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神仙老虎狗 > 第五章魔鬼队恣意肆

第五章魔鬼队恣意肆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武道宗师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勾曲哲跟见四个武林前辈杀羽而去,心下大感愤怒,侧身向秋珊珊说了一声:“你别动!”

    双脚猛弹,施展他华山派的独门轻功“飞虹折影”身法,凌空窜到“血魔君”左昭阳的头顶,口中大声喝道:“左昭川休得轻狂,小爷勾曲哲来也!”

    喝声未住,凌空的身形陡然一变,双臂振处,打了一个急旋,流星般落在“血魔君”左昭阳身前丈余之地。

    “血魔君”左昭阳见“江南怪客”孙同舟等四人黯然离去,正在洋洋得意之寸,突觉头顶风声有异,急忙凝神戒备,作势欲向空中发招,此时,勾曲哲却已在大喝声中,迅速落在左昭阳的身前。

    一旁五个黑衣骑士,警觉山壁跃下不速之客,正待卷动血旗,向勾曲哲立身之处扑进,却听“血魔君”冷哼—声,左手挥出—股平和的袖风,把他们前扑的势道阻住。

    “血魔君”左昭阳阴险地对勾曲哲道:“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老夫因见你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没心情打发你,谁知你竟不知进退,硬要找死,嘿嘿”勾曲哲得怒火高炽,不等左昭阳把话说完,早已提取内家真气,大声说道:“你这老鬼不要目中无人,横行天下”

    他忽想到此来目的,倏地住口不言。

    “血魔君”见勾曲哲倏然住口,大觉怪异冷然问道:“你这小鬼要待怎地?”

    勾曲哲挑眼向七八丈外山壁上的秋珊珊看了一眼,压低了嗓子道:“小爷要不是为了我们武夷山的生死存亡,以及我们中原武林界的千百生灵,才不愿和你这十恶不赦的毒鬼在此唠叨呢!”

    “血魔君”听了勾曲哲低沉的言语,身子轻轻的动了—动,但仍以阴冷的声音说道:“老夫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阻老夫‘魔鬼队’的进路,原来是‘霹雳婆婆’的后辈,老夫正要去给你们青夷山送丧,那老婆子等不及了,叫你这毛头小鬼赶来迎接老夫不成?”

    勾曲哲挑起剑眉,道:“我且问你,你原栖东瀛,和我们中原武林毫无不干犯,怎地携带大批毒物,残害中土生灵?”

    说着义愤填胸,不由自主的向左昭阳身前逼近数步。

    “血魔君”左昭阳嘿嘿笑道:“你这话问得好,但是,老夫且问你,东瀛少岛主‘左太郎’半年前来到中原,竟无缘无故失踪?难道这还不算干犯吗?”

    勾曲哲被“血魔君”的笑声震心刺耳,不由皱起眉头,沉声道:“你这话问得可笑,既是左太郎无故失踪,当然该找到左太郎之后,再作处置,怎地不问青红皂白,兴兵动戈,使我们整个武林,遭受无故的残害?”

    左昭阳听了勾曲哲严正之辞,竟自收住冷笑,顿了一眼,才缓缓说道:“老夫当然有过这种打算。”

    “可是你们中原武林人物,个个全是空盗虚名之徒,老夫宽给了半年的限期,让中原的武林人物代为寻找郎儿的下落。

    “不想你们竟是置若罔闻,迟迟不把少岛主郎儿的行止相告,既然你们有意隐藏郎儿的消息,老夫为了郎儿生命的安危,才不得出此下策,怎能怪得老夫?”

    勾曲哲听“血魔君”如此一说,心中不由大奇,暗忖道:“难道传言有误,听左昭阳的言语,并不像一个穷争恶极,很不讲理的毒物呀!”

    心中有此一念,遂放缓了口气,道:“中原武林找不到东瀛少岛主,这也不能怪罪于整个武林,我们武林中,派系复杂,良莠不齐,即使少岛主真是在中原受困,那也是极少数害群之马的所为,你也只能找那拘留少岛主的少数武林人物问罪,至于我们”

    不待勾曲哲把话说完“血魔君”忽又嘿然冷笑道:“你这话说得对,但找寻你们武林界的害群之马,难道就不是你们整个武林人物的责任?至于半年来,你们武林界竟不能还老夫—个明白呢?”

    勾曲哲听左昭阳的话头转向强词夺理,正待开口反说,左昭阳又冷冷说道:“现在时间不早,老夫还得赶路,冲着你们这点胆量,破例饶你一死,你就替老夫滚吧!”

    说着左臂轻舞,一个裹着鲜红长袍的身子,竟自轻飘飘的凌空而起,直往那匹枣红健马上落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左昭阳飘身上马之时,那一旁倚立的五个黑衣骑士,也自擎着血红大旗,闪电般窜身坐上他们自己的坐骑。

    勾曲哲似未料到“血魔君”会来这么一着,不由一怔,等左昭阳等六人全都坐上马鞍,方自发梦而醒,失声叫道:“左一一”

    但那“血魔君”左昭阳却把他的话头打断,阴恻侧喝道:“无知小子少再废话,你想叫老夫放过你们青夷山,那就是做梦,老夫今日骑出十八盘岭,第一站就是青夷山,任你撞死马前,老夫也不能稍变旨意!”

    勾曲哲听得,心头一冷,忽忖道:“原来这老鬼果然是个不可理喻的狂徒,跟他说半天,还是等于没说,哼一——”

    想到此处,立时对左昭阳大声说道:“这么说,你是不愿知道少岛主的下落了。”既着冷冷一哼,转身大步往路边走去。

    “血魔君”左昭阳原已扯转马头,预备回到备旗队中,突听勾曲哲这样一说,立时险喝一声,飘声落在勾曲哲的身前,道:“你这小子说什么?”

    勾曲哲故露不屑之态,冷冷说道:“你既然不想知道少岛主的下落,小爷能再说什么?”

    “血魔君”未等勾曲哲说完,早已忍耐不住,指袖拌出一股雄浑的劲风,阴冷喝道:“小子敢尔,还不快说!”

