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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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今明不停加派人手在京城寻找, 但整整三日, 却始终一无所获。京中大街小巷几乎已经被找遍,却一直没有顾妤的消息。

    禁军头领跪在地上,在回来复命后有些心惊胆战。

    “陛下, 只剩最后一处, 臣已经派人去找了。”

    他说完后就伏在了地上, 生怕触怒到这位情绪莫测的帝王。

    自从傅今明夺权之后, 便叫人愈发看不透。之前分明时庭前玉树芝兰的清峻公子, 可如今, 那平静眼眸下的神色,只一眼就叫人心中生寒。

    众人这才知道,陛下从一开始就是在蛰伏而已。如今太后被扳倒, 顾家落败, 陛下自然不用在压抑。

    他握紧掌心,心里念头一个接一个。

    直到听见傅今明开口。

    到如今已经三天,他语气更加深沉,听了他的话,抿唇淡淡道:“明日是最后期限,如果到时候你们还是找不到太后,便自己下去领罚。”

    他声音平静, 却叫人跪着的人后背被冷汗打湿。

    头领抬头偷偷看了眼陛下面容,犹豫了一下,低头应是。

    傅今明挥手叫他退下,似乎有些疲惫。

    大殿上静静地, 只剩下贴身伺候的太监还在。他心中顿了顿,看着陛下面色,小心开口道:“陛下不必忧心,太后明日肯定会找到的。”

    香炉里的檀香缓缓燃烧着,往常是傅今明最习惯的味道,可如今竟然有些排斥。

    他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太监刚才的话,只示意他去将香炉熄灭,皱了皱眉,才开口:“换成冷梅香吧。”

    见太监疑惑,傅今明微微抿唇补充道:“太后宫中那种。”

    小太监心中沉了沉,不由看了眼陛下面色,见他面上始终冷静自持,便知道,他是认真的。连忙将旧的香炉换下,点上了新的。

    熟悉的香气叫傅今明眉头略松了些,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今日难得的晴天,却兴致冷淡。

    太监不敢再多言,换好香炉后刚要退下,就听他突然开口:“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从登基以来,傅今明从来没有这么犹豫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心性,虽然表面看着是修然君子,但他知道内里实则是杀伐果断之人。

    所以当初在杀了顾老将军和那位带给他诸多阻挠的惠宁郡主时没有丝毫犹豫。可如今,傅今明罕见的有些不确信,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他负手而立,面色微微有些冷。

    小太监不敢回答这句话,只能低头不语。索性傅今明也没有指望他回答,在问出这句话后,他自嘲的笑了笑。

    挥手示意他退下。

    一直到那太监退下,殿内便只剩了一个人。那道修长孤隽的身影静静地立在窗边,傅今明垂眸不经意想起之前和顾妤相处时的种种。

    最后定格在了她躺在榻上,屈辱的神情。

    原本放松的手掌微微有些发麻,傅今明垂眸顿了顿,告诉自己不后悔。他们之间,本来就该是如此。

    没有情爱,只有掠夺。

    到了这时,他终于敢承认,他和顾妤之间所隔的东西,注定他们会走向对立。

    宁馨之死,顾老将军之仇,无论哪一样都不共戴天。

    傅今明掌心紧握着,一直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乌云渐渐遮住太阳,天色阴沉下来,才收回眸光。

    而这时,早已经派出去的暗卫也跪在了地上。

    “陛下,收到了一封出自漠北军中的信函。”

    漠北军已经在京城扎屯几日,却一直没有进京,傅今明见状,也只能按兵不动。

    这几日京中人心惶惶,几乎无人再敢外出,就怕漠北军不知何时破城而入。傅今明原本打算等到谢枭主动现身,但没想到这时却收到了一封来自漠北军的信函。

    这种时候送信过来,他眸光顿了顿,低头打开。

    上罪书三个字映入眼帘,暗卫连忙低下头。

    短短一页,上面所书俱是当今天子的罪过,其中一条甚至还有诬陷忠良,无异于是在为为顾家平饭。

    暗卫以为陛下会生气,但傅今明只是面色平静的看完整张信函,神情不变。

    “陛下,这漠北军这是什么意思?”他犹豫开口。

    傅今明眉头微皱,许久淡淡道:“这恐怕是谢枭的意思,这一纸上罪书,大抵是要告诉天下,他要反了。”

    见暗卫还是不解,傅今明将信函置于烛火之上烧毁,许久才开口:“古来造反,哪个不是师出有名。刚才的上罪书,不过是给别人看的而已。”

    “叫搜查的禁军回来吧,这上罪书送上来,便是说明谢枭已经出城了,太后自然不会继续留在京中。”

    他语气淡淡,暗卫看了陛下一眼,心中微沉,这才领命退下。

    傅今明确实所料不错。

    顾妤和阿细两人已经不在京城了。一日前她们伪装成老妇人回乡探亲,成功骗过了守城的士兵,这才来到漠北军驻扎的营地。

    顾妤之前其实名声一直都不太好,这些沙场战士们原本是看不起她这个深宫太后的,但不知谢枭与他们说了什么。

    在顾妤过来时,一个个竟然恭敬的不像话。顾妤当年就算权势最盛时,也没叫这些满身桀骜的漠北军低下头,今日却简单做到了。

    她目光顿了顿,向那些士兵微微点头,声音清冷却暗含了些诚意:“有劳诸位了。”

    副将自从看见太后姿容,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心里想着,难怪王爷要美人不要江山。这样的仙人之姿,任谁也无法拒绝。

    即使是被迫居住在军营里,顾妤气质依然从容。那样一身简单的素衣,衬得那面容宛如水间芙蓉,又清又冷。却也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目光。

