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春庭月 > 春庭月_分卷阅读_43

春庭月_分卷阅读_43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几人还在说说笑笑时,习侬眼尾余光往床上一扫,忽然惊愕出声:“咦,王妃醒了!”

    幼幼睁着眼睛,倒仿佛苏醒许久了,她被习侬搀着胳膊,倚着靠枕慢慢坐起身。此时她一袭雪白亵衣,鬓发微乱,眉宇间是掩不住的憔悴,愈发衬出脸上惨淡的莲白色,看去就像大病过一场,容欢怔怔凝着她,好似不知所措,当反应过来,不由得赶到床边:“幼幼……幼幼……”

    大概是太激动了,他心里明明蕴着千言万语,到头来却只会唤她的名字,像捧着天上的星星一样,将怀中襁褓小心翼翼地捧到她跟前:“你瞧……她是宝儿,咱们的宝儿……”他唤着爱女的乳名,正是如获至宝的“宝”字,他一边爱怜地摸着宝儿软软的脸蛋,一边满脸幸福地告诉她,“幼幼你瞧,她生的多好,眼睛、鼻子、嘴唇,跟咱俩长的多像,还有眉毛,将来必定是眉如翠羽,一笑横波入鬓,谁都比不上的,她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孩子了。”

    他似有说不完的话,夸不完的赞美,此时此刻,完全是一个欣喜若狂的父亲。

    光听他说,或许真以为这个孩子会是天底下生的最完美的孩子了,但幼幼移过眼睛,看向他怀里那个被金丝红线锦褥包裹的小东西,仅露一个脑袋瓜,眼睛紧闭,就像一团红红皱皱的小肉肉,这会儿正呼呼睡的香甜,老实说,完全没看出哪里好看来,只是觉得她好小,脸蛋仿佛比莲瓣还轻还柔,不堪一击到令人不敢触碰,幼幼感到不可思议,就是这样一团小东西,一直孕育在自己的腹中,陪自己度过了隆冬春夏,在肚子里踢打,宝儿……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宝儿,是她的孩子……

    蓦然间,胸口欲裂,她眼眶被蜡油焦伤了一样湿热,险些伸出手来。

    容欢微笑:“幼幼,你抱抱她……”他知道的,只要她摸一摸、抱一抱这个孩子,她的心一定就软了。

    然而幼幼偏过头,不再看一眼:“把孩子抱走吧。”口吻冷淡,好像不是她生的一样。

    容欢凝固不动,几乎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宝儿这么乖、这么可爱,她真就能做到不看一眼,连一丝欣喜也没有?

    大概是他渐渐发颤拢紧的手臂,把孩子勒痛了,宝儿醒了之后,开始在他怀里哇哇大哭,容欢却犹不知觉,木木坐在绣墩上。

    “哎呀,是不是饿了啊,王爷、王爷。”习侬听着小郡主越哭越厉害,费了半天劲,才把孩子从他怀中抱出来,交给奶娘,又瞧了瞧二人的气氛,拉着掬珠与其他丫头先行退下。

    夜渐深了,晚风吹得窗扇吱吱作响,响在彼此耳畔,像是这世上唯一的声音,而桌案上的烛蕊倏地“啪”一响,爆开个小小的灯花。

    容欢垂下眼帘:“幼幼……其实在战场上有好几次,我都想着自己不如死掉算了,可是每当想到你、还有孩子……我就觉得生活还不至于这样漆黑,我还可以挺下去……”他近乎虔诚地握住她一只小手,用唇轻轻吻过那每根指尖,再抬首,眸底无可描述的深情重得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当时我选择离开,是因为我真的害怕,怕你会生我的气,怕你不要这个孩子……你不知道,今天看到宝儿出世的那一刻,我心里究竟有多么的欢喜,幼幼,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现在有了宝儿,咱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我不想失去你……”

    半年多不见,他的脸瘦了,颧骨略略显高,或许养伤在身的缘故,面色白里泛灰,但凝睇她的眼眸却熠熠灿然,闪烁着唯一一丝希冀,那么明亮。

    幼幼视线落向他系在腰际的连环回文络子,用的黑红亮线,手法极为细腻,是他最喜欢的款式颜色,她双目竟像被刺痛,心里空洞洞的,宛然悲凉,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你答应过我的,等我生下孩子,就会还我自由。”