    勾曲哲了无准备,差点被左如阳雄浑的袖风击中,饶是如此,也被左昭阳袖风中所含的险恶之气所侵,一连打出三个寒噤,心下大骇道:“血魔果然名不虚传,仅仅拂袖一挥,就有这大威力,如果”

    但时间并不容他细想,口中已自说道:“你叫我说什么?”目不转睛望着愤怒失常的左昭阳,颇有待机而发的形势。

    “血魔君”左昭阳一击不中,又听勾曲哲故作痴呆之言,不由怒火如焚,口中冷喝一声,红袍飘处,倏伸左手,疾往勾曲哲肩上抓直,口中叱道:“再不说出少岛主下落,休怪老夫反脸无情!”

    勾曲哲左昭阳手掌漆黑,五指如勾,虽在三尺开外,已感指力逼人,那里还敢大意,未等左昭阳欺到,已自滑身退在一旁,道:“看你这急像,叫我怎么说法?”

    “血魔君”闻言一震,倏忽收回左臂,欺到勾曲哲身前,道:“快说!老夫饶你不死!”

    勾曲哲情知不快说,后果不堪设想,自己安排的妙计,必要弄糟,故而未等左昭阳身子站定,早又斜退两步,正色说道:“少岛主正在我们华”

    突然觉出不对,又改口低声道:“在我们青夷山东北的华山朝阳峰上。”

    左昭阳听得身形颤动,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勾曲哲低声道:“千真万确!”

    左昭阳的声音尖冷刺耳,毫无压制,怕被秋珊珊听去,连忙低声答道:“我和华山派门下一位女弟子最为相得,故而探知这种消息。”

    左昭阳静了片刻之后,忽又冷冷问道:“你既和华山门下女弟子最为相善,为什么倒要前来告密?”

    勾曲哲只是压低了声音,道:“我虽和华山门下的女弟子相好,但却不愿因他们的胡作非为,连累了我们整个武林的安危,”

    说着,侧目往秋珊珊立身的山壁看了一眼,见秋珊珊仍然倚立原处,伸颈凝视,知道她没听清他和左昭阳的言语,这才放心说道:“所以我才冒了万险,前来告密!”

    “血魔君”听了勾曲哲之言,已经有点相信,但是勾曲哲这一侧首探望,反倒引起他的疑窦,等勾曲哲把话说完,遂即问道:“你鬼鬼崇崇做甚?”

    其实“血魔君”早已看见秋珊珊站在那儿。

    勾曲哲见问,把脸一红,顺水推舟的说道:“那华山派门下的女弟子,正在那山壁之上,所以”

    “血魔君”是个何等阴险之人,一听勾曲哲说那山壁之上的就是华山门人,心中立时有了计较,不等勾曲哲把话说完,竟自提高了尖锐而阴冷的声音,道:“好罢,既然你说少岛主是被华山剑派的人物拘留,老夫这就是找——”说着故意把声音拉长,似有所待。

    果然“血魔君”话语未尽,山壁上突然传来秋珊珊尖锐的叫声:“不!不!不!华山派没有拘留少岛主!”

    紧跟着一个雪白的身影,已经由六七丈外的山壁上冲了下来。

    勾曲哲见状大惊,知道事情要糟,顾不得自身安危,倏地闪动身形,拳掌并出,卷起地上泥雪,直往“血魔君”进击,口中还自叫道:“你这恶魔,故意这么大声”

    但是“血魔君”却已嘿嘿冷笑,腾身跃上他的枣红健马,一面冷冷说道:“小鬼头,别光火,老夫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敢情“血魔君”以为秋珊珊真是华山剑派门下,故而特意把勾曲哲告密之事大声说出,以观真假。

    及见秋珊珊忘情尖叫,奋力扑下,才把勾曲哲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这时,秋珊珊已经扑到勾曲哲身前,正待开口说话,却被勾曲哲拼命推出的掌风,把她逼退数丈,退到山道之旁。

    勾曲哲两掌迫过秋珊珊,再不怠慢,旋身—纵,直向“血魔君”左昭阳扑去。

    那“血魔君”左昭阳眼见秋珊珊奋力扑向勾曲哲,却被勾曲哲拼力击退,心下越对勾曲哲说的谎话深信不疑。

    忽见勾曲哲在击退秋珊珊之后,旋身向自己扑来,念头又是一转,冷笑一声,阴沉沉的说道:“小子,别怨老夫,老夫为了探求真实,不得不出言试探”一言未了,勾曲哲已经飞身扑到马前。

    那匹枣红健马,被勾曲哲激起的强劲所逼,突然举起前面双蹄,人立长嘶,恰恰挡住勾曲哲的进路。

    勾曲哲心焦如火,见被“血魔君”的坐骑挡住,心下分外愤怒,也不管是人是马,陡然翻起双手“呼呼”劈出四掌。

    勾曲哲这四记掌风,乃是聚集周身的功力而发,即使是“血魔君”左昭阳,也势必暂避其锋,试想一匹躯体笨重的马匹,如何能够躲闪得过?

    眼看这匹雄仆的枣红健马,立即就要伤在勾曲哲的掌下,就是一旁静待的黑衣骑土,也不由看得心惊,同时举起手中血红色的大旗

    恰在这千钧—发的当儿,坐在那枣红马背的“血魔君”突然发出一声十分怪异的冷啸,左手急把马缰一扯,两腿猛力一挟——

    马匹的长嘶声中,那匹高大雄壮的枣红健马,竟被“血魔君”这一扯、一挟,运用内家真力往上一提,连人带马腾起,离地面四五尺高,堪堪避过勾曲哲愤怒而发的雄浑掌风。

    那勾曲哲活了这么多年,何曾见过这种惊世骇俗的怪事,乍见之下,心神不由一震,倏忽收回双掌,斜里退下三步。

    饶是如此,那四记连续发出的掌风,早已穿过枣红健马的腹下,击到四五丈外的那辆黑色方车之上,竟把那么重的四轮马车,震得摇摇晃晃,几乎翻倒。

    “血魔君”左昭阳凌空冷哼一声,挟着那匹健马,轻轻落向地面,对勾曲哲说道:“好雄浑的掌力,亏得那老婆子教出你这个徒弟,总算她没有白活,老夫这就饶过青夷山往华山的朝阳峰去。

    “如果在那儿寻得郎儿,老夫立即率领血旗队返回东瀛,以谢你向老夫告密之情,不过,万一郎儿有个什么山高水低,那老夫带的这十二车“宝货”可就是你们中原武林人最好礼物,嘿嘿嘿嘿”话声未完,已在勾曲哲怔神的当儿,策马往山谷急奔。

    就在这短短的耽搁,那被勾曲哲推到路旁的秋珊珊,又已拔步追了过来,口中连连叫道:“曲哲哥!曲哲哥!你不能这样——”

