小头目,怒道:“我说这个不是袁可玉,就是不是袁可玉,你是说你的眼睛比我好么?”

    那小头目扬起头来,道:“李群山也不过如此,我们帮主天纵英明,我……”

    他突然大叫起来。

    因为李群山已然将他提在手里,像擒小鸡一样,狠命抖起来,叫道:“叫你不尊江湖前辈,叫你有眼无珠……”几下子下来,那小头目几乎散了架一般,不多时,便成了惨叫了。

    后面的一群铁拳会弟子惊叫起来,然后看着李群山将这小头目一扔,他便飞到天上去了。

    方世杰将怀的中铁钩子收好,上前笑道:“李师伯不要和这等小人物计较,他自然是个有眼无珠的,我们这便下山去追袁可玉,师伯还是放了他罢。”李群山挥手道:“自然,都是为江湖正道出力,那里来那么多话,你们快去忙吧。”此时才看到那弟子带着惨叫声落下来,一路打断了不少枯板,落在地上竟然没死。

    几个铁拳会的弟子抢出,将这小头目抬起,一行人如同见了鬼一般,飞快的向山下溜了去。

    等到这群人不见了踪影,李群山转过身,便看到袁可玉盯着李,李群山叹道:“我说什么来着,现下后悔也来不及了,跟我走吧。”袁可玉勉强起身,却站不起来,李群山对身后吼道:“你还不来帮忙。”便见到一条红影从林间飘落下来。

    正是李红奴。

    李群山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扶一下。”李红奴道:“要不是你挡着,我早将刚才那一伙人杀光了。”李群山道:“你只要打得过我,也可以将我一起杀了,要不然就不要废话。”三人便向山下而行。

    袁可玉被李红奴扶住,此时也没有了什么别的语言,只是默默走路,李群山道:“你们这个样子,怎么去大雪山。”

    李红奴抢白道:“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去找谭正坤?”

    李群山笑道:“狗剩给我来信,他正在追杀那谭正坤,你们去了,也是枉然,魔教灭亡是天数,改不了。”

    李红奴狠狠吐了一口,道:“我要去杀了张存仁。”

    李群山叹息道:“没有机会了,现下开封城中四下如同铁桶一般,你如何杀得了他,再说他武功又有进步,你去了,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李红奴道:“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李群山道:“你还想怎么样,你莫不是想我来帮忙吧,别忘了我是正道人物,怎么可能帮你对付同道中人,救人只是率性为之,你的武功,哼,和兰心雅比了一场以后,我才看透了,你根本没有练到他化自大大法的高深之境。”

    李红奴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跟我比一场,你要是胜了老娘,老娘就做你的姬妾。”

    李群山听闻,扶住肚子,奔了几步,到了一颗树下,干吐了几声,叫道:“我忙了一早的功夫,没吃东西吐不出来,你要想找男人,找别人吧,我消受不起。”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便见到田野之中到处是尸体,大都是人头被割下,李群山看了一眼,叹道:“这些普通教众都是无辜之人,却是太过了。”

    李群山走到袁可玉面前,道:“你莫要伤心,有个法子可以恢复到从前,你只要将化他自在大法练到了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的地步,自然可以完全恢复,还可以比以前更胜,到时也许真的能胜过张存仁也说不定。”李红奴插嘴道:“笑话,你又不是练这功夫的,你怎么知道高深之境。”

    李群山郑重道:“相由心生,若是无心,则是无相,无相之相是什么相?”

    李红奴道:“自然要美丽一些。“

    李群山苦笑道:“你们啊,无相之相,是想变什么就变什么相,应无所住而生其相,你们女子练这个功,心中爱极美貌,一个二个,都变作了美丽女子,女子心胸实在小的很,不要然为什么说这他化自在大法不适合女人练,但女人又练不到顶峰。”说完笑了几声。

    袁可玉突然有所悟,跪将下来道:“那如何是好?”

    李群山道:“若是无心,放得下自己,放得下过往仇恨,自然这门武功就真的练成了,这是心法上的要求,不知色明空是怎么教你的,也许他当时根本没到这一层。”

    李红奴怒道:“放屁,一定要找张存仁报仇。”

    李群山道:“什么是圆满?”对着袁可玉。

    袁可玉茫然不知。

    李群山道:“心空即圆满,圆满现十方,心不空,放不下仇恨,放不过自己,你就永远恢复不了。”

    袁可玉叹道:“放下仇恨……”

    李群山看了看袁可玉的样子,吼道:“这次你想怪张存仁么?怪不得张存仁,怪你自己,怪你自己自作多情,怪你自己不听忠言,怪你自己早不加防备,怪你自己……”后面已然用狮子吼吼出来,李红奴捂住耳朵。

    袁可玉喃喃道:“是,是我的错,要是我早一点醒悟,自己会如此,怎么会如何,我不怪张存仁……”

    李红奴突然惊道:“你的头发,怎么开始变黑了”

    在两人眼皮底下,鸡片鹤发的袁可玉突然平静了下来,然后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头发变得青黑起来,脸上的皱皮也慢慢开始平复,片刻之间,一个老妇,便又开始年青起来。

    李群山叹道:“我说嘛,男子的气量,到底是大过女子,要是女子到了你这一步,定然踏不过这一关,难怪色明空要寻一个男子来练这个功法。”

    李群山叹了一声,便踏空而去,李红奴叫道:“你回来,我还有事。”

    李群山笑道:“我又不欠你钱,干什么呢?奉劝一句话,记住了。”

    袁可玉朝李群山远去的方向跪下道:“请讲?”

    李群山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以后做个好人吧,不然我今天就做错了。”

    再寻声而去时,李群山已然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