    他嗓音含有一丝颤抖:“你真就如此狠心,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幼幼忽然又害怕起那种感觉,每次与他同床共枕,总要担心他身上是否沾着其他女子的胭脂,又或者明天哪个女子给他绣了新的荷包、香囊,他吻过谁?他的手碰过谁?他今夜歇在谁的床上?一次又一次,她总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他给过她信任,但很快又将这份信任打碎,她不想再经历被抛弃的创伤,太痛、太深,在他身边,她总是害怕、抓不到一分安全感,也许他纳妾了,她会觉得好一些,起码心不必再整日提心吊胆的悬着,因为摔到破碎淋漓、麻木了,也就不会痛了……

    她说:“对不起,我不想再一错再错下去,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做到跟你生活在一起……”

    容欢双眼瞬间赤红起来,宛如患上癔症般,隽美的脸孔变得激动而疯狂,一下子抠紧她的肩膀:“你还是忘不掉孟瑾成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值得你这样念念不忘?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他摇晃她的肩膀,问了无数遍的为什么,嗓音嘶哑到恨不得碎裂,最后哀哀欲绝地问,“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够好?”

    幼幼这刹竟似被他眼底的绝望震痛,回避地转过脸:“不是你做的不好……是我不爱你。”

    容欢瞳孔剧烈一凝。

    到最后,她还是给了他最诛心的一剑。

    他可真傻,居然妄想着也许有了孩子,她说不定会回心转意,他是真的真的傻啊,她不爱自己,因此又怎么可能爱这个孩子呢,她的心是冷的,冰的,永远捂不热的,不、不对,她没有心,否则怎么不知道痛呢……

    他眼底的光黯了、灭了,变得寂若死潭,整个人也仿佛被烈火烧成一滩残灰,遭大风一吹,连渣子都不剩。

    他呵呵笑了两声,松开她,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临前,落下一句:“好,等你养完身子,我会把离书写好。”

    ☆、第71章[荏苒]

    果然,容欢至此离开后,再未涉足紫云轩一步,就连小郡主也被奶娘抱走再没回来,习侬与掬珠心中挂念,却又不敢在幼幼跟前提及。

    等到幼幼坐月期满,王府里紧接着又出了事——太妃晕倒了。

    这两年太妃身体清恙,但自从幼幼有喜后,大概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太妃的状况渐渐有所好转,而宝儿的降临,更让太妃喜上眉梢,每日都抱着宝儿又逗又笑,孰料今天在庙堂诵佛念经时,竟是毫无预兆的昏倒了。

    幼幼得知消息,连梳妆都顾不得,就命习侬取来披帛,赶往顾影居,临近门前,正巧碰见田太医拎着药箱出来,幼幼怀孕期间,俱由田太医负责把平安脉,为此也算熟络,田太医忙一行礼,幼幼脸上掩不住焦急地问:“田太医,太妃情况如何了,有没有大碍?”

    田太医沉吟片刻,如实回答:“适才老臣诊断,太妃是胸闷气短,气力不济,才造成脑胀晕眩的状况。”

    幼幼继而问:“那该如何医治?”

    田太医喟然一叹:“太妃这是心结于心,积郁于内,久而久之抑郁导致,非一日之寒,也非药石可解。”

    幼幼愣住,万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太妃的症结,竟然是心病,可原因是什么?

    在她眼神询问下,田太医解释:“只有心结化无,方能真正好转,反之积郁成疾,无药可医,眼下太妃需要的只是静养,切莫再受任何刺激。”

    听到最后一句,幼幼神情有短暂的怔仲,尔后开口:“嗯,你退下吧。”门外的小丫头打开帘子,幼幼一进屋就看到崔嬷嬷,崔嬷嬷刚弯下腰,就被幼幼伸手扶住:“嬷嬷免礼。”她讲道,“我来探望太妃。”

    崔嬷嬷颔首,轻言告诉她:“王爷也在里面。”

    幼幼走近内室时,看到容欢正静静坐在床头,握着太妃的一只手,一个多月不见,幼幼只觉他仿佛苍老了十岁似的,佝偻着身,死气沉沉,就差再多几根白头发了。

    幼幼屈膝行礼,他听见了,没有抬头,也没有反应。

    幼幼则迅速把注意力集中到床上,轻柔呼唤着:“娘,娘……”