    勾曲哲听见秋珊珊的叫唤,倏然警觉,不理后面追来的秋珊珊,口中暴喝一声,拔步往“血魔君”左昭阳追去。

    那“血魔君”中一排排静坐马上的黑衣骑士,虽见两人急速奔过,印像不曾看见一般,动也不动。

    仅仅眨眼之间“血魔君”左昭阳已经策马奔到“魔鬼队”第六辆大车之后

    “呀——”

    那是“血魔君”锐历呼叫,历叫声中,健马急速车转身子,归入“魔鬼队”中。

    “轰隆——轰隆——”

    左昭阳的叫声未住,那声势浩大的“魔鬼队”突然之间往前奔去。

    “血魔君”的历叫,枣红健马掉头归队,随着“魔鬼队”开动。

    仅仅是霎那之间的事情,等勾曲哲闻声警觉,那“血魔君”左昭阳已跨着健马,和勾曲哲逆身而过。

    勾曲哲在狂奔之中,突见“魔鬼队”开拔“血魔君”左昭阳擦身而过,不由失了常态,大声叫道:“你不能去青夷山!你不能去青夷山!——”

    狂叫声中,已奋不顾身,涌身往左昭阳跃去,他那凌空的身子,凌厉绝俗,两掌分错,左拍“血魔君”的后背,右劈“血魔君”的右胁。

    好个“血魔君”脑后竟像生有眼睛,恰在勾曲哲扑到脑后半尺寸,把左臂反扬,抖袖打出一股阴冷寒气,直往勾曲哲撞去。

    这一次“血魔君”急于赶路,跟见勾曲哲死死纠缠,心下大为不悦,故而出手毫不容情其寒风劲力之强,真个罕绝人寰,绝无伦比。

    勾曲哲拔起空中的身形,受“血魔君”奇强的袖风一撞,顿觉周身奇寒,功力失去大半,被撞出丈余远近,碰在谷道的山壁上,跌落谷道之中,甚至连那山壁上的积雪浮土,也被撞落一堆。

    车辘辘,马啸啸,血旗舒卷,激起血海狂涛魔鬼队已像闪电般冲出十八盘岭山谷,向西北方宽广山路奔去,顷刻之间就已去得无影无踪。

    这时候,天色渐渐暗了!夹在两山之间的十八盘岭峡谷,在“魔鬼队”的人马离开之后,好似突然间蒙上阴影,显得分外昏黑。

    心情焦急的秋珊珊,半蹲在十八盘岭的谷边,扶着半昏迷的勾曲哲,心中婉如万刀宰割,茫然低声叫道:“曲哲哥!曲哲哥!”

    一面伸出她的玉手,在勾曲哲的额角,面颊、前胸、四肢,以至他的周身关节,轻揉按擦,把她珍贵的内家真力送入勾曲哲的体内。

    妙目之下,孕含了一眼忧伤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莫约过了盏茶时分,勾曲哲从半昏迷中悠悠醒转,看见秋珊珊秀目含泪,先是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忽然神色一清,欲待腾身站起,但尝试之下,竟然四肢酸软,动弹不得。

    他急促的问道:“魔鬼队走了多久?”

    秋珊珊嘴角轻轻一动,轻声答道:“刚走,怕还没有一盏热茶时间”眼眶中包含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流了下来。

    勾曲哲突然大声说道:“把我放下,快点回青夷山去!”说着身形转动,想从秋珊珊半蹲着的腿上滚下去。

    秋珊珊连忙手臂一紧,不让勾曲哲转动,口里颤声说道:“你受伤不轻”

    勾曲哲不容秋珊珊分说,大叫道:“魔鬼队已到青夷山,你还不快点从小路赶回,难道想让你的师父师姐,也受‘王水’焚身之苦?”

    秋珊珊道:“你不是已跟‘血魔君’说,左太郎在你们华山?”

    勾曲哲急促道:“但他仍不肯放过青夷山呀!你没听‘血魔君’的口气,他要先灭了青夷山,才去华山要人。”

    秋珊珊身子一颤,道:“我不能让你这受伤的身子,独自留在荒野,万一!”

    勾曲哲剑眉深锁,道:“就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呢?珊妹,现在时间急迫,你还是走吧!”

    秋珊珊虽也知道事态严重,但是,在她那少女娇柔的芳心之中,却有一股不能自抑的奇妙情思,令她怎样也不忍离去,她想:“我宁死也不能自己回去,我死也不愿独自离开。”

    勾曲哲见秋珊珊迟疑不动,心中大急,只得柔声说道:“珊妹,听哥的话,快点把我放下,我自己休息一下,随后就来!”

    秋珊珊娇颤呼道:“曲哲哥,我心里乱极了,反正你的伤势不好。我决不离开此地,你就不要说吧!”

    勾曲哲被秋珊珊呼声所惊,怔了—会。

    于是,他们陷入了沉默。

    光阴在山谷之间飞逝,暗红的夕阳,已坠下峰峦重叠的西山之后,十八盘岭的山谷,又陷入更深一层的黑暗。

    口  口  口

    不知过了多久,秋珊珊忽然惊叫道:“曲哲哥,让我替你把真气提聚,也许能早点复元——”说着轻轻把勾曲哲从怀中扶了直来。

    勾曲哲勉强盘膝坐好道:“那老魔头的内力好生了得,他的掌风之中,好像夹有一股奇异的毒气!幸好就当时觉出不对,立刻聚集真气,才未受到大害!”

    秋珊珊在勾曲哲对面盘膝坐下道:“谁叫你不顾死活唉!把你两只手举起合在我的手掌,让我用‘般若禅功’试试,”

    秋珊珊说着,双掌平平举起,掌心向着气色懒散的勾曲哲。

    勾曲哲轻轻讥声:“大概不会有用。”但他仍照秋珊珊的话,抬起双臂,把手合在秋珊珊纤小的掌心之上。

    秋珊珊闭起双目,悄声说道:“闭上眼睛,排除杂念”

    勾曲哲看见秋珊珊神态端庄,话语严肃,竟像身怀无限道行,不由暗中说声:“惭愧!”默默闭上眼晴。

    勾曲哲眼皮刚合,忽然感到由秋珊珊相对的掌心,传来一股柔和温暖的暗流,顺着手臂源源向心田。

    “盘若禅功”乃是武林中一种极具成效的内功疗伤之法,她这温暖的热流一经转入体内,立时感到一阵轻微的激荡,赶忙聚气凝神,用自己的内力,把输入体内的温暖暗流,导入周身各大血脉,循于四肢百骸之中。

    十八盘岭的天色完全沉入黑暗,气温已渐渐地转冷。

    但是,对面盘坐的勾曲哲和秋珊珊,却已渐渐因内家真气的蒸散,身体反而发热,俩人的额头上,隐隐冒出白气,他们的神志,慢慢沉入了昏定!