    在她身边,好像无论怎样的人都会自惭形秽。

    那些原本只是因为王爷的话,不得不对顾妤表现出尊敬的士兵们在看到太后真人后,都有些感慨,那些敌意也渐渐消散了些。

    顾妤点头后就没有再管他们,径直回到了帐篷里。

    阿细已经煮好了热茶,见她回来,连忙上前解下披风。一边絮絮叨叨道:“分明这几日已经不怎么冷了,怎么太后身上竟然还是这么凉呢。”

    她将热茶递给顾妤,有些担心。

    顾妤发现自从出宫以来,自己这个小宫女的胆子在越来越大了,以前从来不敢这样与自己说话,现在却自然的开始唠叨。

    她心中和系统感叹,但面上却只是在皱了皱眉后就接过了手里的茶杯。

    温热的温度顺着瓷杯传递过来,叫顾妤生冷的指尖慢慢暖和了些。

    她其实也感觉到了自己最近身体不太对劲。但系统检测却又没有检测出来什么,于是在那日心口疼痛后,就勉强将疑惑压在了心底。准备等任务完成了,回到系统空间后彻底的做一次体检。

    顾妤这样想着,便低头喝了口热茶。

    阿细知道她不喜苦味,便特意煮了些茉莉花,那茶水入口清香,叫顾妤不由舒展了些眉头。

    看她眉头微松,阿细不由笑道:“太后若是喜欢这味道,奴婢以后都这样做。”

    茶水让本来有些微凉的胃里暖暖的,顾妤刚要点头,那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疼痛感又迅速袭来。

    起初只是宛如针扎一般,接着那痛意越来越明显。

    顾妤差点疼出鹅叫,还是握紧手掌才勉强没有现出原型。

    阿细见顾妤忽然白了面色,有些奇怪:“太后,您怎么了?”

    顾妤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阵模糊,倒在了榻边。

    阿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扶起顾妤叫了几声,见她双眼紧闭着,丝毫没有反应,眼泪几乎都要下来。

    阿细好歹还记得这时候不是哭的时候,她小心将顾妤扶到榻上,心中虽然没有主意,但也知道连忙起身去找王爷。

    谢枭正在侧面帐篷里商讨攻打京城的事宜,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王爷?”幕僚见他走神,不由顿了顿。

    谢枭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无事,继续吧。”

    他指尖顿了顿,转眸看向地图,刚要开口,就见大帐突然被人闯进来,顾妤身边的那个宫女面色惨白,甚至来不及行礼就匆忙道:“王爷请随奴婢去看看吧,太后出事了!”

    她语气焦急,像是刚刚赶来。

    谢枭心中微顿,那丝不安化成了实质。他放下手中东西,在幕僚开口前淡淡道:“今日议会且先暂停,大家先回去吧。”

    幕僚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边副将拉住,只能将话咽了下去。

    直到谢枭离开后,才叹了口气道:“王爷本是有经世大才之人,这几日竟也被那太后迷惑成这样。”

    一旁的人也摇了摇头,副将却看了眼谢枭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谢枭没有理会众人是怎么想的,只是在听闻阿细的话后,就立马赶到了帐篷。

    他一进门就看见了榻上双目紧闭的人,不由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

    阿细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谢枭闻言抿唇拿起桌上还剩的茶水闻了闻,转身向跟来的侍卫道:“去请大夫来。”

    顾妤始终对外界一切充耳不闻,只安静地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直到这时,谢枭才庆幸当时顾虑到她身体的缘故,带了府中大夫过来。

    那人很快就被带到,阿细也在帐中等着,心里焦急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那大夫起身看了他面色一眼,忽然跪在了地上开口:“王爷,请恕老朽无能。只查探出太后这是中。毒。了。”

    “中。毒。?”阿细心中一惊:“可是这花茶的问题?”

    她将花茶递过去,太医嗅了嗅,微微摇头:“花茶中并无问题。老朽刚才诊脉发现,太后中。毒。已有半年之久,那。毒。想必是日日下在饭食中的,之前有人拿药物压制,才没有叫人看出端倪来,现在没有了那种药物,太后。毒。性便再也压抑不住。这才会吐血晕倒。”

    他这样说,叫阿细瞬间想到了什么,不由后退了一步。

    被谢枭沉戾目光看着,她咬牙开口道:“太后有段时间的膳食是被陛下掌控的,会不会是那时?”

    她心中微沉,虽然这样说着,但几乎已经认定,不由露出些愤恨来。

    谢枭指节握的发白,在听见太医的话后沉声问:“这。毒。可能解除?”

    他了解这个游医,在他这样说时,几乎可以断定这。毒。已经无解了,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问。

    果然见那大夫沉默了下来。

    这样的举动已经叫谢枭心中清楚,他眼底发红,冷峻的面容上戾气几乎压抑不住。

    在阿细已经哭出来后,他看着榻上安静沉睡的顾妤,缓缓问:“那味压制的药草可能彻底驱除。毒。性?”

    帐篷内静静地,过了许久,才见大夫摇了摇头:“不能,草药只能暂时延缓痛苦。之后。毒。性发作,痛苦会是百倍。”

    “而太后压制了很久,现在。毒。入肺腑,除非仙丹妙药,恐怕再无力回天。”

    他说完后便低下了头,谢枭替顾妤捻了捻被子,在帐篷内两人都几乎已经认命时,俯身亲了亲顾妤苍白的面容。

    那一吻落在额角,在此刻有些说不出的眷恋。

    他垂眸收回手,冷静道:“我不信。”

    阿细只见过漠北王调笑太后,随意坦然之时,就是那日出城门,他面上也只是微微凝重。何曾见过他这样。

    这样沉重的话却叫她心中顿了顿,竟然安定下来。

    漠北王不放弃的话,说不定太后还有救?

    她心中暗想着,不由看了眼榻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