    可惜太妃双目闭阖,纹丝不动,容欢这才开口:“娘睡着了。”说完,他将太妃的手塞回被褥里,又掖了掖被角。

    幼幼抿了抿唇,略有迟疑地讲:“我听太医说,娘的病是心病。”

    “我知道。”他答得言简意赅,眼睛一直没从太妃脸上移开过,“娘这是老毛病了,就算不是现在,迟早有一日也会病发。”

    幼幼吃惊,莫非他早就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此刻,她看得出他不愿多讲,默默站在旁边,竟不知该说什么。

    容欢大概有所察觉,讽刺地笑了下:“你放心,这件事与你无关,我答应过你的,绝不会食言。”

    他抬头,幼幼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空空凉凉,像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幼幼尚未启唇,他又说:“离书我已经写好,你是准备搬回国公府讲明一切,日后派人来取,还是……”他到底没讲下去,只道,“娘这边,你就不必担心了。”

    他表明出态度,幼幼反而沉默,忘不掉太医临行前的交待,袖里两手紧紧绞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不用了,从明日起,我会住到凝思园。”

    容欢虽有些出乎意料,但脸庞上毫无表情,又或者……真的已经是麻木到没有感觉了:“好,随你。”

    回到紫云轩,幼幼吩咐习侬与掬珠:“把东西都收拾整理下,明日起咱们搬到凝思园。”

    “凝思园?”掬珠惊愕。当年老亲王为讨太妃欢心,特意建筑了这座凝思园,并且是按照江南风格所设计,小桥流水,香榭莲池,曲径拂柳,窗格雕花,彩绘画栋,处处秀丽雅致,还有专门辟开的小院供栽植花草,可惜凝思园建好后,太妃一次都没去过,以致荒凉许久,后来幼幼嫁入王府那会儿,容欢曾经命人翻新修葺,因为觉得那里风景好,环境幽静,是两个人独处的好空间,但没多久二人渐渐疏离,此事也就搁置不提了。

    掬珠诧异的是,主子为何留着好好的紫云轩不住,非要搬到较为偏僻的凝思园去?

    掬珠正欲询问,却被习侬用胳膊肘撞了下,就冲王妃坐月子期间,王爷不闻不问,甚至连小郡主都不准抱来,她已经感觉到二人的关系冷至冰点,眼下王妃说搬到凝思园,她觉得结果比预想的好很多,从心里上,她是不希望王妃与王爷和离的,只要关系一日还在,就有缓和的余地。

    此后,瑜王妃染上恶疾,幽居凝思园中,足不出户,而时光匆匆,恰如白驹过隙,日子就在那花开花谢、燕儿来去中缓缓流过。

    *******

    “砰咚砰咚!”凉庭柳荫下,幼幼手拿拨浪鼓,不停晃动,逗着眼前的小宝宝。

    宝宝瞪着一双大眼睛,机灵地转来转去,两只白胖胖的小手伸在半空,要够。

    幼幼逗他:“乖,笑一个,笑一个才给哦。”

    宝宝果然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乖。”幼幼忍不住往那嫩颊上香了一口,笑道,“跟他爹爹长得真像。”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柯英婉抱得手臂有些酸了,把孩子交给旁边的婢女。

    幼幼目光顺势移去:“礼哥儿现在瞧着,比轩哥儿还要虎实些。”

    柯英婉叹气:“没办法,谁叫这孩子那会儿早产,生下来才有轩哥儿的一半大,你哥哥疼的跟什么似的,竟逮着好的喂,结果养到现在比老大还敦实。”

    “男孩就该敦实些才好。”幼幼讲道,“等他再大点,就能跟轩哥儿作伴了。”

    提及这点,柯英婉一阵扶额,仿佛后悔万般:“那更得闹腾死,一个轩哥儿就够淘气了,两个凑在一块可怎么办。”

    幼幼却觉她分明乐不思蜀的样子:“如今有了两个儿子,三哥都高兴坏了吧。”

    “哪啊,前两天还催着我再生个闺女呢,我可不依他了。”柯英婉觉得生孩子实在太痛、太累了,可心底又着实矛盾,因为她同公玉煕的想法一样,也盼着能有个娇滴滴的闺女,“你是不知道你三哥每次看见宝儿的时候,那股子亲热劲,简直就是当成……”猛然意识到说错话,她慌忙闭口,良久,才轻轻地问:“幼幼,都过去三年了,你现在……还是没有想通吗。”