    蓦地里——

    十八盘岭的山谷中,突然响起一声轻叹!勾曲哲和秋珊珊二人的身侧,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这两个小娃儿也真太不知轻重,怎么在这种南北往来必经的谷道之中,做起内功疗伤来了万一这时候”

    话声一顿,又是一声轻叹。

    这苍老的声音叹息未了,却听另一个冷峻的声音接着说道:“想不到这一代的年轻人中,竟有这样至情至性的人,若不是老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绝对不会相信天下竟真有不顾生死,舍已为人的豪侠情怀。”

    这冷峻的声音一止,苍老的声音又自说道:“只可惜这小娃儿一番苦心,终是免不了让青夷山受此一劫,万一孙兄不能及时赶到,那后果不知会演化成什么样子,老夫实在替那痴情怪僻的老婆子担心。”

    “照孙老儿的脚程,多半误不了大事,只是眼下这两个小娃儿,倒该先想个办法”

    说着语声忽断。

    苍老的声音接着慨然说道:“亏这小娃儿想得出‘李代桃僵’之计,也亏得这小女娃也是为了无私念,惊急之下,反倒使那老魔深信不疑。看样子华山的朝阳峰,倒能因祸得福,免去‘王水’的残害。”言下似有无限唏嘘。

    “古人说,‘—饮—食,莫非前定。’真是一点不错,那青云老儿—身和尚骚气想不到他门下竟出了这么一个至情至理的弟子,倒替青云老儿消了一难。”

    苍老的声音哈哈笑道:“你这瘦猴子真是怪不可喻,人家青云老和尚那点对不起你,竟像前世冤家,人家有个好徒弟,还不是老和尚天天念经拜佛修来的,像你这猴子专会嘴皮子刻薄,最后还不是落个孤老终身,半个徒弟也收不到!”

    “老朽故然孤老终身,收不到徒弟,你这老鬼却又收了几个好徒弟?”

    对方一时无法回答,半晌之后,那苍老的声音说道:“别只管跟老夫贫嘴,你看,这娃子伤势不轻,小女娃的“般若神功”虽妙,到底本身内力不够,眼看这小娃子不再过十天半月,无法复元。”

    这时,勾曲哲和秋珊珊运功都已进入化境,头顶的白气愈冒愈浓,尽管在昏定中,两人全隐约地听见身边两个老人对话,但因内功运于深处,不敢稍动,只怕走火入魔,同陷死路。

    只听那冷峻的声音嘿然说道:“若要这小娃儿立刻复元,在你冉老头还不是轻而易举,难道你八九十年的大米饭,全都白吃了不成。”

    “既然瘦猴子有这成人之美的意思,老夫拼成几十年大米饭不吃,也得帮这小娃儿一个忙,但你既和老夫一道来,可也别站着打秋风,来!一不做,二不休,索情让这两个小冤家得个便宜,送点见面礼给他们两个。”

    “老鬼想做人情也要拉上老朽,只怕老朽功力不深,给不了他们什么好处。”

    “别跟老夫卖关子,你那猴子洞内藏的‘开灵舒引’之术,岂不和老夫的‘灵香暗度’同称武林双绝,你既没儿没徒,难道还想把你那几十年饭渣子带进棺材不成,时间不早,咱俩快点动手。”

    苍老的声音哈哈一笑!

    突然——

    昏迷的勾曲哲和秋珊珊,同时感到额头天灵穴上,有一只烫热的手掌贴附,紧跟着传入一阵雄浑无比的热流——

    勾曲哲和秋珊册原本相对贴合的四只手掌,在霎那间震了开来,轻绵绵地搭附在自己的膝头上。

    勾曲哲和秋珊珊似乎在倏然间有了警觉,眼皮轻轻一动,正想张开口,但是,天灵穴上流下的热气突然加骤,两人只先后发出一声模糊的嘤咛,就自失知觉,不能转动。

    不知过了多久,再度醒转时,已经是月华满天的深夜了。

    勾曲哲睁开眼睛,见秋珊珊正坐在自己对面发呆,不由惊问:“珊妹,你刚才有没听到什么声音?”

    秋珊珊倏地睁圆眼睛,骇怪地问道:“这么说来,你也听到他们说话了?那就证明方才并不是做梦,那两个武林前辈——”

    勾曲哲抢着道:“听他们的声音,分明是‘云中叟’冉翼北和‘通天晓’吴海沧。”

    秋珊珊颔首道:“正是他们两个只是——”忽然大声问道:“曲哲哥,你的身体复元了没有?”

    勾曲哲经秋珊珊一问,默运玄功一试,但觉真气如泻,百脉畅通,毫无病毒之象,不由展颜笑道:“完全好了!”

    说着猛把双肩一提“呼”地一声,竟自硬生生的把一个盘舒而坐的身子,拔起一丈余高。

    勾曲哲伸腿落回地面,心下既喜且惊,对秋珊珊道:“你快照我的样子试试,我们的功力竟进步不少呢?”

    其实那里等勾曲哲说话,秋珊珊乍见勾曲哲拔起丈余,立时想到两老所谈之话,知是两老所赐的好处,早把真气提聚,和勾曲哲一样,拔起,竟比他还要高上数尺。

    秋珊珊落回地面之后,不由慨然叹道:“两个老前辈,真是武林怪杰。”

    勾曲哲见秋珊珊慨然长叹竟也触动情思,悠悠说道:“一点不错,真是武林怪杰,尤其那长白一怪吴海沧吴老前辈,他和我师父素来不和,竟也肯如此赐惠我们两个,实在不知如何言谢报答才好——”

    说到此处,突然扬起剑眉,望着秋珊珊道:“刚才好像听他们说‘江南怪客’孙同舟已经赶到青夷山去了?”

    秋珊珊道:“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听两位老前辈的话,好像孙同舟老前辈已经兼程赶去,只不知我师父师祖安危如何?”