    幼幼把脸偏向庭园里的那盆夏鹃,周围萦着两三只小蝶,正翩翩飞舞,她似凝着那景致出神了,表情呆呆的,而当“宝儿”两个字入耳时,她眸底被天光映入,竟是一脉滢滢,隐着水泽。

    “幼幼,其实我看得出来,瑜亲王是真的疼爱宝儿,一个男人能把孩子疼爱到那种份上,真是看得我都……”柯英婉再遏制不住,探出一只手,覆上她的,“你瞧你大哥二哥,身边尚且三四个姨娘侍妾的,你三哥是因为我管的严,才没敢四处偷腥去,但是瑜亲王不一样,他身份尊贵,又深受皇上器重,没个子嗣是不行的,况且这些年,他身边也只有一个姨娘而已,幼幼,你真的打算跟他就这样僵着一辈子吗?”

    幼幼不吭声。

    柯英婉又道:“那宝儿呢?你把自己幽居在凝思园,不见瑜亲王,可是宝儿呢?以后宝儿也会长大,也会想娘,你难道也不肯见她一面?

    幼幼终于嫣唇轻启:“婉姐姐,你别说了……”

    柯英婉摇头:“我知道你不是狠心,你是害怕相见对不对?当母亲的心情我明白,只要看一眼孩子,就再也舍不得了……”

    她满眼疼惜地望着她:“幼幼,我今天说这些话,并不是站在瑜亲王这边,而是希望你能过的好,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自己折磨着自己,否则何时才算个尽头呢?我晓得我无权干涉你与瑜亲王的事,可看着你一直这样下去,我心里难受。”

    “婉姐姐……”见她用帕子拭着泪,幼幼愣愣的显得不知所措,想举手,却又抬不起来。

    与此同时,柯英婉直直凝定她的眼:“直至现在,你仍然是放不下孟瑾成吗?”

    幼幼蓦觉心口遭针似的狠狠一扎,透不上气的感觉,逃避般地垂下眼帘。

    柯英婉一叹:“唉,真是造孽啊。”

    从瑜亲王府出来,柯英婉登上马车,公玉煕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柯英婉垂头丧气:“该说的我都说了,可反应还是跟个木人一样。”

    公玉煕满脸失望:“连你的话也不顶用,今后真不知该再指望谁了。”

    柯英婉坐到身旁,把头轻轻倚上他的肩膀:“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固执到这般,孟瑾成的这个坎,她到底何时才能跨过去……唉,早知如此,当初我说什么也得阻止她结这门亲。”

    公玉煕偏过头:“你在担心?”

    “我当然担心了!”柯英婉闻言一蹙眉,十分不爽坐直身瞧他,“就你们男人那副臭德行,我最清楚不过了,有了新人忘旧人,变心比翻书还快!”

    公玉煕嘿笑两下,抓住她的酥手使劲亲了口:“怎么这么大的醋味,先前那个瑶瑶是赵大人送来的,我当时不好推拒才留在府上,如今不也给送走了吗,我的心你还不懂?”

    柯英婉脸一红,将手往回一抽,故作不在乎:“没个正经,谁吃醋了。”

    公玉煕无奈:“唉,好不讲理,就许你们女人专情固执,却不许我们男人也固执固执?”

    柯英婉仔细一琢磨,忽觉他这话是意有所指:“你是说……但这俩人现在僵得跟冰坨似的,别说说话了,连面也见不着几次。”

    公玉煕淡笑:“或许将来总会有办法的吧。”

    柯英婉跟他做夫妻也不久了,不由得心头一惊:“怎么,你有办法?”

    公玉煕没回答,只是把礼哥儿抱过来,撅着嘴做亲亲状:“哎呦,我的大宝贝儿,才分开这么一会儿,爹爹就想死你了,什么时候你也跟轩哥儿一样,学会开口叫声爹爹啊。”

    ☆、第72章[惊见]

    这一大早,幼幼就去后院花圃检查那株“天衣”牡丹,但见花朵顶直,大如碗口,粉白双色,雍容怒放,这些年她住在凝思园,平日除了刺绣烹茶,作画抚琴做一些风雅之事,也潜心专研花草,这株“天衣”牡丹就是她精心培养出来的。

    “习侬,等会儿把花搬到车上。”她启唇吩咐。

    习侬不禁问:“王妃今天要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