    勾曲哲一旦想起“魔鬼队”的对话之中,已听出华山胡阳峰不至被毁,但是仍然放心不下。

    听秋珊珊道及师门安危,也自心惊肉跳,连忙携住秋珊珊的手臂,道:“不要浪费时间,快点赶回去看看!”

    秋珊珊心中也住焦急,自然连声赞同,两人立即携手起步,直往十八盘岭谷道的北端出口奔去。

    勾曲哲突把身形放慢,拉住秋珊珊说道:“刚才吴老前辈说‘七奇老人’的断腿已经化成黑水,我们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这时候,因为他们已经奔出山谷,地上没有山影阻挡,月光直接射在山道之上,地上显得十分明亮。

    两人走到“云小叟”替“七奇老人”蔺沧海割腿的地方,果然看见地上一片乌黑浆液,浆液中还散落着几片未曾化尽的腿骨。

    莫约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已经连袂扑到甘肃境内青夷山脚下。

    这真是一个骇人听闻的骤变,青夷山原是一个青翠苞忧的山峰,山中松柏,四季长青因以得名。

    但是,这时候,映入他们眼帘的,竟是一座焦灰满布的光秃山岭,山上的松柏茂林,已不知被谁烧成一片灰烬。

    遥远的山顶之上,竟还冒着未曾燃尽的火烟,袅袅升空在明月的光辉之中,益显出浓重的死亡之象。

    秋珊珊乍见这等寥落的死亡景象,只吓得花容失色,粉脸惨白,悲怆地大叫一声,挣悦了勾曲哲的手臂跄踉往灰烬遍地的山坡奔去。

    勾曲哲生怕秋珊珊有失,立时展开“飞虹折影”的绝顶轻功,猛扑趋前,把秋珊珊死命拖住,道:“小心,提防山上有毒!”

    但秋珊珊早巳失了理智,一心只想奔回“青夷茅舍”

    于是,秋珊珊在焦急中发了蛮性,口中又发一声惨叫,倏地转过身子“呼”地劈出一掌,直往勾曲哲前胸推去。

    勾曲哲眼见秋珊珊劈出掌风凌厉,大异平常,心头大骇,迫不得已,只好松开左臂,腾身避开。

    但是,勾曲哲到底不是等闲之辈,在稍稍退避之后,立时又奋身前扑,斜里闪到秋珊珊的身后,把秋珊珊紧紧拦腰抱住,大喝道:“珊妹,你疯啦?事情已到这步田地,胡乱发急有什么用,总得”

    秋珊珊那里明他善意相劝,身子虽被抱住,但两手却仍能自由活动,拼命挣扎拍打勾曲哲双手,口中疯狂地嘶叫道:“放开,放开,就是死,我也要跟我师父死在一起快点放开让我走”

    勾曲哲双手被打得疼痛难熬,但他知道秋珊珊这时已近入半疯狂状态,如果放开,她一定会不顾性命地往山上冲去。

    秋珊珊打得愈重,勾曲哲抱得越紧,口中也不断地大声叫道:“珊妹,你不要急呀!冷静点,让我们先到山边看看,如果没毒,我们就一起上山去,万一余毒未消,我们就是上去,也只是白白关死只有另想别法。”

    但秋珊珊却只顾挣扎,听不见他说话。

    突然,秋珊珊急怒中改变了挣扎的方法,变拳为抓,运起内家真力,拼命往勾曲哲交扣着的手背上插下——

    “啊——”

    勾曲哲只感列十指如勾,痛煞心肺,不由自主松开了双手。

    秋珊珊立时锐叫一声,拔步直往山上冲去。

    这时候,他们所站的地方,离那焦灰满布的山脚,不足三丈远近,这一猛冲,早巳掠出丈余,眼看就要投入那昏黑漫山的焦灰之中,直把勾曲哲吓得魂飞天外。

    勾曲哲眼见秋珊珊取将投入死城,口里突发长啸,演绝学“飞虹折影”只一个起落,就已即射出两丈远近,越在秋珊珊的前头,人未落,身先折,猛地一个盘旋,就空拍出两掌,阻断秋珊珊的去路。

    勾曲哲自十八盘岭谷道中,被那两位武林前辈用内家真力打通玄关穴脉之后,功力何止增进一倍,虽是凌空拍出两掌,势道也是骇人。

    这一抢攻挡路,果然有效,饶是秋珊珊心如火焚,焦急失态,但基于会武的本能,眼见勾曲哲拍下的掌风雄浑,不躲即伤,当下顾不得考虑其他,猛把真气一沉,顿步抽身,往右让出三步。

    勾曲哲收回双掌,飘身落下。

    脚踏实地后,二次挥掌扑了上去。

    那秋珊珊因为勾曲哲掌力雄浑不由怔了一怔,神情稍定,要想继续往山上奔跑时,勾曲哲却已掌指纷错,飘身扑了过来。

    他一心要把秋珊珊挡住,不使她有机会冲上山坡,所以他一扑到秋珊珊身前,展开华山派独步江湖的“先天无极掌法”连绵不断地,直往秋珊珊猛攻。

    秋珊珊只想往山上冲,但被勾曲哲凌厉的掌风所困,一时无法跨越半步。

    起先,秋珊珊以为是因手背擦痛,所以才发了怒火,所以开始还只有一招,没一招地挡拒躲让。

    但是,数招以后的攻势不但不灭,反而越攻越快,愈打愈烈,便她由惊而骇,由骇而怒,虽想开口喝责,却被勾曲哲一招紧于一招的掌风迫得无法开口。

    秋珊珊跟见勾曲哲手下毫不留情,迫得以师门“一百零八招神拳”和勾曲哲对拆起来。

    秋珊珊这一展开“一百零八招神拳”勾曲哲立时感到一股绝大的潜力,从秋珊珊投手收肘之间发出,心中不由想道:“正要她这样,我才好放手施展,使她脱手不得。”

    心中想着,手不由自稍慢——

    “啪!”秋珊珊正好使到一招“瞒天过海”右臂斜伸处,拳头恰恰打在勾曲哲的左肩之下,只把勾曲哲打得肩胛疼痛,左臂酸麻。

    于是,勾曲哲的“先天无极掌法”立时施展不灵,威力减去在肆。

    秋珊珊一心想早些脱出重围,那肯放过这种绝好良机,她趁着勾曲哲左肩疼痛,招式滞缓之间,身形陡然一变,突然施出“一百零八招神拳”招式中的三记招:“骇浪排空”“流影随波”“临虚暗度”全是抢攻进击招式。

    勾曲哲在匆忙间,一面运气凋息左肩,一面拼力单挥右臂,也自展出师门绝学“先天无极掌法”中的精华“烽火烧天”“苦海弄潮”“关山梅影”虽然勉强把秋珊珊的拳风封住,却也被她节节进逼的身形,迫得退后十余步远。

    秋珊珊虽然对勾曲哲肩头受伤不无愧疚,但她一心只想赶上“青夷茅谷”所以不得不趁机向他逼进。

    眼看勾曲哲离山坡仅有五尺远近,心中急忖道:“我如直逼急进,势必把他逼上山,倒不如斜攻两招,把他逼到一旁,趁势冲了上去”

    心念一决,立时顺着“临虚暗度”的余威,左脚横垮,右腿回旋前进,双拳并举,往上轻轻一荡。

    “呼”地一声,往右疾摆,横里击出,猛向勾曲哲的右侧扫去,正是她那“一百零八招神拳”中的“左右双摆”招式。

    “左右双摆”的拳招,专以寡敌众而成,不但能够左右摆动,袭击两侧,而且配合脚下的连环步伐,

    尚可以摆东击西,荡西打北,前后左在,莫不陷入那激荡回旋的“左右双摆”招式之中了。

    秋珊珊明知勾曲哲左肩受伤,她本可右脚横垮,左腿回旋前迈,利用“左右双摆”的左摆招式,袭勾曲哲的左侧,勾曲哲左臂无法动武,自可一拳收效。

    但是,到底她情意柔驯,虽然念师之心急切如火,对眼前这被自己打伤的心上人,仍是不顾突下杀乒,使成重创。

    秋珊珊这种心念故乡周密,本该可以一招把勾曲哲迫让一旁,可是她却没有顾虑到勾曲哲的心里想法。

    原来在勾曲哲的心目中,对秋珊珊早已怜爱倍至,刻意铭心,碰到眼下这种无可抉择的难题,他毫不犹豫挺险自任,把自身的安危,安全置诸度外。

    一见秋珊珊施出“左右双摆”情知是她有意逼退自己,牙关一咬,不但不退,反而硬生生的向右欺出半步,右臂猛力往外一格——

    “啪!啪!”秋珊珊的两记神拳,刹那间全都击中勾曲哲的右臂上。

    勾曲哲右臂虽有真气相护,但和秋珊珊雄浑巧绝的“左右双摆”相比,仍是稍逊一着,只把那只经力的阻挡的手臂,打出两个肉瘤,血脉顿是无法运行。

    勾曲哲虽然两臂先后受创,仍不肯放弃阻挡秋珊珊上山的希望,忍住身上三处疼痛,矮下身形,两腿交相盘回,连环踢出一十二脚,脚脚都往秋珊珊的下盘踢去。

    勾曲哲这连环踢出的一十二脚,不但迅快绝伦,而且奇巧无巧,双腿盘回之势,十分巧妙,逼得秋珊珊闪让不开,只能往后纵跳。

    她心中电光火石忖道:“他双臂如今全已受伤,我不如避重就轻,先点他的昏穴,然后再回山上”

    想到此处,立时身形人动,疾振双臂,又往勾曲哲扑去。

    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蓦地青夷山上传来一阵清越而柔和的声音,道:“好俊的鸳鸯连环腿,勾相公怎么倒和珊珊妹子打起来了?”

    说话之间,声音自远而近,瞬息来到两人身前。

    秋珊珊闻声大喜,倏然止住前扑的身形,和勾曲哲同时侧转身形”

    “大师姐!”秋珊珊发出一声颤抖的叫唤,早巳腾身扑了过去。

    这景象,把勾曲哲看得呆了,原来突然出现在他们两身旁的,竟是青夷山“霹雳婆婆”的大弟子“凌宵仙子”陈翠裳。

    她把秋珊珊搂在怀里,柔声说道:“珊珊妹子!是他欺负你?”

    秋珊珊却已泣道:“大师姐,师父好吗?”

    凌宵仙子抚着秋珊珊的秀发,道:“没事了!师父在石洞中坐关,还没出来呢!”

    说着忽地眼睛看着勾曲哲,继续说道:“快告诉师姐,你怎么会和勾相公打起来了,难道——”

    勾曲哲俊脸一红,走前几步,讪讪道:“陈姑娘你好,我们是打着玩的——”

    秋珊珊闻声发觉,连忙擦干眼汨,回过身来,两眼望着曲哲,却对陈翠裳说道:“大师姐,他被我打伤了——”

    说着粉脸一好,缓移莲足,走到勾曲哲的身前,毫无避忌地拿起勾曲哲的右臂,轻轻替他揉伤,一面侧身向陈翠裳问道:“大师姐,魔鬼队是不是来过了,山上的树木是谁烧的?二师姐呢?”

    陈翠裳正望着他们掩口微笑,闻言一怔,道:“你不知道烧山的事?那‘江南怪客’孙老前辈怎么说是你两人托他带讯来,立刻放火烧山,以乱魔鬼队的耳目?”

    勾曲哲和秋珊珊全都大吃一惊,边声说绝无此事,遂把十八盘岭所遇之事,详细对说了。

    陈翠裳听了不由慨叹一声,道:“事情也真惊险已极,若不是我们及时烧山,使魔鬼队看见我们青夷山整山通红,烟火缭绕,只怕早被他们的剧毒毁了。”

    勾曲哲和秋珊珊听得一知半解,遂向陈翠裳问道:“陈姑娘,难道魔鬼队就这么饭桶,不会想到这是—处巧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翠裳忽然盈盈—笑,道:“起先我们也说这个方法不妥,可是孙老前辈却说‘魔鬼队’今夜要急着赶路一定可以安全无忧,所以我们就照着做了,那知魔鬼队来时,果然在山下看了—周,就经甘陕往陕西那边去了。

    陈翠裳轻轻一笑,又道:“你得快点赶到陕西曲水仙人栈去,你三位师叔,才走不久,大约明天天黑以前,便会在那大路的山边上等候‘魔鬼队’。”

    勾曲哲一怔,道:“咦!三位师叔早就到南边云游,怎会突然到了这里?又为什么要在仙人栈等候魔鬼队?”

    原来“江南怪客”孙同舟等四人,在十八盘谷岭的谷道之外离去之后,才走不远,忽听谷口传来暴叱之声,他们又悄悄转回,聚在小路边的茂林中,把勾曲哲两人之事,看得清楚,听得明白,心中颇为所动。

    “魔鬼队”离开之后,他们久久不见勾曲哲和秋珊珊从谷道中出来,心中十分疑惑,既担心勾、秋二人遇难,又担心行夷山没有防备,!四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这才决定分头行事,由孙同舟赶到青夷山依计抢救。

    于是,孙同舟就抄着小路,用极快的身法向青夷山赶去。

    事有凑巧,孙同舟跑到陵阳地界,竟碰到南游北归的三个和尚,那正是勾曲哲的师叔:雪岩、卧雪、碑林三位禅师。

    原来他们在南部云游,也是得了魔鬼队的消息匆匆赶回。

    孙同舟把十八盘岭的事情向三位禅师一说,只把勾曲哲“李代桃傀”一节隐去,四人连袂奔上青夷山来。

    那时,早已上月华初上的时刻,整个青夷山静寂非常,除了偶而从松林中传出几声虫鸣之外,简直像死了一般。

    他们四人跑上山顶,青夷茅舍中才有人出来查问,四人遂把来意说明,孙同舟并说勾、秋二人在十八盘岭受了轻伤,随后就会回来,又听说“霹雳婆婆”留在山顶洞中坐关,怕她们青夷山姐妹们为难,遂托言秋珊珊带讯,叫她们立刻烧山。

    孙同舟与三位禅师,也帮着她们姐妹们行事,自山脚而上,烧得寸草不留,仅山顶上的那块十数丈方的不毛之处没有着火,山顶上的大石洞,倒做了大家的临时避难所在。

    这一火真烧得干净,多闻江湖的“青夷茅舍”竟也没有剩下一草一木。

    “魔鬼队”过去之后,大家又商量华山朝阳御敌的问题,最后雪岩老禅师决定到离青夷山十数里的大清镇上,向当地的“震北镖局”借四十名强弓手,到陕西曲水边上的山腰上埋伏守候。

    那曲水边上的仙人栈,正是甘陕大道必经的一个弯曲地带,雪岩禅师准备强弓手每人带一支连发铁弓,百支锋锐多弩,想在那仙人栈上,打魔鬼队一个措手不及。

    商量完毕,孙同舟自己南回,雪岩等三位禅师,到大清镇借强弓到,折由小路,赶往仙人栈去。

    临走时,陈翠裳怕强弓的威力还不够,又特意赠送了十二颗青夷山的独门猛烈火器“风云火雷弹”

    勾曲哲听完陈翠裳的简述,秋珊珊恰好也替勾曲哲把三处伤痛搓揉完毕。

    勾曲哲自己运气一周,觉得无甚大碍,立时告别陈、秋二人,找到山间小路,直往陕西境界扑进。

    本来秋珊珊也要跟去,但被勾曲哲和陈翠裳二人劝止,只好闷闷不乐地望着勾曲哲离去。

    口  口  口

    这时候,天时已近午夜,月色明如止水洁冰,清澈照人,勾曲哲虽在山野小路之中奔走,也不会感到什么不便之处。

    仙人栈位于夹西东部,离青夷山十分遥远,若沿甘陕大路,用绝顷轻功扑进,几乎要走一天一夜。

    勾曲哲虽然尽抄小路,日夜兼程狂奔,也足足跑了六七个时辰,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到仙人栈。

    所幸那仙人栈范围不大,到了仙人栈后,果然毫不费事,就把他的师叔们找到。

    雪岩禅师等人,那时正和四十名强弓手在一道隐秘的山壁之上,那山壁面对“曲水”的江流,壁下的车马大道正是甘陕大道中最险恶的—段。

    路身一边靠着陡峻的山壁,另一边却是极深的河谷,山道仪容五马并驰而过,对魔鬼队的车马来说,像这样山路,自然有点嫌窄了。

    勾曲哲到了山壁之上,自然不免和师叔们交谈一番,忽然,勾曲哲发现仅有雪岩和卧云两位师叔,碑林禅师不在那儿,遂向雪岩禅师询问。

    雪岩禅师身高了九尺,灰袍白发,面颜红润,气势十分轩畅,见勾曲哲问及碑林禅师,不由把寿眉一皱,眼中射出得意的光芒,道:“你碑林师叔带了六粒火雷弹,到前面‘九曲桥’去了,哈哈,老衲就不信魔鬼队通天能耐,就算这一关侥幸让他们闯过,那前面的九曲桥可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勾曲哲正想再问,忽然感到他们隐身的山壁有些轻微的震抖,突然精神一震,脱口叫道:“师叔,魔鬼队来了!”

    语音东落,山后已传来隆隆的车轮马蹄之声。

    不足半盏茶的工夫“隆隆”之声惊天动地,魔鬼队第一排黑衣骑士已出现在他们视线要及之处。

    但见血红大旗临风狂舞,马蹄车轮之声,震耳欲裂,这魔鬼队的奔速,竟比勾曲哲第—次看见时又快了许多。

    说时尺,那时快,魔鬼队已有四排黑水骑士进入强弓的射程以内。

    “杀!”那是勾曲哲的吼声,随着这吼声而起的,却是一派“铮、铮、铮、铮——”的铁弓暴射声。

    刹那间,钢箭如雨,夹着强烈破风之声,直往那大道上,奔驰如飞的黑衣骑士射去。

    “震北镖局”的铁弓手,是当代武林中最负盛名的强弓手,他们所用的铁弓钢箭,全是专门精心打造,功能透骨裂石,锐利无比!

    这些弓箭手,又都是百中选一的矫健武夫,经过他们老镖师“铁弦神弓”李广成的严格训练,个个都有一身百步穿杨的神弓绝技,真个无人能敌。

    强弓手所发的精钢利箭手法,既快又准,势道奇强,看似杂乱发出,但是一到黑衣骑士头顶,立时分别聚合,急骤穿射而下。

    饶是“魔鬼队,”人马奔势快速,但那四排横列,奔入铁弓射程之内的二十个黑衣骑士,竟已一个不漏地,分别被罩人快似奔电的精钢箭雨之中。

    勾曲哲自从出师以来,何曾见过这等强劲巧绝的弓箭威势,心中不由得意忖道:“怪不得师叔要请这些强弓手,原来他们的弓箭竟是如此骇人,看样子‘魔鬼队’多半要”

    突然,大道上传来一阵“铮铮、铿铿”的铁器交呜之声,打断了勾曲哲的思潮,连忙凝神下望——

    好骇人的奇景!

    仅这霎那工夫,山壁下的情势大变。

    原来那些黑衣骑士,竟突然间松了缰绳,擘起插在马鞍上的血红大旗,缓缓舞动,那二十面四心见方的血红大旗,舞动之下,全都插得铁板也似,遮在他们头顶,恰好挡住锋锐箭群下射之路。

    那千百支精钢利箭,全都射在血旗之上,激起一片强烈的“铮铿”之声,四散弹开,不但没射中黑衣骑士,竞连黑衣骑士跨下的马匹,也没伤着分毫。

    说时迟,那时快,未等山顶上四十个强弓好手骇叫出声,前两排黑衣骑士早巳飞一般脱出铁弓射程之外,沿着山道奔去。

    第五、六排的黑衣骑土紧跟着,飞快奔进射圈之内

    车隆隆,马的的,车上旗声拍拍,急驰怒马上的黑衣骑士,全用血旗把钢箭拨得叮当响!

    勾曲哲突然指着那“魔鬼队”第六辆方车后在的红衣骑士对雪岩禅师道:“师叔,那穿红衣的就是‘血魔君’左昭阳!”

    雪岩禅师闻言扣紧下手的“风云火雷弹”咬牙哼了一声,并不答语。

    这时候, “血魔君”左昭阳策马闯进铁弓射程,站在雪岩禅师旁边的卧云禅师突然怒声狂喝道:“射那穿红衣的魔头—一加力射!”

    说时迟,那时快,十个强弓手听得卧云禅师喝叫,早把箭枝集中,疾如闪电往“血魔君”左昭阳身上射去。

    好个“血魔君”眼看山壁上万箭齐下,集于一身,却不显出丝毫慌忙,蓦地发出一声怪异的冷啸,举起左臂,在头顶上急旋猛转,激起一片凌厉的狂风烈飚,把那急雨射下的精钢锐箭,逼得倒卷而起,飞落五尺开外。

    这情景把勾曲哲看得呆了,不由得紧紧扣住手中拿着的“风云雷火弹”准备等那“血魔君”左昭阳奔过脚下时,给他致命一击。

    恰在勾曲哲准备掷下火弹时,雪岩禅师突然侧身对勾曲哲急道:“哲儿,快沿这山壁往前进,务必用你拿的这两粒火雷弹炸死那第一、二两排黑衣骑士,万一不能成功,尔就一直往前,叫你碑林师叔动手炸桥!”

    说着,肩膀猛撞,激起一股强风,竟把勾曲哲撞出五步,差点摔下山壁。

    勾曲哲情知事态严重,那敢怠慢,就着雪岩禅师一撞之势,立时展开绝顶轻功,拼力往前赶去。

    这段沿着甘陕大道的山壁,形势十分险恶,山壁顶上满是杂草乱石,奔跑不便,勾曲哲施出师门“飞虹折影”抢在飞奔的“魔鬼队”人马之前,急奔。

    渐渐地,他越过了第五排黑衣骑士,十余丈远,赶上了第四排。

    马蹄、车轮,和血旗飘风的交响,掩盖了甘陕大道周围的一切天籁,也掩盖了“曲水”湍湍的急流

    不久已经追到“魔鬼队”第一排黑衣骑士斜后方丈高的山壁之上,他精神不由倍增,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飞奔如电的身子,突然一掠而下,演出“飞虹折影”中的精妙绝学“殒星落地”落在离山道仅有三丈多高的凸大石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形甫落,双臂疾分,两手力振,抬扣在双掌中的“火雷弹”同时往他脚下飞驰的第一、二排魔鬼队骑士打去。

    夕阳西照,天地嫣红,黄河中的狂流,滚滚东向,替这山峦起伏的崎岖河岸,带来吵杂的交响。

    勾曲哲急于奔走在山壁之上,看见魔鬼队人马飞驰狂奔,立时腰身疾折,把扣在手中的“风云火雷弹”抖手打出。

    要知道“风云火雷弹”乃是青夷山霹雳婆婆,精心研制的独门火器,威力经大罕绝,勾曲哲早有所闻。

    所以,勾曲哲在打出火雷弹之后,脚底并不停留,倏把双腿猛弹,两肩往上一提,身形拔起十余丈高,落在陡斜山壁的高崖之上。

    陡然——

    脚下两声连环爆响。

    只震得山壁幌抖,泥石乱飞,分明是火雷发了神威。

    勾曲哲乍听爆炸之声,心中不由暗乐,电光石火般想道:“这次你们该活不成了吧!”

    连忙俯身下望!——

    嘿!真怪,那一排排的黑衣骑士,仍然列着齐整的阵容,疯狂地向前飞驰,速度分毫不减。

    只是,那第一、第二两排黑衣骑土马鞍上插的血红大旗,已经失去踪迹。

    原来那魔鬼队黑衣骑士的身手,竟然真个了得,早把勾曲哲迎头打下的“风云火雷弹”用血旗裹着抛下河去。

    那连环爆炸三声,正是火雷弹在河谷中炸裂的声音。

    勾曲哲眼见名震江湖的“风云火雷弹”未收成效“魔鬼队”仍像旋风般扬长疾奔,心头大感骇异,立时遵照雪岩禅师的吩咐,重又展起绝顶轻功,往“魔鬼队”去路猛追,心中一沉忖道:“这些黑衣骑士功力可真了得,曾听珊珊妹子说过,‘风云火雷弹”乃是她们青夷山赖以扬名江湖的独门火器,力能碎石开碑,无坚不摧,自从闻名江湖以来,武林中尚无人敢挡其锋

    “想不到我全力发出两粒火雷弹,仅能炸去他们几面红旗,看样子,我师叔那边的四粒火雷弹,自然不可能成甚功效我如不快些赶到‘九曲桥’,通知碑林师叔炸桥,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了”

    心中想着,脚程不由加快了许多。

    但是——勾曲哲终究在投掷火雷弹时,耽搁了许多时间,这时虽然全力追赶,一时竟也追赶不上。

    天旋地转,风冷气急

    仅仅眨眼之间,横垮在大河两岸的“九曲桥”已经遥遥在望。

    “魔鬼队”的第一列骑土逐渐接近桥身。

    勾曲哲急骤忖道:“糟!糟!糟!我要赶不上啦!”